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衡量一个社会发的标准,已经不再是多少钢铁、煤炭和重工业品,而是人与自然和谐的程度只有人与自然的和谐,人的诗意栖居才是真正的发展和进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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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72年《采矿法》:环境破坏的政策根源
采矿业之所以给19世纪的美国发展带来如此严重的环境问题,并长久得不到治理,与当时盛行的认识自然的观念以及政府的政策密切相关。在美国现代化进程中,人们对自然资源的认识观念主要有如下几点:
第一,人类征服自然、对自然资源进行开发利用,是文明战胜野蛮的一个组成部分,是人类社会进步的表现;
第二,美国的自然资源极其丰富,永无枯竭之虞;
第三,西部的资源是无主的,人人都有权利用,当时所信奉的主导性原则,是先到先得、弱肉强食的森林法则。
由于美国联邦政府对上述原则持默许态度,这导致在很长时间内未能通过针对采矿业的专门法令,因此地方性法规和当地习惯法,在各地区的矿藏处理中发挥主导作用。各矿区根据自己的情况制定法规,基本上都确立了先占权的原则。1866年,美国联邦政府借鉴西部已有采矿法规,通过了《采矿法》。该法规定,对于已经勘测和尚未勘测的联邦公共土地上的矿产,免费对美国公民和有意加入美国的任何人开放,而且只要各地的习惯和法规不与美国政府的法律相冲突,就仍然有效。这实际上是允许每个美国公民免费勘察和拥有国有土地上的矿产资源,并确认了采矿经营中采矿者自己所制定的法律。1870年和1872年,美国国会对1866年《采矿法》进行进一步规范,其中以1872年《采矿法》最为著名。
1872年《采矿法》继承了1866年《采矿法》的主要内容,主要目的是为了确定产权,减少纠纷,促进矿产开发,它并没有制定关于尾矿处理的新规定,对于矿渣的处理,依然是采取“眼不见为净”的逃避态度。1872年《采矿法》成为指导美国矿业发展的最根本法律,并一直延续至今。总体来看,由于未根据时代发展对采矿业所造成的环境问题加以规范,该法律在推动美国矿业发展的同时,逐渐沦为大矿业公司逃避环境责任的护身符,因而被视为美国矿业发展中肆意浪费和环境破坏的元凶。
以利润为唯一目标、以先到先得为指导思想的美国采矿业,其疯狂发展带来严重的资源浪费。由于人人都想在竞争者到来前尽可能多地开采矿藏,再加上当时冶炼技术所限,许多矿藏资源直接被浪费掉了。据估计,在西部淘金业发展的早期,有三分之二的金沙被浪费掉。在塞奎亚山,运往锯木厂的木材跟废弃在土地上的几乎一样多。1860年,罗斯·布朗批判道:“世界上没有任何国家能像我们国家当前流行的那样,展示出如此浪费的采矿制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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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采矿业的生态修复:社会文明的标尺
采矿业所引起的环境问题损害了其他行业的利益,因而开采者常被诉诸法庭,这很早就引起了美国社会的关注。在日益强大的外界压力面前,美国政府和矿业公司也不得不采取措施,加强对采矿业的环境立法,同时积极探寻减少环境污染和破坏的方法,进行必要的生态修复。因此,美国采矿业对环境影响的变迁史,实际上是美国整个社会与环境关系变迁的缩影。
塞奎亚山国家公园
首先,1884年美国巡回法院对水力采矿法的禁止,可视为美国社会正视采矿造成环境问题的肇始。1882年,玛丽维尔的一名业主爱德华兹·伍德拉夫,向法庭提交了控诉北布鲁姆菲尔德矿业公司的诉状,要求禁止水力采矿者向河流中倾倒渣石,此即美国历史上著名的“伍德拉夫诉北布鲁姆菲尔德采矿公司案”。著名法官洛伦佐·索耶于1884年1月7日对本案做出历史性判决:
“一个人的权利,不论是被赋予的,还是为法律所规定的,都必须在顾及他人权利的前提下实施,也就是说不能危害他人。本州最高法庭认为......采矿不属于公共利益,(对水力采矿)除了禁止外,别无他法。”
该判决是美国采矿业发展和环境保护史上具有里程碑意义的事件,标志着以后任何打着公共利益的幌子,推进私人利益而危害到他人、抑或是公共利益的行为,不再被容许,被认为是“美国历史上第一份有利于环境保护的重要的法院裁定”。
法官洛伦佐·索耶
随着19世纪末资源保护运动的展开,美国社会进入了一个新的历史时期,过去那种不计环境代价的、粗犷的开发模式,已经无法继续维持下去。在资源保护运动的大潮中,矿业公司和整个美国所寻求的理念是“最长时间内为最大多数的人提供最大限度的利益”。作为其他行业发展基础,采矿业的作用不可置疑。但矿石作为一种宝贵的不可再生资源,为了长远利益,也需要对它进行适当的保护。
至20世纪中期,整个社会都注意到了采矿业所造成的环境问题,纷纷出台政策措施予以规范,并强制要求进行生态恢复。在这种总体趋势下,采矿公司也不得不行动起来,采取措施,修复环境。如科罗拉多州“银城”的一家公司的总监查理斯·齐斯,自1929年上任以来就想办法控制污染,他于1948年写道:“我永远记得早先一个最大的股东所说的话:去污染这么美丽的一条溪流真是可耻。”总之,随着社会的进步和人们环境意识的增强,无论是政府、民间力量还是矿业本身,都认识到了该产业对环境的影响,力图把环境影响减少到最低,并努力修复过去采矿所造成的破坏。美国政府通过一系列法规,并建立超级基金,对矿业带来的环境问题进行恢复和管理,取得了良好的生态效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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结论
采矿及冶炼业的蓬勃发展,是美国现代化顺利实现的一个重要保障。但随之而来的环境破坏也触目惊心。无论是简单的沙里淘金,还是需要较多人力物力的水力采矿、露天采矿和坑道采矿,都对周围环境带来了巨大的破坏。许多资源浪费和环境破坏问题本可避免,而在当时不计环境代价的发展观念的指导下,这些环境问题被有意无意地忽略掉了,甚至连政府在这一问题上都无动于衷,而采取鼓励和纵容的政策,最终给整个社会带来巨大的环境损失。
矿业发展中的环境问题,是美国社会在工业现代化发展过程中人与环境关系变迁的一个缩影。美国的现代化在取得巨大经济成就的同时,也伴随着严重的资源浪费和环境破坏。在民间保护力量和联邦政府的共同努力下,美国在19世纪末到20世纪初发起了规模宏大的资源保护运动,并有针对性地采取多管齐下的措施,对矿业发展中的环境问题进行生态治理和环境修复。无论是超级基金的启动,还是民间的各种环境保护措施,都收到了不错的效果,也值得其他正在为矿业环境问题感到棘手的国家参考。
淘金热时期,旷工及探矿者在奇尔科特小道
在兼顾环境代价的前提下谋求经济发展,是对不计环境代价的传统粗犷型现代化的扬弃,也是真正走向现代化的表现,它标志着一个国家真正意义上从传统社会向现代社会转变。衡量一个社会发展的标准,已经不再是多少钢铁、煤炭和重工业品,而是人与自然和谐的程度。只有人与自然的和谐,人的诗意栖居才是真正的发展和进步!
- 完 -
本文摘自《中国国家历史·拾柒》
(东方出版社出版)
(本文仅代表作者观点,不代表本号立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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