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视频长达40多分钟,2021年4月8日录制,当时已有消息说管轶教授获得了2021年度“盖尔德纳全球卫生大奖”,这个奖有“小诺贝尔奖”之称,因此荣誉极高。管轶因在深入了解亚洲各地新发传染病尤其是人畜流感及严重急性呼吸系统综合症(SARS)、揭示其爆发源头、提出疫情防控措施和策略等方面做出重大贡献,而获得2021年度该奖项。凤凰卫视立刻做了采访。
愿意看的在这里,但我估计没多少人有时间全程看下来,因此后面给关键文字实录。信息量很大,很重要。
下面是关键文字实录。
凤凰网香港號陈笺:就在去年1月21号,管轶教授就亲临武汉调研,他第一时间发出了警示:新冠疫情爆发的规模将会是SARS的十倍起跳,建议马上封城。当时他的话听起来危言耸听,还有人不相信。但是过去的一年,我们确实看到全球感染新冠疫情的人数已经超过了1亿3000万。我们到底怎样才能尽快打赢新冠疫情之战呢?您是如何得到这样的殊荣的?
管轶:首先谢谢,这是我的专业。……讲了一大堆SARS)……所以在03年底、04年初SARS第二次来的时候,我们就在等它,在很早期,只有5个个案的过程中,就把它掐断了,清除了广东的野生动物市场。后来这十几二十年就没有SARS。
(老邓注:当时管轶教授发现野生动物市场的果子狸阳性的越来越多,并传染到了人,他立刻通知有关人员。钟南山立刻通知广东关闭市场,所以SARS的第二次爆发只传播了5个人就被抑制住了,没有造成大爆发。仅此一项就可以吹一辈子。)
凤凰网香港號陈笺:您在过往研究的成功经验对于这次新冠大流行带来怎样的启示和思考?
管轶:讲回这一次新冠,直到今天我们还不能清楚地知道早期的传播源在哪里?它从动物“跳过来”,进攻人类的“门”在哪里?很遗憾,我们没在最关键的时刻把这个“门”封堵住。
凤凰网香港號陈笺:世界卫生组织上月(2021年3月)30日在日内瓦正式发布了中国-世卫组织新冠病毒溯源联合研究报告。报告认为,新冠病毒“极不可能”通过实验室传人。您觉得这次病毒源头最大可能来自哪里呢?
管轶:如果说让我作为科学家来回答这个问题,我不排除任何可能性。我们还要继续做下面的工作。正因为这个源头不会突然消失,不会那么难找。
如果找不到(中间宿主),蝙蝠里的病毒是不会直接飞到人类的,没这个本事。
……因为新冠在我们国家是首次爆发,我们要好好地解释这个问题,不然咱们国家以后的发展还会受到影响,世界稳定也会受到影响。
陈笺:您这次获奖,其实就是嘉奖您过往的研究成果,对人类健康作出的贡献。无论SARS、MERS等等来袭时,其实都是可以找到源头或者是中间的动物宿主的。为什么这一次就那么难呢?
管轶:……所以这个事情很复杂,我觉得现在调查这个问题,只是为将来的我们不要在历史的重复中反复掉入同一个坑里面。我们中华民族应该是个睿智的民族,应该吸取历史教训的民族。
凤凰网香港號陈笺:尽管我们中国这一年在发达经济体中抗疫是最有成效的,疫苗也开始接种,但在云南还是出现了本土个案。您预计这场抗疫战何时才有望结束?
管轶:听世界卫生组织宣布pandemic is over(大流行结束),这是我不能预测的,因为它什么时候结束是取决于防控措施的得力程度和普及程度。你刚才提了,我们现在全球已经有得过新冠的人1亿3000多万,但是我们全球有80亿人口,而且得过以后还可以再得。
(如果没有普遍接种疫苗)我们的国民都有普遍的易感性,只要病毒一来了,它就爆发。形象比喻就是我们是等于坐在汽油桶里面,只要一个火柴下去,就“嘣”炸开。
要避免这种情况出现,当然封锁很重要,做流行病调查。更重要的是,要使我们国民有普遍的抵抗力。所以在这种情况下,用疫苗快速建立它的群体免疫力、群体抵抗力,这是刻不容缓的事情。
凤凰网香港號陈笺:全球一体化的今天,我们如何构建“全球防疫链”呢?
管轶:第一,大家要相互相信,知心地交流。没有国家可以独善其身。至于现在我们国家在疫情的前半程,做得不错,但是我们需要考虑的是疫情的下半程,怎样才能使我们免除疫情肆虐的这种情况,能够跑到终点。
第二,要大量地给老百姓提供好、有效的疫苗。再提醒一点,这个病毒在变异,再好的疫苗过了一段时间就没效了,这就是一个长跑。你明明知道是长跑,就不需要太早宣布“这是胜利”。就我的专业水平、专业认知,我还看不到疫情的终点。
我总认为,即使我们的疫苗做得不错,但还有很大的改进空间。如果在去年做的是100分,今年由于病毒的变异可能只剩下50分,到明年就是零分了。所以我在这里呼吁我们的国家,呼吁世界上对疫苗要持续研究研发。
凤凰网香港號陈笺:如果“群体免疫”是保障我们能够战胜这次疫情的关键点的话,我们国家如何避免出现低洼的情况,如何实现“群体免疫”呢?
