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人生可以重来,

有两件事我依然会做。

一是成为伟大的演员。

二是嫁给劳伦斯·奥利弗。”
——费雯丽
那个美丽的悲伤的女人
那天晚上,费雯丽对友人说:“你能来一下吗?”
声音疲倦又悲伤。
她刚刚在浴缸中泡澡,无意识地将头埋进水中,试图淹死自己。
她已经频频出现崩溃症状。甚至无法表演。
而她深爱的奥利弗又接二连三传出绯闻。而她们都比费雯丽年轻。
有一回她在化妆,有人去找她,她正在流泪。
她似乎老了。
也似乎华光不再。
1967年,她离开人世。告别繁华又失控的人间。
费雯丽横空出世
费雯丽是相信宿命的。
而她的命途,似乎也都在按她预料的、向往的,一点一点发现。
未来是没有到来的现实。
现实是梦已成真的自我预测。
1913年,她出生于印度,父母是英国人,生活优渥。
她学芭蕾,有美貌,明眸流转,一直是人群中最闪耀的人。
她似乎并不匮乏。
10多岁时,以为满城的烟火,都是在庆祝自己的生日。
她有这样天真的资本。
父亲有钱,母亲温柔又文艺。
她在这样的家庭中长大,如公主般自信。
7岁时,她说:“我会成为一个影星。”
人人都觉得她在说笑。
没想到一语成谶,她后来真的万众瞩目,成为影史上最闪亮的符号。
1934年,她21岁,在英国皇家大剧院看到劳伦斯奥利弗时,她说:“我会嫁给他。”
她那时已经嫁了人,生了孩子,只是一个普通的主妇。
奥利弗已是英国最优秀的演员之一。这种话说出,也是令人震惊。
但她也成功了。
多年以后,她有了一个称呼:奥利弗夫人。
1938年,《飘》开拍在即,正在进行女主角选角。
人人都爱着赫思嘉。
人人都渴望成为赫思嘉。
它是美国当时最温柔的悸动。也是最大的IP,前无古人,后无来者。
几乎当时最红的女明星,都削尖了脑袋,想要得到这个角色。
琼·克劳馥、贝蒂·戴维斯、凯瑟琳·赫本、拉娜·特纳、塔卢拉班·克黑德、宝莲·高黛、米里亚姆·霍普金斯、琼·贝内特......全在千方百计地争抢。
费雯丽,藉藉无名,无人知晓,还是一个远在异国的英国人。
但她在伦敦知道消息以后,说:“我会得到这个角色。”
而后她前往美国,参与试镜,导演与编剧惊为天人。

《乱世佳人》等到了它的灵魂。
费雯丽拥有了她另一重身份——赫思嘉。
多年以后,维克多·弗莱明一再向人讲起他们邂逅的那一幕——惊鸿一瞥,浮生若梦。
他们不得不选择费雯丽。
因为除了她,其他人都成了浮云。
1939年,费雯丽加入《乱世佳人》剧组,并凭借此片,拿到了奥斯卡最佳女主角
那一年,她才26岁。
1940年,奥斯卡颁奖晚宴。
年轻的费雯丽拿着奖杯,坐在一堆巨星中央,浅浅微笑着,风华绝代,无与伦比
在那双灵动的眼睛里,未来幽光闪烁,就像一个尚未拆封的礼物。
虽未见全貌,但它的斑斓与璀璨,全部扑面而来。
此后,费雯丽三个字,为全世界所熟知。
她一战成名,甚至一战封神。
她横空出世,红得如日中天。
12年后,凭借《欲望号街车》,再夺奥斯卡影后。
评委给的颁奖词是:她有如此演技,根本不必有如此美貌。她有如此美貌,根本不必有如此演技
她成为美丽和演技的代名词。
她也成为传奇本身。
别人是在演戏

费雯丽是在角色中活着
她配得上盛名。
与她合作过的每个人,都会盛赞她的敬业。
几乎所有美人,或多或少都有一些懒散,一些骄纵,也不太讲规则。
费雯丽是一个异类。
她敬业到令人发指,拍摄时也专注到令人恐慌。
拍《乱世佳人》时,她总是最早到片场,最晚离开。
她经常超时工作,每一个镜头、表情、台词,都要求自己做到极致。
所以,整个剧组的人,都看出她的疲惫。
奥莉薇·黛·哈佛兰说:“费雯丽非常专业,总是有备而来。不仅台词烂熟于心,而且从不迟到......她消瘦了那么多,身体和精神看上去都非常疲惫。”
当时她和盖博的关系也不好。
她是小演员,盖博已名满天下。
盖博说,他可不想为一个主妇配戏。
所以在片场,他对费雯丽都是暗含讥讽、嘲弄和不屑的。
费雯丽如此敏感,当然有所觉察。
她什么也不说,只是更加用力地证明自己。
那时候,桑尼·拉希是她的秘书,一直亲眼见证她的挣扎。
桑尼说:“费雯夜以继日地工作,她从不抱怨......她快把自己累死了。”
费雯丽自己在接受《电影内幕月刊》时,也说:“在5个月的时间里,我分分钟都在扮演赫思嘉.....”
