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俺家的一地鸡毛
文/姜萍
狗王子金钩铁蹄,捣鸡巢落花流水
    汤玛斯椎心泣血,救爱宠痛不欲生    
俺们这是城乡结合部,房子老旧,院子挺大,养牛马羊、喂鸡鸭鹅的大有人在,久而久之俺这里就以饲养牲畜而闻名于南加州了。就连本地高中学校也有相当规模的农场,让学生有种植植物和喂养牲畜的体验。
俺家院子也挺大,于是想养几只鸡解解闷。俺的多次申请均被老公驳回,理由是鸡犬不宁。
俺家有只聪明淘气的爱斯基摩犬,名叫多多。长长的白毛,非常漂亮,当然也非常得宠。它不是怀抱的那种宠物狗,而是看家护院的卫士。每天晚上尤其恪守职责,高速奔跑在院子里,每个角落都不放过。它样样优秀,啥事都得拔个头筹,估计它的嫉妒排他心理很难让它和小鸡们和平共处。想到这些俺也只好作罢。
没想到老公心里有数。他四处寻觅好久,前两周终于如愿,买了一个巨大的鸡窝,应该叫House,2米多的棚高,面积约20多平米,四面严实的木板墙,连耗子都进不去。上面还有窗户和丝网。房顶上是防雨油毡,尽管俺这疙瘩一年365天364天是晴天。绝对是高端大气上档次的鸡窝!还是用拉40尺集装箱的大卡车运过来的,这么兴师动众的,容易吗?这是家庭养鸡吗?纯粹是开养鸡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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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了鸡窝,我们就去鸡场买鸡。鸡的价格是这样的:
下蛋的母鸡:             5美元1只
养了两个月的小鸡:  4美元1只
刚孵出来的鸡仔:      3美元1只
受精鸡蛋:                  2~5美元不等
可超市里BBQ一只鸡4.99美元,买10个鸡大腿才花2美元。
美国人这个帐谁会算?
更夸张的是俺老公嫌买鸡太贵,要自己孵小鸡。俺问他,是你坐在那里孵小鸡吗?
他胸有成棍地说,我有办法!
什么办法?他在网上订了一个孵小鸡的设备,花了100多美元。
100多美元,可以让20多只下蛋的老母鸡满院溜达了,这点小账都算不清楚。有了设备还不够,还得满世界去寻找受精鸡蛋,在离俺家90多公里以外的一个半城半乡之处,买了4打鸡蛋,人家开价2.5美元一只,老公非要多给一倍的钱。俺说,不仅不讲价还傻子买豌豆多给钱,你有毛病吧。老公说,跟人家讲什么价,人家提供服务,态度又好,就应该多给人家小费。靠卖鸡蛋挣钱,多不容易啊。
诸位看官,您说,他们这思维咱能跟上趟吗?如果指着养鸡卖蛋致富,那这前期投入简直就是一个大窟窿,卖多少蛋才能到保本点啊。
鸡蛋孵小鸡需要20天。邻居男孩汤玛斯学校要求他们养鸡体验,于是利用一下俺家等闲的鸡窝,没想到被俺家的狗一票否决。
周五下午,汤玛斯买了四只母鸡,寄养在俺家的鸡窝。
不料,当晚就爆发鸡犬大战,酿成流血事件。
四只母鸡正在庆祝她们的乔迁之喜。灰姑娘们搬进高大宽敞漂亮的房子,以为从此鸡栖凤巢,鸡鸣起舞过上幸福生活,不料俺家的混小子多多瞬间粉碎了她们一生的美梦。正是鸡犬相闻,以邻为壑;狗盗鸡鸣,永无安宁。
母鸡微弱的呼叫声随风散去,只有俺老公那特异功能的耳朵能听到端倪。他立刻冲到鸡舍,开门进去,鸡飞狗跳,犬吠鸡鸣。只见俺家多多,正元气淋漓,挥斥方遒,霸凌得意。一只母鸡趴在角落里,不声不响,背上有伤痕和血迹,已经奄奄一息,命在旦夕。其他三只满脸的焦灼无奈伤感,虽然幸运逃离多多的魔爪,但也惨遭侮辱洗劫摧残,一地鸡毛,四面尘土,满目疮痍,惨不忍睹。
