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思的托克维尔:  为社会保留一点理性的声音
成为沉思的托克维尔资深读者点击上方「沉思的托克维尔」→右上角菜单栏→设为星标
(一)
党外无党帝王思想,党内无派千奇百怪”,有人的地方就有政治,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我们将嘉靖年间的大明朝堂排排坐,就会发现大明朝堂也是泾渭分明,执政党严党和反对派清流那是势不两立。
细细分来,严党的代表自是严嵩严世蕃父子加上罗龙文、鄢懋卿和胡宗宪等人;清流以徐阶、高拱和张居正三人为首,兼以赵贞吉、谭纶等,外带上周云逸、海瑞和王用汲等等。如果你想在大明朝的宦海打怪升级,不靠着其中一家靠自己单打独斗,想升官那堪比中国男足勇夺世界杯冠军了。
学成文武艺,货与帝王家。这里请注意,你可以将自己的能耐卖给帝王换取官位,但想裂土封疆,哪怕是要一个小镇,那都是大大不可能。你要是敢这么想,那你就等着和韩信一样被灭三族。官位和领地不同,这可不是世袭的。
因为皇权专制下官僚皆是流官,秦制流官和地方贵族不同,官做的再大并不可传至后代,权势再重亦不能泽及子孙,真正做到封妻荫子者寥寥无几。
因此对于绝大多数人来说,不管是清流还是严党,“成仁取义”的道德文章外衣下皆是“读书为做官,做官为发家”的小心思。十年清知府十万雪花银,权力不用过期作废,如果活着时候捞不到好处、权力不能及时变现,那这官不当也罢。
然而你要是跟着清流,恐怕轮到你活着吃肉,就不是那么容易了。相比于执政派严党和太监秘书团,清流给手下人开除的价码,着实不太够看。人家清流们说的也很明白啊,既然名为清流,那么自然大义当前、主义为重。你要是不干,就拿大道理压你激你。
谈起个人回报,那高官厚禄和物质奖励什么的,就不好提上桌面上了吧,毕竟咱清流是为国为民啊,你谈个人回报,那不是和严党贪污犯同流合污?
总结起来清流用人的特点就是,就是一靠大义二靠激,不给物质吹情怀,清流的用人实操深得生化环材学院派老教授真转。
情怀牌打起来比生化环材的教授玩的还好,大国工匠的帽子疯狂给你戴,你要是但凡偷懒就批你没有科研精神;但要是论起回报,清流诸公画的大饼比生化环材的教授们格局还小,更不必说到手的红顶子和真金白银了。
(二)
《大明王朝1566》开场第一幕便是清流正派卖队友让人送死。
嘉靖三十九年入冬以来,京师地面和邻近数省便没有下过一场雪。一冬无雪,明岁准定是虫蝗大作,饥馑临头,老天爷就要收人了。古代讲究天人合一,老天有异相,那必然是朝廷上下有问题。
民间传言为证:“大明朝自太祖高皇帝以来历经十帝,从来就没有遭过这样的天谴!天怒者谁?”
那嘉靖皇帝当然不会自己背锅,自比汉文帝的他想找国家气象台的周云逸馆长,暗示周馆长给他找出一个“三代以来盛世无雪”的例证来证明今冬无雪与当今朝局无关。然而死催的周馆长丝毫没有领会到最高核心的小心思,反而借天象恶毒攻击中央。
毫无疑问背后主使就是清流,要不是清流给周云逸透底,他怎么会把大明朝的财政困境说的一清二楚?
