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啊啊,不好意思,昨天没写完,鸽了。。。
好了,今天费了九牛二虎之力,
终于赶出来了。
请欣赏下集。
先点开音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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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未央宫归来后,绿嫛便知大事不好。
果然,一进门,便发现凝翠宫焕然一新。
院中仙花馥郁,异树芬芳。
屋内珠帘绣幕,画屏雕奁。
瑶琴、宝鼎、古画,都置办了。几上摆食鼎,鼎中盛蜜饯,右边金兽香炉中,已燃了袅袅轻烟。
隔壁琪贵人几年未曾说过话,一见她归来,竟马上来探望。

她周旋了几句,把人送走了。
紫昭满眼兴奋:“婉姐姐,太好了,你终于熬到出头之日了。”
赏赐与访客还在源源不断到来。可这一切之于绿嫛,全是噩梦。
她无意于睡在君王侧。
无意于承欢侍宴。
无意于三千宠爱在一身。
所有他人眼中的荣华、恩宠,之于她,全是麻烦。
她懵在当地。
此时尚未入夜,小白还没现身。
她端了杯茶,呆望杯中嫩叶浮沉,旗枪乱舞,心思缭乱。
小白跳到她怀中,以猫身。
她摸了摸它的头,“小白,怎么办?”白猫喵呜一声。眼中灵光四溢,如深潭,似异境。她不明所以。
只是听起来,它的叫声好像并不急促,应该已有主意。

紫昭已经焚好香,热好水,等她入浴。
声音扬着。
行动轻快不已。

绿嫛看着她,心下只盼去侍寝的是紫昭。世事真奇怪。渴望的,求而不得。躲闪的,避无可避。
为何总要和人作对?
这命数。这浮生。
日光总算收尽了。
夜已至,紫昭点了灯。她必须沐浴熏香了,一个时辰后,公公们要来领人。
暗风一掠,小白来了。

这一次,凝翠宫点满蜡烛,满室澄明,紫昭终于看见了他。
吓了一跳:“你是何人?”
时间紧迫,已来不及解释。他二话不说,先将她定住,化成绿嫛的模样,褪了她所有衣衫,投入浴桶之中。
他要让紫昭替绿嫛去陪侍。
于紫昭,是成全。
于绿嫛,也是成全。
两全齐美。
紫昭虽聪慧,但也愣了神。
他唤了绿嫛,趁她洗浴,一边快速将前因后果,都解释与紫昭听。
好在紫昭人机灵,悟性好,一点就通。
迅速明白了这段时间的怪事与异相,原来是如此这般。
小白见她神清目明,知道无碍,恢复了她的言行。将她牵出浴桶,披上一袭绫袍。
“紫昭,接下来轮到你了。”
意料之中,她并无退缩之意。双颊绯红,满脸兴奋。
下一步,她就将踏入荣华中央,于龙榻之上,与君王交欢。
哪怕是以绿嫛之名,也践了多年的梦。
只是也忐忑,“可皇上若与我对谈,我答不上,如何是好?”
“无妨,我会一路跟着你,届时暗中传音与你,你照办即可。”
门外,接人的轿辇已经到了。
内侍的公公也已候着。
熙熙攘攘的人,却一丝声音都没有。如此端肃,又如此庄重。
绿嫛此时和紫昭已换了模样。
她站在一边,百般担忧,生怕出事。小白捏了捏她的手心,暗示她放心。
紫昭裹了一袭绫袍,覆着一席厚毯,被抬进轿中。
小白也跟随而去。
在那个煊赫辉煌的寝殿里,他蹲在梁上。悄无声息。
紫昭一到,床幔垂下。
一声嘤嘤,两声卿卿,三回四转,已是春水泛滥。
小白将魅术传音,一点一点引领紫昭。
“缓慢抬头,含羞笑!”
“褪去一半衣衫,侧卧,以眼神挑逗,指尖由下而上轻拂......”
又以妖术,令王觉得误入奇境,巫山之会,云雨之欢,颠鸾倒凤,欲生欲死。
那一晚,风月情浓,眼饧骨软。
云眠醉了半宫霞,梦醒已不知是何世。
凝翠宫这边,绿嫛却是坐立不安。
坐不得。

卧不得。
风来云卷,都担心是不祥之兆。
好在次日清晨,紫昭被送回宫,一切无恙。小白先她归来。一进门,迫不及待拥吻她。
风疾雨狂之间,她问:“怎么样?”

