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吴孟达2013年6月在北京的电影活动中向观众挥手。2021年2月27日,他不会再回来了。 (IC photo/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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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高志森记得,那个时候他和吴孟达白天拍戏,晚上一起去大排档吃肉骨茶、海南鸡饭,第二天早上又早起拍戏,每天都很规律。每晚吃完饭他们还会到咖啡厅聊聊天,高志森听吴孟达“讲了很多他在电影圈工作的故事”,“几个礼拜就跟他混得特别熟”。这些记忆,如今都留在南洋温热的风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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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 | 南方周末特约撰稿 何豆豆 陆宇婷
责任编辑 | 刘悠翔
谈到合作过的演员吴孟达,香港导演高志森连说了几个“全力以赴”。生命的最后两个月,吴孟达还见证了自己参演的两部电影在线上播出。2021年2月12日(大年初一)上线的《少林寺之得宝传奇》播出前,吴孟达已确诊肝癌,但他一直坚持参加电影宣传活动,带病参加《王牌对王牌》、完成电影海报拍摄。在拍摄海报过程中,他心脏突然不适,不停揉搓胸口,为了不影响进度,脸色苍白的他忍痛完成拍摄,并在结束之后向工作人员鞠躬抱歉。
2021年2月27日,演员吴孟达因肝癌治疗无效在香港病逝,享年70岁。晚上七点,南方周末电话采访高志森,他跟大多数人一样刚刚从新闻里看到“达叔”去世的消息。高志森表示,他一直都知道“达叔”病着且不乐观,对于今天的消息不意外,但消息确认之后还是非常悲痛。
“作为导演,能拍到他是一个非常大的荣幸跟幸运。”高志森对南方周末说。他与吴孟达都生于1950年代,两人1990年代初合作过电影《花田喜事》和《水浒笑传》。前者是1993年香港贺岁片票房冠军,主演包括张国荣、许冠杰、关之琳、吴君如,高志森回忆,吴孟达“非常敬业,完全投入”,在场的演员都对吴孟达很尊重。
2008年汶川地震发生后,吴孟达(左二)5月23日在安徽合肥参加“与爱同行·共建家园”大型赈灾晚会。(视觉中国/图)
两部电影在新加坡一个叫唐城的场地取景,高志森印象最深刻的是,吴孟达刚下飞机来到新加坡片场,由于感冒说话有点不清楚。那时候是现场收音,吴孟达一见到高志森就说:“不好意思,很不好意思,感冒还没好,如果声音不过关,无论到时候我在哪,我一定去录音棚重新配音。”
高志森记得,给吴孟达通告时间,他总是准时到现场,化好妆、穿好服装坐在摄影机旁,拉着对手戏演员对戏磨合。片中吴孟达与许冠英有一场眉目传情的对手戏,许冠英反串饰演许冠杰的妈妈。吴孟达一到现场,就追着许冠英互动,高志森被逗笑,问他在干嘛,吴孟达说在培养感情。“你不觉得他是在开玩笑,他是在解释他入戏的一个过程。”如今回想起来,高志森还会笑出声,后来拍的时候两位演员果然很有默契,让高志森颇为省心。
吴孟达的态度也感染了很多演员,大家也都很认真地面对每场戏。作为导演,高志森有些地方想不明白,吴孟达私下会主动给意见,而且都很精准。拍完戏,吴孟达不会乱跑,随时等导演的指令。高志森记得,那个时候他和吴孟达白天拍戏,晚上一起去大排档吃肉骨茶、海南鸡饭,第二天早上又早起拍戏,每天都很规律。每晚吃完饭他们还会到咖啡厅聊聊天,高志森听吴孟达“讲了很多他在电影圈工作的故事”,“几个礼拜就跟他混得特别熟”。这些记忆,如今都留在南洋温热的风里。
2017年,吴孟达参演电影《流浪地球》时已经66岁,是《流浪地球》剧组最资深的演员,吴京曾发微博回忆,吴孟达对戏永远不用剧本,把对方的对白都背下来了。有一场戏,吴孟达需要穿着70斤左右的戏服在半空中吊钢丝,“每个镜头下来都要吸氧气”,一度缺氧。
吴孟达很看重自己参演的电影《流浪地球》,2019年初他在该片宣发活动中称,自己拍了四十多年电影,“这才是真的拿得出手的一个电影”。 (视觉中国/图)
《流浪地球》之后,近70岁的吴孟达依然活跃,先后出演了《平凡老爸》等六部电影,其中包括《扫黑行动》《滨海交锋》等非喜剧电影。
“我是绝对抗拒‘量身定做’。”吴孟达曾在接受采访时说,“大家凭我过去的演出,认为我演得好或是某类演绎很突出,于是你们记住了,全部写出来、抄出来,变一个新剧本,这叫‘量身定做’,我最不喜欢。”
访谈节目《十三邀》为吴孟达写过一段判词:“人生如此漫长,巅峰不迷恋,谷底不自恋。不自得、兼并取。心正,意诚。”
吴孟达的事业与人生经历过大起大落。早年参演《楚留香传奇》成名后,他挥霍无度,一度欠下30万赌债,想过自杀,找好友借钱无果后努力演戏还债,最拮据的时候兜里只有买一包烟的钱。1990年代左右,逐渐还清债务、并磨练出精湛演技的吴孟达重新活跃于香港影坛,与周星驰合作了《赌圣》《逃学威龙》等数十部影片,成为一代“黄金配角”。他多次获得金像奖、金马奖、金钟奖最佳男配角提名,并于1991年凭借《天若有情》里的太保一角成功拿下金像奖最佳男配角。
2000年,吴孟达被诊断为糖尿病,2014年又因为病毒感染导致心脏衰竭。2014年11月出席金马奖前入围酒会时,吴孟达因病瘦了15公斤。2015年接受访问时,吴孟达透露由于健康状况堪忧,决定暂时不再接戏。修养大半年后,心脏功能也只恢复了五成。
2017年接下《流浪地球》前,吴孟达因为身体原因婉拒过《美人鱼》等电影的拍摄邀约。他看到《流浪地球》剧本的时候,对这个国产改编剧本的水准感到意外。进片场第一天,导演编剧找吴孟达谈了两个小时。感受到整个剧组的认真和责任感后,吴孟达与从来没有拍摄过科幻片的剧组共同努力,摸索这部里程碑式的中国重工业科幻电影。
拍摄过程中吴孟达多次晕倒,但最终坚持完成了拍摄。在该片宣传中,吴孟达表示拍这部电影非常有价值,在他过往拍的那么多部作品中,“这才是真的可以拿得出手的一个电影”。
吴孟达与周润发、任达华、林岭东是TVB第三期艺员训练班的同学,图为2013年12月吴孟达(最后一排右一)参加TVB第三、四期艺训班学员“相识相遇四十载”联欢聚餐。(视觉中国/图)
刚拍完这部电影,他在一次专访中说,如果离开演艺圈,粗茶淡饭或许可以活到百岁,但是他不甘心:“每个演员应该都是这样。为什么成龙、梁朝伟、周润发,他们的钱可能下辈子都花不完,可还要继续拍戏呢?他们的目的是什么?就是希望对得起自己,对得起喜欢他们的观众,希望观众还能对他们有新的期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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