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四月份,是各地区公务员考试(省考)的时间,一些考研失利、国考失败的同学,正在毕业前,做最后一博。

考公,应该是继高考、考研后,第三个“最能决定命运”的考试了。

所以,这么多年,纵然就业趋势、环境如何巨变,考公都是择业的热门途径,地位不容动摇。
以2021年国考数据为例,报考人数达157.6万,是近三年来最高。录取平均比为61.26:1。
北京毫无悬念,成为第一报考热门城市,2017-2021年,三年总体招录比仅有93.52:1,名不虚传的百里挑一。
另外是热门岗位,民盟中央办公厅的“接待处主任科员及以下”这一岗位,在2017年当年,招录比为9837:1.
万里挑一。
谷雨数据
在很多人的想象中,考公一定是先苦后甜,只要成功上岸,剩下的就是“喝茶看报”的福报。
这么想的人,至少还是“看得起”考公的。
在体制之外,有一批“天高任鸟飞”的打工人,其中不乏以“梦想者”自居的。
在他们眼里,考公(或考编),是怀才不遇、壮志未酬的退路。
他们更加认定,体制工作的“清闲”和“高福利”。
上次大家留言想看体制工作和体制人,真实情况如何?
夫人还是为大家专门做了次采访。
“就是被这个岗位的薪资吸引了,才考的。”
当夫人问“为什么考公”时,刘景回答得干脆。
她在某二线城市公安系统的机关里任文职,工作内容概括起来就三个字——写材料,给领导写。
工作两年,加上警衔的钱,现在每个月能拿到8000。工资也不算高,但每月有5000公积金。
这个额度,未来可以覆盖她每个月大部分房贷,甚至是全部。
以上种种,让刘景成为很多父母理想中的那句话:“一个女孩子,有个稳定的工作,工资够自己花的就挺好的了。”
刘景超预期完成了任务。
工作之外的好处,大致有二。
一来,父母均是体制内工作者。一个211大学毕业的优秀女儿,考上了这么优越的岗位,一家人在亲朋好友中,极尽体面。
二来,刘景在相亲市场上也更抢手了。并且希望,自己未来的另一半最好也是体制内工作。
就目前来看,刘景那些融入北漂洪流的同学,薪资待遇并没有比她更高。
并且,相比996的打工人来说,周末或者节假日,刘景还可以看个展,约一两个朋友小聚,对她来说这生活,足矣。
“太好,太香了”,这是夏周对自己这个铁饭碗的感受。

五年前,夏周父亲托关系,让女儿进了自己的老单位,搞岩土工程的。
当初,夏周对于体制内工作是很抵触的,为此和家里也起了矛盾。
工资低不说,单位改制后,前景也大不如前。
还留在那上班的,多也是一些上了年纪的长辈,左不过图个自由,混到退休就行,事业谈不上。
20出头的夏周觉得,只要进了这单位,这辈子也就完了。
“真香”来的倒不算晚。
近几年单位效益变好,活也多了起来,自然奖金也就跟着涨了。
加上每月工资,一年七七八八算下来,也能有个十多万。
看着也没那么夸张,仔细一算,相当于月薪过万,三四线城市,上班族能有这个收入,颇为可观。
但夏周由这份工作获得的远不止于此。
单位节假日总比外边的工作,多个几天。人家法定假日7天,他们能放10天,别人3天,他们能连休5天。
甚至,在平时,赶上活少,只需去单位冒个头就行,倒也不必成天杵在单位当雕像。
时间上的优越性,为夏周创造了隐形福利,她利用这些多出来的时间做会计兼职,最多可以同时兼职4-5家。
又是一笔可观的收入。
看看周遭并没有意气风发的“追梦人”,当初夏周有多不情愿,现在就有多庆幸。
先别盲目羡慕,体制工作也并不是人人都能“有福消受”。

刘景的工作量,和很多人印象中“喝茶看报”的体制工作,有很大出入。
且不说加班到十一二点,本身公安系统的工作,就普遍繁重。拿派出所来说,平均每天出警200+。
 豆瓣上分享的真实体制工作现状
辛苦尚能用“高工资”来平复情绪,但枯燥和憋屈是不易被消解的。
单位明令禁止,不能出入任何娱乐性质场所,酒吧迪吧不行,KTV、奢侈品店更不可以。
穿几千的鞋,背几万的包去单位更是荒谬。
在体制工作里,人事关系是最重要,也是最不重要的一环。

