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源:成都商报教育发布
作者:李宇欣
毕业前,安琪(化名)从未料到,自己会在培训机构当老师。
2020年6月,安琪从一所普通二本院校新闻专业毕业。在校期间,她的摄影、新闻等课程,都取得了不错的成绩,但是,这个专业是当初被调剂的,她并不热爱,也从来没打算从事新闻相关的工作。
大四上期,因各种原因,安琪错过了秋招的“黄金时节”,待重整旗鼓,做好春招准备后,突如其来的疫情又打了她个措手不及,“很多公司自己都活得艰难,基本不招人了。”
疫情居家期间,安琪也没闲着,在一场仓促的线上面试以后,最终拿到了一份某知名公司广告销售的工作。
6月,安琪经历了史上最没有体验感的毕业,紧凑的3天时间,收拾行李毕业、拿毕业证,然后与公司签订了劳动合同。但才到8月,公司为缩减开支,砍掉了部门业务。
也就是说,毕业两个月,安琪就失业了。
2020年9月,在朋友转发的工作推荐中,安琪踏入了培训机构的“围城”。但牛年春节后,安琪选择了辞职。 
入职“城乡结合部”培训机构:
月薪2000元,试用期一年
2020年9月中旬,安琪正式成为了一名培训机构的小学数学老师。

安琪是95后,在川北的一个普通客家小镇,她是为数不多的本科生。从小学到高中,数学一直是安琪的强项,而这正是她选择教数学的原因。
入职前,安琪对这家地处“城乡结合部”的小培训机构了解不多,只知道2017年才成立。
那为什么要入培训行业呢?“因为看新闻说做培训老师挺挣钱的”,安琪说,新闻里频频提到的月入过万、环境单纯等字眼,加重了培训机构老师的光环,也让这份工作成为了自己眼中一个不错的选择。
但在面试过程中,和面试官谈论到薪资待遇时,安琪还是吃了一惊。这家培训机构按照两种计算工资方式:拿底薪,底薪2300元一个月(每个月压300元,到手2000元);拿提成,按40%课时费计算。最终,提成高拿提成,提成没超过底薪就拿2300元底薪,两种方式二选一。
但无论如何选择,都与网络盛传的待遇相差甚远。而且,新老师试用期1年,没有五险一金。
面试后,安琪纠结了很久。一方面,失业一个月,家里对她施压,催促她尽快回老家找一份稳定工作;另一方面,机构给的工资确实太低,“我每个月在房租上就得花上七八百,还得吃饭呢?”
最终,在没找到更合适的工作前,想留在大城市的安琪还是接下了这份工作,她这样计划的:培训机构一周上几节课,剩余空闲时间可以考教师资格证,也能为以后跳槽当老师积累经验。
入职后,安琪逐渐了解到,机构分初高中部、小学部、艺术部三个部门,加上她一共有10个左右的老师,课程以1对1和1对6小班为主。
10月15日,安琪领到了入职的第一份工资(不足一个月),1700元。 
一节课收费90元:
老师的提成,没那么好拿
安琪的第一堂数学课,是给家长和学生一起上的。
入职一周,一个三年级的小朋友在妈妈的陪同下来上了一堂安琪的数学试听课。为上好这一堂试听课,安琪花了四天的时间备课,还在网上向名师取经,竭力把课程讲得简单有趣。
所幸,家长对试听课非常满意,随即课后报了名,这也成为了安琪亲自带到的第一个学生。
但招生的喜悦没持续多久,安琪不得不面临一个残酷的事实:上课的提成,并不好拿。
据安琪介绍,该培训机构位于“城乡结合部”,收费在市面上同类机构中价格居中,“不同年级收费不同,小学一二年级一个标准,三四年级、五六年级各自又一个标准,(每人)16节课一个学期,(一个学期)收费基本上在一千二三左右。”
一起工作的同事给安琪算了笔帐,学员一节课在70-90元之间,老师按40%提成,每节课二三十元左右,每个老师普遍一周五六节课,“要想拿到比底薪2300元高的提成,一个人要带30个左右的学生才行。”
但对安琪而言,30个学生几乎是不可能的,哪怕在人数最多的时候,安琪手下也只教了6个学生,其中四个是听了她的试听课报名的,还有两个是之前的老学员。
这时,安琪才体会到小机构当老师的难处。而且,除了工资低,初入培训机构的安琪对工作时间也不习惯。
由于上课的小朋友都是周末补课,安琪也调成了周末上班、工作日休息一天的模式。由于休息时间错开,她和闺蜜连聚会的机会都没有。
每天的日程也是满满当当。刚开始,安琪早上9:30上班,下午6:30下班,后面加入直播网课后,工作时间就从下午1:30持续到晚上8:30。
吃饭又是一个老大难的问题。由于机构不包吃住,安琪到家已是晚上九点过,点一份外卖又是十多元,安琪觉得心酸,第一次有了离职的想法,“(6名学生)寒假只有一名学生留下来上课,每天一节课,(生活花销)都在吃老本。” 
四个月“熬”走三位老师:
老师一边当客服,一边做销售
培训界流传一句话,“寒假一辆车、暑假一套房”,机构老师月薪过万似乎是标配。
安琪所在机构的老板也这样给大家“打鸡血”:向A语文老师学习,月薪2万不是梦!
