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首先得尝尝那汤。那是用鱼骨、茴香和西红柿煨出来的，带有浓郁的法国普罗旺斯味道。然后，你还得品一品那鲜嫩的黑线鳕鱼片和韧劲十足的海生贻贝，这两样都是从渔人码头买来的。你也许会有些吃惊，因为你能从那里头品到西班牙橙子特有的热情和奔放，以及只有在小酒馆才能喝到的苦艾酒滋味。”

第一次看这段文字时，是在去年疫情最严峻时的居家隔离期。那时候，人根本出不去，买菜非常困难，外卖也没有。我对海鲜以及西餐其实从来就没有太大兴趣，但那段时间，在家里闷得太久，每天又盯着更新的感染数据担惊受怕，愈发向往由食物而回想起的美好时光。

这段文字来自小说《莫斯科绅士》。主角罗斯托夫伯爵与那时我们所处的情境有一点点相似——俄国十月革命后，他被软禁在克林姆林宫对面的大都会酒店，从高级套房搬去了不到10平米的狭小阁楼上，整整32年。
经历时代更迭、人事变化，他结识了形形色色的人物，体会到多样、微妙又丰厚的情感。虽然身处有限空间，他没有发疯、没有自杀，而是努力保持精神生活品质，进入一个更为广阔的天地。
这个旧时贵族、体面惯了的男人，并不知道前方等待自己的是什么。但就像被困在荒岛上的鲁滨逊一样，他决定生活下去——无论现实多么残酷、自己多么孤决。
巨大的压力扑面而来，伯爵首先做的是尽量维持日常生活秩序。他将祖母的咖啡桌、妹妹的画像塞进斗室——因为人总是需要一些可以凭吊至亲的东西。房子小得转不开身，但睡眠与清洁也很重要。伯爵托人搞来了舒适的床单枕头，四块最喜欢的香皂，以及犒劳自己的，用淡蓝色盒子装着的法式千层酥。
在境遇突变之际，用力维持对生活的热情，是一种坚持，也是希望。
“一个人是否有智慧，要看他是不是总是很快乐。”
可以说，《莫斯科绅士》是近两年来，我最爱的一本书。跨越40年的鸿篇巨制里，没有阴谋、没有权术、没有苦大仇深的爱恨纠葛，这一本书，细细碎碎、字句迷人，讲述的，只是这个被困在10平米房间里的男人，如何在32年的时间里，用自己的卓越品位和坚定信心，把最难以承受的日子过成最不可思议的诗。
书里有一段让我印象深刻的描述：讲的是伯爵儿时，早在节日前几天圣诞树下就堆满了礼物。但他从不会受到诱惑而破坏规矩，总是镇定地经过，直到圣诞前夜被允许后才会和家人一起拆开。
小小年纪的伯爵很清楚，只有经历了等待，节日才会更加圆满。
于是成年后他也恪守规则。起床后的拉伸运动，每周一次剪发，坚持阅读和思考。这些简单的坚持让他保持头脑清楚、仪态整齐，以及对世界的敏锐度。
更重要的是，伯爵懂得延迟满足的真正意义——如同人生，我们在为一切准备的过程中，要习惯失望，也要保持期望，无论最后结果如何，我们总能在准备的过程中，结识同路朋友，累积人生认知。
就像开头那一盘令人无比神往的法国海鲜杂烩，是伯爵和酒店大厨们耗费了整整三年时间，东拼西凑出15种原料做成的。
物资匮乏没有降低伯爵对美味的坚持，他们一开始就决定，这件事要做就绝不能凑合。要么就来一整场交响乐，要么干脆一个音符都不弹。
从酒保偷偷递上的一小杯苦艾酒，到藏在信封里的珍贵藏红花，为了演奏出美食交响乐，所有人都煞费苦心。三年后，伯爵终于将所有原料攒齐，和大厨们一起，做出了曾经的美好人生之味。
那一刻，伯爵闭着眼睛喝了一口美味的汤。他们没有为此特别焚香沐浴，而是和平常一样围坐在厨房里，谈论着各自的童年、恋爱和当下生活。
这就像我们日常生活里的瘦身锻炼，或是存钱买一只喜爱的手袋，为了达到目标，每天都面临着新的抗拒和挑战——不额外开销喝下额外热量的奶茶，尽量步行，每一分毫的努力，都得耐住寂寞，日积月累，才可能有所收获。
但直到一段时间后你会发现，最大的收获也许不是减轻了多少体重或者攒够了买东西的钱。而是在这个过程中学会了自律，摒弃掉了那些没有价值的喜好，建立起了健康有益的习惯和属于自己的秩序。
