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环王》上映20周年：我们无法决定命运，却能选择如何完成你被赋予的使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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电影史上获奥斯卡奖项最多的电影是哪部？

电影史上带来最高票房的电影是哪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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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电影之大，在于气魄之大、气场之大和气势之大。

《指环王》电影三部曲，当之无愧。

真把人带进更高境界的电影不多，《指环王》是寥寥可数者中的佼佼者。

值得重刷，也值得带孩子开启护戒远征之旅。

电影史上获奥斯卡奖项最多的电影是哪部？电影史上带来最高票房的电影是哪部？

这两个问题的答案是一个，那就是——《指环王》电影三部曲。三部电影共带来29.1亿美元的票房，获17项奥斯卡奖。

这部大电影被称为电影史上的史诗。

但其可贵之处不只在于无可撼动的殿堂级地位，还在于其对心灵的强烈震撼和打动。其根源就在于导演追随托尔金，在碎片般的现实之外，搭建了充满真实的奇幻世界，令人流连忘返。

导演彼得·杰克逊在其童年时代即对“电影制作”产生了痴迷。母亲回忆说：“他卧室的墙上总是挂满了各种电影海报，房间的架子上也充满着他自己制作的定格动画木偶、面具等。”而且，“杰克逊总是会霸占着厨房，在本应准备晚饭的时间，还专心致志地在烤箱里烘烤用泡沫乳胶做的外星人头部模型。”

但真正成就他的却是电影背后的《魔戒》小说三部曲。

彼得·杰克逊17岁时就离开了学校，在新西兰《晚间邮报》报社担任照相制版学徒工。有一次，他只身从惠灵顿前往奥克兰参加单位组织的培训课。为打发旅途中的无聊时光，他买了本书，而这本书刚好就是托尔金的《魔戒》。

也难怪彼得·杰克逊对托尔金有独到了解。有记者问他：“你认为托尔金为什么能够流行至今？”他说：

好问题，但这问题也很个人化。我觉得我的答案真的学术不起来。他的流行是因为他写得很好，他写的故事很棒，他创作的人物很好，他创作了一个神话。就是说，人们常问我为这部有龙和黄金的电影赋予了怎样的意义——龙现在意味着什么。我想这是托尔金成功的原因：他研究神话。他是个牛津教授，他热爱北欧萨迦，他热爱希腊神话。他想为英格兰创造一个神话，因为自1066年诺曼人入侵之后他们的口头叙事丢失了，而所有的神话记录在纸上之前都源于口头故事。无论英格兰曾有怎样的神话，都丢失了。所以他就打算为自己的祖国重新创造神话。他懂得神话的规则，他知道这些故事之所以不朽的原因。

彼得·杰克逊说得太好了——托尔金创作了一个神话。托尔金最独特的魅力就在于，他创造了一个与现实世界迥然有别、非常完整的神话王国。这个王国要比现实世界更加巍峨、崇高。

这里需要特别强调的是，这个神话世界与现实世界迥然有别。这个神话王国当然跟现实世界有千丝万缕的联系，但其本质却不在于联系，而在于区别。

但对于这种区别，我们并没有像托尔金希望的那样弄懂他的良苦用心。神话本来就不同于现实，这没什么奇怪。但认为神话是在高于现实的意义上跟现实世界有别，那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我们常认为神话是文学。我们看文学，总喜欢用一种反映论观点来看，动不动就说这部作品反映了现实生活中的某某现象，动不动就把作品和时代背景生硬联系起来，让文学成为历史的脚注。

这样的解读不能说就错，但忽略了文学艺术自身的特性。

当然，有不少评论者就走向相反方向，一定要把作品抽离现实和时代，认为作品纯粹是作家的主观想法，跟环境无关。这又是另外一种极端。

作家并非有能力创作神话，神话一般来自古人口传。但托尔金立志要创作完整童话，这是多么了不起的事情！彼得·杰克逊也立志要通过大屏幕把神话呈现出来。

两人交汇于创造性的想象力。

这种创造性的想象力其实说明了一个很重要的现象——人根本不可能被这个现实世界满足，人们需要追寻另一个神奇、神秘、自由和美好的世界。人的精神需要从这个现实世界里走出来，游荡到那个奇异国中去。

这也就是很多人竟不惜戕害自己的精神和肉体来疯狂吸毒的最深原因。毒品制造了一个迷幻的替代世界。可惜，这种替代品是非常低等和浅层的，也是不道德和害人害己的。

人需要高层次的寻求，比如哲学和信仰等。文学艺术算是中等程度的替代品。文学艺术的魅力恰恰不是反映了现实世界，而是逃避了现实世界的压力，让人在另一个不同的世界中流连忘返。

“神话是真实的，而写实主义者的虚伪则是一种迷诳。”这是托尔金的名言。他认为这个神话世界并不是虚假的，而是真实的：

幻想创造出来的想象世界，是对第一世界的反映，却又与之不同。它不是美丽而单纯的“谎言”，而是另一种“真相”。幻想是想象出真实世界中不存在的事物，但是赋予它们“内在的真实性”。作为一种艺术形式，它是一种更高级的，而且几乎是最纯粹、最强大的形式。

