憋了两天,
终于写完了。
15000字,每一篇,都要写得累死了。
大家多多支持。
李茹说:“孙总是这样的,出手很大方,他如果喜欢谁,就会疯狂砸钱,但他如果不喜欢一个人,也会很可怕。”
秦典不太明白。
“可怕?比如呢?”
李茹没回答,转到新话题上,“我预计你不久就要搬走了,你回来后,我聚聚吧。”
一夜无话。
除了涌动的心思,再无其他。
次日醒来,尚早,天色深邃微白,大地将醒未醒。是一个美妙苍茫的时刻。
她下楼,走到海滩上,独自散步。
风扑过来,缠着她,撩着她,睡袍便有些荡。
她的长腿若隐若现。
遇见孙站在那里,看着海中一个点,不动。浪花漫过来,将他卷了卷,又退了下去......他屹立那里,像水中的礁。
“好早。”
他回过头看她,轻轻笑了。
两人站在海风中,说了些闲话,走了会儿路。
他说,这就是他向往的生活,在海边,晨起漫步,日落品茗。
又补了一句,“身边还有个如你一般的人。”
她心里又开始泛滥一些有的没的。
他与她商量,这一趟,是忙里偷了几日闲,想随便走走,她有没有想去的城市,可以满足她。
她说:“都可以。”
他笑:“在我身边可以吗?”
她沉默了一下,用微弱的声音说,“也可以。”
他伸过手,牵着她,她没有拒绝。
当天到了香港。
就他们俩。司机没去。
两人去了太平山顶,看夜色,看蜡像馆。乱哄哄的人,孙秩是没有兴致的,主要是陪她。
回来后,在酒店30多层的茶室里,他们饮茶。
茶室黄暖。像一个梦。
有旗袍的女子在沏茶,一招一式都讲究。
水在一沸末二沸始,沏入时,茶叶伸张,如绿莲初绽,很好看。
茶沏好后,侍者奉了两皿。
她接过来,满盏隐翠,茸毛如雪花飞舞。
呷一口,暗香沁人。
这就是有钱人的好,能将一丁点小事,都做到极致,做成文化和仪式,由不得你不受宠若惊。
他慢慢饮,从容不迫。
“这几日感觉如何?”
她说很好,“感觉在你身边,享受了太多好东西。”
“以后还会有更多。”
其实若有情致些,你来我往,媚语如丝,多有意思。
又或者,干脆真诚些,交交心,说说话,也好过面对一堵木头。
她不懂。
当然,木讷也有木讷的好。
有一种贞烈感,可以惹得一些潘驴邓小闲的男人有开导欲,有养成感,像开恳荒土,从无到有,将风情一点一点种植出来。
孙秩是么?
这几天是的。
也只有这几天,他刚好无事,手机关了,专心致志来撩拔她。
他从桌子对面,伸过手,来抓住她的指尖,轻轻揉着。
“小典,你知道吗?你的眼睛里有很多的恐慌。”
任何人,只要被说到自己,都会起心去听。
她被忽略惯了,冷落惯了,对这种套路,更加难以抵御。
“怎么看出来的?”
“你眉头一直是紧皱着的,没有一个时刻放松过......你活得太紧张了,小典,穷不会是永远的,你不要太担心......”
秦典的泪已经下来了。
他顺势挪过来,坐到她身边,揽住她的肩,拥她入怀。
“做我的情人吧。”终于直接开了口。
秦典不吭声。
“我会很疼你,也会照顾你。”
继续沉默。
让她说什么好呢?
