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振皮克斯：他如何带领工作室走出绯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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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灵奇旅》里的男主人公乔伊·高纳是皮克斯历史上第一个非裔主角。

在做这个爵士钢琴家的故事时，导演兼编剧之一彼特·道格特打破了皮克斯围绕白人讲故事的传统，在此之前，皮克斯仅在《飞屋环游记》中出现一个亚裔男孩的角色，和那部讲述墨西哥亡灵节的《寻梦环游记》。

彼特·道格特的动画形象

导演道格特的父母和兄弟都是音乐人，他想做一个关于爵士音乐家的故事，因为爵士乐是他在电影中探索即兴生活的一个理想隐喻，“我们的一位（音乐）顾问说，‘好吧，如果你想更准确一点，爵士乐实际上应该被称为黑人即兴音乐’。所以，这个角色就这么定了，一个黑人。”道格特说。

在皮克斯工作了30年，道格特给人的印象是从来不会涉足种族问题，因为怕自己无意中冒犯了别人。所以他借鉴了迪士尼的《公主与青蛙》和蓝天工作室的《变身特工》，做一个身体互换的故事。

但是随着角色的塑造，道格特意识到，这实际上比他以往创作的故事范畴更大，所以他找来了凯普·鲍尔斯帮忙，鲍尔斯也因此成为皮克斯历史上第一位黑人联合导演。

凯普·鲍尔斯

鲍尔斯认为，自己加入这个项目就是为了强化男主人公乔伊·高纳的性格，乔伊让他看到了自己：一样的肤色，年龄相仿，都来自纽约，喜欢爵士乐。原本道格特把他设计成了22第二（乔伊死后遇到的并不想重回人间的代号22的灵魂），但那只会成为这个故事里另一个愤世嫉俗的灵魂，让人觉得不那么真诚。

《心灵奇旅》

鲍尔斯还建议，尽量减少身体交换的戏份，特别是在重要的情感场景，比如乔伊与母亲相见，虽然他那时候已经是个灵魂，还是让他以原本的样子与母亲见面。这样做的好处是，可以把更多故事留给乔伊在死后世界中寻找真正的自己。

鲍尔斯给乔伊加入的最得意的一个细节是，让他在那场期盼已久的盛大演出前去理发。

鲍尔斯加的这场理发的戏被他自己成为“二十分钟椅子上的皇帝”

鲍尔斯非常清楚，理发对黑人来说，是一种重要的仪式感，而且必须是在社区里那间由黑人理发师打理的理发馆。

《心灵奇旅》里属于黑人的本地理发馆

自1986年乔布斯收购卢卡斯电影公司的电脑动画部、成立动画工作室三十多年后，皮克斯才制作出第一部黑人做主角的电影。

这个叫彼特·道格特的导演，曾经是皮克斯最年轻的动画师，他1990年毕业后就来到这里，一直在皮克斯元老约翰·拉塞特领导下工作，拉塞特是他的老板，是他的导师、朋友和婚礼上的伴郎，也是他钦定的继任者。

2017年，拉塞特因#Me Too运动被揭发出性骚扰丑闻后，道格特接任拉塞特的角色，成为皮克斯的CCO（chief creative officer，首席创意官）。

2018年6月，时任迪士尼CEO的鲍勃·伊格尔把道格特从加州埃梅里维尔的皮克斯工作室叫到位于伯班克的迪士尼总部，他也认为道格特是理想人选，他在一封电子邮件中说：“彼特是一位有天赋的艺术家和讲故事的人。他还有一颗宽厚的心，他的领导原则是善良、同情和正直。”

皮克斯的联合创始人埃德·卡特穆尔（2019年已退休）也曾说，“约翰早就选定道格特为他的继任者，一部分原因是，很多年来，道格特用他个人的方式为皮克斯承担了很多责任。他不像同龄的导演，如安德鲁·斯坦顿和布拉德·伯德，希望拍摄真人电影，他是个动画迷，全身心热爱动画。”

作为一个内向的人，道格特从8岁起，就只想坐在电脑桌前画动画，但那天走向伊格尔办公室的路上，他意识到自己即将得到一个非同寻常的机会，接替拉塞特，运营一家总票房收入超过145亿美元、赢得过21次奥斯卡的工作室，而他还要执导自己那部《心灵奇旅》：“老实说，我当时有点害怕。”

