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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桓玄夺回荆襄的时候,建康方面的话事人也换了。
司马道子的儿子司马元显把他爹架空了。
司马元显在王恭第二次逼宫时表现极为亮眼,最早司马道子仅仅是把徐州文武配给了这孩子。
(道子世子元显,时年十六,为侍中,心恶恭,请道子讨之。乃拜元显为征虏将军,其先卫府及徐州文武悉配之)

等后来司马道子劝说庾楷不成玩鸵鸟心态天天喝酒的时候,就已经把所有事扔给自己这个16岁的儿子了。(道子日饮醇酒,而委事于元显)
随后司马元显表现出了相当锐气进取有担当的一面,大家开始将这个孩子看做当年王敦之乱时的英雄少年晋明帝司马绍。(元显虽年少,而聪明多涉,志气果锐,以安危为己任。尚之为之羽翼。时相傅会者,皆谓元显有明帝神武之风)
在逼宫的生死关头,司马元显找到了王恭和刘牢之的裂缝随后策反成功将东部解套,在桓玄兵进石头的情况下又借势拿下了中书令和中领军的关键岗位。
(仲堪既知王恭败死,狼狈西走,与桓玄屯于寻阳。朝廷严兵相距,内外骚然。诏元显甲杖百人入殿,寻加散骑常侍、中书令,又领中领军,持节、都督如故)
司马道子经历了王恭两次逼宫后威严扫地,不仅身体不好酒瘾还越来越重,相反世子司马元显在最终拿下王恭的表现中思路清晰,居功至伟,声望上已经比他老爹强了。
权力这东西永远会自动寻找出路,做了中书令且控制禁军的司马元显趁他老爹又一次喝多了的时候,于399年四月走程序免了他老爹的官位,把扬州刺史的职位自己干了。(会道子有疾,加以昏醉,元显知朝望去之,谋夺其权,讽天子解道子扬州、司徒,而道子不之觉元显自以少年顿居权重,虑有讥议,于是以琅邪王领司徒,元显自为扬州刺史)
司马道子酒醒后大怒,但很快就接受了现实,自己确实不太适合国事要情的位置了,眼下二锅头就花生豆是他的主要业务。(既而道子酒醒,方知去职,于是大怒,而无如之何)
虚岁18的司马元显成为了江左的当家。
听这岁数就知道东晋离死不远了。

政治舞台真的不太适合年轻人当主演。
没有极强的政治天赋与敏感度,年轻人掌权往往是祸国殃民的。
因为你不知道现有的政治生态,是哪些利益集团均势组成的。
你往往不知道每一个政治动作的背后,会牵动到多少势力的利益。
你更不知道你身上的那些棱角和锐气,都是这个赛场上的大忌讳,别人能轻易的猜出你的想法,利用你的喜好与愤怒。
年轻人在政局中扮演的角色,往往是爆破手和替罪羊。
老政客们放手任用年轻人,往往最大的目的就是靠着这捅新鲜的火药去炸开一条新道路。
去让这些爆破手和要铲除的利益集团同归于尽。
在这个过程中,绝大多数年轻人会变成臭名昭著或变成路人甲的退场,但也会有极罕见的“爆破筒”,不仅最终炸路成功,还将背后牵线的“老同志们”成功做掉。
这种人往往有极强的个人能力与天赋以及同年龄段人中所根本无法想象的阅历和苦难。
这个年轻人,在这个时代,老天真的很奢侈的只出品了一位。
上一战中我们讲到的,北魏的开国皇帝,拓跋珪。
司马元显对比拓跋珪,差着少年的流浪巴蜀和青春期的关中篱下以及两位绝代双骄的熏染和提携。
无论是苦难还是见识,他都差的太远。
不过就算有着苦难和见识打底,成才这事同样也就是个概率,慕容宝少年目睹父辈建国,青年时代和父兄远走他乡韬光养晦,壮年随父亲全过程复国,这辈子的苦难、阅历和贵人都不缺,但仍然是个干啥啥不行。
司马元显掌权后,残忍刻薄,无视生死,对谄媚歌颂这套很受用,受贿卖官,财入私门,而且日常总以东晋拯救者自居,暗示礼官上奏文武百官应该对他跪拜。
司马元显在生活充满节奏感的同时下诏东方各郡解除奴籍,把“自由人”们迁到建康由他领导。
司马元显的思路很明确,我得招揽武装保卫自己的美好生活。
东面是北府军,西面是荆襄兵,自己这个朝廷根本没有稳定的兵力来源。
朝廷唯一能依仗的,就是三吴地区。
兵和钱,都得从这里出。
那我就得把三吴大户们手里藏匿的人口全得抓到我这来才行。
思路没问题对吧,看上去也很简单对吧,你真做起来时抓的过来吗!
这天下事没有那么轻松的。
如果说奢靡和膨胀是每个年少高位所必经的弱点,那年轻人执政的破坏力从这司马元显的“乱作为”上开始无限放大了,他不仅不知道尊重各方面的利益,无法思考长远,而且历史学的也不咋地。
他忘了他祖宗当年就是走这条路然后活活被人家给气死的。
司马睿作为东晋开国之君怎样,你只要动了既得门阀和土豪们的利益,那全都是笑着看王敦咋把你气死的。

