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思的托克维尔:  为社会保留一点理性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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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加速主义,这个小众亚文化圈子中的流行词在键政圈突然走红,甚至进入国内主流舆论的视线。在本次成都49中学生坠亡和去年抵制圣诞等一系列舆情事件的背后,也被人怀疑背后有境外势力利用“加速主义”造成中国矛盾激化社会分裂,进而产生颜色革命最终演变为和平演变。
然而少为人知的是,加速主义思想并非什么新兴事物,其中甚至蕴含着深厚的哲学意味。加速主义一词来源于上世纪60年代的小说《光明之王》。当然,追根溯源的结论则是在加速主义诞生后重新审视的结果。
十九世纪随着资本主义全球化进程的加快,未来主义者们敏锐发现“永恒的、无所不在的速度”正在展现着与上个时代完全不同的新美学。哲学家们譬如马克思和尼采,都不同程度指出资本主义加速与人的发展的断裂。
到上世纪60年代,随着资本主义现代性问题的显现,对资本主义加速批判的系统思想也随之出现。左翼加速主义者认为,如果资本主义本身产生解体力量,那么必然要使资本主义本身激进化,而且越糟糕越好。超越资本主义的唯一出路是加速资本主义的发展进程,使其在高速发展中脱离轨道以打破现有结构。
然而当加速主义走向光怪陆离的大众舆论场,庞杂的理论被公众选择性吸收接受。加速主义和“赛博朋克”、“入关”等词汇一样,变成一个流行政治暗语甚至是一种纲领指南并迅速走红。此时公众尤其是键政圈,所理解的加速主义也和学术界的本意相去甚远。
2016年美国大选前,面对记者的采访知名左翼哲学家齐泽克表示,作为一个美国公民,在本次大选中,他将投票给川普。这一语震惊了台下所有听众,一个激进左翼活动人士去支持一个带有种族主义色彩的共和党右派候选人,齐泽克也因此被戏称为“左翼加速师”。
齐泽克支持川普的理由也近似无厘头,他认为虽然川普“令人作呕”,但川普的胜利必然会引发美国人民的觉醒浪潮和强烈反弹。这将对美国现行政治体制造成巨大冲击,以此为机会美国政治也将完成重建。
作为80年代后激进左翼的领军人物,齐泽克一向语不惊人死不休,他挺川的理由看似疯狂又带着几分滑稽,而这背后却蕴含着他对当今世界的所面临困境的思考。2008年金融危机的余波仍旧激荡着这个世界,伴随而来的各种政治黑天鹅也影响至今,从阿拉伯之春的一地鸡毛到中美贸易战的明枪暗箭,冷战后新自由主义所倡导的政治民主化和经济全球化被现实无情嘲讽。人类究竟将走向何方?在这种迷思下,传统的路径被怀疑,激进的思维被吹捧,无力感和愤怒感并存的世界兴起加速主义浪潮也并非无源之水。
(二)

正如意大利的未来主义者最终拥抱法西斯主义,加速主义和右翼相结合也并非耸人听闻之事。当代学界右翼加速主义者以兰德为代表,他主张去除对资本与技术的限制已实现无限加速,直到后人类社会的到来,即人类成为阻碍进步的存在。
而为了实现这一目标,资本和技术也应有少数人来掌握;在政治上兰德对西方民主制度不抱希望,因为现行民主制度会限制自由,而民主制度将会被类似新加坡的专制城市所取代;在社会层面,兰德对移民和穆斯林表示不满,并主张所谓的“超级种族主义”。
从世界敬仰的民主灯塔到共识丧失被人质疑,世界霸主美国也面临着一场新的大考。为维护极右团体心中的白人家园,极端白右也拥抱加速主义。右翼加速主义美国的白人至上主义者认为多元化的现代社会是不可救药的,只有回归WASP们(英文词组“白人盎格鲁-撒克逊新教徒”的缩写)的单一民族国家,美国才能得救。
当左翼知识分子将加速主义停留在嘴头上时,美国新纳粹分子已经将加速主义落实到行动中。Atomwaffen Division又称National Socialist Order,是近些年美国白人种族主义者们所组建的准军事恐怖组织。该组织的导师级人物梅森对他们的手段和目标毫不讳言,美国新纳粹分子通过暴力手段攻击政府、少数民族、同性恋和犹太人,以此造成大规模混乱并破坏稳定,最终破坏美国现行体制并建立以民族主义为基石的法西斯国家。
他们不仅仇视被他们视为阻碍的政府以及他们看不惯的社群,同时他们也会敌视与其他族裔约会的白人女性,根深蒂固的生殖崇拜与深入骨髓的厌女症也让主流社会隐隐作呕。该组织已被认定和多起恐怖袭击案件有关,他们甚至计划炸毁核电站来造成社会秩序的崩坏。
这不仅仅发生在美国,近年来在世界范围内,白人种族主义者所实施的种族仇杀事件背后,加速主义的幽灵总在若隐若现。2019年得克萨斯州埃尔帕索枪击案造成近50人伤亡,经查证凶手是在8chan网络社区中发表加速主义言论的白右川粉;同年新西兰新纳粹分子针对基督城清真寺的恐袭造成100人伤亡,恐怖分子直言不讳的说自己接受加速主义。
(三)
无论是流于空谈的左翼加速主义还是搞恐怖主义的右翼加速主义,言语或行动上的积极都无法掩饰他们在政治迷宫中的消极无为。将局势加速到不可收拾的局面,真的可以实现自己所追求的目标么?
川普上台后的一系列措施尤其是防疫期间的离奇操作,确实证明了保守派所信奉与遵循路径的失败。川普的倒行逆施确实让美国的中间派和进步势力团结起来,大多数头脑正常的左派也会投票给拜登,即使左如乔姆斯基也会背书拜登,川普的出局是意料之中之事。
诚然川普只是个煽动投机分子而非不是法西斯党魁,因为他没有组织严密且完全效忠他一人的党派机器可供驱使,他仍需要为了获得多数人支持而去进行复杂的协商与利益交换。但是如果在2020年大选中川普惊险获胜,那么在右转的美国社会中,左翼的生存空间必然更加狭小。这种情况真的是齐泽克之流的左派可以接受的吗?同样,对于美国右翼加速主义者来说,即使天下大乱,委身于乡村中、依靠愈来愈老化的且人数越来越少的基本盘想恢复曾经的白人乌托邦,这也无异于痴人说梦了。
在现代政治的条件下,任何派别、任何社群都应有自己的群众基础,而非仅仅依靠少数人进行活动。无论是马尔库塞之流的新左派过度依赖学生和知识分子,还是白右川粉依靠游击战和恐怖活动试图搅乱社会。利用加速主义实现自己诉求的政治策略是并非什么高明之举,这种策略强化了加速主义和批判力量的脱钩,加速主义最终提供了一个政治上无能为力的理论。
有趣的是,正如左翼加速主义者威廉姆斯所解释的,加速主义实际是一种无策略者的社会主义策略。心有加速之意者无力加速,庙堂之上位高权重者客观加速。这意味着在自命加速主义者的心中,为了连任搞乱美国的投机野心家川普的与挥霍国力成就个人野心的路易十四,才是真正的加速主义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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