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鸽子叨
为什么是棉花?这并不是偶然。

棉花对于西方列强有着特殊的意义,在资本主义起步到大发展的时期,棉花所代表的纺织业发挥了不可替代的作用,它同时还记录了帝国主义向外扩张与剥削的进程。也就是说,在西方国家,棉花既有帝国荣光的集体记忆,也有沾满着劳工血与泪的历史。
今天,当一些西方人把目光投向新疆的棉花时,这样的记忆就苏醒了,偏见随之诞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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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5年,哈佛大学的历史教授斯文·贝克特出版了一本名为《棉花帝国》的书,从棉花这一商品出发,讲述了欧美雄心勃勃的政治家企业家如何将殖民扩张、奴隶劳动、工业革命结合起来征服世界的故事。这本书获得了当年《纽约时报》十佳图书和《经济学人》最佳图书。
以前,我们提到工业革命的时候,常常会讲蒸汽机发明的划时代意义,但我们往往会忽视一点,蒸汽机当时最大的用途是纺纱,也往往会忘了追问一个问题,这些棉纱是从哪来的?
实际上,在19世纪上半叶,当曼彻斯特的蒸汽机轰隆隆全速开动的同时,是新奥尔良、得克萨斯州广阔棉田里的黑奴在挨着牛皮鞭劳作。
美国的棉花生产较全球其他产地的优势就在于,暴力和胁迫。凭借着对印第安土著的屠杀和大量使用黑人奴隶,它获得了不受限制的土地和劳力。
1838年联邦军队开始将切罗基人从他们在佐治亚的祖居地赶走,把这些地方变成棉田。再向南,佛罗里达异常肥沃的棉花种植地是1835年至1842年从塞米诺尔人手中攫取的。到1850年,美国有67%的棉花产自半个世纪前还不属于美国的土地。
切基人在1836年遭到驱逐时,他们的酋长约翰·罗斯在一封写给国会的信中说:“我们的财产就在眼前遭到掠夺,我们的族人可能遭受暴力,甚至我们的生命也可能被夺走,而你们对我们的投诉置之不理。我们失去了国籍;我们被剥夺了公民权;我们还被剥夺了人类大家庭成员的身份!”
随着美国棉花生产扩大的是奴隶制的再次活跃。在1783年至1808年禁止国际奴隶贸易期间,贸易商大约进口了17万名奴隶到美国,这是1619年以来进口到北美的所有奴隶的三分之一。
到1830年,全美国约有100万人种植棉花,相当于每13人当中就有1人种棉花,其中大多数是奴隶。
而且,更糟糕的是,这些黑人奴隶受到身体虐待的程度,与市场上棉花的价格有直接关系。一位黑奴回忆道,当英国市场上的棉花价格一上涨,奴隶们就会立刻感受到影响,抽打在他们身上的鞭子就变得越来越频繁。
另外一个黑奴亨利·比布也描述了经常在棉田发生的这一幕。他说,“在监工的号角声中,所有的奴隶都站起来目睹我受罚。我被剥掉衣服,被迫脸趴在地上。地上揳了四根桩子,我的手和脚都被绑在这些桩子上。然后监工就用鞭子抽打我。”
在这样的“强迫劳动”之下,1859年,仅三角洲地区的6万名奴隶就生产出惊人的6600万磅棉花。
从1815年到1860年,美国出口商品一半以上都是棉花。换句话说,美国早期的经济发展和资本积累就是堆积在黑人奴隶血淋淋的脊背上的。
在当时很多欧美人的主流认识中,全球经济发展需要身体上的强迫。
直到美国南北战争爆发,南方战败,黑人奴隶的问题才有一定程度的改善,奴隶制受到的反抗越来越多。
于是,他们开始在全球范围内寻找其他的廉价土地和劳动力。这也是全球范围内殖民高潮来临的背景之一。
而伴随着各国的反殖民化和工业化进程,欧美对棉花帝国的统治,在上世纪70年代终于彻底结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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欧美主导的棉花帝国已然消逝,但在一些欧美人记忆图谱里残留的棉花印象,可能仍然是血腥、是压榨、是奴隶制。
