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44年4月17日,豫湘桂战役开始
图为豫湘桂会战期间,集结在战场上的日军装甲集群
原载:《同舟共进》2017年第8期,衲读
作者:冯杰
1944年,这一年的中国,始终夹杂着国人对胜利的翘首以待和对失败的扼腕沮丧。一年之始的元旦,蒋介石照例在日记中写下一年大事预定表,预计本年最大的危机,如“通货膨胀、物价高涨、经济崩溃”,“俄国捣乱”,“杂牌动摇”。同时乐观拟定三个军事目标:“甲,克复宜昌(六月间)、武汉(十一月间)。乙,打通滇缅路(十二月间)。丙,防止倭军打通粤汉与平汉路及浙赣路。”然而事与愿违,这一年竟会成为全面抗战以来“危险最大而受患最深的一年”。日军为了摧毁中国西南内陆航空基地,施行纵贯大陆交通线的“一号作战”方案。战事先后在河南、湖南、广西、贵州境内展开,国民政府军队损兵折将,终究不敌日军“最后的疯狂”,这就是抗战后期规模空前的豫湘桂战役。
中原战起,委员长几乎成了参谋长
1944年1月,日军大本营颁布“一号作战纲要”,第一阶段京汉作战的目标除了打通平汉线外,还十分重视歼灭第一战区国民党中央军主力。为此专门调用关东军对苏战备中的架桥机,用于修复郑州黄河铁桥,确保坦克等重型装备投入河南战场。国民政府军事委员会、军令部错误判断日军无力发动大规模攻势,蒋介石乐观地以为:“敌寇对平汉路作战,如待黄河铁桥修成,则须在五月下旬,如果于此时开始进攻,则美国远程空军当可助战。”万万没想到日军日夜施工,黄河铁桥提前完成大修。
第一战区司令长官蒋鼎文资历很深,早年冲锋陷阵往往能够身先士卒,不过当上军长后生活急剧腐化,蒋介石曾不客气地指责其整日“狂嫖滥赌”。副司令长官汤恩伯名义上是“副手”,实际上河南的中央军全归他指挥。察觉敌人蠢蠢欲动,汤恩伯建议我方应采取积极行动,进行先发制人的攻击,但这一计划没有得到重庆方面的支持。4月30日,日军兵临许昌城下,蒋介石坚信敌人必将以打通平汉路为目标,到时其主力必将出现,乃令汤恩伯全力出战。但配备了坦克、装甲车的日军火力特别强大,许昌守军伤亡殆尽,新编第二十九师师长吕公良以身殉职。无奈之下,蒋介石只好改变主意:将主力撤至山岳地带,如此虽不能阻止日军打通平汉路之企图,但“可使之不能如计修复全路,以我豫西主力正在其侧面也”。
日军穷追猛打向西迂回,坦克第三师团一部快速逼近洛阳外围。5月4日,蒋鼎文、汤恩伯电话请示放弃虎牢关与登封阵地,蒋介石气呼呼曰:将领怯馁无能一至于此,平时漫不经意,临战手足无措。汤之勇而无谋,又为走私货财所害,不能专一于军事,亦一原因。”河南驻军从事商业活动确实比较严重。年初,汤恩伯曾向好友胡宗南悄悄透露:“年来努力采购物资,以河南烟叶,换取徐海之盐,预计今年可收入两万万元。”本来第九军是从陕西调到洛阳担任预备队的,被蒋鼎文稀里糊涂派往登封填补阵地,旋即失去联络。蒋介石的长途电话昼夜忙个不停,还要手拟致前方各将领电令,并自责用人不当,“我几乎身任蒋鼎文之参谋官矣”。
李宗仁指出,抗战时期军事指挥系统的最大缺点,即为蒋介石的越级亲自指挥。历史学家黄仁宇的看法却相反:“只有经过他的耳提面命,对方才觉得责无旁贷,很多超过常理以外的任务,能否确实执行不说,首先也只有委员长手谕或面谕才能指派得过去。”其实,黄仁宇只说对了一半,有时候即便三令五申,也未必达到效果。
眼看洛阳危急,蒋鼎文与委员长匆忙通话之后,未经请示即率长官部撤往新安。面对颇具资历的旧部,蒋介石事实上做不到“必斩无赦”,只能在日记中发泄不满:此小子之胆怯卑劣,无耻至此,实所不料也。”河南战事糟糕透顶,军事长官自然成了众矢之的,舆论压力之下,蒋鼎文、汤恩伯分别被撤职和撤职留任,豫籍参政员郭仲隗不依不饶,认为罪重罚轻,人心难服,要求统帅部严惩汤恩伯。蒋介石在国民参政会上说:“我们所得的情报,敌人不过是由华北华中各战场抽调他几个步兵师团,并没有发现他机械化师及装甲部队……所以我们当时只照敌人过去步炮空联合作战的战术,来部署准备……讲到这次战役的责任,首先当然应该由我统帅负督导无方的全责……汤恩伯已受撤职留任的处分,要他戴罪立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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