管轶:赶紧打疫苗,另外一种选择就继续“锁国”,这两者只能选一,没有第三种。因为全球化,中国打开国门已经几十年了,靠这种高成本的控制是不能持续的。所以用疫苗建立群体免疫能力、群体对抗能力,这个就是不二的选择。
我们还要加大研发新型疫苗的能力和速度,加大生产速度,加大施打速度。希望国家在这方面要告诉老百姓,可预期什么时候能打到可信的疫苗。
在全球大流行的问题上,我们全球的民众,都是输家。因为无论是生命损失、财产损失、经济损失,甚至战略态势的改变都是损失。应该讲这次新冠大爆发,已经改写了人类的历史,也改写了人类文明史。大家把个人的观点放到历史的纵轴上去考虑,可能把个人得失丢到一边,这样才可以把工作做得更好。
做好防控工作,现在还是有很多可以改进的点,每个国家都一样。但是我们也不要把我们自己的优点用放大镜看,把别人的缺点用放大镜看,这都不好。用平常心看,疾病、传染病是人类共同的敌人,我们要秉持着这种同理心、同情心,展现我们的认知水平和道德水平,我觉得这个很重要。
陈笺:“疫苗护照”是恢复国与国之间正常往来的必要之举吗?不同类型的疫苗如何达成相互认证呢?
管轶:世界卫生组织有一个疫苗联盟,只要把相应的资料交到委员会,它就根据你的疗效、保护力,进行论证。按道理疫苗在那个平台上论证以后,这就是得到全世界的公认,这个已经是现有机制。但现在关键是愿不愿意上那个平台,这是各个主权国自己的责任。所以我觉得如果是大家打疫苗联盟里面列出来的想必都是安全的疫苗、有效的疫苗,因为它得到第三方检测的。我们国家有些疫苗是没有上联盟的,一些灭活疫苗,这是我们国家现在施打的主要疫苗,是因为有疫苗的互认问题。
这个机制不是基于美国标准,也不是基于我们国家的标准,而是基于世卫的标准,这个机制我们就遵守就好了。这就是叫做交换资料,你的东西好坏,拿出来资料交流,人家认可了就上平台,这个没有别的办法。不是自己讲好,也不是某个人讲你差就是差,而是有个相对公平的机制。
(老邓注:全球疫苗免疫联盟(GAVI)于1999年成立,2020年10月8日,中国同全球疫苗免疫联盟签署协议,正式加入“新冠肺炎疫苗实施计划”。管轶教授做这个采访时我国还没有疫苗通过,但2021年5月7日,中国国药疫苗通过审评;6月1日,中国科兴新冠灭活疫苗正式通过世卫组织紧急使用认证,进入GAVI。)
陈笺:全球抗疫已经一年多,目前我们还看不到尽头。其中有什么经验和教训呢?我们应该怎样用科学的态度战胜新冠,甚至防范以后可能出现的各种未知的病毒大流行呢?
管轶:我站在一个学者的角度,我也正在等待全世界各个国家,看哪个国家能够自省做全面的总结。
所以个人的总结我觉得没用,只有把2019新冠的爆发,直到对于后面的影响,做一个通盘的总结,人类才可以从这种灾难中,用血的教训取得的经验。总结那些东西,而不是个别学者或者专家,甚至老百姓,他的总结不足以全面。我提出这样的倡议,希望我们国家能站在这样一个位置,我们国家正在崛起,这个也是国家崛起中的一个障碍。
哲学家早就讲了,人不能两次踏进同一条河流。在中国的现代化进程中,我们希望不要在一个坑里掉下去两次,很遗憾我们每次掉下去了,现在又讲同样的话。
(抗疫是否赢了)你要把它放到历史中,50年以后再看这个问题,你是真的赢了吗?你付的代价有多大?不知道,美国也不知道,我们中国也不知道,欧洲也不知道,非洲也不知道。
特别是接下来的时间,这个冬天我们怎么逃避低洼现象。等世卫宣布大流行病已经过去了,它变成一个常客,我们怎么应对它?那个时候我觉得是时间大家坐下来,从它的发生、发展、防控,再来算一笔好好的账,把这个报告写得厚厚的,这样是有必要做的事。
陈笺:您提到打疫苗是必须的,如果大家要在全球范围内公干,旅游就要选择由国际认证的是吗?
管轶:对。这个要得到国际认可的,黄婆卖瓜自卖自夸是没用的。时间(实践?)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
陈笺:有没有一个专业的(打疫苗的)标准,让大家去遵循呢?
管轶:本来对施打疫苗有指导手册,有严格的规定的。某一种疫苗适合哪一群人打,某些疫苗不适合哪一些人打,这都有规定的。我这里不能一一的列举。
但我在这里要提醒一下我的同行,那些所谓的专家,不要把每一个打了疫苗死亡后的病人都讲跟疫苗没关系。如果我问一下专家怎么证明没关系,他的证据并不是那么完整,那么我这里又有质疑了,世卫报告也是一样的。施打疫苗(死亡)只是作为个人的反应,如果都认为(和疫苗)没关系,我们就没有改进疫苗质量的动力了,我们就在藐视人民群众的健康和生命,这都不好。
陈笺:我们要尊重科学,尊重科学家的意见,这是我们继续在和新冠疫情赛跑的路上要遵循的。是吗?
管轶:科学家也要有学习的态度,不要自以为是上帝,上帝有时候也犯错误的。
陈笺:谢谢管轶教授非常详尽的科学解析。好的,谢谢管教授。
谢谢鼓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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