但A老师私下透露:月薪两万,就某年暑假,拿了那么一次。
A老师主要教初中语文,在该机构上班三年了,他告诉安琪,他现在底薪是3000元一个月,提成50%,他也是底薪提成二选一(底薪高发底薪,提成高发提成),普遍一个月工资5000出头。
老员工都是如此,实习老师更是苦不堪言。工作两个月,安琪除了上课、和家长沟通孩子的学习成绩外,还得亲自参加招生宣传,“给家长打几十通电话,学校门口发传单,但还是一个都没招进来。”
既当老师,又当销售,每周开会还要做客服工作总结。但辛勤付出的结果,获得的始终是2000元的工资回报,安琪觉得看不到希望,离职的想法更加强烈。
而有这种想法的,不只安琪一人。直到2021年1月提出离职,短短四个月的时间,安琪已经“熬”走了3位老师,机构的人员流动比她想象的还要大。
这三位员工中,安琪对最后离职的那位数学老师印象深刻。该老师晚安琪一个月入职,12月离职时,机构理应结算2600元左右的工资(加上个月压300元工资),但老板娘只愿意给她七百多,“最后老师走劳动仲裁,才拿回了剩下一千多元的工资。”
而机构为牢牢握住师资,即便是转正了的老师,工资都是一季度一发,平时不发工资。
但即便发了工资,安琪也头痛,公司没有专门的财务人员,老板娘每个月都发现金,自己还得专门跑一趟银行存钱。安琪感叹,“这种管理,怎么留得住人?”
2021年2月1日,在入职5个月后,安琪正式辞职,她忍不住跟朋友吐槽,“终于逃出来了。” 
围城:
外边的人想进去
里边的人想突围
离职后,安琪给自己放了半个月假,回了趟老家。过完牛年春节,安琪初四就赶回了成都,继续投入到递简历和面试中。
是否仍考虑进入培训机构?安琪表示:看情况,毕竟培训行业的就业形式还不错。
没错,过去的一年,在线教育培训机构迎来爆发式增长,资本也对校外培训机构投入了更多的关注,教育机构成为吸纳毕业生的热门行业之一。
2020年,人力资源服务商前程无忧发布的《教育培训行业人才供需及发展报告》显示,教育培训行业领跑各行业人才缺口,市场对“小”、“中”、“幼”教师的需求合计占比超45%。
值得注意的是,与教育培训行业近年来市场上升和资本青睐的情况不同,抛去头部“金牌讲师”,培训行业内平均薪酬水平并没有大幅上涨,行业整体薪酬架构仍呈现以课程顾问等职位为核心的销售导向模式,“压力大、工时长、时薪低”成为该行业人才吸引力无法有效提升的一大因素。
资料显示,在十三大行业中,教育培训行业和互联网电商行业是唯二民营企业雇主占比超过9成的行业。由于开办机构门槛较低、存在用户个性化定制等原因,教育培训行业整体集中度不高,“50-150人”规模企业占比近3成。
有业内人士表示,虽然“50-150人”规模企业在数量上占比最大,但在实际运营与用户倾向中,拥有高质量教师资源、多类别教学手段、可靠售后体系的行业巨头仍是大多数用户的首选,教育培训行业“强者愈强、弱者愈弱”的马太效应更加明显,大部分优质老师宁可扎堆在名企PK也不愿前去“小作坊”就业。
最近,得知安琪在培训机构当老师,一名有意从事教学的大四学妹向她讨寻经验。安琪的建议极为直截了当,“不建议来这种太小、不太成熟的机构当老师,毕竟公司连基本的管理都存在问题,还谈什么职业前景。”
本文不代表灯塔EDU观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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