司马元显出招后,三吴愤怒了。(又发东土诸郡免奴为客者,号曰“乐属”,移置京师,以充兵役,东土嚣然,人不堪命,天下苦之矣)
历史又一次的重演了,但这次出头的不再是当年的第一高门琅琊王家了。
司马元显的这次昏头政策,最终被一个低层士族无限放大树立成了荼毒三吴地区的招魂幡。
一个低层士族继杨佺期后又一次吹号向上冲了。

跟桓玄开干的低层士族杨佺期所仰仗的是北方的流民军力量,人家手中是有兵的,只是最终在面对五十年地头蛇的桓家时差了好大一口气,众叛亲离而死。
这次底层士族往上窜的手段,则利用了第二种方式。
道教被不怀好意的人,利用了。
主角是三国时代的老朋友,五斗米道。
当年张鲁教主利用五斗米道将汉中治理成了三国初期唯一一个人口上升的地区,社会主义汉中办的有声有色,面对曹操南侵之时,仍然敬天爱人的愿赌服输封存府库妥善保管,不搞破坏的体面认输。(鲁曰:“本欲归命国家,其意未遂。今日之走,以避锋锐,非有恶意。”遂封藏而去)
这让五斗米道在曹操眼中完完全全就是一个为人民服务的好宗教。
于是张教主得到了官方保护,五斗米道信徒也并没有受到虐待与歧视,张鲁更是极为罕见的成为了曹操封的唯一一名万户侯。(鲁即与家属出逆,拜镇南将军,封阆中侯,邑万户,将还中国,待以客礼)
由于此时道教还并没有演化出现像太上老君这种更高层、更明确的上级领导单位,最大的就是教主,所以教主的个人素质和欲望往往就决定着道教的发展方向。
后来汉中的五斗米道信徒们随着张教主北迁长安洛阳邺城办教后,开始在关东将当年张角教主留下的余温续上了。
五斗米道在继续着自己民间最大医疗机构的职能同时,已经开始将教徒受众由底层往上层蔓延了。
还记得永嘉之乱时山东闹腾的特别大的汉奸流贼王弥吗?
那就是利用五斗米道煽动起人民群众帮他完成个人政治诉求的“家世两千石”的好人家。
在王弥被石勒兼并后,由于石勒很了解王弥是个什么东西,所以道教并没有继续在北方被放任,倒是佛教在石赵的开国过程中作为超级预言家护国有功的开始在北方彻底扎根。
中国的宗教永远要紧随政治脚步,不然起不来。

那泾河龙王求唐太宗管住魏征的时候会说:您是真龙,我是业龙;
唐太宗地府还魂的时候,那十代阎王都还控背躬身出迎道:“陛下是阳间人王,我等是阴间鬼王,分所当然,何须过让?

任何想在中国这片土地跟政治比划的宗教几千年来都没有得到过好下场,这片土地上,政治和宗教已经相辅相成的演化博弈了上千年。

在这片灵者为先的土地上,宗教一定是要减轻社会总成本的,不然不会长远存在下去的。

永嘉之乱后,五斗米教的主阵地逐渐移到了南方。
东晋时代,堪称中国历史上的文艺复兴。
由于门阀政治的存在,社会的顶层有一大批的有钱,有闲的门阀公子们的需要打发掉自己吃饱了撑的时间。
玄学、佛法、道家在这片土地上开始“三家争鸣”,而且各取所需。
玄学研究的是道家经典,但由于教材较少,而且当年开发这门学问的也是世俗之人,并非得道的大神,所以虚无了半天讨论起来终究有穷尽,而且理论不完善。
等佛法加入后,士族们渐渐发现这是一种更高级的哲学。