“意料之中。”
这才放下心来。

可是,皆大欢喜的开端,并不代表一切顺遂。
当天晚上,婉贵人又被召寝。
小白又暗随。
连续十几天,夜夜如斯,日日如此。到后来,白天也召婉贵人。
御书房,皇上令她在一旁研墨。
御花园,皇上牵了她的手,一路赏花,观月,看桃红柳绿春无限,说温文良语知心言。
柔情缱绻,软语温存,难解难分。
这样的隆恩加身,盛宠在侧,封赏自然也源源不绝。
凝翠宫满室琳琅。
紫檀案,古铜鼎,琥珀盏,楠木交椅。珠围翠绕,花团锦簇。与昔日的凄凉全然不同。
绿嫛的身份也今非昔比。
她越了几级,晋为婉妃。荣宠一时无双。
凝翠宫成了话题焦点。
人人都在观望。
宫宫嫔妃也在谈论。
“为何忽然冒出一个婉妃?从前都没听过的。”
“皇上从未对一妃子如此偏爱?这回真是奇了怪了。”
贵妃一直在等待机会。
皇后以关照之名,赐了几名心腹的宫女到凝翠宫,说是服侍,实为探知底细。
绿嫛和紫昭也不抗拒。
宫人虽收了进来,但二人并不重用。
私密要事,从来都亲力亲为。同时口风严密,一致对外。
她们早已成为一体两面。
紫昭是绿嫛,绿嫛也是紫昭。不分彼此,不论你我。只知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加上小白是妖。
晚间来时,这些人不自觉都已昏睡。
扛得过倦意,敌得过妖术?
没办法的。
只是人心啊,最易变。
情,最难测。
身份互换,无隙相处,三人共守秘密,是滋生出圆满结局,还是大乱局?
暗夜阒静,深宫无声。
命运如同谜题不发一言。人如棋子,无法自控地前行。
一日,紫昭从御花园归来。
天色已晚,到了凝翠宫中,见小白坐在灯下,与绿嫛聊天。此时,绿嫛还是紫昭模样。
两人言笑晏晏。
一个俊美,一个明艳。一个从容,一个娇憨。
好一对璧人。
紫昭开始恍惚,不知与小白对谈的,到底是自己,还是绿嫛。
明明我在此,瞻之却在彼。
那么,谁是我?皮相是我?魂是我?正在感受思考的“我”是谁?
小白所爱的,又是谁?
正胡思乱想间,小白站起来,拉住仍是绿嫛模样的紫昭,“回来了?今日可开心?”
紫昭说:“一切如常。”
是啊。
一切都在预设之中。
她以肉身,与王水乳交融。
以灵魂,与小白合二为一。
她像每一个平凡的嫔妃一样,开始日思夜盼,盼着侍寝之令,盼着小白与自己如影随形。
她逐渐分不清,自己是渴望王的恩宠,还是小白的陪伴。
那些千金难抵的良宵,那些销魂噬骨的刹那,她作为小白的傀儡,与王缠绵。
而肉身,却是绿嫛的。
有一回,她站在凝翠宫中。
忽然不想再变回紫昭。
紫昭是谁?
一个狼狈的下人,一个躲在他人身份里的侍女,一个面目模糊的人。
心比天高,命如蝉翼。
存在感为零。
她今日一切,都是偷来的。偷绿嫛的身,偷小白的意念。她呢?她去哪里了?
她必须出来。
绿嫛有的,她也要有。
此时,绿嫛还呆在紫昭的相貌里,在紫昭的床上睡着了。
她不动声色,模仿绿嫛的神态,靠近小白。
小白正在梦中。
恍然睁开眼时,发现绿嫛一身赤裸,向他索取。眼神如火,比以往更加炽烈。
他应允。
男女情事,各有乾坤。
其中奥秘,不足为外人道,只有彼此心知肚明。
小白在中途时,不是没有怀疑过,眼前人是否心上人?
可面对那张脸,一瞬间,竟如堕幻境。
混沌间,谁的人后,藏着谁的魂?
谁的眼中,燃着谁的情欲?
这错位的人生,交错的身份里,他爱的,到底又是哪一个?
人?
还是心?
紫昭也开始恍惚。
她似乎拥有过他,又好像从未拥有过。所有一切,都变得虚幻、荒诞而悲哀。
途中,真正的绿嫛已经醒来。
她站在那里,对眼前一切,感到又迷惑。
又震惊。
竟不知如何是好。
事后,三人都从混乱中回神。烛泪层叠,一地乱局。
绿嫛颤声问:“你们怎么可以这等下作?”
然而紫昭同样恚怒。
“借我的身体去避险,保全你的私情,你又何尝不自私?”
谁都在怨。
谁都在自责和哀伤。
这深宫之中,暗夜之内,谜局已显,铺在三人面前。
如何解?
说起来,三人各有心思。
紫昭想留下。
绿嫛想离开。
小白想保全所有人。
“我们三人逃出紫荆城,如何?”
紫昭不依。
“那紫昭留下,我们俩离开,如何?”
可这样的局势下,紫昭一人,没有小白的庇护,如何在深宫活下去?
小白不会放弃任何一个。
他还有一个隐秘的念头,想了解那个身居高处的男人。
在世人眼中,他是君王。
是圣上。
可高处不胜寒。
轻风不解意,无人知卿愁。
当小白曲径通幽地,反复与他对话,发现那个被家国之责缚在龙座之上的人,太孤独,也太荒凉。
他的痛苦,无人能真正共情。
也无人能真正陪伴。
小白活过了300年,太懂这种没有同类的寂寞。
这是一只多思多情的猫妖。
于他而言,这世间,众生皆苦,苍生多悲。
他都不想辜负。
如何权衡,成了一个大麻烦。
他想成全所有人,但法力有限。他能障眼、幻形、挪移、隐身,但都不长久。
想真正改变命运,只有在万物运行规则之上进行。尊重本性,从长计议。
人,不能倒行逆施。
妖也一样。
“紫昭,从今日起,你要好生学习各种技艺。”
“我为何要学?你不是可以一直暗中指点我么?”
“你终将要以紫昭的身份获得荣宠。”
他必须让每个人成为自己。
你是你,我是我,她是她,各归其位,情有所起,也有所终,才不至于乱了章法。
从那天起,小白成了严厉的老师。
于技艺,他指导紫昭学习琴、棋、书、画等。
于阅人,也教她读人心,解人意。

