文｜盐粒
2021年6月10日，是小余开始工厂实习的第一天，
带着毕业了可以冲刺当兵的梦想，他走进了那个工厂，
为了这次实习，父亲还提前庆祝了自己的17岁生日，
然而他没想到，迎接自己17岁的并不是什么奋斗努力、梦想成真，
而是社会的重拳出击：夜班11个小时、时薪14块钱、请假被算成矿工，甚至面临被学校开除的极端情况……
6月25日，万念俱灰的他，站在6楼的宿舍阳台一跃而下，结束了自己还未成年的人生，
鲜血之下，黑暗才裂开了一条缝隙，
我们才得以窥见，这个在中国巨大却被忽视的群体，他们被鄙视、被“安排”、被剥削……甚至不被当人看待，
当我们在奋力抗争996、007的时候，他们早已被资本压榨到连声音都出不来，
死亡之下，乱象已久、黑夜很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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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情的开端在今年的6月1日，小余被自己的学校（湖北十堰市汉江科技学校）安排了一次“突然”的实习，
学校不仅临时取消期末考试，还要求全部学生必须参加，且实习点还是在深圳，
很多家长在群里激烈辩论：明明“广州深圳疫情严重”，为什么非要去那边，
事无巨细地对“宿舍热水、饮食、加班、安全、工作时长、劳动强度”提出疑问，
但是全部都被班主任以“厂里的疫情防控比我们想的还严”、“学校担的责任比你们大，学校的考虑绝对比你们想的多”给反驳了，
合同中工作时间、休息休假、
劳动条件和职业危害防护等内容皆为空白
汉江科技学校计算机专业二年级两个班级，共计90余名学生前往深圳，在华高王氏科技有限公司开始实习，
他们在6月10日，乖乖搭上了去深圳的列车，小余也不例外，他父亲更是为了这次实习提前庆祝了他的生日，
很快，他们就发现了这次实习有些奇怪，
怎么说他们也是计算机专业的职高生，但是一到工厂，却干着和普工没有任何差异的粗活，甚至每天都要干上11个小时，
工资也远没有学校承诺的那么多，算下来时薪仅仅为14块钱，
更可怜的是，小余被分配到了一楼仓库搬运箱子，每个箱子里都装满了线路板，半米高、重量10公斤，他每次都搬到“手指头都磨破了”，
更折磨人的是，这11个小时还是夜班，
一些有经验年老的工人都坚持不住，忍不住会打瞌睡，更别说都没成年的小余了，他正常的作息全都被打乱了，
很多和小余一起工作的同学，都回忆道：
“前半夜勉强能支撑住，后半夜几乎‘眯着眼睛干活’”
住在10人一间的寝室的他，每天早上下班倒头就睡，直到下午五六点钟起来，吃了晚饭继续上班，
这种昼夜颠倒、饮食不规律让他的身体每况愈下，本身就有胃病的他，更是时不时就胃疼、干呕，
不仅是身体，他更是一次次被冤枉，精神备受摧残，尤其体现在4次旷工，有3次都是被“冤枉”的，
第一次旷工是他7:13打卡，不算迟到，工长却扣了他半小时的工资，
第二次，他请同学代替请假，工长批准后，仍然算他矿工，
第三次，因为病痛“想吐，吐不出来”、忍不了只能请假的时候，工长也算他矿工，
直到第四次，小余在工作过程中，头不小心撞在了箱子上，流了血，眼镜架也断了，
他向工长请假，但工长却不知道从哪里找了胶带，把他的眼镜架粘好，继续让他完成后半夜的工作，
这还把人当人看吗？！
当天晚上，小余就和工长请假，说明天要去修理眼镜架，经过工长的口头批准，他把请假条留在了工长的办公桌上，
可是第二天，他仍然受到了来自学校对他旷工的警告，
小余的室友回忆说：
“老师警告了小余，昨晚已经是他第四次旷工。”
如果根据学校的规定，旷工四次要直接被开除学籍，
他们还打给了小余的父母告知了情况，更是在班级群里发布了两条关于小余旷工的通报，警告还有下次就直接开除，
小余百口莫辩，他向室友大吐苦水：
“组长故意搞我的，我写了请假条，他说旷工，我给他了，他说让我先放那儿，我先走。”
 后来心灰意冷的小余在20分钟后，走到宿舍的阳台，
从6楼一跃而下，结束了自己的生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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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为可怕的是，这种事情已经不是第一次发生，