佛法在五胡两晋的时代,南北分别是两种打法套路。
淮河以北,佛教主要提供的是“神通”,是运筹帷幄之中,决胜千里之外的未卜先知和趋利避害,自石勒石虎开始,沙门随军以及参政的事就没断过,参合陂之战时,谁看出了了妖风阵阵向慕容宝苦苦劝谏的呢?
是沙门支昙猛。
(燕军至参合陂,有大风,黑气如堤,自军後来,临覆军上。沙门支昙猛言於宝曰:“风气暴迅,魏兵将至之候,宜遣兵御之。”宝以去魏军已远,笑而不应。昙猛固请不已)

北方领导们通常拿佛教高僧的“神通”当低配版张良使用,佛图澄们也在这个供需关系上得以让佛教在北土扎根壮大。
在淮河以南,佛教则通过哲学思辨的渠道打开了市场。
玄学清谈的高门们在看到佛法时发现了更高级更深层次的哲学理念,而且这是呈体系的,因果和轮回加入了进来,远比仅仅百年历史的玄学成熟。
佛门高僧们论的经文,打的禅机能更好地宣泄掉时间和精力,佛法由此在东晋的上层得到了很好地引进与发展。
这个时代,佛法的传播途径仍然是在顶层入手,无论是北方的“神通”还是南方的“思辨”,都是在从上层建筑发力。

但市场竞争还是很激烈的,佛教在上层建筑方面从南方遇到了巨大对手,道教不仅继续着自己民间最大医疗机构的社会职能,也开始在顶层不断拓宽戏路了。
道教拿下高门大姓的方式是通过炼丹和修仙。
佛教解决高门大姓的“我是谁”问题;道教解决高门大姓“永远希望我是我”的问题。

道教宣称自己能够解决这帮有钱、有闲的门阀们永远吃饱了撑下去的机会。
五斗米道出现了很多信道的世家,像顶层的琅琊王氏、陈郡谢氏、高平郗氏、会稽孔氏、义兴周氏,这都是五斗米道的忠实信徒。
得病了看病,病好了炼丹修仙,连搞女人都有使用说明书,房中术采阴补阳不能傻搞,反正就是咱得天长地久的活下去。
不仅是高门阶层,皇族们对于五斗米道的情感也是一样的,听说你挺灵,那你的帮我办事。
简文帝司马昱为相的时候由于生不出儿子来,就去咨询道教的许迈咋生儿子。
许迈最后看半天,说病根不在你,于是选了那个黑丫头生了司马曜和司马道子两个大酒鬼。
到了东晋中晚期的时候,五斗米道的教主是钱塘人杜子恭。
一般来讲,这帮教主手中都有“秘术”,通常就是药到病除的方子和导气修仙的本领以及那些房中术的诀窍。

这位杜子恭把五斗米教办的影响力极大,当时几乎整个三吴的中高层家族全都充了他家的会员。(东土豪家及都下贵望,并事之为弟子)
杜子恭办教还算对社会起到了大助力,最起码他这位民办三甲医院院长救了好多人,但他死后,他的接班人开始给道教抹了大黑。
杜子恭死前把弟子孙泰确定为接班人并传其秘术,这位孙泰由于自身的成分问题,他对待自己的信仰远比他师父要复杂的多。
杜子恭是本地人,因道教改变命运,一生受尊重,在本乡本土一呼百应,所以他的梦想是保持这种状态,这日子已经没法再好了。
但那位孙泰则明显不这么想。
孙泰的祖上当过政治上的风云人物。