我都能想象出清流给天文馆周馆长洗脑的场景了,“国士无双”、“为民请命”的高帽一定没少戴,“国事糜烂”、“严党乱政”一定没少说,云里雾里的周馆长甚至忘了谈自己的回报,就这么稀里糊涂的签了自己的卖身契。
领导很生气,后果很严重。深刻领会领导精神的冯保让人二十棍子打死了周馆长,周云逸这条小命也算交代在这了。
斯人已逝,收尸办后事。可悲的是,作为清流敢死队的成员,清流大佬们完全把我们刚刚鞠躬尽瘁的周馆长忘在脑后了。周馆长做到了文死谏,但周馆长妻儿老小以后生活怎么办?鼓动周馆长文死谏的清流诸公完全没提这茬。
不但连点公开的慰问都没有,甚至在连两句“物哀其类”的软和话都没说,清流衮衮诸公迅速与周馆长划清了界限,生怕被作为周云逸同党也被盛怒的皇帝打死在宫门前。
徐阶和张居正这一对师徒一言不发,仿佛周云逸这个人根本没存在;只有还有点血性的直脾气高拱私下提了句刚刚壮烈牺牲的周馆长,表示他死得其所,但却并无丁点怜惜,周馆长就这么不声不响被除清籍。
周云逸死谏事件充分体现了大明清流的一贯尿性:软弱无当,干大事则惜身,背锅不管送死你去,但论功行赏一定有我。
(三)
你以为清流苛待外围临时工,那就大大的错了,清流对核心圈人物待遇也没那么好。
谭纶出任浙江时,高拱张居正二人先是使用激将法刺激谭纶。那么当谭纶请命外放浙江时,清流团队给他开出了什么价码呢?价码大概你想不到,仅仅为一盘元宵和一坛酒。
看到这里我着实为周云逸馆长释然了,人家对核心圈成员尚且如此抠门,何况你一个外围打杂的,你一个用完就丢的临时工还要啥自行车啊?
但对比严党为高翰文开出的价码,那真是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严世蕃给了高翰文一顶杭州市长的帽子,外带的礼物也足够显出诚意。
小阁老给高翰文送了文房四宝个个都是价值连城,米南宫同款墨、黄庭坚同款砚、李清照同款纸。然而这还不够,最珍贵的还是笔,此处且听小阁老细细分解:
“这支笔杆是成祖爷派郑和下西洋带回的犀角做的,之后再没有这么大的犀角了。笔套平常些,是蓝田玉雕的,取个口彩而已。
”说着又拔起了笔套,露出了红里透亮的笔毫:“最难得是这笔上的毫!是嘉靖三十年云南的土司套了一条通体红毛的黄鼠狼的尾毫做的。给很多人看了,都说一千年只怕也只有这一只。这支笔不是送给你写字的,世第书香人家,传个代吧。”
你说严党贪也好狠也好,但是人家真是不吝啬抠门,严世蕃这份大礼简直是为高翰文量身定做的,杭州知府满足诗书传家的社科院高教授对名的需求;对于高端文化人来说,这种传世的高级文玩那是千金不换。
世人熙熙攘攘,不出是为了名和利,投其所好才能让人替你卖命。光让马儿跑,怎能不让马儿吃草?相比清流的吝啬,严党深得用人之法。
所以我们也不必奇怪,为何严党可以执政二十年稳如泰山。你只见严党否隔君臣为宫里敛财兼而营私,却为何对严党知人善任视而不见?就像老严嵩所说“用对了人才是干大事第一要义”。
二十年来严嵩不但杀人关人罢人,更关键的是用人。国库要靠严嵩用的人去攒银子,边关要靠严嵩用的人去打仗,跟嘉靖过不去的人要靠严嵩用的人去对付。
反观清流,真的能用对人、用好人么?能力与野心往往也是成正比的,野心即是对名利的欲望。在底线缺失的大明上下,善良经常是软弱的同义词,而清廉也往往意味着无能。
严嵩并非一定想用坏人,而是有些事只有坏人才能办好。标榜道德与大义往往意味着恩赏的吝啬与处罚的严苛,赏罚如此不明的清流怎能让一帮能臣干吏服气?
当然,如果有人以上都懂但还是和你谈道德、谈信念却不谈待遇谈回报,那么就基本可以确定,此人定是吃人不吐骨头的大忽悠。

欢迎关注本人公众号

欢迎加入我新开的知识星球:跟团长读书,新开的星球主要带大家读一些学术经典,比如旧制度与大革命,自由主义,罗马帝国的陨落,美国历史、自由的基因等。目前在讨论中国命运,以大历史观解读中国历史,欢迎大家加入。
继续阅读
阅读原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