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4年,青岛德国总督楼旧址博物馆漏水,政府决定重修。拆除工作开始后,难题出现了,人们发现德国人光瓦片就用了23种。

青岛派出采购人员跑遍全国,发现很少有公司能在工艺上达到要求,少数能生产的公司,光开模费用就要每种20万,23种总价:
460万。
工程因此停顿了很久,最终青岛人不得不选择从德国订购瓦片。包叔的好友兽爷听了这个故事的第一反应是,德国人没有把瓦片用油布包好,埋在下水道里吗?
一个比别人多盖了至少1000年房子的古文明大国,连瓦都要进口,这可能比圆珠笔芯和芯片依赖外国,还要让人接受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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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45年,哈佛大学教授、包豪斯创始人格罗皮乌斯,告诉他的研究生贝聿铭:
欧洲和美国的设计,未来会成为其他国家追随的榜样。
对于祖籍苏州、生在广州、长在上海的贝聿铭来说,老师的预言刺痛了他的民族自尊心。但他无力反驳,因为就连贝家在上海的宅子——贝轩大公馆,主体建筑也是欧洲装饰主义风格。
那时,中国的权贵已经纷纷投向了西洋建筑的怀抱,杜月笙的杜公馆是花园洋房;白崇禧父子的白公馆是法式建筑;上海火柴大王刘吉生给老婆造的爱神花园,院子中间放了一个希腊雕像的喷泉。
从南京到青岛,从上海到杭州,民国富人区的建筑已经被全盘西化,中式元素已经仅仅是点缀了。
建国后,情况也没好到哪里。1956年,龙庆忠、陆元鼎带着东南大学的学生们去潮汕地区测绘了一批重要的古建筑。但因为众所周知的原因,直到31年后这批研究成果才陆续发表出来。
上个世纪八十年代,建筑系重新开始招生,学生发现他们老师在过去的二十年:
几乎是无可作为,无处作为。
最终的结果是,连中国人已经不怎么了解自己的民居了。
甚至就连贝聿铭自己,虽然后来回国做了香山饭店,做了苏州博物馆,但晚年时他依然不得不承认:
我还是一个西方设计师。
2002年,杭州桃花源的副总经理郭佳峰请示宋卫平,能不能从项目里拿出50亩的独立区域,做十套江南园林式的中式住宅。郭佳峰是建筑师出身,桃花源的北美风格他看腻了,想做点新的东西出来。
获得宋卫平的首肯后,郭佳峰请来了同济大学建筑系丁平乐和周勤夫妇,让他们以五亩为一户,试着做十栋房子出来,这就是后来的:
十锦园。
绿城的中式合院探索由此开启,当时谁也没有想到,这次大胆的试验,会开启中国房地产最大也是最有争议的一股行业风潮,在房地产行业开创了一门显学。
杭州桃花源十锦园
到今天,中式建筑和中式元素已经成为了房地产产品创新的重要灵感来源,这场自下而上发起的潮流,得到了市场的认可和推崇。