她是如此迷人,又是如此倔强。
与费雯丽合作过的人,都会盛赞她的认真。
她半路出家,一直付出200%的努力,去对待每一个角色。
她像一只变色龙,也像一个阴晴不定的精神病患者,忽尔天真烂漫,忽尔焦虑恐惧,忽尔歇斯底里。
她会成为角色本身。
她以极致的敏感,感知角色内部的震撼。
这成就了她,也毁了她。
拍《欲望号街车》时,她真的快疯了。
布兰奇是一个非常危险的存在。
危险不是她可怕,而是因为她悲惨。
她是一个心理学上的典型病人。
成为她,进入她,必然会对费雯丽,造成不可逆转的心理伤害。
众所周知,费雯丽一直患有肺结核,身体虚弱,神经也非常脆弱
而她的演绎方式,不是方法派的,是体验派的。
她会先撕碎自己,再诠释这个被生活撕碎的人。
她说,“她是个悲剧人物,而我能理解她。”
她那时已经有了躁郁症,知道疯狂的滋味。
也懂得人之将死,是一种什么感觉。
她觉得,在某种意义上,她就是布兰奇
她在剧场扮演过326次布兰奇,每一次都是满心绝望。
男主角马龙·白兰度说,别人是演角色,而费雯丽生活在角色里。
凭借《欲望号街车》,她再次夺得奥斯卡影后奖杯。那一年,她38岁。
她实现了两大梦想。
一是成为伟大的演员。
二是嫁给奥利弗。
她至死,
都在爱着奥利弗。
费雯丽一生,都对奥利弗充满了崇拜。
她的医生更直截了当,将她的感情,称为“病态的迷恋”
1948年,他们去澳大利亚巡演。
得知消息后,粉丝和媒体疯了,到处追踪他们的身影。
“奥利弗到访各地,风度翩翩、谈吐不凡;而始终陪在他身边、抬头看着他的,是这个世上最漂亮的女人——她的注意力始终在她丈夫身上。”
费雯丽和奥利弗相识时,她已婚,他也已婚。
但他们像疯了一样互相吸引。
那段时间,化妆师给费雯丽化好妆,不得不把门锁起来。
因为奥利弗总是不知从哪冒出来,狂吻她,把她的脸弄得乱七八糟。
后来费雯丽离了婚。
奥利弗也离了。
没多久结婚,他们成为全世界最受瞩目的夫妇。
《乱世佳人》以后,人人仰慕费雯丽的才华,她却说:“奥利弗才是无人能敌的。”
在接受采访时,每当记者问:你最崇拜的演员是谁?