不过,这是属于他们“独享”的“帝国”记忆。在包括中国在内的很多发展中国家的生活中,棉花代表的是解放、是进步、是发展。
从1862年郑观应在《盛世危言》中提倡工业化,到张謇开设棉纱厂、号召“实业救国”,掌握棉花产业就成为抵制西方帝国主义侵略,民族自强的一个象征。
可惜的是,在半殖民地半封建的中国,在帝国主义的包围压迫下,这一希望最终破灭了。
建国以后,中国的棉纺织业开始真正的腾飞。1952年,中国生产了65.6万吨棉线,比前几十年有了显著增长。到1957年,中国已经成为世界第三大棉纱生产国。
改革开放以后,中国的棉花生产、棉纺织工业更是快速发展,成为“世界工厂”这一桂冠上最早镶上的明珠。
1979年12月17日,《人民日报》的头版刊登了一张名为《棉花姑娘们的喜悦》,这被认为是中国农业改革开端的象征。
“超产奖励”“责任承包”激励了“棉花姑娘”们,今天再看这张照片,姑娘们笑容的感染力仍然很强。
1982年中国第一次实现产消平衡,从那以后一直到2013年,中国都是世界第一大棉产国,领跑世界。(2014年后,印度多次成为第一大棉产国)2014至2018年,我国年均棉花产量占全球产量的23%。
从觉醒年代,到建国后工业化时期,再到改革开放后市场化发展阶段,棉花其实寄托的是中国劳动者最朴素的对幸福生活的追求。
在新疆尤其如此。
2014年上映了一部纪录片,名字叫《棉花》。纪录片中有这样的一个场景,来自河南滑县的小媳妇延威,在哄完三个孩子睡觉后坐上拥挤的绿皮车,经过56小时来到新疆,在那里采摘三个月棉花赚三四千块钱。
对于同样生活在河南的刀妹来说,这个场景非常熟悉。我的姑姑、邻居都曾经是这数以万计的摘棉大军中的一员,每年去新疆摘3个月棉花基本上可以负担全家快一年的开销。姑姑供了两个孩子上学,邻居攒了娶儿媳的彩礼钱。
这几年,她们基本上不去了。据说很大程度上是因为现在新疆采棉的机械化率提高,不用那么多人工了。有统计数据说,2019年新疆棉机收比例就已经达到42%。
新疆本地的棉农也对所谓“强迫劳动”的说法很不解。
一位来自库车的棉农米吉提·依米提说,“我们种自己的地、收自己的棉花、挣自己的钱,怎么能称为“强迫劳动”呢?”他在接受采访时表示,前些年他会请采棉工,“大家抢着来,两个月挣一万多”,现在早已改用机器采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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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在纪录片《棉花》中还有一个细节,新疆的棉农冶文骏坐在地头抱怨,“农民不过就是为企业卖命的”。
《棉花帝国》这本书的最后也写到,随着20世纪70年代欧洲和美国棉花制造业的衰退,以及制造商和国家之间联盟的缓慢解体,主宰全球棉花网络的慢慢变成了像GAP、阿迪达斯、沃尔玛这样的全球服装巨头和零售商。
那些关于压迫、剥削的奴隶故事,其实很难跟今天由市场主导的棉花生产关系挂上钩。不过,在那些帝国残梦映像下,新疆“强迫劳动”的谎言,还是很快能唤起欧美社会中一批劳工组织的共情。
美英虽然早已不是世界棉花生产网络的核心,但它们仍然有一定的影响力。像英国制订的国际贸易规则仍然被世界上大多数棉商采用,美国在很多棉花可持续发展全球组织中有一定影响力。
时至今日,棉花产业依然是世界上从业人员规模最广泛的行业。有人估计约有1.1亿个家庭参与棉花种植,9000万个家庭参与棉花运输、轧花、仓储,另有6000万工人操作纺织机械和缝合衣服,还有人估计这一行业所有部门的总人数为3.5亿人,这一数字占世界人口的3%至4%。
如果一个政治谎言就想堵住一个地方棉花产业的发展,堵住人们追求幸福生活的希望,那无疑将是一个悲剧。
这一次是新疆,下一次不知道又会是一个别的什么地方。
图片均来自网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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