联合国,1974

1974年初,阿尔及利亚以“不结盟国家首脑会议执行主席”的身份在联合国倡议召开一次大会。
会议主题是有关国际经济问题的,并没有牵扯到重要的政治性讨论。
然而当邀请函发到北京后,一场关于“中国代表团团长人选”的争论却闹得不可开交。
“谁代表中国出席会议”这个问题,反而变得比会议本身更重要。

七十年代的北京
作为《重返联合国,1971》 后中国的首次露面,如果周总理身体条件允许的话,由他出面自然是最好的。
身经百战。
无奈当时总理的身体已经支撑不住舟马劳顿,只得另外物色人选。
第一个人选是王。
他在1973年8月的十大上刚刚成为中央副主席,炙手可热。
不过毛泽东觉得他太年轻,历练不足,不放心由他去代表中国完成在联合国舞台上的首秀。
第二个人选是复出不满一年的小平同志。
当时周总理让王海容向毛泽东汇报这一问题,老人家稍作深思后提议道:
“由邓小平同志担任团长好,但暂不要讲是我的意见,先由外交部写请示报告。”
第三个人选是从对外经济联络部部长方毅、对外贸易部部长李强和外交部副部长乔冠华三个人中选出一人率团出席。
这属于折中的方案。

王海容的祖父王季范是毛泽东关系极好的表兄,被亲切的称为“九哥”。七十年代王海容曾主管外交部礼宾事务,任部长助理、副部长等职,他也是毛泽东与尼克松谈话的翻译。(《尼克松访华,1972》)
之所以毛主席没有把推荐小平同志任团长的话说死,是因为当时小平同志出马面临着诸多阻力。
1973~1974年间,正是“四人帮”最如日中天的时期。
小平同志虽然在1973年3月被恢复国务院副总理的职务,但当时他的工作只是陪同周恩来在机场送往迎来,尚未参与实质性会谈。
1973年8月的十大上,小平同志当选中央委员。
直到联合国邀请函到北京的前一个月,他才被补选入政治局。
因此江青公开反对小平同志代表出征的一个重要理由,就是小平同志不是常委。
潜台词自然是王更合适了。
经过江青的一番胡闹,毛泽东反而坚定了力挺小平同志的决心。
这其中王海容也发挥了不小的作用。
七十年代中期毛泽东身体抱恙,一般不见客,而王海容、唐闻生则是少数能直达天听的人。
一直到出发前的一星期,小平同志代表团团长的身份才正式确立。
1974年4月6日,中国代表团正式出发前往美国纽约,出席联合国大会第六届特别会议。
周总理抱病前往机场,和四千余名首都各界群众一起举行隆重的欢送仪式。

周恩来到机场为小平同志壮行
4月10日下午,在一片关注的气氛中,小平同志健步走上联合国大会讲台。
尽管会议的主题是偏经济性的,但小平同志还是按照外交部事先的准备,从“三个世界”理论入手阐释了对世界经济发展的看法。
“三个世界”理论是毛泽东晚年的一个重要论述——
美国、苏联是第一世界;亚非拉发展中国家和其他地区的发展中国家是第三世界;处于这两者之间的发达国家是第二世界;
中国将坚决站在第三世界国家一边,永远不称霸。
出席完联大会议后,小平同志还与“中国人民的老朋友”基辛格(时任国务卿)进行了会面。
基辛格对此次与小平同志会谈的印象非常深刻。
据他的回忆,小平同志“直来直去,带着国内强硬的指示”,与周恩来的巧妙优雅形成鲜明对比。
另外,基辛格也将小平同志1974年和1978年之后的外交风格做过比较。
与1974年谨慎小心的表现相比,1978年夏天之后的小平同志更加从容自信、大气磅礴。(《京城,1978》)
此一时彼一时,沧海桑田。

在联合国大会第六届特别会议上发言,1974年

会见撒切尔夫人,1984年
出访纽约期间的一个周末(4月13日),小平同志带一行人来到华尔街游览。
当年在社会主义国家的眼里,“华尔街”可以说是最反动的金融寡头大本营,是罪恶之源的代名词。
然而小平同志却把第一次到美国、仅有的一次观光机会给了它。
这让大家感到很愕然。
那个年代国内的美元外汇极其紧张,此行的费用是大家好不容易凑出来的。
因此小平同志本人也就只领到十美元的出差费用。
在华尔街的一家连锁店里,秘书王瑞林替他给孙子买了几个几十美分的小玩具。
中国首任联合国副秘书长唐明照见小平同志“囊中羞涩”,便自掏腰包买了一个会出各种声音的玩具娃娃送给他。
这个玩具娃娃后来成了小平同志家中孩子们的最爱。

1924年旅欧少共合影,这一年小平同志(后排右三)正式转为共产党员
返程途中代表团走的欧洲方向,过境法国巴黎。
五十多年前,小平同志就是在这里求学打工,然后投身伟大的革命事业。
当再次坐在巴黎的宾馆玻璃前喝咖啡、吃牛角面包时,一晃已经过去半个世纪。
临别前,小平同志买了两百个牛角面包和一些奶酪,回国后分给了周恩来、邓颖超、李富春和聂荣臻等人。
这些都是二十年代他在法国的老战友。

七十年代的北京早高峰,摄于1979,图片来自网友畅快遥望孤
4月19日,代表团一行回到北京,周恩来再次前往机场迎接。
毛泽东高度认可了此次联大之行,从此外交工作成了小平同志复出后分管的一块重要业务。
1974年夏天,周总理因病住院治疗,小平同志被委以主持国务院日常工作的重任。
1975年初,小平同志出任中央副主席、军委副主席。
至此,大家熟悉的“三副一长”正式到位,十年动荡后期的拨乱反正全面拉开序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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