幻想是自然的人类活动，它不会破坏或贬损理智；它也不会使人们追求科学真理的渴望变得迟钝，使发现科学真理的洞察力变得模糊。相反，理智越敏锐清晰，就越能获得更好的幻想。如果人类永远处在不想知道或无法窥知真相（事实或证据）的状态，那么幻想也会逐渐衰弱下去，直至消亡，成为“病态的幻觉”。真正创造性的幻想成立的前提是，确信在这个世界中一切应当如此；确信其是对事实的认识，而不是被事实所奴役。

托尔金认为美、真、荣誉等都是超越了现象的真理。

人们知道它们是真的，但常视而不见。虽然这些真理是看不见的，但并不影响其真实性。只有通过神话和奇幻故事，我们才能不害羞地说出这些真理。只有通过神话，通过众口相传的奇幻故事，我们才能对另一种生存方式产生期望。

托尔金相信，写和读神话是沉思生命中最重要真理的过程。他相信《魔戒》中的东西是真实的，并通过一条生活中无法找到的路为我们描绘了另外一种真实。托尔金的朋友在读了《魔戒》一部分内容后问他故事的结尾。托尔金说：“我不知道，我会尽力把它找出来。”奇幻故事并不是胡编乱造。艺术世界有自己的完整性和真实性。

托尔金的《魔戒》系列之所以被称为“严肃奇幻”，就在于他自出机杼，创造了一个完整的神话王国。在这个神话王国中，独一真神一如从其意念产生埃奴众神，在虚空中创造宇宙，创建阿尔达地球。埃奴中的一些神被称为维拉，他们手下又有甘道夫、萨鲁曼、索隆等巫师。一如的孩子们——精灵和人类——居住在地球上。但魔苟斯产生了邪念，背叛一如。魔苟斯手下还有炎魔、龙和狼等。阿尔达起初是一块大陆，南边两盏神灯照耀世界，但魔苟斯在地下建立城堡，伺机把两盏灯给破坏了。维拉们就把分裂的大陆分了一块到西边，种了两棵神树照耀大地。这块大陆就叫阿门洲，而东边那块叫中土。这段时期叫神树纪。后来还有第一纪元、第二纪元和第三纪元。《魔戒》小说三部曲其实是第三纪元的中土故事。托尔金还为这个故事画了详细的地图。

托尔金的神话世界是多层立体的——既有最高主宰，又有众神；既有正义诸神，又有邪恶诸神；同时还有精灵世界、人类世界、矮人世界、半兽人世界、霍比特人世界、树人世界、幽灵世界、怪兽世界等。

电影的成功和魅力就在于，它最大限度地把这个虚构世界呈现了出来。不是说教，而是呈现。杰克逊请到了真的铁匠为他们打造兵器。100个主要人物的兵器是用钢铁做的，用来拍近景；更多的用轻金属铝制作，用来拍中景格斗场面；至于那些用来拍远景的塑胶兵器，更是难以计数。

他们总共制作了48000件道具，其中包括1000套手工打造的盔甲、200套手工缝制的皮革服装及超过2000件兵器。同样，工作室对演员化妆也精益求精，他们制作的塑胶面具多达10000多个。

除了尽可能呈现这个奇幻世界，导演还努力把各个层次的世界交错配置在一起。树人奇兵和幽灵军团出场的两次设置，真幻交织，令人拍案叫绝。

俄罗斯文豪陀思妥耶夫斯基早就说：“我们是靠着与那个神秘的世界有联系的感觉活着。”导演杰克逊也分明知道，眼前这个现实的、扁平的、物质的世界绝对不能满足人类心灵的所有需要。人需要满足对奇幻、神圣世界的向往。所以，他构建了一个神奇的世界，让人的精神可以在这个世界中自由翱翔。我们在这个神奇世界中漫游，忘记了现实世界的逼仄和压迫，心灵就得到了极大释放和满足。

这个世界不可能是自足与封闭的，背后一定有什么而不是没什么。对另一个世界的猜想不一定只是猜想，还在于某种程度上的澄明与敞开。在这个奇幻世界中，善恶交织，展开激烈斗争。

电影的神话王国中，正义和邪恶较量。邪恶有邪恶的力量，破坏比建设容易，但最终邪不压正，这是人心所向。

脱离了正义的神秘力量无不坠落为邪恶势力，最终被正义所摧毁。人总是难以抹杀对正义的渴望。

我们还是回到电影中的这枚神秘魔戒上。越往后，它就越成为独立角色，在电影中的光环最亮。

魔戒到底象征了什么？

从表面来看，它多少有点像金庸《倚天屠龙记》中的倚天剑和屠龙刀——“武林至尊，宝刀屠龙。号令天下，莫敢不从。倚天不出，谁与争锋？”

