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们谈起年轻的美国国会代表AOC总是用缩写,因为她名字的全称实在太长:亚历山德里娅·奥卡西奥-科尔特斯(Alexandria Ocasio-Cortez)。但比这串字更长的,是她从政以来受到的种种污名、谩骂、攻击、威胁,一个女性能在直男癌社会经历的挑战她都经历了,甚至包括生命的危险。
昨晚,AOC在Instagram直播一小时,复述了自己在一月初国会暴动中经历的惊魂一刻,令人胆战心惊的,是她当时怎样跟生命危险擦肩而过。那时她曾闪过的一个念头是:我还年轻、我还想当妈妈呀!她说,那一刻时间彷佛静止了,一秒钟都无比漫长,她想到的是:如果我今天死了,就让我作为激励后人继续未竟事业的动力吧!AOC也不禁勾起了自己先前遭遇性侵犯的痛苦回忆,那该是多么严重的心理创伤。
如果您还记得,AOC去年曾在工作场合被同事、佛罗里达州的议员Ted Yoho当众辱骂“臭女表子”等,🔗她过后在演讲中怒斥这种厌女症。政策理念上的分歧是正常的,但是女性要额外面对的性别羞辱和人格羞辱。
再比如,稍早的2019年,一个拥有近万名成员的边境警察(CBP)脸书讨论群里流传过关于AOC的恶搞,甚至还有强暴AOC的PS图片,为此她质问国土安全部。又比如,AOC打过餐馆工的经历,被不少人拿来讽刺和不屑一顾,甚至她在光鲜一点的衣服上《名利场(Vanity Fair)》杂志封面也被人骂说不符合“为民众打拼”的形象。中文社交媒体上,对于AOC的族裔、出身、长相、理念和生活方式的全方位攻击更是没有间断过。
以下是AOC昨晚直播自述的主要内容。她强调,她自己只是两百多个当天在场计票维护国家宪政制度的议员之一,他们的故事都需要讲出来让公众知道。那些把国家制度稳定和议员生命安全都置于威胁之下的幕后策动者,必须为自己的言行承担后果;没有正义的宽恕只会是包庇,没有原则的原谅只会是放纵。

滑动查看那个恶毒帖
她说,从其他议员那里已经听到消息,川民和共和党预期星期三(一月六号)会有暴力发生。叛乱分子们从星期一就在城里晃悠了,包括在国会建筑附近。她看到那些人的恣意,参照军警对于BLM抗议者的态度,让她心里不禁感觉奇怪和可疑。到了星期二,国会附近的人更多了,更多的话筒和扬声器,但气氛让她感到某种不安和危险。

国会的人已经在询问保安状况了,而国会警察领导层告诉他们“不要担心,包在我们身上,你们星期三一早九点准时到就好。”
AOC说,星期三一早,她搭国会议员Ayanna Pressley的车来到国会,她们有点晚,AOC到办公室的时候已经9:30。但这比实际需要的早到了几个小时,因为国会警方让她们务必早到。
既然到得早,AOC就去打了自己的第二剂防疫针。打完之后,她按规定等待观察15分钟,并且问了护士不少问题,因为第二针比第一针疼痛得多。然后她就被允许离开,开始走回自己的办公室。
她查看午餐菜单准备订餐,她的助理12:45打电话问她情况,她回答“感觉不错”。但一点钟左右,她突然听到了猛烈的拍门声,通往她办公室的每一扇门都被人猛拍猛踹,听起来是有人想破门而入,她吓坏了,别人叫她快跑、快躲起来。她赶紧跑到里间并把门重重关上,然后从后门进了洗手间,关起门来,外面的拍击声一直都没有停息。
她意识到自己躲在厕所不是一个好的选择,准备出去跑到另一边,但这时已经晚了,她只好继续躲在厕所,听见外面的人似乎已经进了办公室,在气急败坏地到处找:“她在哪儿?她在哪儿?!”
那一刻她想,完了。那一刻,她失去了对时间的感觉,回想起来,当时也许4秒钟,也许10秒钟,但她的脑子里一下子闪过了数不清的念头,她自忖也许“这辈子到此为止了”。在那种情形下,脑子飞速运转,她想到,如果这是命的安排,那么其他人一定会继续她未竟的事业、完成她人生的使命吧!说到这里,她的眼泪倏地下来了。抹了抹眼泪,她继续回忆。

