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桂园又一高管落马，传递出哪些信号？

近日，国内地产老大碧桂园在内部纠察时揪出“内鬼”：碧桂园文商旅集团总经理张强以涉嫌职务侵占、索贿受贿罪被移送司法机关处理。专家指出，民企反腐是及时止损的明智选择，在民企不断做大做强的今天，反腐的难度更大，也更迫切，“震慑很有必要，但震慑之后，更需要在标本兼治上下功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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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产老大“清理门户”

近日，有关“碧桂园文商旅集团原总经理张强涉嫌索贿受贿”的消息在网络上疯传，“张强在碧桂园的9个月时间内涉嫌贪腐金额达千万级。”

公开资料显示，碧桂园文商旅集团是碧桂园旗下专注商业文旅地产的资产运营平台。张强于2018年4月进入碧桂园，2020年9月离职准备自己创业时，担任文商旅集团总经理一职。此前曾任职中信商管总经理、蓝光地产总裁助理、蓝光文旅集团总裁等职务。

此前，有媒体根据从各家房企调到的履历进行对比，认为张强自述的简历注水严重，几乎是完全不同的版本，堪称造假。

碧桂园文商旅集团相关负责人回应中国证券报求证时说：这个是之前的事情了，是内部纠察发现的，已经移交司法机关处理。张强涉嫌职务侵占、索贿受贿一案正处于法院审理阶段。

据媒体报道，碧桂园集团助理总裁、文商旅集团总经理的职位，已由碧桂园原泉州区域总裁杨智帆接替。大白财经观察注意到，企查查显示，张强依然在担任多个公司的法定代表人职务。

大白财经观察检索发现，张强此次落马前，碧桂园创始人杨国强在近一两年来，对集团内部进行强力反腐，“清理门户”时将多名高管送进了监狱，涉及区域副总、区域营销副总等多名公司有功之臣。

今年5月份，集团爆出一名27岁的出纳，利用山东泰安市碧桂园财务核算的职务便利，将地产公司账户资金共计4826万元转到自己的名下，一年内挥霍殆尽。

公开资料显示，2020年6月份，原碧桂园贵州区域总裁黄士冯离职后半年，因其此前利用虚假合同套取公司资金，还是被碧桂园送进了牢狱。

贵州区域先后有执行总裁索贿受贿、多名高管合谋徇私舞弊、副总裁虚构合同套现等贪污案件爆发，导致原贵州区域片区执行总裁杨华平、副总裁关秀云、副总裁黄三峡、营销一部总经理邓英华、营销二部总经理凌鸿等，相继被集团查处。

再往前追溯，2017年，碧桂园海南区域营销助理高某等人，合谋倒卖别墅房源，涉嫌贪污被送上法庭。

大白财经观察注意到，碧桂园作为国内最大地产商，集团分公司高管不断因腐败被查，不但显露了高周转下资金链管理环节的弊端，同时也是其刀刃向内、反腐力度加码的结果。

碧桂园在《财富》世界500强排名147位，是中国地产行业乃至民营企业的龙头。

“对于贪腐行为，公司绝对不会容忍，希望大家明白这个道理、了解这个底线。对于国家法律、公司制度，要有敬畏心，警钟长鸣。”碧桂园创始人杨国强对于“反腐文化”核心立场的这段话，在碧桂园内部几乎人人都会背。在每月召开的集团管理会议上，杨国强多次强调：“钱财应该取之有道，否则就走上‘歪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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刀刃向内“零容忍”

对于国企贪腐，人们每每提及往往义愤填膺，毕竟国企的钱也是国家的钱、人民的钱。相比之下，民企贪腐者受到的惩罚和道德舆论的压力要小得多。

但公开资料显示，早在2000年，碧桂园就成立审计部，2008年成立监察部，设立专门的举报热线和邮箱，并在2019年成立纪委。该集团风控审计监察中心今年首次对外发布内部反舞弊情况：2018年至今，集团监察部已查处项目总经理及以上人员228人。

6月15日，大白财经观察拨通碧桂园400客服电话，欲了解张强案最新进展，却被告知“不清楚”，该号码只接受房屋销售等相关咨询与投诉。至于集团反腐热线，工作人员坦言并不掌握，而如何对公司员工和领导进行廉政举报，客服也称不知如何转接电话，只提供了一个集团的对外邮箱。

大白财经观察发现，除了碧桂园，近几年来，民营企业“刀刃向内”反腐且被外界所熟知的案例越来越多。碧桂园于2015年联合阿里巴巴、美的、顺丰、万科等不同行业的知名企业联合发起成立“中国企业反舞弊联盟”，以推进资源共享和信息共享，帮助企业实施反舞弊行动和制度建设。

2019年初，大疆发布内部反腐公告称，2018年由于供应链贪腐造成平均采购价格超过20%以上，保守估计造成超10亿元的损失。大疆处理了涉嫌腐败和渎职行为的员工45人，直接开除29人，同时将16名问题严重者移交司法机关处理。

华为在2014年查实企业内部116名员工涉嫌腐败，追回3.7亿元资金，其中4名员工被移交司法。

2017年，华为消费者BG（企业消费者业务）大中华区执行副总裁腾鸿飞因涉嫌非国家工作人员受贿罪，被公安机关采取强制措施。滕鸿飞所在的消费者BG在上半年实现销售收入1054亿元，同比增长36.2%，占公司总收入的37.23%。

华为老总任正非说，内部腐败是影响终端发展的死结，“这点我不妥协。”“公司不因为腐败而不发展，也不因为发展而宽容腐败。”