围绕着这两件宝物，整个江湖掀起血雨腥风的斗争。

然而，这两件宝物跟使用者并没有内在交集，只不过就是兵器和《九阴真经》《武穆遗书》的载体而已。

魔戒更像是《笑傲江湖》中的《葵花宝典》。

“欲练神功，必先自宫。”一旦开始练，就可以踏上终南捷径，迅速成为顶尖高手。这种所谓交集以自残方式进行，在阴森诡异中使练习者的技艺青云直上。

但那枚魔戒还与此有所不同，它所代表的不仅是死的书，更是活的恶。这恶甚至会主动选择持有者，在被使用的过程中主宰和操纵持有者。它不是给人虚幻的自我膨胀感，而是确实让人拥有神秘力量。它不仅能让使用者隐形，也能赋予其诡异魔力，甚至能与摩多中的索伦魔王抗衡。

这一精妙构思来源于夏娃受诱惑的古老故事。撒旦在那古老故事中是“敌对者”，又是一位“诱惑者”。这一活跃的邪恶魔王具有强大的影响力，甚至控制着三分之一的堕落天使，组建起庞大的暗黑帝国。暗黑帝国借助权力、谎言不断地操纵和控制人。人也正是在与撒旦的合作中越来越走向堕落深渊。人不傻，想利用恶达到善，但在利用过程中反被利用，结果聪明反被聪明误。

歌德《浮士德》中的浮士德，就想和魔鬼合作达到至善，最后他成功了。歌德骨子里是一位古希腊斯多葛主义者，相信灵肉二元对立，有“大我”和“小我”的斗争，有思想与欲望的激战，无比信任人无限升华自身的能力，才会设置哪怕浮士德跟魔鬼合作了，身上还是有一股日益高尚起来的活力，使自己得救。这就是“天助自助者”思想。说到底，歌德对人的自我升华能力太乐观了。

然而，《指环王》电影三部曲却不是这样的思路。人假手于恶，在与恶的互动中会被恶吞噬。诱惑者拥有比人更高的威力。而且，人是经不起诱惑的，人性有惊人的黑暗和软弱！

这才是电影最打动人心处。

读者若感兴趣，甚至不妨把《指环王》电影三部曲和彼得·杰克逊看过的1986年版《西游记》电视剧对比下，就更能看出《指环王》电影三部曲的高明之处。尽管《西游记》有描写猪八戒的贪欲，也有描写唐僧对孙悟空的误会，但正面主人公孙悟空却不像《指环王》主人公佛罗多那样易受诱惑。《西游记》中的孙行者内心无比光明皎洁，毫不为美色、权力、名声和地位等所诱惑。当然，他的师父唐三藏也是如此。所以，《西游记》中的旅程只是一个平面展开的过程，每一次磨难只不过变了一种花样而已，主人公的性格并没多大变化，也不需要多大变化，因为作者着眼的是外在而不是内在。

相比之下，佛罗多却越来越受到魔戒的诱惑。最后，他们到达末日火焰山时，佛罗多竟宣布戒指是他的，他要戴上而不是销毁。要不是咕噜咬断了他的手指，后边还说不定会发生什么。

在日常生活中，这种诱惑的实质其实是权力。不少人看准了一点，认定没有权力做不成事，才要全天下英雄来抢一把椅子，一定要“煮酒论英雄”或“华山论剑”，让人“乱哄哄你方唱罢我登场”。结果，往往带来更大的混乱。

有人看透了，才要转身归去。陶渊明吟唱：

已矣乎！寓形宇内复几时？曷不委心任去留？胡为乎遑遑欲何之？富贵非吾愿，帝乡不可期。怀良辰以孤往，或植杖而耘耔。登东皋以舒啸，临清流而赋诗。聊乘化以归尽，乐夫天命复奚疑！

电影没有走第一条路，也没有走第二条路。电影塑造了平凡英雄，既“入世”，又不采取这个世界的法则，不为目的不择手段，积极进取又勇于牺牲，以最大勇毅护送戒指到末日火山，目标是销毁，而不是使用。

甘道夫的那段话值得你我反复回味：

魔王也早就知道魔戒已经离开了夏尔，而它目前的持有者是一名霍比特人。他现在也知道离开瑞文戴尔的远征队人数，以及每个人的种族，但是，他依旧还不确定我们的目的和用意。他推测我们都会前往米那斯提力斯，因为如果是他，他也会这么做。根据他的思考模式，我们这样的计划会对他造成极为沉重的打击。他目前正惶惶不可终日，不知道会有哪个掌握权柄的伟人出现，拿着魔戒挑战他，以战争推翻他，取代他的地位。他根本没想过我们只想推翻他，不想找人取而代之；我们竟然想摧毁魔戒的这个计划，也根本从未出现在他最黑暗的噩梦中。毫无疑问的，你也看得出来我们的幸运和希望之所在。由于他幻想中的战争，他被迫仓促掀起战争，认为自己必须要把握时机。他相信如果是自己先发制人，只要伤害够大，或许可以不用发动接下来的攻击，因此，他为最终战争所准备的兵力，必须比计划中更早开始行动。真是聪明反被聪明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