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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春节档我没去电影院看电影,但是因为要录一档节目,补了不少超级英雄电影。今天就聊聊超级英雄。主要是漫威英雄和DC英雄。
(这档节目是西瓜视频的《新知十讲》中的一档,因为版权所限,不能放到公众号里,只能去西瓜视频看。但我会把每一期的内容拿来发图文,还会做一些深度补充。)
很多人对超级英雄大片有偏见。以为超级英雄大片就是肤浅的、重复的、庸俗的、只为商业利益拍的、靠视觉特效取胜的。但这种理解会错过好片子。最近几年的超级英雄大片,已经完全不是这样了。
说到这里说点题外话。我儿子现在两岁半了,每天最大的乐趣就是“我是奥特曼”,除了奥特曼,他还喜欢钢铁侠、绿巨人、蜘蛛侠、蝙蝠侠、美国队长、雷神。都不是家人教的,而是他自己在玩具视频里看到的。我问他最喜欢哪个,他说“我喜欢那么多!”于是我每天都要在家里扮演小怪兽,被英雄捶打。
那个时候我感叹:对于男孩,超级英雄是如此本能的喜好。
那么,作为一个少女时代从未喜欢超级英雄的老阿姨,我现在怎么开始喜欢看超级英雄的片子了呢?
最直接的原因是:最近十几年的超级英雄片子,真的好看。
以往的系列片,无论是超人系列、007系列,不变的是主角人设,变化的是反派和美女。所谓套路使然,看得爽则爽矣,人物的复杂度是没有的。
但最近的超级英雄系列不一样。无论是绿巨人、蝙蝠侠、金刚狼,还是复仇者联盟,都可以看到每一个超级英雄的人物变化。超级英雄有成长的前史,有变化的生命,后面有内心深处的矛盾和两难选择,还有意料不到的转折的人物弧光。可以说有希腊悲剧的感觉了。
最经典的就是诺兰的《蝙蝠侠:黑暗骑士》,蝙蝠侠和小丑的史诗对决让善恶都恍惚,人性的明暗融成双面人的隐喻。《复仇者联盟4》也是多重线索,戏剧感强。雷神意想不到的自暴自弃和变胖,最后在和母亲的和解中重生;绿巨人变成网红史莱克,经历情感失落和大战之后,获得了双重人格的最终和解;灭霸第一次毁灭宇宙一半人之后,独自隐居在小屋里看夕阳。这些都是情理之中、意料之外的人物弧线,是非常高级的剧作。
《金刚狼》系列的画面风格,也有真实到令人汗毛立起的高级质感。
做这套节目的时候,我认认真真八了所有这些英雄的成长系列。
这些超级英雄身上,其实有着不同成长困境与不同正义观。人类世界中,最深的冲突是不同价值观的冲突,这使得世界上的悲剧层出不穷,永无止日。英雄与罪只在一线之间。
对超级英雄的解读,汇集为一个问题:什么是正义呢?
我按照英雄的人性与正义观,做出了十个英雄的故事解读。在接下来的四周里,我会连载完成这十篇英雄解读——《十种冲突的正义,十个矛盾的英雄》。
【灭霸】:强者的正义
——他和英雄的对抗,是宙斯与普罗米修斯的对抗
灭霸的问题是:为了宇宙完美,能否以牺牲他人为代价?
灭霸是整个漫威宇宙最大的反派,但他从来不是传统的“坏人”。他不是为了权力、金钱、美人、荣耀、复仇,也不是变态杀人,他只是为了他相信的“宇宙的平衡”。他相信更好的局面需要代价,哪怕牺牲一半人口也在所不惜。他相信他是正义的。
他是具有偏执信念的暴君。直到今天,这样的信念都有很多追随者。
【绿巨人】:善的正义
——他具备一切反社会人格生成的条件,但他没有
绿巨人的问题是:当你能为所欲为,是否要报复一切?
绿巨人在很长一段时间里面对的不是超级英雄的问题,而是双重人格的问题。其实班纳有极强的童年阴影,长大后的他也受到轻蔑对待,这种情况下,变异出来的另一重人格浩克,完全有理由成为大反派,生成搏击俱乐部或小丑一样的反社会人格。
可是他没有。这是为什么?是难以解释的善的力量。
【美国队长】:国家的正义
——他不是一个完美战士,而是一个好人
美国队长的问题是:你是国家塑造的,就要代表国家吗?
很多人看到后来的美队,会认为这是最无聊的一种英雄——英俊潇洒、无所不能,所有的行为都是好的,没有矛盾。但他们忘记了美队的成长史——他是军队中最瘦小的小男孩,而他被选中成为超级战士,只是因为他的弱小让他有一种虔诚的善意。
美国队长的诞生和成就都代表“国家的正义”。但给他影响最大的。是博士在他注射血清前的晚上告诉他:你不需要成为完美战士,你需要成为一个好人。
【蝙蝠侠】:替天行道的正义
——活在人世间,谁有惩罚罪恶的能力和权利
蝙蝠侠的问题是:当制度失灵,谁能裁判谁是好人,谁是坏人?
蝙蝠侠也是童年遭受过暴力袭击的孩子。他想要惩治哥谭市的罪恶,他代替无能的警察、混乱的政府,成为了当地居民的保护伞。他腰缠万贯、行侠仗义,看似人间完满的存在,但却无时无刻不被价值问题拷问——他和小丑,都游离在法律制度管辖之外,难道不是一体两面吗?
从古至今,正义侠客的真正对立面都不是坏人,而是制度。
【蚁人】:劫富济贫的正义
——盗取不义之财,今天还能算是一种正义吗
蚁人的问题是:如果财富是不义之财,盗窃是否是一种正义?