说不么,明明现在是愿意的。说好么,显得也太轻浮。
他买了单,送她回房。
穿过软绵绵的印花厚地毯,穿过寂静而温暖的长廊,他揽着她的腰,前往一个吉凶未卜的际遇。
她以为他会走。
不成想,进了房,他一反身,将她推在床上,开始吻她。
她没料到这一着。
开始反抗,根本不抵事儿。
他应该是在进门之前,就有了某些想法的。此时不可能悬崖勒马,况且,两人都知道,她,秦典,迟早是他的女人。
那一晚,他没有离开。
这是秦典的第一次。
满床红迹,令他又惊讶,又惊喜。
其实过程中就知道了。
彼时,已经不像在猎艳,而是在开启。
她竟然没有恋爱过。
他是她的第一人。
这个“第一”,令他如获至宝。
他也忽然理解了她的木,她的僵和笨——原来她不是不解风情,不是蠢,只是在等他来,打开她,引领她。
当即就有了满腔柔情。
那一刻,他铁了心要疼她。
他躺在她身后,手环过去,说了好些话。
他说,他必然对她好。
他说,等闲了的时候,带她去瑞士滑雪,去日本看樱花,去夏威夷晒太阳,去巴黎喝下午茶。
他说,他希望她至少陪他5年。
这5年里,搬到他的别墅,与他同居。
不能再上班。生活要简纯,可以学瑜珈,学插花,与任何异性交往,要提前报备。
至于钱,他一个月给她10万。
如果她怀了孕,生了孩子,给她100万。
礼物不计。
三年后,送她一套房子,写她的名字。
在此期间,她必须一直漂亮、健康、温柔、忠诚,要一丝不苟地照顾他,陪伴他。
也要学些才艺,会说话,懂些世事人情,偶尔陪他出去,要能撑得起场面......
秦典又懵了。
她被这些数据和要求,轰得头晕脑胀。
每一个字,每一个标点,都像有异响,轰隆隆,不断地炸。
他恢复了生意人的作派,刚刚以情,现在以利。双管齐下,没理由拿不下。
次日,起床,转了30万给她。
“知道你家里不好,你安顿好,安心陪我吧。”
在置地广场,又给她买了一堆衣服,和一块表,20万港币。贵得几乎像奇迹。
在秦典的世界里,钱,是以元来计算的。
在孙秩的世界里,钱,是以万来计算的。
她还是流血。疼。但他不知是不是迷信某些事,还是享受她的疼痛感,依然长驱直入。
食髓知味,往复循环。
他让她去考驾照,“考上了,送你一台车,你自己挑。”
她躺在他身边,侧着身子,看他的脸,涌上一些别的念头。
“会不会有一天,你可能想要和我在一起?”
孙没有接话。
“你是个聪明的女孩。”
她得到预想中的答案。
他早就说过,什么都可以满足,除了婚姻不能给。
是的,他挑上她,只不过因为她年轻,纯粹,穷,好控制,知进退。
他可以轻松来回,不必拖泥带水。
进,可纵情声色。
退,片叶不沾身。
如此简单。
秦典问她,那天说孙秩可怕,是指什么。李茹笑笑,“不过是说,他是容易嫉妒的人,你那么乖,不会的......”从车库上来,一进大厅,瞠目结舌。挑高6米的厅堂,整面墙由大理石拼成一幅山水画。院中有假山,阳光房和错落有致的植株。还有一个蓝色泳池,霸气又温柔地横在那儿,水清澈见底。是她在电影中才见过的景象。在这样的房子里,她再次紧张。人不自觉又瑟缩三分,卑微三分。带她上楼,她的卧房在3楼,他在2楼,她的那一层,有健身室和书房,以及一个特大衣帽间。在一阵滚烫的、温柔的包裹中,她发出一阵长长的呻吟。她将头埋进水中,又钻出来,闭上眼睛,忽然流下泪来。