一时的放纵当然能收获快感，但它们往往来得很浅，又去得飞快，而且真的会成为收获美好路上的绊脚石。没完没了地购买廉价裙子，便永远没有机会买到一见钟情的高级外套；对垃圾食品的反复沉溺，最后的结果是丢了健康，以及懂得品尝细腻滋味的味蕾。
生活从来都不是跳跃着向前推进，而是逐渐显现的。在某个特殊时刻，这些成千上万的细微变化才会开始显山露水。
“我们应该通过哪怕最细微的举动，为恢复这个世界的秩序出一把力。”
想起我常常收到一些年轻人的私信，非常坦诚地抱怨自己没有出国旅行的机会，吃穿住行都很局促，每当在社交软件上看到同龄人过着被名牌和高级酒店簇拥的生活，他们就会感到紧迫焦虑，觉得自己的生活毫无意思。
似乎还没来得及遨游，就已经被现实软禁起来。
心理学有个“自我疆界”的理论：如果一个人将外界感知为敌意的，那么他就会倾向于缩小自己的疆界。反之，打开心房，不断尝试新环境，就可以拓展疆界到无限广阔。
比如伯爵刚开始被软禁时，他还置身于旧日慢吞吞的贵族节奏——在10平米不到的小屋子里百无聊赖，每天就是死等着双响钟给他冲下楼吃午饭的信号。太少事情可做，太多时间挥霍，如果余生日复一日这样度过，很可能没多久就疯了。
一段时间后，他选择通过工作和交友拓宽生活广度。
伯爵在餐厅目睹邻座年轻人吃饭，友善提醒他们可以选择与拉脱维亚炖菜般配的穆库扎尼酒。并不是随口胡说，而是观察了一阵子之后的建议。这种酒不仅能完美衬托猪肉香味，最重要的是价格实惠，能让男孩体面付账。
没有比他更适合餐厅领班的人选。周全，体贴，幽默，品味卓越。虽然不缺生活费，但他还是主动申请了这份工作。
体面的侍者不能允许自己的衣扣松懈，伯爵花了好几天向女同事学习缝纫；由于见多识广、礼仪出色，执政高层也请他教语言……“无论在工作还是私交中，想被他人重视的最好方法，便是让对方有所得。” 伯爵不断地与人交换，从生活实践技巧，到政治格局变化，软禁虽然限制了他的活动，却意外开拓了精神上的自由。
作为过来人，我想说的是：对于年轻人而言，拥有时间和精力就拥有天然本钱。小到学习缝扣子，大到掌握新技能、结交朋友，都是投入之后七七八八总会有所回馈的事。甚至压根不用树立什么了不起的目标——想吃得健康点就学做饭，想身体强健就买根跳绳……在喜好中寻找同道中人，提供你所拥有的经验，换取新的能量。
把握生活的愉悦根本没有想象的那么难，停止抱怨和比较，先踏出一步。由自己一步一步学习创造的乐趣，绝对比一味挥霍丰富得多。
“假如你不去掌控命运，你就会被命运所掌控。” 
《莫斯科绅士》里不仅有大量优美的物质描写，伯爵在陋室中活得优雅潇洒的能力更是令人着迷。做到这些并不需要太多金钱，只需有善于发掘和体会细节的心，良好的生活习惯，以及绝不贪婪的欲念。
书中最令我动容的一个细节是：伯爵在搬入斗室时带了一件“不合理”的大箱子，里头放着26对玻璃杯，每一对都有独特的形状和用途，从喝勃艮第红酒的大肚杯到喝利口酒的细脚杯。这并不是什么穷讲究，而是在这些家传的杯子上，凝聚了所有关于庆祝和团聚的回忆。
认真生活的人，都会有些恋物。
任何物品，只要真实地使用，它便会脱离品牌、价格、以及任何旁人眼里的标签，而变成私人生活的一部分。为你提供愉悦、陪伴和安全感，并渐渐有了真正的价值——承载时间、寄托情感、独一无二。
看完《莫斯科绅士》之后，我在想，如果有一天，我也被迫搬进10平米的小阁楼里，我会带什么？
我立即想到的第一件，是这一只卡地亚猎豹饰品托盘。这些年，它一直就放在玄关，盛着腕表、车钥匙、门禁卡、润唇膏、小首饰……每天出门前，它是我的最后一道流程；每天进门后，它又是第一件欢迎我回家的家俬。最常用的、最重要的、最喜欢的、最容易找不到的东西，统统被它收纳——这就是安全感。无论搬家多少次，它一定是我亲手收纳放进随身包里， 又在安顿之后，第一件拆开来摆在新家里的东西。