梁思成说过,我们应该研究汉阙,南北朝的石刻,唐宋的经幢,明清的牌楼,以及零星碑亭,泮池,影壁,石桥,华表的部署及雕刻,加以聪明的应用。这句话已经部分实现了。
但回顾这场潮流的起源,丁周二人是带着悲壮的使命感从绿城手里接下中式建筑的设计工作的。他们目睹自己的老师和师母那一代人整整十年无所作为,直到改革开放。
在一场论坛上,周勤介绍完中式建筑的寥寥研究成果,竟然长叹一声:
文明曾经断了。
2
江南古典园林与现代住宅之间,有上百年的断层。而等到十锦园的施工开始,绿城才意识到这真正意味着什么。
建筑用的瓦片,是丁平乐带着团队去法国挑选的。
他想要清明上河图里所呈现出来的瓦的脉络,但是发现传统小青瓦的坚固和工整度,都不能达到瓦型的要求,歪歪扭扭得太粗糙。他甚至发出了感叹,这是民族的悲哀:
我们没有自己的好瓦。
后来绿城造的四季金沙港酒店,用的双拱瓦也去是法国买的,一片一片烧出来,价格不菲。他们发现,陶瓷材料做的最好的是德国和英国,日本也不错:
我们这边退化的很厉害。
后来,蒋愈他们在杭州做凤起潮鸣,也遇到了瓦的问题。最终发现日本人对传统的中国瓦改造过的钛锌瓦,不仅更耐用,而且加上了金属搭扣,能在不破坏立面造型的同时保证施工质量。
绿城只能试着从零开始构建产业链。
中式建筑的大部分细部构件,比如钉栓榫钩,由设计师在苏州园林中取样,向厂商定制,再由他们手工拼装。
材料可以进口和重建,摆在绿城面前的最大难题,是东西方建筑的脱钩。这是水泥、钢筋、铆钉的时代,西式的户型分割早已深入人心,设计师们需要解决:
传统建筑的廊柱、窗格、饰面,如何与空调、抽水马桶、浴缸相处?
中国人的入户庭院,奔驰宝马怎么体面停进去?
游泳池放在园林里,怎么才不怪异?
这些问题只能用一张张图纸来解决。能留给设计师们学习的模板,也只剩下胡雪岩故居还保留得不多了,他们频频往胡雪岩故居跑,一寸一寸地搞研究。
“十锦园”光研发就做了整整一年,一步一个坎儿。最终的结果就是,十锦园的预算一加再加,宋卫平和郭佳峰说:
要做就干脆做到极致吧。
唯一幸运的就是,其他人也开始加入绿城的思考了。苏州成立了苏州园林控股公司,把香山帮的传人召集起来,恢复留园等一批老园子。
他们和绿城一拍即合,香山帮的泥瓦匠、木匠、石匠、假山技师们被请出山。
于是十锦园的5号园参照了苏州宜园,3号园参照了小原庄,4号园参照了拙政园。就连花街铺地的卵石,每一颗都要在精挑细选后,进行抛光与定制加工,再由香山帮匠人遵循古法拼花雕鉴,蹲地铺设而成。
绿城做的中式建筑,给香山帮找到了商业出路和支持。
后来的故事,大家就都知道了。绿城把全杭州乃至整个浙江最贵的那些地,都拿到了自己手里,把他们对中式建筑最艰难的探索,留在了浙江江河湖溪的绝佳风景中。
一个微弱的信号,从200年前的苏州园林,从150年前的胡雪岩故居,传向杭州。
他们用一座座合院,完成了对中式传统民宅的探索,把论文写在了地产项目里。
玫瑰园确定了现代“深宅大院”的规制;江南里截取了京杭大运河最美的一段,把商贾园林做到极致;西溪云庐甚至开始钻研住宅外的空间,将巷道空间做到了极致......很多人第一次见到绿城造的合院,都会感叹:
这才是中国的房子。
杭州云栖玫瑰园、杭州西溪雲庐、江南里庭院
各种各样的园林和合院,在绿城手中复活。在一个空白的领域,他们成了标准制定者。这种工作,本来不应该由一家公司来做的。
3
绿城的中式建筑是从杭州发源的,绿城中国的浙江区域也扛起了中式复兴的大旗。他们算了一下,光在2020年就交付了11个中式项目。
他们更重要的工作,是将中式建筑作为一门显学来总结和发扬,他们请了各路的设计师、建筑师和知识分子,帮助提炼出了中式合院的三个关键词:
隐怀、雅聚、逸趣。
隐怀,是依托于世界文化遗产、城市第一文脉之上的建筑,如大运河畔的江南里、贴沙河畔的凤起潮鸣、对望西溪的西溪雲庐;
杭州江南里——中式
雅聚是在城市与自然之间的中式产品,杭州和庐参与做了游步道,义乌桃花源与政府携手,打造10万方宗塘公园;
逸趣,则是自然山水、精致园林与开放空间三者统一的创新型开放合院,如“坡地山水”中式坊巷建筑群雲栖桃花源、拥有一线海景的象山白沙湾雲栖里。
雲栖里 海上中国院
依托于当地的历史文脉,自然环境和人文精神,绿城是抱着做传世藏品的心态来修房子的。但更重要的,是文化的回归。
隐怀、雅聚、逸趣,拆开是六个字,分别都代表了一个生活场景,合在一起,构建起了中国传统知识分子的十大生活场景:
诗书琴棋茶,风月云雨花。
这才是中式建筑与西方建筑真正的不同之处。现代的住宅只是以功能区分空间,核心场景只有就坐、就餐、就寝、会客、团聚、阅读、工作之类,但中式住宅给主人留了精神生活的空间,中国人不仅要吃饭睡觉,还要园中有山、园中宴饮、园中舞蹈、园中观鱼。林语堂说过:
美国人是闻名的伟大的劳碌者,中国人是闻名的伟大的悠闲者。
这句话在今天看来不可理解,明明是美国人民躺在家里吃社保,而中国人都在996。
但也正是因为中国知识分子的闲,才有了山水画、田园诗,才有了苏州园林。建筑是中国文化私人教养的竞赛,是闲情逸致:
这一路西方没有。
1939年3月10日,带全家流亡桂林的丰子恺在日记中写:南国早春,正月中草木均已萌动。酒后小步门外,暖风吹面,身心畅适,浑如逍遥于六桥三竺之间。
头上是日本人的炸弹,身后是回不去的家乡,但他会在午后出门,去欣赏南国早春。
不读书,是理解不了中国人这种精神的。
绿城能扛起中式合院复兴的大旗,也是因为宋卫平就是一个知识分子。尽管这些年他千方百计假装自己不是,又是种地,又是搞足球,但总是很容易就暴露了。
宋卫平自己说过一句话,其实给绿城做了最好的总结:
绿城还算一个读过书的企业。
因为读过书,才让宋卫平在成为了第一个全盘肯定中国传统建筑的人。每个时代文人,都在怀念上个时代的文人。
宋卫平也是幸运的,他等来了一个礼遇知识分子的时代,他们的才华得到了社会认可和货币回报。细数中国最有钱的一批人,越来越多读书人了。
他们中的很多人,都成了绿城的客户。
钉栓榫钩可以重建,瓦片总有量产的一天,香山帮的匠人们随着收入的增加也不再发愁后继无人。从零开始培养一个产业链,仅仅是表面意义,绿城复兴中式民居真正的意义是:
中国的知识分子和文人们,在经过100年失联之后,终于重新联系上了。

要说会生活会玩,肯定要数中国文人了,小资那一套在他们面前都不算什么。可惜这个伟大传统眼看要失传了。檐下听雨、庭前猜茶,这些是刻在国人骨子里的中式基因,最近看了条值得玩味的小片子,感兴趣的可以戳“阅读原文”瞧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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