广州稳阵

作者 | 南风窗常务副主编李少威

“Covid Delta”，这是6月1日世卫组织给新冠病毒印度变种的新名称，英国变种则被称为“Covid Alpha”。

我们现在正在跟它们打交道，当前的广州、佛山、茂名的疫情，病原体主要是“Covid Delta”，而深圳疫情的病原体主要是“Covid Alpha”。

病毒没有意识，但用拟人化的方式会便于理解局势。

新冠病毒疫情最早在亚洲爆发，但在中国很快被成功困死，并被阻隔于国门之外。

病毒随后绕了一大圈，2020年在美洲、欧洲和非洲肆虐，2021年，已经进化出全新的能力的病毒又集结大兵团，重点进攻亚洲。

过去两个月，总攻首先从人口密集、卫生条件恶劣、政治纷争严重、宗教信仰妨碍科学发挥作用的印度发起，制造了全球疫情发生以来最惨烈的战场。

印度被攻陷之后，病毒大军又杀出印度国界，东南亚国家纷纷沦陷，中国的南部邻国几乎无一幸免。

对于中国而言，2021年人类与病毒的鏖战，主要发生在国境的南方，因此南方的阻击压力最大。

正因如此，瑞丽、台湾、广州（以及处于同一传播链的佛山、茂名）、深圳都渐次出现了新一轮疫情。

5月31日，广州市新增确诊病例10例（视频来源：新华社）

今天（6月1日）下午，广州召开的疫情防控新闻发布会上通报，截至5月31日24时，广州市累计报告确诊病例34例、无症状感染者8例。5月31日0—24时，广州市新增确诊病例10例，由原已公布的无症状感染者转确诊病例1例，无症状感染者2例。

在大陆地区，目前广州的压力最大，但另一方面，人心却很稳。

“守门员”

病毒无意识，是一种自然的力量，时时刻刻都在寻找入侵的对象，就好比水要往下流，这是自然规律。

在全国境疫情阻击战中，广州成了“前线”。

5月27日凌晨，广州荔湾上下九广场核酸检测点，交接班的医护人员比出“耶”的手势（图源：南方都市报）

“御敌于国门之外”，无可选择的办法就是减少国际人员交流，全世界都在这样做，中国同样非常严格。

然而，总有一些人员往来是必要的。

贸易不能完全切断，一方面它涉及亿万中国人的生计，另一方面世界抗疫也需要中国强大的制造能力支持。

还有就是，中国公民从国外回国，国家必须提供通道，这是国家的责任。

此前人们不知道的事实是，以上提到的以及更多未提到的人员交流“刚需”，广东承担了绝大部分压力。

目前每天全国入境人员，广东占到了90%。全省在用的集中隔离点有300多个，每天在隔离点被隔离人员有近3万名，工作人员有近2万名。

2020年广州白云机场旅客吞吐量全球第一（图源：2021 Airports Council International）

其中，仅广州一座城市，每天入境人员数量就占到全国的80%。2020年广州白云机场旅客吞吐量跃居全球第一，其中11月单月客流量501.4万人次，成为疫情后全球唯一一家单月客流量突破500万人次的机场。

这成为了全世界的一个奇景，在几乎所有重要的空港都出现人流大幅衰退的情况下，广州白云机场孑然逆行。

广州是南大门的“守门员”，承担了为全国承担防输入的大局之重。把大部分入境集中在一地，能够大幅度减轻了全国的压力，也让疫情防输入有了明确的重点。

但是广州的压力就非常大。每天2万多入境人员在广州隔离观察，所需要调动的人力、物力规模，非一般城市所能想象。同时，每天24小时，一刻也不能松懈。

这也是国家对广州的信任。

5月29日，广州番禺的市民在雨中仍坚持有序排队，等待核酸检测（图源：人民日报）

作为千年商都，广州一直以来是中国对外开放的南大门。今天，广州集中承担人员交流的功能，原因在于中国政府重视贸易和开放的价值，即便在最严峻的形势下仍然为之敞开大门。

如果不是因为新一轮疫情，广州人不但不知道自己所在的城市所承担的压力，甚至在生活中也完全感觉不到一丝异样。

生活如常，工作如常，休闲娱乐如常，公共服务没有打任何折扣。

正因如此，这一次疫情的起源，与代表着广州生活的烟火气、市井气的早茶紧密联系在一起。

病毒狡猾

因为入境人员在酒店隔离期间意外暴露，一名郭姓阿婆被感染，郭姓阿婆在感染之后出现在早茶场所，使同一场所里并不相识的宋姓阿婆被感染，随后宋姓阿婆又传染给家人以及与家人有交集的其它人。

注意，在发生二次传播的早茶场所，两位阿婆并没有直接接触，感染就发生了，同时，一位为郭姓阿婆所在餐桌提供服务的服务员也被感染。

（向上滑动启阅）

截至5月30日的新冠疫情传播轨迹（图源：中国青年报）

显然，病毒的传播力超出了我们过去的理解。

这让人们想起一则令人头皮发麻的新闻：

据新华社，越南卫生部长阮青龙29日宣布该国发现新的新冠病毒变异毒株，它是此前在英国和印度发现的变异毒株的混合体。这种变异毒株混合体“非常危险”，传播性更强，能在空气中迅速传播。这一新发现的毒株混合体尚未命名。