蚁人揭发老板的骗人的财富,被解雇之后,偷了公司骗来的的财富,返还受害者。这让他蹲了监狱,也让他被前一代蚁人选中。问题的复杂性就在于电影给现实生活提出的问题:在今天的经济世界里,劫富济贫还是一种正义吗?
“富人靠科技,穷人靠变异。”这句广为流传的梗指出一个真理:贫富差距,哪怕在英雄的世界也昭然若揭。
【金刚狼】:自我救赎的正义
——拯救全天下有什么意义,我拯救不了我自己
金刚狼的问题是:与生俱来的出身和悲剧,靠什么才能救赎?
金刚狼最深刻的童年记忆,就是生父杀死了养父,而他一生都作为异类奔逃。他无数次拯救了弱小的人类,但是他始终无法拯救自己的人生。他误杀了至亲,手刃了黑化的爱人,他一生都在寻找一个真正陪伴他人生的人,寻找意义,可是求而不得。
金刚狼3是最令人难过的英雄大片,英雄迟暮、苍老、落寞、孤独、被曾经保护的人类追逐。狼叔在死去的时候或许获得了他真正求索的东西:赎罪和希望。
【X教授】:权利的正义
——维护弱者的权利,是维护所有人的正义
X教授的问题是:该相信平等的权利,还是能力的优越?
X教授本人不算是超级英雄,但他是超级英雄的保护者。超级英雄,很多时候也是弱者。当人类有“非我族类”的判断,一切非理性的敌视情绪就开始上演。“族类”差异本身就成了原罪,无论个体有多少光辉事迹。可悲的是,族类的仇视直到今天还是主流。
X教授是痛苦的知识分子。他知道,他试图保护的,不只是一群超能力的孩子,而是所有群体的生存权。权利是一种你不知道你拥有,你只会知道你被剥夺的事物。
【蜘蛛侠】:平民的正义
——天生不是英雄,也有一天需要脱颖而出
蜘蛛侠的问题是:只是普通人,是否也要将世界抗在肩膀上?
蜘蛛侠是孩子,这是一个相当强的隐喻。他始终不想承担英雄的责任——责任是成年人的特征。他不是有痛苦往事、主动选择做英雄的英雄——像蜘蛛侠,他也不是血统和基因就带着超强能力——像雷神,他只是偶然变成了超级英雄,完全没做好准备。他代表着每一个平凡的普通人,在多数时候只想做一个普通人。
而他最终,一次次超越心中的退缩,成为英雄。他代表着普通人心底的光明。
【雷神】:贵族的正义
——出身的高贵,需要人格高贵来成就
雷神的问题是:天生高人一等,还需要什么自我超越?
伟大星球上伟大国王的大儿子,英俊、强壮、受人爱戴,还有谁的出身能比雷神更好?而他也遭遇到幸运的原罪:自负。他需要所有惨烈的磨难来最终成为英雄。
古希腊罗马人认为:高贵的人成为贵族,贵族的后代仍然高贵。而基因的随机性打破了这种迷思。只有自我的高贵才能成为真正的贵族。当雷神举起锤子,他才超越了英俊富有带给他的原生陷阱。
【钢铁侠】:科技的正义
——科技如双刃剑,谁能驾驭它的力量
钢铁侠的问题是:人类的本性,能否驾驭越来越强悍的科技?
曾经有很长一段时间,乐观的启蒙知识分子相信:人世间的一切苦痛烦恼问题,都可以通过更厉害的科技来解决。钢铁侠的挣扎,就来源于他开始发现,科技在解决问题的同时,也会激起反面力量的崛起,永无宁日。
这是让钢铁侠反复销毁科技、卸甲归田的重要动因。但让他反复重出、承担责任的,是他心中的理性——他掌握着最先进的科技,就如同驾驭神龙,这是他的责任。
十种正义观,相互蕴含着冲突。强者与弱者,平民与贵族,国家与个体,罪与罚,族群与权利,和平与复仇。所有这些价值观的冲突,可能永远都不会平息。因此人世间才有无穷无尽的痛苦与挣扎。
在这些超级英雄的故事中,我们看见了世界上的每一种人——英俊的富家子、穷苦的野小子、拥有痛苦童年记忆的孤儿、平凡的中学生、天生的变异人、聪明的科学家、瘦弱的战士、强壮的天之骄子——而所有这些人,都是在痛苦的试炼中浴火重生。
所有超级英雄都有某种超能力。但我们不能把超能力当成是幸运抽奖,也不能认为我们和超级英雄的差距只是一次偶然的辐射。没有任何一个超级英雄不是在人生的至暗时刻成为英雄,让他们成为英雄的,就是至暗时刻的超越力量。
超能力是隐喻。超级英雄隐喻着个人成长。
早在坎贝尔的经典名作《千面英雄》中,他就总结了人类所有神话和英雄故事里的核心套路——从平凡人开始,蒙召、拒绝、遇见导师、转折、踏上征途、试炼、挑战、至暗时刻、超越、回归。很多人常常只从表面的意义上理解征途和试炼。但真的试炼一定发生在内心,只有经历过内心的试炼,才能产生那一刻的英雄力量。
内心试炼,就是意义追寻和价值选择。
无论怎样,所有的正义观与英雄,都蕴含着对人心深处某种光亮的追求,正是这点光打动我们。这是人性中的神性。
未来四周会连载这十篇文章。伴随这十篇A面解读的,是十篇B面解读——《十个英雄背后你不知道的冷知识》,例如“钢铁侠家里到底有多少钱”。到时候会同步在微信公众号“折叠宇宙”上发布。敬请关注。
如果反响还可以,未来我继续写写所有的女性英雄。
好的故事创作,其实离不开经典的积累。很多好的创作者,都有深厚的神话和经典文学积淀,塑造人物的时候才能触到深而动人的矛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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