每一次,她都给出同样的名字:劳伦斯·奥利弗。
她喜欢站在他身后,仰望他,被他指导和引领。
嫁给奥利弗以后,奥利弗一直想要一个孩子。她就千方百计地努力。
有一年好不容易怀上了。
但她身体那么虚,又正在饰演埃及艳后,睡眠严重不足,特技部分也亲自上阵。
后来她不慎在地上摔倒了。
两天后,在8月31日——她第四个婚礼纪念日上,她流产了。
医生说,她的身体无法再要孩子。
1956年,费雯42岁,再次怀孕。
那时她已经有了严重的精神疾病,但依然很兴奋。
7月12日,他们在家中开记者发布会,告诉大家这一消息。
她说她已经雇好了保姆,选好了黄色和白色,作为婴儿房的颜色。他们希望生一个女儿,取名叫凯瑟琳。
可不到一个月,8月11日,费雯丽再次流产。
她的衰败来得太快了
似乎所有好运气,都在费雯丽的前半生集中到来。
可上帝是公平的。
前半生你有多顺风顺水,下半生你就有多雨骤风狂。
亚利克·基尼斯曾说:“命运给了她非凡的美貌和才华,以及魔法般的魅力。但这一切都是有代价的。而她很早就付出了这些代价,如此残忍而迅速。”
1939年4月,她开始变得可怕。
她以为自己怀孕了,其实只是过于紧张,月经失调。
几周以后,奥利弗说自己还不能马上去看她,因为还要拍摄《没有喜剧的时光》。
费雯丽挂掉电话,失声痛哭。
而后,她在17日深夜,服下了大量安眠药。
这是她第一次崩溃。
桑尼·拉希曾说:“费雯......真是太痛苦了。有几次我真的以为她要疯了,有一天她严肃地告诉我说她会疯,我已经开始相信她了......”
费雯丽也总是说:“我几乎可以进疯人院了.....”
此后她又几度崩溃。
在《欲望号街车》拍摄期间,她一度被抬进医院。
出演《恺撒和克莉奥佩特拉》时,其他演员说:“费雯丽特别虚弱,在候场时会发抖。”
但当她一上场,又会摆脱所有症状。
1953年,医生做出了正式诊断,她患上了精神分裂症和癔症
这在20世纪中期,是一种禁忌。
倘若公开病情,费雯丽将被社会排斥,职业走向终结。
她只有隐瞒病情,称自己只是情绪过于激烈。
同时因担心泄露,拒绝心理咨询。
她的身体和精神直线衰弱,觉得自己的脑子里,有两个费雯丽在对峙。
一个疯狂,一个恐惧。
她什么也做不了。
这两种极端情绪霸占了她,令她濒临精神失常。
后来,她买了一条毒蛇,和自己聊天
还买了一匹马,说要去原始丛林里生活。
她频频出现幻觉,总是只围一条毛巾,甚至一丝不挂地走来走去。
同时,保姆称她进食困难,体重急剧下降。
她夜夜失眠,无法合眼。
她和布兰奇一样喋喋不休,紧张易怒,一触即发。
看电视的时候,她忽尔咯咯大笑,忽尔恐惧地退到角落,尖叫着蜷缩成一团。
她的道德底线也在下滑,一而再、再而三地出轨。
因为和奥利弗已经没有性,她和彼得·芬奇在一起,整晚不回家。
那时候,她是有夫之妇,芬奇是有妇之夫,还是奥利弗签下的演员。但她顾不了。
当奥利弗回家时,把她抱在怀里,她则温柔地告诉他,自己爱上了彼得·芬奇。
奥利弗心如刀绞:“你的悲伤令我悲伤。”
她甚至和自己臭名昭著的前男友约翰·巴克马斯特在一起。
这个男人,曾被称为“疯狗”,在多家精神病院治疗。
费雯丽和他在游泳里嬉戏,把钱撕得粉碎,然后他建议她,“一起从高楼的窗子里飞出去。”
她在最后一刻保持了理智,没有跳楼。
但在这个阶段里,她的状态越来越糟糕。
她在好莱坞被迫接受了粗暴的治疗,而这种治疗,是把绑在床上,裹在湿褥子中,让热的身体渐渐变凉。
曾经风华绝代的费雯丽,终于成了一个“疯女人”。
她光芒渐渐泯灭,终日与自己对敌。
1953年3月,奥利弗把她带回伦敦。
下机时,她还能对着影迷微笑。
回伦敦后,又不行了。
她的病依然频繁发作。
奥利弗带她前往耐森医院,接受一种由巴比妥类药物引起昏迷的长期睡眠治疗法。
在昏迷期间,她被多次电击。
醒来她并不知道发生什么,并且,很多东西开始记不起来。
在耐森医院治疗3周后,费雯丽出院了。
她似乎好转。能笑,能正常交流,她又变回了那个令人喜爱的女人。
奥利弗还在照顾她。
她也郑重地许诺,一定要变好,不会再发疯
但躁狂、抑郁是无法断绝的。她余生都将与之战斗。
诺埃尔·科沃德说:“他们被观众的喝彩困住,肉体激情多年前就已燃尽,他们在冰冷的灰烬中挣扎......他们很成功,但也很不幸。”
1957年,费雯丽终于承认,她不是“有点疲惫,有点紧张”,而是病了。
可是,那时候奥利弗已经决定要离开她了。
奥利弗绯闻不断。
他与年轻女人的桃色事件不断传出,费雯丽非常痛苦。
有一回他们争吵,奥利弗把她扔到床上。
她的头撞到床头柜。
差点儿没了命。
第二天,她带了个黑眼罩,遮掉眼角的伤,说是被昆虫叮咬了。
1958年10月,奥利弗要求离婚。
这个结局终于到来。
他们两人都有预测,但真的来临,还是百般痛苦。
费雯丽庄重又激烈地回信:
我已经得出结论,干净彻底的诀别,是我们唯一的出路。
所以我决定离开你。
我相信,我能拥有自己的新生活,而你早就有了。
落款是:奥利弗夫人。
在离婚法庭上,她原本一直克制,但终于痛哭流涕。
之后的很长时间里,她在伊顿广场,会问两人共同的朋友:“今天早上你有他的消息吗?”“他还好吗?”“他睡晚睡得好吗?”......
