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7年,出于对陶瓷的喜爱,从事眼镜设计工作的黄妍辞去了自己的工作,来到景德镇。在这里,她学习做陶,从设计师化身成了手艺人。
在景德镇做陶,既是自己同自己本身的沟通,也是借助陶瓷,自己同自己的文化、土壤的沟通。”
每一只作品中都以自然的态度保留手作痕迹,每一件作品都自己的样子。“使用最为普通的动作也可以创造出具有某种精神性的艺术作品。”
陶瓷作者黄妍,与我们分享了她的故事。
littlegallery 
vol.03 黄妍
足够了解自己
才能为自己做出选择

在专注陶瓷制作之前,我是一名眼镜设计师。这份工作需要花费大量时间和精力思、设计,而后将想法绘成图纸,由他人实现设计、给出成品。

几年工作过程中,我一直在问,自己真正想要做什么?做什么才是对自己有意义的事情?我的这份工作是我愿意为之坚持的吗?每当出现这些疑问的时候,就是我开始质疑自己所作所为的时候。

工作之余,通过陶瓷商店、艺廊或是博物馆,陶瓷这种材质和它本身不断吸引着我。说不上具体为什么,只是一种本能和直觉,无可言说,我想它与其他众多爱好是一样的,如同有人对音乐、文学和电影沉迷。
挂壁花入(每一个都不一样) ,高27.5-32cm
手工艺也是一种设计,不同之处在于,设计者还需亲手将成品做出来,或二者同时进行。我来说,这样一件设计师和工匠结合的事,是更符合我个性的。
于是萌发出“可不可以让爱好变成工作呢?”的想法,它也像一颗投入湖心的小石,泛起的涟漪逐渐扩散开。

我为它辞了职,下定决心来到景德镇,重新开始。
黄妍的工作

陶瓷不仅是物件

会让人萌生出静气

陶瓷对于每一个中国人当然是不陌生的,我对它亦有一种向往之情。
看到这样一个物件、器皿便让人萌生出静气。 我想这来源于其中的极简主义造型和线条。简洁的形态归纳了对一个拥有高度精准度形体的推敲,蕴含着极度自律与细节的东西。
刚刚好裂开口子的器皿;
几年前,我在初设计眼镜的时候遇到一个挑战。一副眼镜,两个圈,两根线条,我的前辈告诉我先把这两根线画顺。“顺”指的是线条要顺畅,挂在人的脸上要顺眼。要做到“画得顺”,先要有能辨别顺与否的眼睛,要先能“看得到”。
为此,两年时间,我与两根线条较量,差不多把线条画到“顺”,才算具备了眼镜设计的基础;若是一只手工制作的眼镜,制作师还需要将它的厚薄、触感把控到位,一切为了最终得到一副看上去“顺眼”且体验感舒适的眼镜。
陶瓷也一样,要做到一根极致的线条并不易。陶瓷是火的艺术,当它在1200多度的窑炉内达到融溶状态,泥胎会呈一种半软不硬的果冻状态,如果泥胎比例有一些不到位,会导致最终烧出来的器皿是塌陷倾斜的。
为此,景德镇的老师傅交给我不少经验。工具的选择是很重要的,选择何种工具,可以一定程度上决定你做的陶瓷类型。
这是陶瓷修坯工具中的一种,由铁制成。要让器皿线条看上去干净利落,且内外泥性均匀,是非它不可的。
原料对陶瓷也是非常重要的。我们现在得以制作和观赏的似玉一般的瓷器,包括我所制作的白瓷,全得益于景德镇得天独厚的地理环境,开采出一种叫做“高岭土”的黏土。在没有发现这种高岭土以前,使用的还只是一种灰绿色的原始瓷(原始瓷的胎骨比陶器细腻坚硬,叩之有金石之声,釉色比陶光亮)
对材料的依赖,一次“意外”才深有体会。我在制作白瓷器皿时,一直坚持从胎泥到釉料都使用纯原矿材料。去年7月景德镇发大水,原料厂商提供的其中一个材料被洪水污染了,在不知情的情况下,这批器皿烧出来不再是以往温润洁白的质感,而是一种布满污点 ,釉色浑浊的器皿。
精致工艺的目的一定是为了美,而非单纯为了展现精致工艺。
陶瓷器皿应该是典雅的,为了找到一种既能表达极简,又符合当代审美趣味的方法,我开始尝试在花觚(在早期,人们通常把它描述为“尊”,仿青铜器造型,看上去风格硬朗)上做减法。
白是最“无存在感”的,中国和日本人懂得它,称它为“空”,“即白当黑”“以空为实”的理念形成了水墨画,大量的留白,而白是为了突出真正的实体,又寄托了在欣赏时的无限想象。
高足杯(方)
施彩的手法也很关键,自然清新的彩斑令人遐想,而呆板造作的彩斑恐有画蛇添足之嫌。
点彩是传统青瓷制作中的一种装饰手法,又名“褐彩”。它利用含铁量较高的紫金土在青釉瓷上点染。从元创烧以来,至今仍然有人依照同样的造型、釉色和装饰手法,或传承,或仿照它的烧制手法。
我在这种传统工艺手法上做了一些创新——脱离原来规整的圆器,用一些自然,带有流动延伸感的不规整器型;不用原来点染的方式,而是恰好施于流动的边缘线上。结果是,经过窑炉烧制,褐彩如果晕开自然,恰到好处,层次丰富,会得到水墨般晕染效果。

人与人,人与物

陶瓷是有趣的交流

与批量生产不同,我的每一件陶瓷,都是对一个美的瞬间的保留。
泥土,有极强的可塑性。没有过多的设计规划,没有刻意想着如何创新,在制作过程中,会在不经意间发现许多特别的瞬间。所以我对陶瓷全新的认识一定都是在手触碰到泥土时生发的。
挂壁花入
就像我之前原本要复制上一只花器,结果当我做好拿起来的时候,泥坯发生变形。我试图重塑造型,但经过动作,泥坯反而像水一样形成一种自然流淌的效果,并且裂开一个刚刚好的口子。这种自然是器皿本身所独一无二的,人要做自己,器皿也不想和别的器皿完全一样。
之前有一个展览,展览方为它取名为“安静的燃烧”,五个字,我想是他们对我器皿及由器皿而对我个人的一个感受,因为对此我们并没有作任何沟通。
我认为,这就是器皿本身与器皿制作者与观者,三者之间有意思的交流互动。多数情况一个人就可以有一个人的解读。
在景德镇古窑民俗博览区内,有一座被今人称为“窑神童宾”的雕像。童宾是明代一名烧窑看火师傅,奉旨烧造龙缸,多次未‍‍‍‍‍‍成功,期限却越来越紧。为救其余窑工于水火,童宾跳入窑火,以死换来了龙缸的烧成。
当我第一眼见到这尊雕像时,是特别震惊的,原来大家烧窑时供奉的窑神,那个称为封火先师的神,是个20出头的青年。
原来窑神只是普通人,“窑神”的神是“精神”的神,人们依然记得他,纪念他的精神。这种精神是被一代代做陶人传承。我现在或以后也不是什么陶艺家,艺术家,我只是一位普通人在做自己喜欢的事情且乐此不疲。
littlegallery 系列 vol.03
可售作品
撇口盖碗 口径10cm  托盘直径17-19cm 容量150ml
随形碗 口径20.5-21cm
褐边公道杯 容量160ml
直口盖碗
茶杯 容量55m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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