她不再是丧家之犬,终于可以活成人。有人疼,有家回,有衣穿,有钱伴长夜。只是,谁能知道,这是不是南柯一梦。一觉醒来,一枕黄粱,短促而虚幻。手伸进水中,覆着她的胸,滑到腹,一直滑到某个隐秘处,情不自禁说了些狎昵话,把她抱起来。夜里,别墅区安静,能听见虫鸣和蛙鸣。她打开窗,看见芒果树影间,灯火阑珊,忽起忽伏。她站起来,坐了坐贵妃榻,又坐了坐床,身前身后尽是绫罗绸缎,人窝在里面,像窝在富贵的浮云中。在苏梦、李茹两人都在的群里,她说:“我已经到了,一切都好,不用太担心。”李茹劝她,既来之,则安之,多思无益,不如好好待孙总好。好在几个月过去,她得偿所愿。家人已被安置。她交代父母,有空的时候,去城里看个房子,她来出钱。洗漱时,抽屉一拉,里面是一整套香奈儿的化妆品和护肤品。真的桩桩件件,都不缺。两个保姆正在忙活,一个负责清洁,一个负责烹饪和打理院子。孙秩对她们说,“这是秦小姐,她的生活起居你们俩要照顾好。”一个年长些的保姆,叫吴妈的,说:“放心吧孙总,包在我们身上。”桌上有清粥,三五碟小菜,白水蛋,虱目鱼丸汤,很家常的菜式。他不喜欢油腻的东西,觉得素淡,才是至味,不会造成阗塞,增加负累。她说:“你不用担心我,我会一边等你,一边充实起来,学些什么......”没有配以媚态,伴以娇韵,此时说这种话,会尴尬有余,亲昵不足。硬生生咽了下去。之后打理院子,出门,去驾校学车,或去上插花课、烘焙课,找人喝下午茶,回来就去瑜珈。她现在不工作,也没有任何心思工作,生活的重心,只有一个人。她发现,孙这人,是吃软不吃硬的。你若横着要什么,他铁定不给。你若缠绵低回地求,就给得很爽快。有一回,他得了闲,呆在家里,在泳池游完泳,坐在一边喝茶。她正站在花树下,穿白裙,发浓如夜,他看了开心,随口说:“好一个花落美人衣。”将年糕切片,雕花,制成美人状,拼成花。再以绿豆泥作树,巧克力浇成枝,芝士裁片,作月,制成园景,置于盘中。他在晚餐时,见到这道菜,如同众美游园,赞了好一轮,吃一口,清甜入心,问她:“这是什么菜?”她的聪明劲儿,现在全用在这些事上面。也是有成果的。他开始反复说到,让她为他生个孩子,许诺她更多东西。是福是祸,是祝福还是拖累,都是一个未知数。她赌不起。他出差时,别墅里就剩她和两个保姆。她们倒是自觉,除了洒扫,不会到楼上来。她约了李茹逛街,出入高级商场,潇洒付款,一掷千金,像从前她羡慕的李茹一样骄奢淫逸。你想,你努力20年,冒着加班猝死的危险,拼死拼活,竭尽全力,才实现。有人以美色,以肉身为捷径,现在就在你20年后才能到达的地方活着。谁能不多想几分。但她还是劝秦典:“你要不要跟着他,多学点东西,也许他的资源以后也能为你所用?”第四天,开始想,我学这个有什么用,做翻译吗?能赚多少钱啊?可明天,也就是第七天,又是明天,永无止尽的明天......之后再也没有拿过书。李茹打量了一圈房子,给了她另一个建议,“秦典,让他给你买套房吧,趁他现在对你正喜欢,以后淡了,凉了,想要都要不到了。”确实,她是真没有想到,终有一天,他会厌了,倦了,浓情散尽,盛宠冷却,那时候,她该怎么办?“但我也知道,你最近因为公司重组的事,很焦虑,很辛苦,你昨天睡觉说了梦话,说你好累......”