孙泰是琅琊孙家的人,他的老祖是孙秀,靠着赵王司马伦扳倒贾南风的历史机遇手掌天下权柄,权倾朝野。
但是孙秀在八王之乱中被迅速打倒了,自己被杀,家里还没有能耐的同族兄弟去抱第二条大腿,所以错失了司马越那班车的上车机会,而且孙家过江很晚,东晋立国已经稳当后才举家南渡,所以琅琊孙家在东晋跟他们的老乡琅琊王家比起来那就实在是一天一地了。
看着老乡如此呼风唤雨,生下来就是高官备选梯队,孙家一直不甘心。
几十年过去了,孙家的日子一代代的一丁点瞧不到出头之日。
直到孙泰拿起自家世代的信仰,靠着道教崭露头角后,终于剑走偏锋的渐渐进入了时代的高层建筑。
孙泰先是利用其秘术开始蛊惑百姓吸纳钱财人口。
(子恭死,泰传其术。然浮狡有小才,诳诱百姓,愚者敬之如神,皆竭财产,进子女,以祈福庆)
在更进一步的打出影响力后,孙泰成为了司马道子的座上宾。
不过道路是曲折的,孙泰在进一步往上爬的时候被王珣挤兑流放到了广州。(王珣言于会稽王道子,流之于广州)
等到了岭南,孙泰又成功打开了两广市场,广州刺史王雅对孙泰相当不错,孙泰又找门路通过太子少傅王雅的好话被当做非物质文化遗珠推荐给了皇帝司马曜,说孙泰专修长生不老的药方,您得来来。(广州刺史王怀之以泰行郁林太守,南越亦归之。太子少傅王雅先与泰善,言于孝武帝,以泰知养性之方,因召还)
当时司马曜正在专注喝酒的事业上一路狂奔,人家天天本来就已经活在天宫了,但急需帮他的天长地久推进此类事业的高级人才,于是孙泰被征召回京,还靠着秘术当上了新安太守,并且在王国宝被王恭起兵逼死后再次搭上了老主顾司马道子以及他的接班人司马元显。
在第二次的王恭逼宫打算做掉司马道子时,孙泰开始聚拢他的教徒数千人讨王恭,保卫自己刚刚打通的人生阶梯。(王恭之役,泰私合义兵,得数千人,为国讨恭。黄门郎孔道、鄱阳太守桓放之、骠骑谘议周勰等皆敬事之,会稽世子元显亦数诣泰求其秘术)
但没多久,孙泰发现了新商机。
东边的王恭内乱了,西面的殷仲堪、桓玄大兵压境,三吴的自己的老乡琅琊王家趁着这股子乱劲也闹腾起来了。
孙泰开始反思,眼瞅晋祚这就要完蛋了,我的未来万一不需要靠别人去赏呢?
我家累世不是门阀,挤进这个圈太难了,但万一我能自己打造一个新世界,创立一个新的时代呢?
孙泰开始扇动百姓,聚集教徒,他要利用多年培植的宗教力量颠覆政府了。
孙泰的筹备动作由于要利用到大量各行各业的底层民众,所以保密性并不好,但由于当时孙泰深得司马元显宠信,没有人敢对这爷俩揭穿这皇帝的新衣,最终是会稽内史谢輶揭穿孙泰阴谋,司马道子随后诛杀孙泰并其六子。(于时朝士皆惧泰为乱,以其与元显交厚,咸莫敢言。会稽内史谢輶发其谋,道子诛之)
孙泰被杀后全族被通缉,其侄孙恩逃脱藏于东海小岛中,并宣传孙泰根本没有被杀,而是金蝉脱壳羽化成仙了。
孙恩对孙泰的神化使得很多信众乘船赴海去为孙恩送粮,孙恩渐渐聚集起了一百多骨干力量,准备为孙泰复仇。(恩逃于海。众闻泰死,惑之,皆谓蝉蜕登仙,故就海中资给。恩聚合亡命得百余人,志欲复仇)
本来孙恩替他叔报仇的可能性是很小的,因为能被他动员起来的那些底层信徒是很有限的,就算他叔叔当时准备作乱都是没戏的,但就在这个节骨眼上,司马元显为孙恩送来了反攻的弹药。
司马元显对三吴地区的“抢人令”下达了。
三吴地区的所有豪族都愤怒了。
他们中有大量信奉五斗米教的世家,这帮人开始靠着孙恩的公开反叛帮助自己展开自救,大量的倒向了孙恩的反政府武装。(及元显纵暴吴会,百姓不安,恩因其骚动,自海攻上虞,杀县令)
孙恩在势头起来后开始反攻大陆,先是带队杀了上虞令,然后对三吴腹地的会稽展开了猛攻。
此时的会稽内史是王凝之,这位爷在历史留号的原因是他的家属很有名,他爹是王羲之,他媳妇是谢道韫。

