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年人其实是不太关心娱乐八卦的——除非这八卦延伸开来,与自己的曾经相关,又或者,与自己的未来有关。
前几天和几个妈妈朋友吃饭,一向只聊鸡娃奇谈的她们,没想到这一次竟然会热火朝天地聊马思纯的新恋情。认真听了听,身为中年人的我,才大概知道了马思纯找的对象是谁,以及为什么这些妈妈们——尤其是生了闺女的妈妈们,对马思纯如此心疼、担忧。她们主要是一想起自家女儿没多久就要进入青春叛逆期,说不定之后可能步入马思纯同道,当妈的此刻就深度焦虑了。

马思纯是典型的好孩子。乖巧、不作妖,年纪轻轻拿了金马影后。一路由家人呵护至今,即使身在娱乐圈大染缸,似乎也要比同龄女明星单纯。
她的恋爱对象是一个乐队主唱,之前参加乐队比赛节目时已表现出各种清高不合群,简单点说就是“装”(台下导师评语)。这段恋情一公布,对此乐队以及摇滚圈知根知底的网友们纷纷爆料:这男的可能不止是装,还很渣。风流债天南海北,不少甚至是当事人亲自投稿。
难怪老母亲们产生了极强的代入感——自己辛辛苦苦保护长大的宝贝,突然有天遇见这么一位该如何应对?现代教育一直在强调:对孩子最好的爱就是给予自由和支持,劝不得、骂不得。但任由发展,可想而知各种受伤难过最后都会逐一经历。为人父母的,光是想一想自己孩子要受耻辱和委屈,恨不能立即亲自下场先替孩子撕一轮。
一个朋友发出震耳欲聋的疑问:“马思纯到底看上他什么啊?!”
对于母亲们的激烈反应,我表示理解,但也忍不住回想——我与在座中年女性均识于微时,目睹彼此最傻逼最疯癫的青春岁月。在北京这片文化热土上,有几个热爱文艺的姑娘没跟搞乐队的好过啊?!
北京话流利嘴又贫还能写两句小诗的,都是王朔徒弟;沉默不语一心玩儿键盘弹贝司的,全是黑豹唐朝练习生——即使他们个个儿穷得兜儿比脸干净,长得也一言难尽,却也无损风骨,引得一连串姑娘前赴后继,欢天喜地为他们当“蜜”。
对于姑娘们来说,这样的关系,就像爱丽丝钻进兔子洞,展现在面前的是一个截然不同的新世界,放荡不羁,荒谬而有趣。
这群妈妈里,有一个娇滴滴的南方姑娘是我师妹,温柔文静,学习成绩优秀。大二遇上一个搞乐队的混不吝北京男孩,两个人八竿子打不着,却光速坠入爱河,周围人都迷惑不解。
那一年南方姑娘手里捧着的,就是马思纯后来拿奖的《七月与安生》。
她们扮演的角色都是好女孩七月,在人间正途上循序渐进,对伤痛的感受浮光掠影,却从未真正有机会像野孩子安生一样豁出去了赤膊上阵。
闯荡,这两个字,对安生来说是为了生活;而对于抓了一手顺牌的七月,则是为了爱。
南方姑娘和乐队男孩迅速同居,与男孩父母一起在胡同尽头的小房子里住,她平时在学校上课,周末过去打扫卫生、做饭。大冬天我去他俩家里做客,她带着我到胡同另一头去上公共厕所,流露出决绝神态,“王菲也是一样的呀!”
什么事情一旦只讲牺牲,都会好景不长。南方姑娘还没来得及唱《执迷不悔》,短短半年后男孩就大肆劈腿、被抓现形也一脸坦然,于是只能分手。她想不明白,“为什么你要这样对我?”男孩无动于衷,甚至比她更委屈:“又不是我求你的,有的是人想跟我好。”
之后许多个夜晚,我陪着她在脏街一圈圈绕,模仿《北京乐与路》里北漂港人吴彦祖和舒淇,假装摇滚青年用二锅头兑雪碧一口一个,等晨光依稀出现时,摇摇晃晃蹲在马路边上陪她失声痛哭。过往情景,也只在彼时彼刻,换成现在中年人的体能,我恐怕吃完晚饭就想回家睡觉,并且在她想聊情感问题的时候,立即打住,起身就走,“不好意思,我还要回家喂猫喂狗”。
但现在回忆起来,南方姑娘仍说,那是她人生中数一数二的难忘,甚至,称得上高光时刻。
对一个循规蹈矩的女孩来说,披着文艺外衣的渣男是那时世界上唯一的镜子,能让她从中照见另一个期望的自己。在此之前的20年人生里,她渴望过不顾一切,却又不知所谓,二锅头兑雪碧和蹲在路边痛哭更是天方夜谭。而在这段经历里,她一边疼痛,同时也在感受着新鲜,心底里总能钻出个小声音说,爱过了,不枉这一遭。
我后来也理解了:乐手、DJ、咖啡师、调酒师、艺术家、小食堂老板……如果你曾经也爱过他们,其实你爱的只是他们代表的那种生活方式:文艺的、喧哗的、青春的、叛逆的、浮华的、五光十色的,总之,是按部就班的我们,未曾拥有过的。
在这些场子里遇见这些男人,我们一开始就会因为氛围太美而容易上头,把主动权交出去;又因为对方见怪不怪的不珍惜反而更想证明自己:我对你而言,必须是特别的!
