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众期待，翘首以待2年的《爱，死亡与机器人》第二季昨天在Netflix上映。和第一季豆瓣的9.2分相比，第二季上线一小时后评分就跌破8，目前是7.5分。基本上可以说是扑街了，好在不是脸先着地，维持着7分以上的可看级评价。第二季没有打破影视剧的续作魔咒，首季珠玉在前，续作就难以企及，不免让人失望。
我个人对此的评价可以用一句广东话来形容，那就是“唔够顶瘾”，实在是不够过瘾，尤其是在期待两年之后，中间Netflix还跳票了一次的情况下，看完内心尤其感觉空虚，第二季没有成功顶上来。没有惊艳，惊喜都少。
但如果就此批评第二季，我又觉得有失公允。要知道，第一季一共有18个故事，第二季只有8个。18个故事给人的感觉是包罗万有，你想看的动画类型和故事题材都有了，相比之下，第二季的8个故事就显得有些单薄，更要命的是，里面出现了重复，单是机器人故障之后追杀人类的小故事就有两个。平常时候还好，问题是今天的观众已经苦等了两年，难免面色一变，愤然起身道一声：就这？
能力越大，责任越大；期待越大，失望越大。---越南大学校训

观众觉得第一季更好看，我认为主要原因是第一季有许多的自由，Netflix第一次来动画界收货，只要有就收，不管是什么，完成度如何。所以，第一季的18个故事里有许多个都只是个片段，不能构成一个完整的故事。到了第二季的时候，因为第一季一炮而红，Netflix就不再是扫货，而是买个8个完整的短篇故事。看起来收购质量提升了，其实全都是祸患。
你别看第一季许多故事不完整，但是那一点点片段已经展现了完整的世界观和人物设定，比如说讲述赛博朋克斗兽场的《桑尼的优势》，再比如说讲述苏联红军大战远古邪恶的《秘密战争》，都不是完整故事，看起来更像是某个小片段，几场戏，但是成功地激发起了观众的想象力，可以自行构思整个故事会是怎样的样貌，非常有说服力。给得少，给得精，人们反而想得多，每个人因为不同的脑补而获得了最大满足。

第二季给了完整故事，全须全尾，这就一点便宜都占不上，全是硬桥硬马接受观众的审视。故事越短越难，视频越短越难（中国互联网除外），这是个常识。在有限时间和有限空间之内，完成一个有起承转合而且还得带来观众惊喜的故事，这对手艺相当考究。第二季用了许多科幻短篇小说进行改编，坦白说，这些短篇故事本身也不怎么样，改编之后依然不怎么样，看起来更接近于套路，这就没有惊喜。当然，也不至于到了惊吓的程度。科幻短篇小说都算不上是一餐饭，只能算是点心，改来改去也就那样。

所以，说第二季不好看，原因是第一季是个预告片合集，第二季是正片合集。
除了故事孱弱，不占便宜之外，第二季输在了风格。第一季如同一个万花筒，各种各样的动画风格都有。比如说我最喜欢的两个故事，一个是《祖玛蓝》，基本上就是个平面艺术作品；另一个是《证人》，讲述无限循环的目击凶案和追杀的过程，它的风格轻灵跳脱，把动画和漫画结合在一起，非常特别。第二季里没有多少这种风格变化，重点放在展示动画技术上，让观众看人物是如何逼真，动作是何等准确流畅，重力和力量模拟是何等真实可信，感觉是李安式的帧中毒综合症。
为什么说第一季给人惊艳的观感？因为十七年蝉。什么是十七年蝉？就是说蝉会在黑暗的地下待上很多年，最终破土而出，歌唱一个夏天转身就完蛋，其中有一种要在地下待十七年，所以叫做十七年蝉。等待十七年，唱一曲就完蛋，所以蝉声热切奔放，仿佛生命在爆浆。第一季像是一次伟大的集结，把世界各地的动画片导演集结在一起，向世人展示他们手头的工作。所以，他们竭力展示自己的才华和想象力，抓住Netflix给与的这一次机会。以第一季的作品而言，其中的许多作品大概很难有机会变成完整的动画电影，2019年就是他们破土而出的那个夏天。于是他们放声歌唱，观众惊喜连连。