她伏在他的胸脯上,用恰到好处的角度,微仰着一张又纯又欲的脸,眼中盈盈。“你不用太急,任何一个决定,不可能所有人举手支持的,肯定会有损一些人的利益,只要大方向是对的,你觉得是对的,那就不用太担心,小问题慢慢解决就是了。”他原本眼神模糊,终于定了神,看着她,“我好像很长时间没有陪过你了!小典。”“你不用担心我,我虽然难过,但会自己消化的,去纽约太耗时间了,你现在这么忙,什么时候能挤一个下午陪我出门逛逛,我就心满意足了。”他想了想,问她:“你想去哪里逛?哦,对了,驾照拿了吗?”“行,这周我抽个时间带你去看车,你先在网上找找喜欢的车型。”倾诉情绪-看见对方-理解对方-勾起对方愧疚心-许下承诺。她为了能走进他的心,看了大量有的没的,一一试验在他身上。在网上搜了关于这个行业的大量信息,关注了一堆关于他们行业的公众号,只为了能和他搭上话。从前呆板如木头,现在如艳娃。什么角色扮演,什么姿势,都和他一一解锁。
秦典坐进去,激动得浑身僵直。回家不过几公里路,她开了一个半小时。他在别墅门口等她,看她一脸紧张地开进来,笑:“香车美人。”像个孩子一样,跑过来,扑入他怀中,娇意满脸地说:“我以后每天开车去接你下班,好不好?”在西餐厅吃牛排,孙点了菲力,她说:“我和你一样。”上来后,他将牛排切碎了,叉了一口,递到她嘴边,“来,尝尝!”他叹气,“真是个孩子!”将盘子换了过来,满心满意宠着她。父母以为,她是提拔升职了。但旁的人都知道,秦典八成是傍了大款。第二天,带父母去市里挑了一套房,大概次年交房,100多万,她全款给了,登记在她名下。从老家回来后,一进门,发现别墅车库里,停了一辆法拉利。保姆来递茶,她用眼神求救。保姆眨眨眼睛,示意不用慌。她放下心来,知道孙秩马上就会到。她在心里尖叫,快来个人吧,救救我吧,还好,熟悉的停车声响起,孙秩奔了上来。见了那女人,孙秩劈头盖脸就是一句,“你怎么来了?”孙秩叹气,不纠缠于这种口角,转头对着秦典,大大方方地为二人介绍。很久以后,秦典才知道,他与何茗确实不会离婚,生意牵扯太多,家族渊源太深,早已成为利益共同体。甚至,孙秩之前的两任,都和何茗吃过饭,吃饭时,叫她姐姐。孙秩支走了秦典,“秦典,何茗应该是有事找我商量,你先上楼去。”
秦典走后,何茗说:“小心点,小狐狸一样的女孩,看着嫩,也有些手段了。”“怎么,你现在还学会吃醋了?”孙秩笑,又补了一句,“你一个人来的,还是你男朋友送你来的?”至于成本大小,性价比高低,他们不管,都是各自的事。说完又出了门,回公司,加班开会。秦典泡了个澡,晚饭也不想吃了,种种杂事淤塞,特别想找人说话。她找到空位,停了车,上楼,推开包厢门。里面的十几个人原本喧闹无比,忽然静了。有着标致的眉眼,高鼻梁,嵌在麦糖色的脸皮上,很象孤高淡远的晋人。这是一帮玩户外的广州年轻人的聚会。大家经常一起徒步,钓鱼,自驾。席间,心无所忌,灵光四溢,自然妙语如珠,令人捧腹。秦典点点头,“我喜欢这样的气氛,无拘无束的,真好!”李茹说:“嗨,多大事儿呢,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况且你没发现吗?孙秩是向着你的。”出发那天,换上一袭真丝长裙,千娇百媚地贴在身上。乍看很端庄,细看很风情,有着模棱两可的引诱。