饰品托盘选择很多。我独爱这一件，当然是因为盘子上那头威风凌凌的猎豹。星月之下，守护家园。出于一点小迷信，和对卡地亚经典设计的迷恋，我认为只有它，可以放在玄关，镇宅护宝。
其实很多人不知道，日常生活器物也是卡地亚非常重要的一部分。从最早的香水瓶到粉饼盒，从墨水瓶到文具，自1880年起，卡地亚便在装饰、书写和旅行三大领域，不断为人们制作精美的日常生活用品。

当然，最具品牌特色的，是印有猎豹图案的一切。近些年，卡地亚在家居领域不断推陈出新、重释经典，尤其是印有双柏树与猎豹图案的系列瓷器，每一款都令人爱不释手。
比起珠宝，卡地亚的装饰器物不但完全可负担，更可以说是价格公道。选一只来自用、或者当作礼物送给亲友，都是日日可见的欢喜。
受《莫斯科绅士》影响，我最近又入手了卡地亚Diabolo系列的一套小号托盘。
这个系列很可爱，一套四只，小小的，可以放在梳妆台或书架上，用来盛戒指和印章。瓷器上印的是卡地亚数百年历史之中，最经典的一些装饰图案：卡地亚门童、自由鸟、瓢虫、猎豹、卡地亚封蜡章……它们很容易让人回想起美好年代的欧洲——古老的酒店、帅气的门童，绅士和淑女以书信传情，火漆封缄之后，交给仆从代为传递。
虽绅士不再，幸风格永存。

在卡地亚所有家居用品中，我最喜欢的，还有温润的木质首饰盒。常见是一白一蓝两款——白色是珠宝盒，盒面上还有红色双C的缎带图案装饰，适合女生放戒指和项链；深沉的夜空蓝，则是男生的配饰盒，用来放袖扣、戒指和腕表。
这一套，我除了自己用，也会用来当作新婚礼物送给最亲密的朋友。正好一人一只，守护她和他刚刚交换好的婚戒。
托盘和首饰盒之外，卡地亚的双C缎带装饰花瓶也是实用而美的家居选择。

是最简洁的筒状，却分了粗细，无论是一把花和一支花，都有了最好的归宿。说来奇怪，这种白瓷花器，想来简单，其实在市面上还真的不太好找。许多花瓶都设计得过于复杂、有太多不必要的装饰和色彩，用来插花反而喧宾夺主。

这样恰好的留白与简单，才是真正的名家风度。
卡地亚生活器物真的很多，还有各种各样的书写工具：笔、笔盒、印章、笔记本、信笺、卡片（可以定制印上你名字的缩写）……一切都是老派的，一切又都是实用的。
这些美好的器物，我梦想过，我拥有了，我使用着，我会一直珍惜的。
正如松浦弥太郎所言，“如果你有点钱，把它花在可以陪伴你成长的东西上，就连岁月也会成为一份财产”。
除了以上，《莫斯科绅士》里还有许多关于生活方式的金玉良言——
认真对待食物：伯爵不在深夜喝酒，那会影响睡眠，从而影响他对酒的感受；即使日复一日的平淡早餐，咖啡、饼干和水果的组合也总值得回味。他对食物热爱，又保持节制，总能在最恰当的时刻戛然而止，永远保存完美的味蕾印象。
建立生活秩序：伯爵和女演员初次约会后，他出于本能将女演员散落在地上的白衬衣挂好，以免第二天早上起皱。他按时运动、整理仪容、打扫，这些在生活中建立的秩序，让他从未出现过狼狈、失礼，也因为随手挂好的衬衣，女演员爱上了这个男人。
保持良好身姿：伯爵喜欢合身舒适的外套，至于穿过多少年他并不在乎。在他看来，夏天的时尚是洁净肌肤、紧致健康，而冬天的时尚在高级大衣或羊绒围巾之外，更是良好姿态——不要瑟瑟发抖，挺直腰板、精神抖擞地走在路上，让人三米开外就刮目相看。
我想，我如此喜欢这本书，是因为它用一个略带奇幻的人生故事，为成年人讲了一个道理：
美好物质和美好品质并不违悖。美好物质令我们懂得欣赏、感激与满怀希望，美好品质使我们学会温柔、克制与自我规划。
愿你也能不断修炼品质、撷取物质，构筑自己的美好生活——

毕竟，你的房子肯定会比10平米大。不是么？
插图来自艺术家Asja Boro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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