第二季没有这种热切，故事都圆熟冷静，看得观众也很冷静。
那么，第二季是不是如同网上批评的那样一无是处，让人看完懊悔不已呢？我倒不那么认为，的确是不能和第一季的9.2分相比，但是7.5分是个公允的分数。如果去掉因为等待两年而产生的过高期待，这个分数还可以再提升一点。而且，我个人很喜欢第二季里的两个小故事，觉得动画电影做出了文学性，也相当特别，不输于第一季的《祖玛蓝》。
一部是《冰》，讲述一家人移居一颗冰冷的星球，大儿子是自然人，小儿子是拥有更强体能的改造人。因为当时大部分人都已经是改造人，大儿子就显得很是异类，容易遭到排挤。对于青春期的小孩来说，这就更加难捱。故事很简单，就是两兄弟跑去看冰海上的奇观，在这个过程里两个少年冰释前嫌，打破心结，重新获得了兄弟情。
故事也可以叫《那一天，我和哥哥去看奇观》，即便是转换成短篇小说，也是非常优秀的作品。它表达了人和人之间的关系，亲情的奇妙，以及关系变化的微妙。叙事很平淡，内心有波澜，加上独特的画风，是相当不错的作品。不要受豆瓣评论的影响，豆瓣现在粗人太多，动不动就评论说没意思、看不懂，吃糠的聊什么细粮呢？

另一部是《溺亡的巨人》，讲述观察者“我”，在海滨小镇观察溺亡的巨人从被发现到肢解消失的全过程。其实它就不是动画电影，也不是故事片，而是一篇英国人写的散文，非常像托马斯·布朗的名作《瓮葬》。许多人和我一样喜欢这个短片，因为其中出现了奇观，又或者是因为片子带有一种难以言喻的美感。我个人认为它是一个暗喻---
巨人的尸体冲到岸边，暗喻着世间的确存在着人们难以想象之物；巨人希腊雕塑一般的身体和面容，暗喻着古典精神和美学在当代社会的消亡，人们分割巨人尸体作为装饰，同样是在强调这一点。而观察者“我”，目睹巨人死亡、嬉闹和消亡的全过程，如同目睹辉煌往昔的陨落，人类可能性的消逝，也让人感受到那种强烈的惋惜、哀叹和悲伤之情。因此，谁还会在意这部片子里比例尺不大对头的小问题呢？
总之，第二季的确不如第一季，但也有自己的亮点。这个周末如果没有什么事情的话，推荐你去看一下。放眼望去，这也是最近这段时间最值得看的剧集，为什么不看呢？也就一个多小时时间而已。 
图片来自：《爱，死亡与机器人》剧照
槽边往事和菜头 出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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禅定时刻
如果喜欢《爱，死亡和机器人》第二季里的《高草》的话，可以推荐一部2019年斯蒂芬金担任编剧的电影《高草丛中》（In The High Grass）。两部片子都一样，讲述铁路边/停车场外的高草丛里，隐藏的神秘和恐怖事物。当然，很多豆瓣粗人也说了：讲了什么玩意儿？！是这样的，斯蒂芬金这一系的作家以恐吓美国普通大众为乐，所以经常运用日常所见的事物去营造恐怖氛围。

一人多高的高草丛很常见，但是在斯蒂芬金的笔下，那可能是走进去就走不出来，会吞噬一切的恐怖存在。在其中，埋伏着超自然的现象和诡异的生物，试图诱惑你离开正路，走入草丛中就此消失不见。动画和电影都很好地做到了这一点，让人感觉到高草丛的恐怖。这种类型的恐怖片不大用什么满脸纸浆和人造血浆的怪物来吓唬人，而是激发人类内心深处的恐惧。所以，看起来很日常，但是下滑起来却非常之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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