广州荔湾区的医护人员连续工作数个小时后手上的勒痕（图源：南方都市报）

5月31日，广州市疾控中心副主任张周斌介绍，广州这轮疫情传播的病毒，是来自印度的变异株。病毒平均潜伏期为2至4天，造成了代际传播的加快。病毒有潜伏期短、传播快、载量高等特点，使此次控制疫情跟以往应对疫情的形势完全不同。

但这还不是新变种病毒能力的全貌，我们还应该看到其它几个方面。

它在印度爆发，说明它不惧高温，过去人们认为气温升高可以抑制病毒活性的假设已经不成立。

它的隐蔽性更强，对它的检测更加困难。入境人员宁某某在广州隔离期间核酸检测结果为阴性，结束隔离去到南宁之后才被检测出阳性。在广州核酸排查当中查出的阳性感染者，相当部分没有症状表现。

它的传播更快，但致死率并没有提高——这一点更加清楚地展现病毒的“狡猾”特性。

大自然给生命体设置了一条不需要意识控制的铁律——基因扩散。对于个体而言，就是要繁衍后代，对于物种而言，则是扩大种群。任何一种生命都在为此尽力，虽然有的会失败。

脱下防护服的医护人员（图源：广州日报）

达尔文主义告诉我们，在自然条件下，成与败的关键在于生物进化是否刚好适应了自然环境，是则幸存、繁盛。这是一种随机的轮盘赌游戏。

病毒是不是生命体，还在争论。

病毒没有细胞，只是一层蛋白质外壳包裹着一些遗传物质。而细胞是生命体自我复制的工厂，因此病毒本身没有自我复制的能力。它需要抢夺和劫持宿主的细胞工厂，利用其“机器设备”来进行自我复制。

这种阴险，有点像杜鹃鸟把蛋下在其它鸟类的窝里一样，小鸟出来了就把寄宿家庭的蛋推出去摔碎。

“狡猾”的病毒不能过快杀死宿主，否则就会危及自身存活。所以我们说，传播力强而致死率并未提高，同时无症状感染者比例增大，说明了印度变种毒株真的非常“狡猾”，绝对不可等闲视之。

通宵奋战的广州医护人员（图源：南方都市报）

一旦不受控制，危及的就是数以亿计的人的生活，看看印度的经验就一目了然了。

从新的变种病毒本身的特性，就可见广州防疫压力之大。

制度优势

压力大是无疑的，但广州反应快速，应对得当，广州人也很淡定，没有恐慌。

广州户外最大的新冠疫苗临时接种点（视频来源：新华社）

中国是最早与新冠病毒交手的国家，2020年初，当疫情爆发的时候，我们对病毒从一无所知起步，只用了几个月就基本上扑灭了疫情，此后只有零星点状爆发。

成功的主要因素有两个方面，一方面在于尊重科学，另一方面则在于有最强大的防控能力。对付新冠病毒，两者缺一不可，世界各国抗疫过程中表现出的结果差别，都与这两者直接相关。

具体来看。

尊重科学，表现为科学认知水平，以及妨碍科学发挥作用的因素。

科学认知水平，主要是对病毒的了解程度。尽管知识和信息都是共享的，但是世界各国对病毒的了解程度今天依然存在巨大差别。中国最早经受病毒攻击，对病毒的研究时间最长，成果丰富，这一点不存在忧虑。

截至5月28日，我国新冠病毒疫苗累计接种超6亿剂次（图源：央视新闻）

妨碍科学发挥作用的因素有几个。

一是政治利益的隐形控制，比如去年的美国、今年的印度，党争明显破坏了社会抗疫能力；

二是社会生活中科学知识应用的程度，印度民间兴起的牛尿抗疫、参拜新冠神像抗疫，以及许多国家的人们戴口罩不遮盖鼻子，都令人非常无奈；

三是意识形态取向，一些国家的人们总在生命尚未丧失的时候强调行动自由大于生命价值，因此不但无法保持社交距离，反而激发了聚集性活动，给病毒提供传播的良机。

在中国，这些一直都不成问题。民间没有愚昧性、抵触性表现，同时官方的措施都是围绕科学事实迅速而严密地展开的，疾控部门对传播来源排查及时、病例间的关系梳理仔细、传播链条调查清楚，有利于尽快阻断疫情传播。

5月29日广州番禺区核酸采样现场，秩序井然（图源：南方都市报）

5月31日，广州暂停了新冠疫苗的社会接种，一方面把人力重点投入全民核酸检测，另一方面也意在减少人员聚集。这一点其实又直接关系着后面这一关键性因素——一个城市的防控能力。

今天新冠病毒已经不可能像2020年初那样对中国局部地区搞突然袭击，令人猝不及防，短时间内造成医疗挤兑，一切都仓促无备。因此说到防控能力，也就与当初的内容大不一样。分而析之，可以标记为几个方面。

1、医疗资源的准备与归集。广州的医疗资源是全国顶尖的，全国后备力量也非常充足。

2、公共权力意志的贯彻能力。这一点在中国范围内均不存在问题，国家可以完整贯彻科学决策，人民对政府也充分信任，绝对响应号召。

3、检测能力、流行病学调查能力和疫苗的生产、获取和分配能力。目前在全球范围内，中国都是最强的。

截至5月31日16时，广州全市累计接种1313.66万剂次、1011.11万人,全市共有325.22万人完成了全程免疫。广州全城已经开始向形成群体免疫屏障迈出坚实步伐。加上全国疫苗接种也在每天以数千万剂的速度增加，总体形势是完全可控的。5月31日22时起，离开广州必须持有72小时核酸检测阴性证明，这也在最大程度上保护了广州以外的其它地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