香颂资本董事沈萌表示，收受贿赂的腐败问题，其实并没有国有或私有制的差别，实质就是吃供应商给的回扣，只不过涉及到的利益分配规模更大，事件影响更恶劣。民营企业领导收受了好处，必然会做出损害公司和股东利益的事情。

沈萌强调，以前企业规模小，生意也不大时，领导顺手接个红包、收个礼品卡也够不上受贿的标准，但随着民营企业近几年不断做大，利益攸关的规模也在不断地放大，这也给了诸多重要核心岗位上的人员索贿、受贿的机会。现在动辄涉及金额百万、千万甚至更大的数额，其原因就是在公司的相关治理以及内部控制方面的机制不够透明，决策权过于集中，治理制度却不够完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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民企反腐“进行时”

为什么越是知名度高和优秀的公司越是在高调动真格地反腐？财经作家李德林认为，这背后其实有两个重要的原因，第一是这些民营企业业务体量大且在快速发展期，一些关键岗位的人客观上有更多的资源、面临巨大的市场诱惑；第二也是最重要的原因，民营企业的创始人清晰自己企业成功的基石是什么，敢于也必须根除腐败。

李德林称，事实上，民营企业反腐的难度更大，迫切性也更强。腐败对企业发展造成巨大的伤害，一方面是损公肥私带来的直接经济损失，另一方面更重要的是，它直接侵蚀了企业发展的核心要素——公平的竞争环境和优质的合作伙伴。近年来，民营企业的反腐风暴，一直都在进行中。毫不夸张地说，不能直面并解决腐败问题的企业，难以成为有持久生命力的企业。从事后来看，无论是阿里、京东还是华为，经历了对反腐的严惩后，公司业务和市场价值均得到了极大的提升。

大白财经观察梳理发现，近年来，无论是老牌大佬BAT，还是互联网新贵TMD等，多家互联网公司均有人员卷入贪腐风波。

据媒体报道，2021年2月初，腾讯发布反舞弊通报，100余人因违反“腾讯高压线”被辞退，40余人因涉嫌犯罪被移送警方。此外，37家外部公司被腾讯纳入永不合作主体清单。

2020年11月，阿里巴巴内网通报原菜鸟网络副总裁及地网业务负责人史苗利用职务收受贿赂数百万元，严重违规被处分。这起案件被定性为菜鸟历史上影响最大的贪腐案。

菜鸟方面对此回应称：“廉政反腐是公司的底线，这没有什么可回避的。”

大白财经观察检索裁判文书网发现，近年来菜鸟已有多名员工涉非国家工作人员受贿罪被处罚，包括业务拓展专家蒋红平、资深运营专员胡晓辉、物流专家胡宏利。

阿里是较早专门成立自身反腐部门的互联网公司。2010年，淘宝率先成立了专职反腐的廉政部，2012年正式设立“阿里廉政合规部”，独立于各业务线内审及内控部门，只向集团CPO汇报，调查权限上不封顶。

百度为此也设立有职业道德委员会；京东内控合规部将针对员工的反腐形容为“抡起大锤砸铁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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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需要在标本兼治上下功夫”

南方都市报2019年8月发布的《互联网反腐风暴》报告显示，2019年前7个月共有8家互联网公司爆出110余起反腐案件，共涉及220余人，案件数量和涉事人数均为2015年的11倍以上。

58集团合规监察部总经理王松总结出互联网腐败的重灾区主要有几块：首先就是采购，众所周知回扣空间很大；其次是营销费用，广告创意的价值其实很难衡量，所以最容易出现灰色地带；第三是代理商、渠道商合作，在礼尚往来的掩盖之下，也成为腐败高发区；第四就是销售环节，内外勾结屡见不鲜。此外，员工若有亲属在同一家公司工作，或供职于供应商，也容易滋生腐败。

香颂资本董事沈萌称，相对来说，国外一些公司经过长期发展，内部治理结构包含审计、法务、内控等都比较完善。国内有些私企老板可能会认为，内控建设系统不赚钱还花钱。但企业内部出了大事儿之后，这些老板才后悔没有把行贿受贿这些腐败苗头消除在萌芽状态，以至于到了无法挽救的地步。有些腐败应该是政商勾结，越早反腐越能让企业争取主动，少受或免受损失，还能避免一手培养起来的干部被腐化拉下水。

沈萌认为，目前，政府的营商环境越来越正规，企业如果还没有与时俱进，而是将主要精力体现在投机取巧上，肯定容易被淘汰。目前民营企业正逐渐认识到，内部反腐已是大势所趋，也是文明时代必须共同遵守的“游戏规则”。

大白财经观察智库成员、北京市京鼎律师事务所律师杜兆勇认为，碧桂园此次“清理门户”，将涉嫌职务侵占、索贿受贿的碧桂园文商旅集团原总经理张强交给司法机关，是一种及时止损的做法。值得注意的是，近年来，民营企业相比国有企业“更容易出事”，首先和对反腐的认知和重视程度不断增强、以及国家层面不断改善营商环境有关。司法对国企和民企有关受贿罪名的界定是有区别的，国企对行贿罪的责任认定主要在单位，而非领导；民企则相反。在量刑方面，民企相对国企轻一些。这是两者的区别之处。

杜兆勇表示，目前民企中，侵害企业和股民利益的受贿罪比较普遍，非国家公职人员行贿罪的案例相对较少。目前，我国司法还没有做到对民企和国企一视同仁。中央纪委国家监委网站在《互联网公司高调反腐，危机公关还是刮骨疗毒？》的短视频中指出：“震慑很有必要，但震慑之后，更需要在标本兼治上下功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