炭烧着了,霍霍地舔着肉串,偶尔有油或盐滴下去,腾上来一朵明火。秦典捏着肉串,也想去烤,袁文殊走过来,脸上汗浸浸地,递给她一串烤好的东西。她接过那串辨不清内容的烧烤,视死如归般咬下去,竟然扑过来满嘴香浓。他们组成搭档,一个取材,一个翻烤,合作得......浓情蜜意。他竟然一口应允,清清喉咙,扬声唱,“灯火辉煌的街头,我就潜伏在你的伤口……”于是,句句入心,象咒语一样,将某些潜伏的意思,不由分说地唤了出来。她走过去,踩住一块石头,正想俯下身去撩水,忽然脚底一滑,堕入清凉的湖水。秦典吐了两口水,喘了一气,回过脸来说:“谢谢你!”而此时,她的裙子贴着她,比一丝不挂还诱人。他将自己的外套拿过来,裹住她。木桌,木椅,桌上点了煤油灯,火焰噗噗噗跳着,从半透明的罩子里晕出一朵暖光来,投在琳琅菜蔬上。袁几乎没吃,一直看着她,看得她心惊肉跳,定力全无。她抿嘴一笑,说:“快吃哪!”“不管什么传说,我都希望结局是‘他和她过上了幸福快乐的生活’”。夜晚与被褥挣扎,仿佛穿了救生衣,怎么也沉不入那个黑甜的梦湖。之后,起风了,下雨了,广州举行什么活动了,某个餐馆飘出浓香了,袁都将它当成见她的理由。“秦典,你失眠,恰好我也失眠,这么有缘,一起出来吃宵夜吧!”“秦典,下雨让人发愁,别一个人捱着,去看电影吧!”许多时候,她都像一个真空,无论多浓烈的热情,都有去无回。但他丢掉自尊,像一个不断练习设问的人,讨要亲近的机会。
她被缠不过,有时孙出差,她实在寂寞,偷偷溜出来,和袁又见了几次。他扑过来,撩起她的裙摆,皱了皱眉,“去医院!”把她抱上车,不由分说往医院赶去。秦典坐在车上,看着他,觉得膝盖上那一朵疼痛象是有人在轻咬,温柔的,蠢蠢欲动的。“你知道吗?我其实喜欢你,喜欢你!”她醉了,眸光潋滟,醉话一句句涌出。这是她第一次明白,原来,性无需讨好,无需委屈求全,无需费尽心思去创新。她迎向他,在不断地颤栗中,翻来覆去。李茹一到,秦典就迫不及待地说,“李茹,我恋爱了!”接着开始长吁短叹,“我跟你讲,我以前也遇见过这样的事,结果两头皆空,什么也没得到。”“我劝你别谈什么狗屁恋爱,我们这种人,没有爱的资格。”“我还想提醒你,孙这边,你可要处理好,如果让他知道了,你可是没好下场的。”自以为技高一筹,其实败相已露,不过是何时坠下来而已。孙已觉得不对劲。她的态度大不如前,眼神也复杂起来。而袁,也开始怀疑她的工作。她不是广州本地人,开着玛莎拉蒂,出手阔绰,她到底是什么身份?