“如果你不想往上走,只想当个普普通通的小职员,很多人和事都不用太在意。”
所以即便最近刘景感受到了单位里一点微妙的变化,也并不十分在意。
在人事关系上,夏周更深谙自保的生存法则。
单位里为数不多的年轻人,和她一样,基本上都是子弟。
”我们单位和甄嬛传一样,宫里拼娘,我们拼爹。”
如果爸爸或者爷爷以前是处长退休,自然会被“优待”,领导卖三分面子是基础操作。
最可怕的是,有些人你压根不知道是谁的关系,所以最好不要轻易吐槽和盲目“努力”。
遇到活多的时候,“长辈”们也并不着急,3天的工期可以延到一周,每天耗到很晚。
不要妄想通过自己年轻能吃苦,来打破这种微妙的效率平衡。
盲目提出提高效率的办法,会被孤立。告状就更不可取了,小学生都知道这个办法很笨。
“那你怎么办呢?”  “陪着”。
做好自己那份,别出岔子,已然就很好了。
在刘景和夏周身上,有一种共性 —— “不要求进步”。
这是体制外的打工人难以想象的一种“堕落”,这也是“逐梦者”惯说的,一眼望到头的日子。
所以当我们“真香”体制工作的福利时,也必须接受它及低的自我掌控性。
即,体制工作往往很难承担个人意志和自我价值的实现,某种程度上,体制工作的工整性会吞噬掉个人的创造性和理想性。
试问,你能接受吗?
如果可以,我们才能摇臂呐喊:“铁饭碗,真香!”
矛盾·统一
尽早了解自己,才不会在打工和体制的天平两端摇摆。

但自我了解的过程,并不容易。真实的困局才是照妖镜,能照见内心的欲望,或是“惰性”。
夏周还讲了一个朋友的故事,姑且称这个男孩为阿保。
阿保毕业后本顺利进入北京一家国企。
薪资8000;管吃;管住。不是单身宿舍,是两室一厅的民用住宅,水电全免。
但北京梦想的那种特殊磁场,无时无刻不在刺激着他,他觉得“外边”的北京,才是北京。
终究还是辞职了。
韩国公务员福利
但当奋斗无果,挣不到钱,拖家带口支付着昂贵的房租,并且同样没有实现所谓的自我价值时,他后悔了。
他体会到了“梦想”两个字带来的讽刺性,像个无头苍蝇般,想办法“搞钱”。
无意指责他的“失误”。他的后悔,到底是他高估了自己对梦想的忠诚,还是低估了自己对金钱的欲望?
很难讲。因为出去“流浪”的那批打工人,他们想要的东西里,梦想与金钱往往各掺一半。
阿保便是如此,他并不仅仅为了梦想才逃离体制,甚至本质上是为了挣比国企更多的钱。
金钱趋势下的梦想并不牢固,所以,当奋斗以失败告终时,他才品出了铁饭碗的香。退而求其次的香。
这种退而求其次,恰恰证明了他对金钱的欲望和所求的稳定,没有在内心达成统一。
刘景和夏周,无论是先天的求稳,还是后悟的明白,他们早早接受了“不太可能有大作为”的生活底色。
是否决定走体制这条路,走了到底要不要辞职?类似的疑问很多人都扪心自问过。
20年后,当你那些“流浪”于体制外的亲朋好友,抓住了某一次机会,一夜暴富时,你依旧不会萌生“如果当初我也打拼说不定也有钱了”的想法。
当你看见别人开跑车,穿奢侈品时,你不会抱怨自己的体制工作“寒酸”。
那才是你真正想选择体制的时候。
发现了吗?以上我们谈选择,谈统一,仿佛都是建立在一种「挣不到钱,不想打工,就能退而求其次选择体制」的语境下。
而这种下意识,本身就是对体制工作的一种轻蔑和不屑。
因为自我掌控性低,梦想属性匮乏,我们便轻易地将体制工作划分在有价值感,有意义感工作的底层。
加之我们对体制工作“清闲”的整体刻板印象,让我们更加偏颇。
豆瓣上,有一个小组名为「体制内工作者茶话会」。从建组到现在,短短4个月不到,已经聚集了近10万体制人。
除去那些老生长谈的困惑以外,能够清晰地看到体制环境和体制人的真实面。
他们描述过基层工作的辛苦,开不完的会,处理不完的琐事。
他们也会思考,成功上岸后,还能做些什么提升自己。
工作之间本身并没有太多性质上的差别,无论体制内外,面临的困境、思考,往往都有诸多相似之处。
如果非要对比。体制内工作和体制外工作,大概可以看作是「葫芦」和「瓢」的区别
葫芦,口小、封闭性强。
一旦进入,哪怕有再大的风浪,也不会轻易被甩掉。
瓢,四周皆是风景和机会,人人都有机会上船,只是一旦起浪,越是边上的人,越危险。
各自利弊显而易见。
只是性能的不同,并不能决定命运。
铁饭碗的抢手,也映射了当代年轻人在高压下,普遍丧失斗志和萎靡的心理状态。
考公、考编也正在从一种代际矛盾,向青年人的自我矛盾过度。
相信,还会有越来越多人加入考公大军,我们除了祝愿和鼓励,不能把评判的天平倾向任何一方。
只是希望,有一天,当我们面对下一代时,不要把我们的时代伤痕转嫁到他们身上,逼迫他们做任何一种选择。
只是,建议。
下一代长大后也不用只能在拼命进大厂和拼命考体制的两条道路上选择,困在唯一一套“关于成功”的评价体系当中。
只是,我喜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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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辑 / 齐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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