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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锡峰的演讲并非全是假话,跟大城市的白菜比起来,他确实是一个乡下的土猪,在小镇做题家眼中,大城市子弟是属实的特权阶层。

张锡峰事件反转了,网上爆出高考结束后张锡峰先是坐着三轮车作秀一番,之后便搭乘父母的轿车回家。之后时代周报又爆料衡水中学一年的学费为1.8万元,住宿费2000元,吃饭的钱还需要另加。
按照时代周报的计算,张锡峰在衡水的六年至少需要花费192720元,平均一年花费32120元。而根据《衡水市2020年国民经济和社会发展统计公报》,衡水农村居民人均可支配收入为15100元,张锡峰六年的学费,相当于父母不吃不喝六年的收入(假设其父母达到了平均水平)。
张锡峰的家庭不是大富大贵,但绝不算是穷人,至少超过了当地平均水平,远没有他演讲中说的那么惨。张锡峰的卖惨更多是衡水中学的招生需要,通过渲染穷人改命的情绪,吸引更多人就读衡水。
张锡峰,不过是衡水营销的一枚棋子,他因衡水背上了精致利己主义者的骂名。但我认为,张锡峰的话未必全是假话,演讲也许蕴含了相当的真情实感,只是张锡峰理解的乡下土猪和常人不同。
乡下土猪从来不是个绝对概念,而是相对概念,正如很多大城市的中产还自称穷人一样,穷富更多是相对概念,你跟马云比怎么着都是穷人,你跟三和大神比,怎么着都是富人,没人会按统计局的分类去定义自己的阶层。
张锡峰的参考系,从来不是贫穷的农村子弟,而是大城市中的中产。跟大城市的白菜相比,张锡峰确实是一个来自乡下的土猪。实际上大多数衡中学生也是这么想的,他们能上起衡中,就绝不是贫困家庭,只有拥有一定经济基础的家庭,才有用教育改变命运的意识,真正的农村家庭,其实盛行的是读书无用论。
我一个重庆朋友就出身农村,他跟我说农村家庭不仅不重视教育,反而盛行读书无用论,很多孩子初中毕业就来打工了,他父亲因执着子女的教育还遭到了村里的非议。
不读书的原因很简单,因为寒门愈发难出贵子,农村家庭倾尽全力,考上名牌大学的几率仍微乎其微,既然如此,还不如早点让孩子出来打工,多挣两年钱。
而我那位同学之所以成功,也是靠的父亲是教师出身,从小提供了良好的学习氛围,家里相对比较富裕,要不然也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张锡峰和“渴望读书的大眼睛”并非一个阶层)
事实也确实如此,根据北大清华公布的数据,农村考生占比越来越低,其中不少还是城市常住人口,寒门再难出贵子早已是无可争议的事实。对于高中都很难毕业,二本都遥不可及的农村家庭来说,高考是否公平意义不大,2%和5%并无本质区别,都是小概率。
真正对高考制度不满,怒斥地区差距的,不是真正的穷人,而是那些小镇的中产阶级,他们在当地处于中间阶层,但和大城市中产比起来,却是缺乏资源和特权的乡下土猪,他们有机会考上名牌大学逆天改命,但改命的几率正在逐年降低,他们察觉到了形势的变化,因此振臂高呼,痛斥社会不公,希望政府能扭转不利的趋势。他们说的确是实情。
2019年统计的高考录取率,北京的一本录取率是30.5%,211院校录取率是14%,985录取率是4.3%,排名第一。相比之下,倒数第一的河南一本录取率为7.8%,211录取率为4.1%,985录取率为1.3%。张锡峰所在的河北,虽然一本录取率为14.6%,但211录取率仅为4.4%,985为1.5%,和北京相差悬殊。
这还没有计算中考的分流,对于河北、河南这样的人口大省,中考就已经分流了一半多的学生。如此悬殊的录取率让小镇做题家感到了危机,他们发现自己生存的空间越来越小,越来越无法和大城市的子弟竞争。
张锡峰说富人家的孩子不仅出身好还比你努力,在你玩悠悠球时人家已经上了几门钢琴、舞蹈和英语课程,锡峰说的明显是北京上海的鸡娃家庭,可见他对标的从来都是大城市的中产阶级,而这部分人在中国的占比不超过5%。跟这5%相比,张锡峰确实是“穷人家的孩子”。
(张锡峰的参照系是北京的学生)
张锡峰未必虚伪,只是他的参照对象并非常人认知的穷人、富人,而是小镇做题家心目中的穷人、富人。

人从来都会往上看,而不会往下看,张锡峰和小镇做题家只会看到北京上海的特权阶层,而看不到他们之下的千万农民,他们逆天改命,教育公平的口号无论表面上多么光鲜亮丽,实际上不过是对自身利益的粉饰。

他们寻求的从来不是社会的公平,穷人的利益,他们关注的始终是自身,他们高呼全国一张卷,高声反对素质教育,不过是想拉平北京上海和自身的差距,因为素质教育远不是小镇中产能够承受的,只有强制全国变成应试教育,才能将小镇的优势最大化。
小镇青年的一切目的,都是将军功爵和科举制普及化、僵硬化,让他们有更大的几率战胜大城市的中产,实现鲤鱼跃龙门的宏图大愿。
正如古代科举制的寒门不是指穷人,而是指贫穷的地主一样,今天的小镇做题家也绝非真正的寒门,他们之下的人如何生活,他们是不关心的,他们甚至会对底层抱有一种恶意的态度,认为他们不过是社会竞争下的失败者,没钱受苦纯是咎由自取。对上左对下右早已是做题家群体中不言而喻的事实。
这种阶层的错位,阶层的相对概念是当今中国社会的主流现象,很多自称穷人的人都不是真正的穷人,北京的土著说自己是穷人,因为自己买不起北京的房子,张锡峰说自己是穷人,因为自己进入大城市的路正被堵塞,极左说自己是穷人,因为自己无法得到大锅饭的待遇,他们都不是真正的底层,但总是以底层的面目出境博取同情。
(当知乎用户看到快手的内容时,他们是惊讶的)
至于统计学意义上真正的底层,他们从来没有发声的机会,也没有人代表他们说话,他们只会在抖音快手上看着娱乐视频,浑浑噩噩的过完一整天。当知乎上自称穷人的“做题家”看到快手上污浊的内容时,他们惊呼中国竟然还有这样的地方,当听到农村人均可支配收入一月不到1500元时,他们更是恍如隔世,真正底层的生活,从来不曾出现在舆论中。
人们只会看到头顶上的天空,而不会看到大地上的蚂蚁,张锡峰的演讲,并非完全作秀,只是我们弄错了他的参照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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