老公赶快回屋拿手电,并知会俺,同时给邻居打电话汇报情况。他满脸严肃、紧张,像是被游击队偷袭了。
一分钟后,个子高大的苏珊和比她高一头的儿子汤玛斯,举着大型的明火执仗的应急灯,喊着叫着,嘤嘤地哭着赶过来了。俺和老公也拿着探照灯去了鸡窝。
这掌灯借火,鱼贯而入,让俺觉得像是农民自卫队来了。
 汤玛斯,一个16岁,1.80以上的高中生,长的俨然已是大老爷们,俗话说,男儿有泪不轻弹,只因未到伤心处。可怜的汤玛斯泣血锥心,哭的哇哇的。估计小心脏都千疮百孔了。
苏珊用手轻轻地轻轻地抚摸并安慰着受伤的母鸡,似乎公主受到惊吓,仆人痛心疾首,自责不已。苏珊不停地抽搐着,哭泣着……悲伤和心痛让她泪流满面。
真不知道苏珊还有这么温柔的时候。这是我第一次看到苏珊哭!她永远嘻嘻哈哈地笑着。
俺老公也沉着脸,像犯了多大的过错似的,一边找药处置受伤的鸡公主,一边好言安慰苏珊母子俩。
默默无语两行泪,暗中只闻嚎啕声,有这么大悲伤么?我怎么都觉得小题大做,无论如何接受不了这份情深似海的感情。不就4美元一只的小鸡嘛。要说感情,今天下午才买回来的,那还没来得及建立呢。至于吗?那只受伤的鸡只不过是千千万万只鸡族中的一只,蒙降如此厚爱,破格待遇,也该死而无憾了吧,何况只是受伤而已。
难道他们就是传说中的那种人,生衔无数悲天悯人的情怀而来,死携亿万柔肠百折的思念而去。相比之下,我就是钢铁炼成的了?
邻居母子俩悲悲戚戚,俺们夫妻俩惨惨怯怯。俺悄悄对老公说:今天是咱家的黑色星期五!俺得给鸡窝降半旗!
多多是怎么进去的呢?俺正琢磨着呢,突然脚下一崴,来了一个趔趄。哈,多多的秘密终于被俺探索到了。原来它从墙下刨了一个坑,轻而易举地拱进去了。
 祸起萧墙啊。
 亡羊补牢,犹未为晚。
周六一早,俺和老公开始补漏。给已经万无一失的木板墙外面的土地上,又盖上一层木板,把墙板和地板用角铁固定,再用大砖压实。老远一照,整个房子像是穿了小裙子,肯定是女生宿舍。多多如果还想进来,光挖坑是不行了,它得在裙子下面刨一个隧道。
当然捅娄子的罪魁祸首多多免不了挨一顿臭揍。它眼睛向俺放电诉说委屈,还不失时机摇尾乞怜。于是俺指点江山地对它说,想做王子都不知道得有绅士范儿吗? 
道歉无效!安慰无效!汤玛斯痛心不已地把寄人篱下的灰姑娘们都领回家去了。
汤玛斯必须给他的姑娘们找一个新家,俺老公觉得很对不起汤玛斯,子不教,父之过嘛。于是对汤玛斯说,学校如有地方安置鸡窝,他愿意把这个鸡窝捐献给学校。
还有10天,小鸡就会破壳而出,成为俺们第一次亲手抚育的新生命。俺的小心脏有点小激动,问老公,没有鸡窝,俺们在那里养小鸡呀。老公回答说,它们一生出来就捐献给汤玛斯的学校。
俺登时凉快了。
雁过长空无痕,春梦醒来没影。高大上的鸡窝好像击鼓传花,只在俺家短暂停留就寻找新的主人去了。千辛万苦地把鸡蛋变成了鸡,立刻成了学生们的宠物。俺家院子像是啥也没发生,回到从前的模样。就像俺写的游记,走了一大圈,还是回到原点。
哎!......
早知河水要干,修桥干什么呢?
早知妹子变心,谈恋爱干什么呢?
~the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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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简介:
姜萍,女,北美洛杉矶华文作家协会会员、海外华人女作家协会会员。曾出版《大洋彼岸的风花雪月》和《叶子黄了》两本散文随笔集。有作品在报纸杂志发表,专栏作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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