她透过门缝看外面,看到一个穿黑衣服的白人撞进了她的个人办公室,大叫“她在哪儿?!”她屏住呼吸,一点声音都不敢发出来,一辈子都没有这一刻这样安静,她靠着墙的的身子也渐渐滑落地板。
直到她听到助理喊她:“嘿,嘿,你可以出来了!”于是,她战栗得不能自已地从门后出来,看到一个国会警察,但她感觉不对,因为这个警察看着她的目光是愤怒和敌意。她开始自忖,是不是把人想得太坏了?但她跟助理说,助理也说不知道这警察过来到底是帮助他们、还是来伤害他们的,他都不能确定。那个警察只是喊了一句下去、去一个指定的地点,再没有别的交待。

情势瞬息万变,她赶紧拿了自己的包,跟助理一起往那边跑,警察并没有跟上去、保护他们。到了指定的建筑,他们才发现警方并没有告诉他们更准确的地点,那是一个临街的所在,她听得到玻璃门后那些暴乱者的喊叫,她根本不知道该到哪里去、哪里是安全的。好在她想到这里有两个她认识的议员办公室,于是,她跟助理就去了那里,一路奔向五层,感觉就像是僵尸电影里的逃离情节。
听着外面的喊叫、门栓的吱呀,她感觉再过几秒钟那些人就破门而入了。她三步并作两步地跑,在议员办公室的门口不断拍门,除了她和助理,整个走廊再没有其他人。她看到议员Katie Porter的办公室,赶紧跑进去敲门,Katie开了门,她说在找藏身之地,Katie赶紧让她进去。她想到自己也许会死在今天,那些人如果找到她,就跟他们拼了。她像疯了一样冲进办公室,把所有的门都打开,寻找可以躲藏的地方。
助理和Katie把沙发推到门后挡上。AOC想,我们得换衣服,万一不得已跳窗逃跑,起码可以混在人群里。Katie找出了一袋子衣服,帮助她换上衣服。她这半天逃命一直都穿着高跟鞋,Katie帮她找了双跑鞋换上了,又裹上了一件加厚的外套,万一跳窗可以减少一点冲击力。
她们于是关了灯,躲在那里,等着看命运如何摆布。这是她们收到情报,说在外面发现了爆炸物。她想,国会建筑会不会爆炸?我们该怎么办?想到有些人不惜一切代价以达到他们的目的,她深感创痛。
她回想起来觉得奇怪:警方知道威胁的临近,但却没有应对。
而这不是她第一次面对死亡的威胁了。
她最终找到了汇合地点,看到其他的国会成员。但她感觉不太想去哪里,因为有人在实时播报议长Pelosi的方位。她寻思:“国民卫队在哪里呢?在其他任何情况下他们早就该赶到了,而他们现在却没有影子。”没有国民卫队,国会被攻陷只是时间问题。她根本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直到议员们等待了个小时之后,卫队才姗姗来迟
她说那天没有发推,因为感到不安全。她说,那天后来议员们决定完成选票认证、捍卫民主制度的使命,不被那些暴乱分子吓倒。不过,还是有人试图延误和挑战这些选举结果。
后来,Ayanna招呼她和Katie一切吃饭,她才赶到平静下来,这才想起来,混乱中她都没有想到告诉Katie到底发生了什么,于是就告诉了她们俩。
她说,经历这些事情是一种创伤,过后受到的质疑、公开羞辱又是一层创伤。那些叫她“不计前嫌(Just move on)”的声音,其实是暴力行为。这不是关于政治理念的分歧,“这是关于基本的人性”,她说,“他们却偏偏不懂”。每个人都知道,如此长期用最大音量高喊选举舞弊,势必造成暴力的酿成。像Ted Cruz、Josh Hawley这样的参议员,他们知道那是谎言,但他们选择了继续坚持说谎。

这一切的发生在预料之中。五六个人死去,有的人损失了眼睛、伤了身体,更多的人也经受了创伤。“在他们亲眼看到这些发生在国会的种种之后,都没有一句对不起、没有一句我不知道自己做了助长暴行的事”,她怒斥道,“相反,他们的反应是有机会还要再来一次,是一点都不后悔。他们对于同僚带来了如此的危险,却为了政治利益不惜再搞一次。所以我们必须要追责,这不是报复。”
“这是关于安全”,她继续说,“跟这些为了政治算计罔顾他人性命的人天天相处,没有安全感,而这些人还梦想四年后精选总统。谁在乎?”她告诫道,川普搞的人格魅力蛊惑的邪教,这种教主身份不是自动可以加持到这些效尤者身上的,从政治算计的角度来讲,并不算真的聪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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