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了，2020丨不只是中美，是中美+X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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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0年，新冠疫情突如其来，贯穿始终。

这一年，累计7900多万人感染疫病，超过170万人的生命因此永远定格。

这一年，澳洲大火、东非蝗灾、中东暗杀，天灾人祸令人心痛；

这一年，特朗普“梦断白宫”、鲍里斯终于“脱欧”、马克龙为“恐袭”所累……

人们似乎每一天都在见证历史。

“当今世界正处于百年未有之大变局”是中国官方对全球发展趋势的战略判断。

百年大疫加速世界格局演变，国际秩序将会发生怎样深刻复杂的调整与变化？

中国如何应对？世界何去何从？2021年的信心和曙光又在哪里？

直新闻年终特辑，邀请数位学者、专家，从各自的视角出发，与读者诸君分享他们的感悟、思考、洞见。

我们以此与2020年挥手作别。

不只是中美，是中美+X

2020年一场突如其来的新冠疫情席卷全球，全球政治经济秩序挑战重重，2020年年末，第一批新冠疫苗开始注射，在2021年，我们可以期待一个“疫情后”的世界。新冠疫情造成“锁闭”的另一面是中美激烈的博弈与竞争，在2020年中美关系面临建交40多年来最严峻的挑战，甚至“擦枪走火”。

随着美国大选的落幕，中美关系迎来了一次探底、止跌的机会。回顾一年来的中美关系，可以说，在多元权力中心的世界格局之下，中美关系在经历自由落体的“加速度”下跌之后，开始显露中美战略竞争框架之下的演化图景。

新冠疫情和美国选情相互叠加，特朗普政府的对华政策在2020年下半年呈现出“脱轨”的态势，两国关系经历了极限施压之后的韧性回弹。中美关系是两个自带文明属性的大国在全球化时代的相遇：中国是美国从未遇到过的复合型外交对象，而美国是中国成长为世界历史性大国必然要经历的考验。

在拜登胜选之后，习近平致贺电时倡议，双方秉持“不冲突、不对抗、相互尊重、合作共赢”的精神发展中美关系。经历过特朗普四年，尤其是2020年下半年以来美国对中美关系的“极限施压”，中方倡导的“新型大国关系”依然是、也需要是中美关系的框架和目标。中美关系已经远远超出了双边关系的框架，而成为世界和平与发展结构中的基石性的大国关系。

笔者在几年前提出“多元权力中心”的观点，世界正进入一个没有超级大国的时代，西方霸权秩序消退，单极世界如昙花一现，世界正回归到西方霸权之前的样貌，那就是多个权力中心共存的格局。

曾经被西方殖民扩张所覆盖和压制的文明力量复苏，“大国复兴”意味着新型大国要与自己的辉煌的历史对接，与自己的历史身份和解，在新的世界格局中寻找和定位自己的身份。可以说，当下世界秩序的根本矛盾就在于新型大国“复兴”与美国为主导的西方霸权秩序“护持”之间的矛盾，中美关系亦是如此。

中国的发展和崛起是世界回归“多元权力中心”的重要推动力量，以中国为代表的“多元权力中心”的发展，打破了近代形成的“中心-边缘”的结构，也可能在很大程度上终结西方五百年来霸权兴衰更迭的“权力转移”理论。

冷战终结造成了“单极世界”的幻象，但是也在世界历史上第一次将全世界囊括在一个基于市场经济体系和技术创新的全球化生产体系之中，这也是中美关系不同于传统大国关系的根本特征。

在新冠疫情之下，美国对华施加贸易战、关税战、技术脱钩等等超常规遏制手段，但是，中美之间基于商业和市场关系形成的纽带依然强大。中国的供应链、产业链以及生产能力是无可替代的，这也是中国在世界经济体系中的地位所决定的。

特朗普政府上台之后，对华政策焦点是经贸关系，经过了漫长而艰苦的谈判，双方达成了第一阶段贸易协议，为中美经济合作提供了基本框架。虽然中美关系遇到了一系列的挑战，但是双方还是努力贯彻与落实第一阶段贸易协议，体现了中美关系的韧性。笔者曾经将中美关系比作孙悟空和铁扇公主的关系，中国是在美国主导的世界经济体系之中的“玩家”，这是中美关系的本质特征所在。

对于中美关系的性质，特朗普政府可以说是无节制地挑战和压低中美关系的底线。2017年特朗普政府出台的《国家安全战略报告》中将中国定义为“战略竞争者”，可以说，美国对华认知发生了重大变化。

战略竞争者，意味着双方有合作，也有竞争，需要战略竞争的管控机制。新冠疫情暴发之后，美国成为重灾区，尤其是下半年，特朗普的选情欠佳，特朗普对华政策呈现出“多议题捆绑”的态势，中美关系几乎所有的议题都被激活，而不是前两年聚焦于经贸关系。

国务卿蓬佩奥跑到尼克松总统图书馆发表了一通演讲，明确提出，美国对华接触政策失败了。更有甚者，蓬佩奥挑战了1972年中美关系缓和时形成的战略默契和共识。美国对华认知从“战略竞争者”向“对手”，甚至“敌手”演化，换句话说，中美关系的“战略竞争框架”受到破坏。

在多元权力中心时代，中美两国是多元权力中的成员，这意味着世界秩序已经“去极性”，很难用单极、两极来形容。在多元权力格局之下，中美关系的互动具有系统性效应，从而形成了符合战略三角关系的格局，大大增加了中美两国外交活动的空间。

中美俄、中美欧等战略三角关系的轮廓日渐清晰，我们需要以“中美+X”的视野来看待中美关系的演化，X可以是某个国家，比如印度、日本，也可以是重大的议题，比如新冠疫情、气候变化等。

多元权力中心时代的中美关系具有了多种面相，可以说“横看成岭侧成峰”。执迷于冷战思维的人会将中美关系视为美苏关系，将中国塑造为苏联；还有人将中国视为一战前的德国；当然，特朗普在很大程度上将中国视为经济上的对手，如20世纪八十年代的日本。

从地缘政治格局来看，美国以“印太战略”来挤压中国，尤其在2020年北约发布了《北约2030年》的文件，将中国视为北约面临的挑战，究竟是印太的“北约化”，还是北约的“印太版”，还需要观察。中国与东盟国家签署RCEP以及积极考虑加入CPTPP，就是要以经济合作对冲美国的地缘政治的战略谋划。

在全球化时代，技术具有核心地位，世界进入了到了“网缘政治”时代，未来中美之间的战略竞争将集中于技术领域。

技术竞争是在一个“单一”市场体系的竞争，技术创新依托于全球性的产业链、供应链和价值链，竞争空前激烈，但是又紧密捆绑，这是中美关系的韧性所在，也是重构中美关系的出发点。

中美关系在2020年经历了美国的“极限施压”，美国对华从软遏制向硬遏制转换，但中美关系终归是在多元权力中心时代的大国关系。

拜登时代的中美关系，战略竞争的方向可能不会逆转，但是中美关系的气氛会有所缓和。对中国外交来说，2020年是“沉淀”大国外交的开始，也是成长为世界历史性大国的新起点。

作者孙兴杰系吉林大学国际关系研究所副所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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