虽是意料之中。她仍然辗转万千,艰涩地回答:“是的。”广州的夏,总是这样湿滞沉闷,空气中仿佛有无数铅尘,悲剧性地,沉重地压在人身上。走进屋子时,带着一身赫然的酒气。在冷气沉重的屋子里冻了好一阵,才镇下去。
她闭上眼睛吻他,在他的嘴里闻见残余的酒味与韭菜味。大镜子里迷朦地倒映着她,白白的,薄薄的,像一柄利刃,割着眼睛。她转过脸,把按钮往左边使劲一旋,水流立刻炽热,火一般燎着她的皮肤。的确,除了家与爱,他也没有别的令她遗憾。而这两样,从一开始她就知道,这是一种奢侈。她已经像断翼的鸟,飞出笼子,已无能力,更无斗志,来养活自己了。他们没有未来的。他若知道她的身份,不会娶她。哪怕咬牙娶了,也是矛盾重重,徒增烦恼。不要再横生枝节了。有些事,就当暗殇一样,她独自经历、独自承受就好。到他家时,他正系着花围裙,在锅碗瓢盆间转来转去,“我要做饭给你吃”。偶尔有卷风,携着尘埃游来游去,把人的衣裳吹得像帐篷一样膨起来。以为他们只能到此为止了,可人算不如天算。正在此时,楼道里传来异响。声音杀气腾腾,由远而近。她马上拿起手机,拔110,却总觉得那接线不够快,而外面已经劈里扑鲁一片乱响,好象一大帮人都已经进来了。电话里的接线小姐在问:“请问发生了什么事?需要我们帮忙吗?”她哆哆嗦嗦地压低声音说:“XX花园X栋803,强闯民宅,打架……快来……”正说着,卧室脆弱的门锁被人一脚踢开,她的手一抖,手机掉在地上。秦典一言不发,只惊恐地看着孙。她此时已是万念俱灰,对事态不报任何希望。“哈哈哈,女朋友?很好,我养着她,居然背着我跑来跟你搞在一起......”孙秩笑得脸部抽搐,面目狰狞。但他依然挡住了孙秩,“不管你们有什么瓜葛,但她现在是我女朋友,你有什么不满冲我来,不必跟女人过不去......”她蜷在地上,任凭他揪起她的头发,向后用劲扯着,脸被迫着仰起来,迎着他左右开弓的耳光。扇得过瘾了,又把她向墙壁推去,她一个趔趄,摔在墙根。他走过来,朝她的脊背就是凌利的一脚,她就势趴在了地上。但他仍然没有饶过她,扯着她的头发从自己揪起来,摁着她的脑袋去碰坚硬的墙壁,一下,两下,三下……鲜血从秦典的额角流下来,淌过她紧闭的眼睛,淌过她的鼻尖。在这阵狂风暴雨里,她逐渐喘息不过来,但她仍然下意识地用双手紧紧地护着肚子。但他早已自顾不暇,几个剽悍大汉早把他围着,对他同样开始暴风雨般的折磨。“老子对你千依百顺,给我戴绿帽,说背叛就背叛,我叫你背叛,我叫你背叛!”汗水蒸蒸地冒出来,在那张扭曲的脸上涂上了一层油光。在奄奄一息的时候,他终于放了手,把她的身体向角落里使劲一掀,秦典便象一根木桩一样倒下去。孙秩愤愤地看了一眼地上的人,说:“不要让我再看到你!”带着一帮人走出去。正要出门,忽然又折回来,对着她的肚子,用尽全身力气踢了一脚。肚子里一阵天崩地裂的疼痛,她忍不住发出了这场闹剧里的第一声呻吟。她在一阵朦胧里,看到一双冷漠的眼睛,正象利箭一样盯着她。当警察赶到的时候,她脸色白如纸,下唇已经被她自己咬得渗出了大块血迹。清宫的时候,她感到身体被一点点撕裂,疼得眼泪直流,但一声没吭。他听到脚步声,从那一堆人里探出目光来,一见是她,立即别开了脸。一个大概是他母亲的女人,大叫着扑上来,扯着她的衣服,扇了她两个耳刮子。“天下那么多男人,偏偏来勾引我儿子呀!你把他害成这个样子,你心里高兴了?”父亲则怒吼,“我们不想看到你!人得有些知耻之心。”秦典木在当地,一动不动,只喃喃着:“对不起,阿姨,对不起,伯父,对不起……”广州如此之大,到头来,她才发现,自己依然无家可归。她打电话给吴妈,吴妈说,她的行李早就打包好了,需要帮她寄到哪里?她知道,这几天,孙秩都在家。她一定要见他一面,求他回心转意,求他动动恻隐之心,不要赶尽杀绝。在路上,车载电台在说,台风要来了,大家要早点回家,关紧门窗。