她坐在那里,眼中无端噙泪。
她那么难过,奥利弗却不再靠近了。
他成了熟悉的陌生人。
他很快完婚,对方是一个叫琼·普莱怀特的女人。
多年以后,奥利弗老去了。
他回忆与费雯丽的婚姻,将费雯丽比作一个溺水者,而他是她最后的救生筏。
“但对不起,我无法拯救你。如果我伸手去拉你,只会被你拖下水。”
巨星殒落
天使回去了
离婚后,费雯丽绯闻不断。
达尔文·波特在《该死的郝思嘉》中揭秘,费雯丽性欲强,曾在洛杉矶男妓院物色“口风紧的男妓”。
还在意大利街头带男人回饭店。
此书还说,婚变后,她曾邀出租车司机、快递员到她的房间。
这些情况不知真假,但勿庸置疑的是,在离开奥利弗以后,她一度生活失控。
后来,在拍《天使决斗》时,她认识了小她5岁的杰克·梅里维尔。
梅里维尔爱着她。
对她情深义重。
他是一位善良的绅士,带她看病,呵护她的情绪,理解她的失常。
在梅里维尔的照顾下,她在离婚后,一度状态稳定,拍了几部电影。
但她一直没有忘记奥利弗。
她曾说,不会再结婚,因为她忘不了他。
她曾写信给奥利弗的妻子,邀请他们一家,来自己的庄园做客。但他们没有来。
离婚7年后,1967年7月7日晚,费雯丽离开人世。
年仅53岁。
她在床上躺了两个月后,知道大限将至,令人在卧室摆满玫瑰,她在花香中闭上眼睛,告别了人间。
亲友走进去时,她容颜静好,宛若女王。
7月8日晚,奥利弗来了。
他满脸悲伤。
梅里维尔离开卧室,让奥利弗和费雯丽单独呆一会儿。
奥利弗站在无人的卧室,面对费雯丽的遗体,说:“对不起。”
但费雯丽再也听不见了。
她走了,告别了风华绝代的故事,也告别了紊乱、失控、痛苦的困境。
她走向永恒的安宁,徒留一个传奇,几十部作品,一个美丽的身影给追随者。
她火化后,骨灰撒入水中。
母亲在伊顿广场的花园,为她建了一座墓碑。
墓碑上是莎士比亚的句子:
“死神,你可以夸耀了,一位绝色佳人已为你所有。”
费雯丽这一生,都在努力做一个完人。
对表演,开启每一根神经去感受,不惜伤心伤神和伤身。
对身边人,极致深情地去付出。
她说:
“当我还是一个小女孩儿,要参加一场聚会时,我的母亲总是说,‘要去取悦聚会的女主人’。
当我成为女主人,我母亲又说,‘要去取悦客人们’。
然后我就问,‘我什么时候可以做我想做的呢?我的母亲却说,’不要想着光做自己想做的事,是一种礼貌’。”
这也造就了她这一生,都在“给”。
而非“要”。
都在“成全”。
而非“索取”。
她希望因自己的存在,为电影、为爱人、为亲友,多带来一些真正的意义。
哪怕是要她以离开来成全,她也二话不说。
但现在,天使回去了。
天堂里没有癔症,没有变节,没有蜚短流长,她应该可以停下来,成为她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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