在外界看来，皮克斯很大程度上受拉塞特影响，“拉塞特离开后，每个人都不知道该如何继续。”道格特形容那段时间“非常吓人”。

而拉塞特的离任引发的连锁反应之一，还有人们注意到皮克斯存在着男女角色的不平等，以致多年来被批判为“男孩俱乐部”。

比如《赛车总动员3》的脚本里，90%的角色都是男性，它们也拥有超过90%的台词。

皮克斯引以为豪的智囊团（brain trust）过去主要由导演组成，但是“如果你只有男性导演，那么坐在那张桌子旁边的人就只有男性了，” 制作了《华尔街》和《寻找多莉》的制片人林赛·柯林斯这样形容皮克斯。

当时皮克斯制作的20部动画长片中，只有《勇敢传说》是由女性导演布伦达·查普曼（1994版《狮子王》的编剧）执导，她也是皮克斯唯一一位女导演，因为不满皮克斯的企业文化，被拉塞特以创意差异为由解雇，2011年查普曼转投梦工厂。

《勇敢传说》

多年来，皮克斯内部的女性员工们一直默默推动着平权这件事，比如发现了角色性别比例严重失调的剧本主管杰西卡·海特就在智囊团的会议结束后，把数据拿给他们看。一直是智囊团成员的道格特回忆，“天哪，我不知道，我真的不是故意这样做的。但只要有人揭露这些盲区，那就让我们来解决它。”

在拉塞特因丑闻自动提出休假六个月时，道格特和皮克斯总裁达成协议，工作室女性员工的比例要保持在50%，并在年龄、种族上尽量多元。这就让更多女性导演和制片人有机会参与进来。包括出生在中国重庆的石之矛。

石之矛从2011年就在皮克斯实习，彼特·道格特对她更像导师，她曾参与2015年道格特执导的《头脑特工队》，随后是《超人总动员2》和《玩具总动员4》，但是她想做的还是自己的故事。

石之矛

那是一个关于患上空巢综合症的加拿大华裔母亲的故事，当她做的包子有了生命之后，也给了她第二次做母亲的机会。这就是2019年获得奥斯卡最佳动画短片的《包宝宝》。

她在向皮克斯的高管们推销自己的短片前，曾把这个项目跟道格特说起过。但是因为听取了同事们的反馈，她把母亲最后吃掉包子的结尾改掉了。

所以，当她介绍这个修改后的短片时，“我记得道格特站起来说，‘这不是你给我的版本。’”石之矛回忆，“‘对不起，我修改了，因为我觉得对皮克斯而言太黑暗，太奇怪了。’”

“她原来那版太棒了，你们应该看到！”是道格特的坚持，让石之矛得到了第二次机会和一座小金人。

而她最新作品，也是自己第一部动画长片，《变红》（Turning Red），讲述少女梅因为家族遭受的诅咒，在兴奋的时候会变成一只巨大的红色小熊猫，将于2022年3月北美上映。

《变红》

至于皮克斯动画电影中男女角色的性别比例，你知道《心灵奇旅》里是多少？各占50%。

不仅是角色的性别比例，《心灵奇旅》制作团队的男女比例也很平均。凯普·鲍尔斯是穿蓝衣者，最右为彼特·道格特

作为一个导演，道格特以小孩子一样的天真出名，比如他还在单身时，第一笔挥霍就是买了一台棉花糖机，以及他成家后给自己建造的第二个家是一个树屋。

《心灵奇旅》之后，道格特没有新的导演计划，“CCO的工作不是拍电影，而是引导别人。起初我担心这会像征税一样，把我从真正热爱的东西中带走，但我得到的回报是令人惊讶的。”

皮克斯未来计划还有三部原创动画上映，《卢卡》（2021）、《变红》和《光年》（Lightyear，2022）。道格特说，“我们有很多原创产品，我很兴奋，但为了财务安全，还会有大量续集。”

流媒体服务虽然仍在开垦中，但已经成为迪士尼的重要产出，已预订《赛车总动员》和《飞屋环游记》两个系列衍生剧，以及一个名为《皮克斯爆米花》的系列迷你剧。随着流媒体越来越重要，道格特说，“今年年初，我们被要求改进游戏，制作更多作品。所以我们加大了力度，在流媒体制作上基本是和电影一样多的。”某种程度上，为迪士尼+提供更多内容的需求，让皮克斯回到了它初创的自由时期。

上任19个月来，道格特为工作室带来一批新鲜且更多样化的电影制作人才，开发了一系列项目，并为已上线13个月的迪士尼+提供内容，更重要的是努力取代拉塞特在皮克斯乃至全世界树立的形象。

本文内容主要来自《好莱坞报道者》1月6日出版封面故事《重振皮克斯：彼特·道格特如何带领工作室走出绯闻》，作者，Rebecca Keegan，以及纪录片《走进皮克斯》（20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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