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上帝选中的宅男
2021年,是微信诞生的第十年。
十年过去,微信已经成为10.9亿人不可或缺的社交通讯工具。
微信之父张小龙二十年前和一堆程序员挤在小办公室云烟雾绕地抽烟时,会想到自己以后成为产品界的人人膜拜的神吗?
他不会,那时的他挣扎在温饱线的边缘,和360创始人周鸿祎一起在广州七拐八拐的小巷子里买港台盗版碟,最后因为不会讲粤语也不会讲价而被当做“水鱼”猛宰。
二十年后,张小龙已经能简单说一两句粤语,也不会再在广州的小巷子里摸黑找碟。
他身上翻天覆地的变化太多,正如微信改变的中国,以至于到最后我们在问,微信没有改变的是什么?
阅读习惯、社交场景、支付工具……微信的神奇之处在于,一旦你开始使用它,那么你一天的吃穿住行方方面面都会使用它。
微信的内驱力所产生的影响之大,以至于微信支付张小龙之父张小龙也不禁感叹“我感觉自己特别幸运,我想我一定是那个被上帝选中的人,光靠努力做不到。”
张小龙是一个努力的人吗?
在产品界,人们有一句话是评论张小龙的,“只有时代的张小龙,没有张小龙的时代”。
产品经理们对他顶礼膜拜,连他长达八个小时的演讲也会反复观看。但在普通人眼里,张小龙却是陌生的,作为大名鼎鼎的微信之父,他一直保持着罕见的低调,隐身在自己的作品下。
正如他在学生时代的隐身一般,也许从始至终,他只是一个顶尖的极客宅男。
1969年,张小龙出生在湖南邵阳,18岁考入华中工学院(现华中科技大学)。他在这里呆了整整七年,直到研究生毕业。
有意思的是,尽管他花了这么多时间在校,毕业时,班里却仍然有女同学不认识他。
他是一个默默无闻的宅男,唯一令人印象深刻的,是他那“天生做工程师”的脑子。他的同学回忆。张小龙玩儿什么上手都很快,无论是围棋、台球、还是电脑游戏,只需给他几天时间,就能碾压周围的人。
以至于后来大家都不愿意和他打台球,谁愿意抱着球杆从头做到尾,只能等对方失误呢?
除了出众的游戏能力外,张小龙并没有给同辈留下什么深刻的印象,研究生导师向勋贤评价张小龙:“喜欢捣鼓电脑,喜欢睡懒觉的年轻人”。
因此,当这个寡言的年轻人放弃了国家电信机关工作这个铁饭碗,而转头孤身一人写出了 Foxmail后,大家不是不惊诧的。
Foxmail有多好用?他是当时国内唯一能与微软Outlook抗衡的邮件收发软件,轻便灵活、运行稳定,而与微软背后庞大的百人团队不同,张小龙是靠自己独立写出一万多行代码。
1997年,Foxmail1.0版上线,短短两年获得全球用户400万。覆盖了包括美国、英国、德国,意大利、俄罗斯、新加坡、日本等20多个国家和地区。
这是什么概念,1999年,中国的网民数量不过400万。
巨量的用户没有给他带来一点收益,此时的张小龙穷困潦倒,像一个普通人一样为生计而发愁。
更令人惆怅的是,Foxmail的百万级别用户全靠他一人后续维持。堪称苦行僧一般默默写出了Foxmail2.0版本的7万多行代码。
2000年3月26日,《人民日报》罕见地为一个20岁出头的年轻人发表了一版时评,题目为《免费软件饿着肚子挥洒冲动》。文章把张小龙描述为了一个“西西弗斯”式的悲剧人物,以一己之力撑起一个百万级别用户的软件。
“像张小龙这样的热衷于写免费软件的人还有很多,但大部分都像他一样是饿着肚子写。”
“我不知道下一步该怎么办,也许再过半年,找不到合适的发展机会,干脆去美国算了,”张小龙这么说。
有意思的是,就在这篇文章发出来后的一个月,Foxmail被一家叫博大的互联网公司出价1200万买走,在那个北京房价平衡在千元的时代,张小龙一举实现了财富自由。
但他居然犹豫过想反悔,哪怕1200万是他从未见过的巨量财富。
“我把Foxmail 卖了。我突然有一种很深的失落感,好像那一刻才意识到,Foxmail 是真的要离我而去了。才明白她在我心目中的地位原来是这么的重要。”
一个像暴君的极客
2005年,博大被腾讯并购,张小龙被打包送进了腾讯。
在腾讯里,张小龙带着腾讯给的一个亿开始了新的旅程,彼时的他无法预料,一个仅有40多人的团队所推出的,将会是划时代的产品——微信。
他不是第一个拿到内部资金研发的团队,但在腾讯内部竞争的3个团队里,张小龙绝对是最独裁的。
在微信初期,张小龙每天都会花6、7个小时逐条查看用户的帖子,为的是自己体验把控用户的感受。