针对君王的喜好与需要,也特别教她应对之术——
他经由与王对弈、奏琴、读书,昼夜相处,耳鬓厮磨,逐渐懂得他的千愁万绪。
这些内部的隐秘需求,以及应对之术,他都传与紫昭。
那日,紫昭与皇上对饮。
席间他说:“爱妃可知道,朕为何如此需要你?”
紫昭摇头。
“因为你令我觉得,我不是孤身一人。”
这样的共鸣与呼应,都是一只300年猫妖给予的理解、接纳与引领,所带来的回馈。
但紫昭,需要以自身,以一个妙龄女子的貌、情、慧,去获得同样的共振。

紫昭不负所望。
在小白的亲传下,她逐渐擅风情,秉花貌,摇曳生姿。
同时也逐渐无需小白指示,与王对答如流。
半年后,小白对紫昭说:“我将以三月为期,令皇上的宠幸转到你身上,你可准备好了?”
紫昭问:“那婉姐姐呢?”
“她将死去。”
“你呢?”
“我将一生伴随。”
不久,婉妃病重。

她染上恶疾,无力,削瘦,原因不明。
御医无力救治,药物无解。
嫔妃暗喜。
皇上焦灼难安。
凝翠宫乱成一团。
皇上反复前往探望,却发现,任何方式,都无法令婉妃起死回生。
一月后,婉妃病逝。
凝翠宫悲声如潮。
绿嫛被厚葬,遗体安放至陵园。
可无人知晓的是,棺木之中,空无一人。她早已被小白接出,唤醒,恢复如常,在江湖之远的某处宅邸,安放余生。
而在反复前往凝翠宫时,皇上终于注意到了一个美貌而灵慧的宫女。
和绿嫛一样,有风情,善棋琴,比较起来,还更有生气,一对话,同样慧语频出。
凝翠宫真是人才辈出。
“叫什么名字?”
“紫昭。”
抬起头时,媚眼如丝。
侍寝后,熟悉的欢娱无双。有一瞬间,皇上以为婉妃仍在,犹在生时,未曾离开。
他将种种憾意,都投注于紫昭身上。
而紫昭,回应以相似的柔情。
她自此成为婉妃替代品。

成为凝翠宫新主。
封明贵人。此后一年,又封明嫔。
她的传奇,已由自己正式开启。

前路凶险,不惧。
一生暗斗,无妨。
她就喜欢这样的生活。
从前太宁静,生活如死水。如今步步惊心,明争暗斗,人的潜能无限开启,才像是活着。
绿嫛离开后的第七天,小白来与紫昭道别。
“非走不可么?”
“非走不可。”
“不管我了?”
“你已经可以独自面对一切,倘若需要,点香一炉,向东南方向,唤我名字,我自会前来。”
“你不是担心陛下么?不陪他了么?”
“陛下是天子,我是妖孽,不适宜靠近,近了,必生乱事或祸事,陪侍君王的人,也该是人。”
此后几年间,紫昭在宫中几番沉浮。
遇险事。
遭暗算。
被贬,被辱,被下毒,被污蔑。
好在因她禀赋出色,又有小白偶尔现身相助,几度化险为夷。
之后怀孕,生子,封妃。
总算在宫中立下脚跟。
但斗了几年,也终于明白,在不自由之境,锋芒毕露,容易折损自身。明哲保身,更容易长居久安。
她也敛了些光芒。
有时坐在深宫之中,看梅花开落,设想若与小白、绿嫛厮守于江湖,会不会是另一种故事。
但这是她的命数。
她的不甘,她的野心,必然指引她抵达今时今日。
而绿嫛的性情,也必须指引她退隐、远离权势中央,淡泊一生。
人人各得其所。
这是最好的安排。
此时,东南某地,有一宅院,庭院深深,院中四季繁花盛放,有白猫出没。
门上有字:白府。

当地人经过时,总能听到里头笑语盈盈。
但极少有人出没。
偶尔黄昏之时,有白衣少年,携一女子出门。
女子穿绿衣,蒙面纱。体态袅娜,一看就不同凡响。
他们执手相依,情浓如蜜。
世人皆道,好一对少年夫妻。
又几十年过去了。
世事变幻,美人白头,江湖再无绿衣女。
宫中也无紫衣妃。
只有一只白猫,守在白府之中,于长夜漫漫时,抚筝而歌,奏琴而鸣,讲述无人知晓的曾经。
玉楼浮欢逝,人间三百年。
一声绿嫛女,双泪落筝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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