王凝之也属于五斗米道的世家,看到教主孙恩杀过来后,既没有热烈欢迎,也没有下令保卫会稽郡,而是每天去道堂上磕头念咒。
他的手下纷纷请战讨灭孙恩,被王凝之一通成竹在胸:别担心,大仙已经到了,数万鬼兵已经各把险要了,孙恩不必担忧。
他的不靠谱感染了很多人,结果就是孙恩的部队几乎是兵不血刃的打进了会稽。
王凝之还知道逃跑,但被抓住后全家除了他妻子谢道韫和一名外孙之外被全家灭门。
谢道韫曾经多次劝王凝之要整军备战,结果不被搭理,谢道韫自己带着数百家丁天天训练,并在跟孙恩军开战时自己还杀了好几个,孙恩听说这就是大名鼎鼎的谢家才女并亲眼见到英武气概后大加佩服,幸免于难。
孙恩势大,三吴地区的剩下高级长官吴国内史桓谦、临海太守新蔡王司马崇、义兴太守魏隐这帮非道教世家的高门全部弃郡逃走,会稽、吴郡、吴兴、义兴、临海、永嘉等地八郡豪族和百姓拉起队伍响应孙恩,三吴地区仅仅十天便聚集了几十万人。(因袭会稽,害内史王凝之,有众数万。于是会稽谢咸、吴郡陆瑰、吴兴丘尪、义兴许允之、临海周胄、永嘉张永及东阳、新安等凡八郡,一时俱起,杀长史以应之,旬日之中,众数十万)
凭孙恩自己的能力,再过十年都弄不出这动静,但司马元显一个政策就办到了。

没来得及逃走的吴兴太守谢邈,永嘉太守谢逸,嘉兴公顾胤,南康公谢明慧,黄门郎谢冲、张琨,中书郎孔道,太子洗马孔福,乌程令夏侯愔等都被孙恩的乱军杀掉。

由于孙泰被杀是谢輶告密,所以在此次的孙恩掠三吴中,谢家损失惨重。
即便在百年前的西晋平吴和末日级的永嘉之乱中,三吴地区都没有受到波及(石冰、陈敏均未将战火烧至三吴),这是继孙伯符平定江东六郡八十一州以来,三吴地区时隔二百年第一次再遭兵火,民不习战,郡县兵皆望风奔溃。(时三吴承平日久,民不习战,故郡县兵皆望风奔溃)
三吴地区的豪族在响应孙恩后,恨不得集体自杀以谢天下。
因为孙恩很快就展现出了邪教教主的特质。
只要有反对的声音,就是异端,就是邪说,孙恩拿下三吴后自称征东将军,他手下的所有人都是“长生人”,士人和百姓如果有不跟他造反的就全家灭门,大量的三吴百姓被孙恩内部灭绝了。
(于是恩据会稽,自号征东将军,号其党曰长生人,宣语令诛杀异己,有不同者戮及婴孩,由是死者十七八)
他甚至把一些县令的尸体剁成肉酱,命令他们的妻子儿女吃下去,如果不吃,便被支解分尸。(醢诸县令以食其妻子,不肯食者,辄支解之)
他开始一路向北,抢掠烧杀每一个路过的地方,裹挟着每一个路上遇到的人跟随他们往前走,为了断了被裹挟人们的退路,孙恩烧掉了每一个经过的城镇村庄,毁掉了每一个路过的水井,如果有跟不上他队伍的老弱病残,他就把他们集体推入水中,大笑道:你省心啦!先一步上仙境享福去啦,我们这就过去找你!(所过掠财物,烧邑屋,焚仓廪,刊木,堙井,相帅聚于会稽,妇人有婴儿不能去者,投于水中,曰:“贺汝先登仙堂,我当寻后就汝)
孙恩一边北上,一边向安帝上表,逼宫杀掉司马道子和司马元显。
江左百年中,上游被王、庾、桓家相继控制,京口和江北也基本上指望不上,人家战区自给自足都不够,朝廷给养均靠三吴供应。
这次孙恩屠戮三吴,建康朝廷此时已经人心惶惶。
建康周围开始盗贼蜂起准备趁火打劫,建康城内人心惊惧,安帝授司马道子黄钺,命司马元显为中军将军,徐州刺史谢琰兼督吴兴、义兴诸郡军事,会同刘牢之的北府军去讨伐孙恩。
司马元显最后的希望,就是谢琰和刘牢之了。
当年谢琰是上过淝水之战的前线的,当初朱序来劝降时说要打苻坚立足未稳时,是谢琰力劝总指挥谢石依计而行的,后来还分领军队前去追击前秦军,是谢家乃至东晋最后几位能仰仗的将军了。
谢琰和刘牢之不负众望,以北府军为主体推进的过程中不断地收复失地,击败看似声势巨大但临时拼凑而成的孙恩军。
在这次剿孙贼的一系列战役中,有一位将领在这关键的时代风口蹿到了台前开始崭露头角。
东晋门阀政治的真正掘墓人,刘裕。
京口猛虎,下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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