他变得像个冷血的独裁者,大到按钮的位置摆放,小到图像差了几个像素,他都会对下属大发雷霆,各种苛刻的要求使他变成了下属私下里称呼的“暴君”。
他像一个铁面无私的审判者,在办公室里巡查,甚至会盯着程序员背后看他们写代码,并毫不留情地指出各种问题。
他没有办法不严苛,微信没有像当年的Foxmail一样一炮而红,张小龙的严苛是破开“剿杀”的唯一利器。
外部有雷军所推出的“米聊”软件虎视眈眈,内部则有刘成敏所代表的无线事业部的压力。
腾讯内部一直在施压,相较于命运未卜的微信,手机QQ和Q信是无线部门最重要的两项业务,而它们的营收对于腾讯而言举重若轻。
更糟糕的是,微信刚发布不久,中国移动总公司曾向工信部投诉,称微信没有提供免费短信服务的资质,要求工信部出面制止微信继续发展。
就连用户也不买单,微信最早的灵感也许来自于KikMessager,它是一款免费收发短信的国外应用。
张小龙察觉到它的风靡不同寻常,立刻给马化腾发了一封电子邮件,大意是“每个时代都有划时代的产品,顺应移动上网的趋势,腾讯也应该推出自己的产品。”
这也导致了微信在最开始诞生之时,有人说它是个抄袭国外的软件。
张小龙没回应过,他就在开机页面上加了一句话:“你说我是错的,那你最好证明你是对的。”
上面这张图,就是微信3.0版本的开机封面。
内外交困,张小龙无视了所有的压力与声音。在早期的广州研发部会议室,工程师们常常会在半夜被张小龙紧急安排到会议室开会。
据传张小龙和产品经理们的六个手机上有高达90个微信版本,每次发布更新前,会议室的拍桌子争执的叫骂声不断。
微信直到现在更新,也时常保持在半夜,一些批评者认为,张小龙的完美产品是建立在不惜耗费员工的生命反复试错得到的结果,张小龙对产品的偏执追求也被他的反对者视为独裁。
但就连他的反对者也承认,“张小龙是一个牛逼的人,牛逼的人玩独裁是可以做出牛逼的产品”。
他不是没有温情的一面,正如他最初说是因为不喜欢QQ所以才做的微信。也许他只是想要给一个像他一样寡言沉默的人倾诉的场所,却又害怕这个场所过于诱惑,他曾经公开表示过希望每一个微信用户都能够尽快地离开微信。如果你每天在微信里花太多时间,“我们很担心”。
微信十年过去,它已变为庞然大物。像伊甸园的苹果,我们乐于享受随时随地与人沟通联结,却又不得不受到它的枷锁。
有多少人每隔两分钟就要看一下手机、看一下微信呢?如果不能看,我们甚至会隐隐地焦虑和迷茫。
21世纪的人不仅是活在现实里的人,网络虚拟人格里所承载的自我,它的意义也许比我们想象中更大。
他们从未远去
网络虚拟人格里的自我,是真实的吗?
这个问题的答案,也许可以从撒贝宁的身上找到。
2019年底,撒贝宁的妻子生下了双胞胎,而撒贝宁第一时间发送了微信给妈妈“你的两个小孙子出生了”。
撒贝宁的母亲早已仙逝无法接收到儿子的微信,但没关系,这是撒贝宁仅有的安慰。
撒贝宁依然可以从朋友圈里看到妈妈从前的记录,在她所记录的时刻里,流动的时间线与人格显得如此清晰,在朋友圈里记录的的春夏秋冬和现在仿佛没有差别,一切就像他们仍未远去。
撒贝宁不是第一个依然保留去世亲友微信号的人。
在知乎一个题为“已经去世的朋友还应该留在好友列表里”的问题上,1808条回答里,人们大多数选择不删,在回答的时刻,也是重新翻看微信朋友圈的时刻。
这是我们普通人所记录的一生,粗粝却又真实。
有英勇殉职的警察,他依然热爱美食。
有坚强抗癌的妈妈,她给全家做了一个动态相册。
有爱追剧的老太太,为孙女画出《姗姗来迟》的人物关系图。
他们是假的吗?只要他们活在虚拟空间,那就依然是真的。
有人说人会死三次,第一次是他断气的时候 ,从生物学上他死了;第二次是他下葬的时候,人们来参加他的葬礼,怀念他的一生,然后在社会上他死了,不再会有他的位置;第三次是最后一个记得他的人把他忘记的时候,那时候他才真正的死了。
微信8.0版本推出,围绕它的争议不少。没有语音进度条、没有打大文件发送、不能保存7天以上视频、甚至不能密码登陆电脑端。
但我们依然在使用微信,因为在这个聚集了中国最庞大熟人社交圈的APP上,有我们的欢乐、泪水,这些充满笑和泪的回忆共同铸就了属于每一个人的特殊回忆录。
它是微信,又不仅仅只是微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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