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部大话西游,我看了三遍才看懂。
第一遍,是把它当成了喜剧看,觉得从头到尾都很好笑,笑个不停。
第二遍,终于看到了刻骨铭心的悲伤,尤其是那句话,道尽了一切关于“失去”的悔恨 - “ 曾经有一份真诚的爱情放在我面前,我没有珍惜,等我失去的时候我才后悔莫及,人世间最痛苦的事莫过于此 ...”。
第三遍,是从悲剧中,又看到了勇气 - 因为人生中我们每个人都曾经历过的种种的失去,比如财富,友谊,爱情,纯真等等,虽然表面上都是简单的“失去”,但其实又有不同的层次。比如我就认为,失去财富算是初级的失去,失去友谊爱情算是高级的失去,而终极的失去,却是失去了信念啊 - 比如再也不相信人心的善良,再也不相信爱情的存在,再也不相信勇气的力量。
而之所以说,大话西游中我看到了勇气,是因为,剧中的“失去”,只是爱情本身,而不是对爱情的信念;恰恰相反,每一个认真看完的人,应该都会反而对爱情的美好更加深信。
但是今天,我却不是要再多叙述这部影片的本身,而是要叙述一下我认为的“失去的三个层次”。

【初级的“失去”:财富以及种种可以触摸到的物质】
我并不是要故作清高,把物质和财富说的不重要。因为,就算是初级的“失去”,它有时也是可以带来极大的痛苦和悲伤的。
小学四年级之前,我曾经在农村住过,亲眼看到洪水之后刚刚辛苦一行一行种下的庄稼被冲走,农民跪在田埂面对黄土仰望苍天绝望的痛哭。
还有一次,大概五六岁的时候,我正在家里玩,突然同龄的堂弟来叫我,说要去看一个“热闹”。到了现场,只见十来位叔叔堂叔和堂兄们,正在用绳子来拴住那头失足陷在小河沟里不能动弹的耕牛,汗流浃背的要把它拽上来 - 他们那时满脸的焦灼与对失去家中重大财富的担心,我也至今难忘。
而在小学校园,夏天的时候,会有小商贩在最炎热的下午,用自行车后面捆绑着的简陋的隔热包,贩卖来几十根冰棍来卖给孩子们;有不幸的时候,冰棍还没有卖出去,突然一场暴雨天气凉爽下来,孩子们都不买冰棍了,小商贩眼看着冰棍融化,投资完全变得没有价值,那时他脸上对失去财富的焦虑,也是真实而深重。

而就在上周的德克萨斯,用公共电台的话来说,“上帝给德州写了一本很烂的书,第一章是停电,第二章是停电导致的停水。”我原本以为,这本烂书就写完了,没想到周末又读到了第三章:读到很多种橙子的果农,很多都是果实冻死,今年基本颗粒无收。看到自己屋前,一场大雪后树上冻得干瘪了的枇杷,想象着农民面对百亩橙园的难过,心想人生很多时候真的是,
那么多的努力,却可以在一瞬间化为灰烬。
所以,失去物质,失去财富,是可以非常难过的。然而,我仍然觉得这种失去,再怎样还是初级 - 尤其是在一个好的时代,再怎样的失去,只要努力,还是可以找回来一些。我有时会对纠结了财富损失的朋友讲,如果你真的还是不能开怀的话,可以想想那些民国时代的高官,很多几乎什么也带不走就去了台湾,也是一切从头开始,可看看多少他们的后人,又来到了美国,成为各个领域的奇才。失去财富痛吗?是痛的。但大部分时候,只要你足够坚强,这种失去,远远还不至于会让人绝望。
【高级的“失去”:突然走丢了的朋友,明明相爱却必须要失去的爱情】
谁没有走丢过一两个曾经无话不谈的朋友呢?人生的误会,各种各样的机缘巧合,一两句说者无心听者有意的玩笑,都可以从此朋友不再相见,虽然似乎通讯录里还有那么一行,却从此再无踪迹。

又有谁,没有失去过爱情呢?或者你不够爱了,或者 ta 不够爱了,或者都各自成长为相反的方向,都觉得不够爱了,于是就算再痛,也必须要失去了。而最痛的,却是明明仍然相爱,却必须要失去的爱情啊!
我不想问你,是不是曾经有过这样的痛和这样的经历;我只要让你听一下这首我曾经最喜欢的歌,看它是不是在你的心中会泛起涟漪?
这些- 就是高级的“失去”。
真爱传奇
[Sarah Brightman]
如果一切都已经摧毁
那我们还是放弃吧
至少让我们都还记得
那些我们曾经共同拥有的美好时光
【终级的“失去”:失去了信念 - 比如再也不相信人心的善良,再也不相信爱情的存在,再也不相信勇气的力量, ... 】
不知道什么时候,爱情已经变成了奢侈的东西 ... 户口,学区房,... 与这些直奔生活主题的比较起来,爱情对不少人来说,已经成了在满足那些条件之后如果仍然还有力气的话,才可以去追求的奢侈了。
而除了经济以外,年龄也成了另外一个拥有爱情的前提。我有一位人到中年的朋友,仍然觉得爱情对自己很重要,就有别人对他说,你怎么还这么幼稚?后来他终于遇到一个女孩,我问他喜欢人家哪里。他说了几个原因 - 正直,善良,等等;然后又说,“然而最终极的原因,其实很简单,就是她仍然相信爱情..."。
所以,能够一直拥有对爱情的信念,是多么的可贵啊。杜拉斯活到70多岁,还在相信,还在 “作”;而我们看看周围的人,有多少才30岁左右,就被社会甚至家人无情的订上了“剩男剩女”的标签,觉得ta 们 “赶紧结婚才最重要,可千万不能被虚无缥缈的爱情给耽误了”。
所谓爱情,所谓正直,所谓善良,都是一种信念:对于相信的人,它们都是存在的;对于不信的,它就虚幻,它就不存在。而失去了信念的人,是多么的可怕呀。当一个人,什么都不再相信了的时候,那么人生的意义去哪里寻找呢?
萨特说,人与动物的根本区别,就是“存在” (being) 与“活着” (alive) 之间的区别:动物只是“活着"的,它们不会为死亡作准备;但人是唯一会对死亡进行思考并且因此做出人生选择的动物。人并没有自己创造自己,却天生具有了选择的权利,有了自由意志,因此必须自己去寻找生命的意义。“man is condemned to be free" (人类天生就有了自由的诅咒) -  如果什么信念都没有了,如果什么都不再相信了,那人又去哪里去寻找自己不仅“活着” 而且“存在”  的意义呢?
所以,我认为,失去了信念,才是最终极的“失去”啊。
“大话西游”,它让人看到爱情的失去,让人难过;然而,它反而增加了人对爱情美好的信念,因此给人带来无比的温暖和勇气。

而所有不论年龄贫富或地位,
那些一生都相信爱情的人,你们是多么美好的人间存在啊。

相信“相信”的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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