在2019年4月25日，一名来自汽修班的高三学生，也曾经因为意外在东莞的一个电子厂宿舍里坠亡，
这名学生在实习的过程中，没有接受任何专业人员指导的学习技术，而是由公司安排到车间从事体力劳动，劳动时间长达12到13小时……
更有被送去技校的14岁四川男生，被技校送出去“实习”，结果几个月后，就这么离奇失踪了……
一石激起千层浪，这个事件被暴露出来了之后，
越来越多学生在微博上说了自己相似的实习经历：
在北京实习，一个月1500，中介扣完学校扣，
出来打工全靠家里倒贴，不实习就拿不到学分，也拿不到毕业证……
下个学期去实习，一个月两千多，一天要干10个小时、干4个月，
明明是学计算机的，结果去拧螺丝，不去就没有毕业证……
反抗学校不签合同，反而直接被安了莫须有的罪名，好几个同学跟着警察走了一趟……
看了一圈下来，几乎都是这个操作，学校和中介、企业合作，吃人头费外加学生的学费，
学生实习的普遍工资低、工作时间却长的吓人，
如果不去规定地点实习，那么就会拿不到指定的学分，最后毕不了业，
简单来说，就是充当了校外企业的免费或廉价劳动力，为学校赚钱，
这种操作我是头次见，但是在中专、大专甚至一些本科院校里，已经是司空见惯的事情，
就在今年的5月份，江苏盐城技师学院也被爆出，他们开始源源不断将毕业生送去各大工厂充当廉价劳动力，
一名机电一体化技术专业的学生，从3月份开始就被学校安排在当地一家叫维信电子的工厂实习，
工作时间从早上8点到晚上8点，一天12个小时，干着和别人一样的活，却拿着只有别人一半的工资……
在去年4月份，也有长春理工大学的学生举报，学校把学生打包卖给京东物流，
学校承诺八小时工作制、做六休一，而实际上是每天工作时间12小时，还没有固定假期，
如果不实习就拿不到学分，更离谱的是，在实习期间，他们还要向学校交学费和宿舍费，
也就是说在这边干死干活，赚到的钱还给学校都不够，甚至学校还要从介绍他们的中介费和工资里面偷拿偷扣几百万……
这真的是学校能干出来的事儿吗？
一边节省教育成本，一边还要收学生的学费；
一边赚着给中介介绍的人头费，一边拿着学生当实习生和正规员工的差价，
不准请假、旷工，否则就不给学分不给毕业……
都说大学还是美好的，社会是残酷的，但没想到大学已然有了资本家的雏形，直接把学生先扼杀在了“实习”的摇篮里，
通过不谙世事的廉价劳动力狠赚一笔，似乎都变成了各个学校的通识，
是的，不是让学生在学校里学习更多的知识，而是培养他们成为新兴一代的韭菜，
这甚至都把对中专的学历歧视，变成了最不重要的东西，
因为学校都已经不把他们当作人才在培养，而是迫不及待送他们出去干那些社会底层干的活，
职业培训，竟成了体力培训，想想也是挺讽刺的一件事……
但是讽刺之下，必有可怜之人，他们不得不听从学校的命令，不能自主地选择工作，
在人们为996、007争论不休的时候，他们成了这个时代里沉默的大多数，
是他们根本没有发声的权利吗？
或许是的，所有人都在关注高等学府、高等人才，
却忘了这个世界有天才也有普通人，不仅天才的苦难是伟大，普通人的死亡也需要有振聋发聩的响声，
尤其还是一群都没有成年的年轻人，他们更需要廉价劳动以外更好的价值体现，
曾经有句话这样说：
“张华考上了北京大学；李萍进了中等技术学校；我在百货公司当售货员：我们都有光明的前途。”
这句话在现在已经成了一种讽刺，
沉默的大多数仍然沉默，个人的尖叫不得不埋葬在时代的欢呼中，
这件跳楼案件在这个特殊的时间发生，注定了它不能受到应有的关注，
但即便我们不会拥有同样光明的前途，结局总不能是同样的惨烈，
正如鲁迅所说：
“能做事的做事，能发声的发声，有一分热，发一分光，
就令萤火一般，可以在黑暗里发一点光，不必等候炬火。”
参考资料：
北青深一度：17岁少年工厂实习坠亡：生前遭遇“旷工开除”警告 | 深度报道
湖北十堰17岁中专少年自杀，被学校压榨的专科学生，该如何反抗

作者：盐粒。✌️ 平凡的95后中文系少年，写写文吐吐槽，不按常理出牌，清醒明辨是非。路过地球一趟，总得撒点盐再走~ 记得关注并星标🌟「撒盐少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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