满地碎屑,漫天飞舞。大树被吹得飒飒作响,明明才是下午,天色已经比傍晚还黑。她哭着说,“吴妈,求求你,开开门让我进去吧,台风就快来了,求求你......”她颓然坐在大门前,抬头看二楼,她发现二楼有灯光,这说明,孙秩在。她知道,他听到了的。二楼对楼下的声音,接收得清清楚楚。但他置若罔闻。她想赌。赌他对她依然有感情。她从头到脚,已经不断地淌水。整个人,像个人形瀑布。在那怒吼的台风、激荡的痛苦、浩荡的泪水中,她逐渐看清了自己的路。都市残酷无情,欺的就是她这样的人,一无所有,又有渴望。她现在,就是一条狗。站在别人家门口,等着人开门,给她一个窝,一口吃的,一声安慰。可是,在那个电闪雷鸣的夜晚,那个沉重煊赫的大门,不曾为她打开半分。孙秩和何茗联手,由何茗发起诉讼,起诉秦典非法侵占他们的婚内共同财产。原告要求她返还每月10万的款项(共计160万),玛莎拉蒂一部,奢侈品若干。也就是说,孙秩曾经送给她的所有东西,她全都得吐出来,一一还回去。这就意味着,秦典给父母买的房,还没收房,就得卖出去。父母仍然赤贫。弟妹依然学费无望。秦典依然得扑入职场,继续日以继夜地拼。而被耽误的这一两年里,她除了讨好他,什么也没学会,除了更懒惰的习性,更无力的性格。秦典坐着那里,看着她已经倦怠的媚意,看着她的眼袋,忽然间明白,假如你与什么人为伍,你就会变成什么人。她要成为女强人。成为能为自己作主的人。不仰人鼻息,也不以色侍人。她放下一切对人性、对男人的幻想,用自己的双手,去打天下。活儿多,分工不明确,工资能不能按时发,都是一个未知数。她买了一张行军床,就睡在公司。洗澡去旁边的健身房,健身洗澡一起来。100%心思,都用在工作上。职场要all in,她已经工作是全部,全部是工作。电商公司的老板,也是一个女生。创业者,都是拼命的。但老板也被秦典吓到了。她们俩,一个持股60%,一个持股40%。一个管供应链,一个管宣传和销售。秦典,她不是低情商,更不是低智商。她只是将醒未醒,需要激发。一旦激发,能量爆棚。通过对互联网的了解,秦典知道,在当今,短视频就是王道。她主动出镜,拍摄画面精美、匠心独具的视频,发到视频平台。后来,她们在电商平台也打通视频和直播,这下子,营业额不是几倍增长,而是几百倍、几千倍增长。而高端美妆的定位,也令她的IP含金量非常高。她早已不过月入几万,而是月入几入几百万。她的家人,早已活得从容富足。秦典不会再让他们受一丁点委屈,一丁点气。这样的朋友,只适于在午夜抱头痛哭,无法在黎明时并肩奔跑。在某个业内的大会上,她作为行业代表参与。在台上,她讲述了自己对互联网时代的认知。风水连年转,一晃,今非昔比,如今的秦典,他需要仰望了。他也没想到,这个曾被他玩弄、被抛弃、被追债的女孩,竟然重新站起来了,光芒万丈,无人能及。他更不会知道,她流产后的半年里,几次病得快死掉,但她依然靠着几杯热水,一把止痛片,在公司的行军床上,撑过无数个生不如死的时刻。“你应该叫我秦总。感谢关照,我很好。对了,玛莎拉蒂,我自己买得起了。”“别墅,我也定了一套。不难。你有的,我都有了。但我有的东西,你没有。”然后,她一昂头,挺胸走出了他的目光,也走出了他的世界。大堂外,一堆记者架着摄像机,打着灯,正等着群访她。她想了想,说,“最大的感觉是,自己打的江山,才可靠。”背影在日光下,一晃而过,如同一缕烟。淡漠的,不值一提的。她轻轻笑起来,对着某些离去,不动声色地打了个响指。 音乐很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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