最后呢?最后当然是我们心碎离场,久久难忘——毕竟求仁得仁,爱的就是他的浪。
其实不管和谁恋爱,最后留在内心深处、最不舍的,总是当初那个为爱痴狂、不计得失的自己。而不论被谁辜负,一旦认真又勇敢地爱过,就不算是失败——一段感情的最终判断,与旁人无关,而是有没有辜负初心。
毕竟,对人性本善的信念,以及给予爱的能力,始终是世界上最珍贵的东西。
当然,以上这些道理,只有人到中年才会懂得——因为中年的我们,已经不那么向往酷、也不怎么爱玩儿了。于是回想当年事,才能轻轻一笑,对那个渣男在心底说一声:去你妈的,谢谢你啊。
说实话,在任何年龄,遇见渣男一点也不可怕。可怕的是,认为自己在对方心里最特别,只要付出真心,对方一定能浪子回头。

马思纯和乐队主唱在一起,不可能对他的过往一无所知。但在传统好女孩的价值观里,爱情具有救赎能力。她本人曾说过这样的话:“女人是一个非常神奇的物种,可以改变男人。只要你足够爱一个男人,足够包容这个男人,你给他这个机会,时间足够长,他是会给你惊喜的。”
嗯,祝福马思纯。
而我想说的是,渣男分两种:毫无感情只想捕猎的叫PUA;风流成性、爱每一个女孩的,在心理学上称为“卡萨诺瓦综合症”(就是情圣卡萨诺瓦)。
PUA我们听得多,卡萨诺瓦什么样呢?这种男人通常进展神速,懂得制造紧迫感,擅长甜言蜜语却回避真诚深度的交流,喜欢吹嘘经历,而一旦接受他的追求,热情就会迅速变淡。
卡萨诺瓦们爱的不是某个对象,而是爱情本身。他们需要在不断被人爱的过程中吸取能量。
这样的男人压根不需要被救赎,他们人生的主轴线就是过往辉煌。直到有一天老了累了没资格折腾了,才会鸣金收兵。如果此时身边恰好还有个默默陪伴的人,他们便就势停靠,省时省力。
而这种回头,说残酷点,只是属于没了行情的浪子。
市面上那些叫得出名字的花花公子,谈恋爱许多年后突然分手,谓之“鞋合不合脚只有自己知道”,而后迅速投入年轻女孩怀抱,闪婚闪孕。你说这是为什么?
他只是玩累了,要洗心革面。那双旧鞋对他太知根知底,时时刻刻都会提醒他追不回的青春与难忘记的狼狈。于是他想:翻不过去的旧账,还是干脆撕了比较好。
但话说得再多,也拦不住一个乖乖女的爱情叛逆,尤其是迟到的叛逆。
越是拦着挡着,越是要豁出去与全世界为敌。杨千嬅的《飞女正传》无数次在心头唱响:“世界将我包围,誓死都一齐,壮观得犹如悬崖的婚礼。也许生于世上,无重要作为,仍有这种真爱耀眼生辉。” 
我也说过,心碎是人生宝贵经历,越是自行消化,越是深有体会。 
如果你一定要爱一回渣男,那么,这位女施主请留步,贫僧有几句话想对你说——
要明确自尊底线。
这是懂事型女孩首先需要修炼的根本。从今天开始,把“随便”“都行”“没关系”从脑子里删除掉,列出喜欢和讨厌的清单,逼迫自己学会提要求。
用“我”作为表达主旨——这件事我想做,或者我不喜欢,都明确从自己角度表达。调整拒绝方式,不要试图所谓温和折中的软说服,语气坚定不做解释,越懂拒绝越被尊重。
这不只是爱情,对任何人都一样:给自己设置尊严底线,一旦触及绝不回头。只有明确自我,才能找到更合适自己的人际关系。
享受他提供的情绪价值,而不是试图改变他。
反其道而行之,向渣男学习一些他们的伎俩。享受他的温柔甜蜜,掌握他在吃喝玩乐上的技巧,把约会只看成约会,而不是在为什么长远计划做铺垫,更不要琢磨改变他——如果他只陪你一个人玩,他身上的那些有趣,又要到什么地方去补充呢?一个人不可能又专心、又好玩,时间精力都有限啊!
爱是一场不存在终点的练习赛。
广大女性们需要明白一件事:修成正果的恋爱不意味着婚姻,而是你自己能从中获得成长,修正自我前进的脚步。
这就像是一场没有终点的练习赛,你一圈圈地跑,学会调整呼吸,掌握配速,知道什么地方可以加速,什么地方需要咬咬牙使劲撑过去。甭管对手是谁,自己跑开了才是最后赢家。
亦舒精神不能停。
放下手里的青春伤痛文学和甜宠文,你已经是个社会人了,认清这个现实。
青少年之所以能全身心沉浸式享受爱情酸甜,因为在那个阶段,爱是唯一能让他们感觉自己成熟、特别的事,也没有养家重担需要扛。进入社会之后,建议你还是多看看亦舒,比如“失恋再痛也不如失业痛”的现实论调,全都要恶补起来。
好好赚钱工作,你才有机会领略世界之大,才能意识到,除了恋爱还有很多事可以做。当然,站得高一些,结识的对象质量也会更好一些。
我们不可能跳过生活就获得领悟。
追逐爱情是勇敢,而放弃回馈不连续、不正向的爱,是更大的勇敢。只有亲自经历了与他人的不确定,才能与自我握手言和。
愿你爱。更愿你在每一段关系中,都自在。
图来自艺术家bianca bagnarelli
继续阅读
阅读原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