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边面壁者:为社会保留一点理性的声音,沉思的托克维尔姊妹号
序言
小镇做题家想超越这平凡的生活不被世俗折磨,可最终无可奈何的陷入这市场经济的漩涡之中,如毛猿般的野兽困于囚笼,失去自我,无家可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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扬克,尤金·奥尼尔笔下的找不到自己社会定位的毛猿,一个来自美国工业时代不识字的做题家。
他是前舱的烧火工,他的父母除了名字不能给他再多,万幸的是他比同船的其他人更健壮、凶猛、好斗、有力、自信,而其他工人因为畏惧扬克强壮的身体,也不得不表示的那种尊重。
他喜欢思想,虽然他的见识粗浅头脑简单,他看不上身边的废物,他感觉自己远超其他人。他喜欢模仿罗丹的思想者雕塑的造型,以展示自己“我正在思想,你看见过吗?”。
然而资本家小姐米尔德里德的到来,肤色的黑白对比让他无所适从,上流小姐嘴里两句“肮脏的畜生”“毛猿”彻底撕碎了他自傲的面具,留下一副愤慨又歇斯底里的面容,他迷失在。
他走下邮船,他感觉整个世界都在针对他,他去攻击对自己熟视无睹绅士并被送进监狱,他对着熙熙攘攘的第五大街痛骂“婊子、母狗、流氓、猪猡”,不过这个世界似乎对他的羞辱无动于衷。
他去寻找自己为是同类的世界产业工人联合会,却被扫地出门;最终他来到动物园与真正的毛猿诉说衷肠,他以为他找到了真正的同志和兄弟,而最终,他被真正的毛猿撕碎,像一堆肉,瘫死在地上。
肉体虽死灵魂犹在,有趣的是,如此轮回100年,扬克竟然改头换面,不做通用汽车厂拧螺丝的工人,反而到中国的高考工厂当做题家。大概一个人的命运,当然要靠自我奋斗,但也要考虑到历史的进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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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可置疑,与毛猿般的扬克具有无人能比的强壮一样,小镇做题家相比他们身边学习较差不幸进厂的杀马特打工仔,也无比聪明。他们埋头苦读,擅长应试,曾经的他们普通但自信,相信读书可以改变命运,相信读书可以获得未来大好前途,当然也相信书中自有海淀学区房和豪华凯迪拉克。
然而现实给他们无情打击,理想与现实的对撞撕裂了曾有的自信,留给他们的只有普通甚至自卑。面对现实的骑脸嘲讽,他们虽渴望也能做现代都市的富裕中产梦,但他们和扬克一样,也被大城市富裕中产阶层价值观所排斥并取笑着。
不被来自头等舱的资本家小姐认可,与繁华大街上与对自己熟视无睹绅士发生冲突导致他被送人监狱,自以为比其余的人“更健壮、凶猛、好斗、有力、自信”的扬克怒火冲天又气急败坏,扬克产生了一种身份认同的迷失和自卑情结,就像围攻的官媒和沈逸这样的半官方智囊但内心半含酸的做题家们。
多年的教育宣传以及自身对社会的一知半解使他们产生了对眼下不切实际的高希望和一种虚幻的身份认同。他们希望融入大城市的富裕中产阶级生活圈,但不能得到来自富裕中产阶级圈代表人物的认可。
因为富裕中产阶级本身也不喜欢他们这些只会学习而其他方面一无是处的年轻人。大城市并不鼓励年轻人做题,这里的学生早早放学,而他们的父母会送自己的子女去参加各种各样兴趣班,而非培养做题能力。
生活更加优渥的富裕阶级会送自己的子女去上国际学校并早日出国摆脱内卷,这恐怕是做题家们在小城镇集中营般的高中里,那间挤得满满当当教室里玩命做题时想都不敢想的。
-3-
做题家们仍然遵循着上个时代的观念,封建时代的学而优则仕,“春风得意马蹄疾,一日看尽长安花”的的金榜题名完成阶级跃迁已成过去时;同样,建国后前三十年,大学是预备干部的培训基地,但如今这种由技术专家转变为技术官僚的上升渠道也越来越少。
面对市场经济大潮的冲击,传统的人才培养晋升机制早已粉碎的七零八落,而扬克式的做题家在社会生态关系的变化中并没有跟上时代的潮流,他们无助的沉迷于上个时代的残存的迷梦中一味的做题,不免产生身份迷失的困惑,“我究竟是天之骄子,还是普普通通甚至卑微的打工人?“
落差和困惑让他们寻找新的归属,如同扬克也曾一度竭力寻求同他人建立和睦关系但最终失败一样,做题家们在寻找新归属的过程中,情感也被异化。
脱离社会的他们不能形成稳定的阶级意识,无能狂怒的他们去攻击在新时代走其他渠道成功的人,他们不喜欢马云式的企业家,讨厌通过嫁娶实现财富自由的同辈,厌烦吴亦凡式的流量明星,更对丁真这种完全不会做题而爆红的文盲嗤之以鼻。
-4-
做题家们自以为足够了解世界了解底层,然而他们就像不被自认是兄弟的工人联合会所认可,最终被真正毛猿杀死的扬克。
他们不能适应现代化都市的灯红酒绿,百子湾风姿绰约的女郎,什刹海边微醺的酒馆,肆意狂放的音乐现场,这些也与他们无缘。无论身处何处,他们都只会做题。做题家的同质化也一定程度上造就了内卷的现状。某种意义上,内卷也是做题家的自作自受。
另外他们也不被真正的底层所理解,更不必谈被底层世界所接纳。他们并不熟悉这个世界。如同扬克身处铁笼中却心满意足,他们就像没有独立意识的婴儿一样耽溺于子宫中的自足,只是沉浸在一种想象的共同体之中,对社会问题也缺乏思考。
他们与故乡日渐陌生,小镇逐渐成为再也回不去的地方,风吹过日渐破败的农舍发出哀嚎,下岗工人在棚库区屋檐下轻声的低语,这些并不能入耳。前行无路,拔剑四顾心茫然,回首却发现,来时脚印也被雨打风吹去,不见踪影。终于,他们迷失在现代都市和家乡小镇的边界,如孤魂野鬼般无处可去。
尾声
阿兰·德波顿在《身份的焦虑》中讲,身份指“个人在社会中的位置或地位。狭义上指个人在团体中法定或职业的地位;而广义上指个人在他人眼中的价值和重要性”。常言道:一命二运三风水,四靠积德五读书。有些东西是很难改变的,早点认清并找到自己的位置比什么都重要。我希望所有的做题家在做题之余,在这个迷失的季节里走出自己的樊笼,抬头看看上边,是不是少有的一片,蓝蓝的天空。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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