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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红鹰(南宁市作家协会会员)
    50年过去了,想起那次苇塘水灾,我还心有余悸。差点儿我就成了冤魂不息的水鬼。
    1971年农历五月中,那是个多雨的季节,更有洪水涨期。
    那时我正在桂平县白沙公社办的铅锌矿场做工,矿场位于厚禄乡,厚禄有许多我熟悉又要好的知青朋友。
    矿场有三个几十米深的露天矿井,我们下井采矿时必须用大马力抽水机吸干井下的泉水。可是那段时间天公不作美,几乎整个星期都下着瓢泼大雨,用大马力抽水机也无济于事,矿里只好宣布暂停开采,放假休息几天,矿工们想念妻儿,回家的回家,打牌的打牌,唯有“无家可归”的知青们在宿舍里闲聊,睡觉。

   梅雨天气特别难受,除了食睡屙什么也做不得,心情又烦又闷,比起做工的日子,简直是度日如年。
    第五天中午,老天爷好像持别开恩,舍得把久违的阳光毫不吝啬地直射大地,让人眼球生痛,却人心爽快。吃过中午饭无所事事的我突然想起离矿场不远的苇塘村,走半小时即可到达,那里有个与我历来关系甚好的女知青,多月不见面,我决定去看望她,打算下午回矿开晚饭。
    我单枪匹马的走得兴奋。朋友住的屋就在村边第一家,我踏上门前三级台阶才上到厅堂。这是一间泥墙屋,横梁上盖着小黑瓦,不到二十平米的小屋分作两部分,前作厅堂兼厨房,后面便是居室。我们多月不见,朋友自然非常热情招待,还煮了一锅糯米饭大家吃。她打开话匣子,聊天内容有几十大箩,天南地北古古今今的聊个不断。不知不觉间,时间跑得很快,好像才一瞬间就到了下午五点。我正想与她告辞回矿,想着矿里六点开晚饭,她却苦苦挽留我在她家住上一宿,说想与我多聊一个晚上。可是我又执意要走。
    我下了门前三级台阶出到村口,正在此时,恐怖又惊心的一幕出现了!我抬头看天,只见黑压压的天边像与大地连在一起,足有四海翻腾云水怒的架势,随即一阵狂风发怒似地飚来,把地上的垃圾卷到空中,黑云伴着狂风像一匹匹野马凶狠狠地越袭越近,整个村庄像黑夜一样,吓得鸡鸭们扑腾着翅膀四处乱奔,我硬着头皮还想继续向前疾步,不料那朋友追着我大喊:“你快点退回来,大风大雨的你走不了!今晚你就安心住在我家,人不留天留!”
    我退回去,刚进了屋子,倾盆大雨就哇啦啦地倒了下来,整个村庄像罩着个大白幕,大颗大颗的雨点快速让地上打起了许多漩涡。朋友关紧大门,我俩吃过晚饭后天已经完全黑了下来。我们躺在床上继续天南地北地聊天,聊着聊着就进入了香甜的梦乡。
    那天朋友本来有点小感冒,喉咙有痰痒痒的,大概半夜两点,她躺在床上往地下吐了一口痰。“哈,这痰真奇怪,把它吐在地上它还会反弹上手来!”她在黑灯瞎火中说。我睡得迷迷糊糊的,朦胧中也能听见她在说话。
    “好奇怪的事啊!我手上哪来的水? ”她点燃那盏小小的煤油灯查看究竟。
    “啊呀呀,你快起来!水快淹上我们的床板啦!”听到她突然失声大叫,我赶快爬起来穿上衣服。
    微弱的灯光中,我们看见床底储藏的柴禾已经浮起来,再看一下屋子四周,发现所有的杂物都在水中飘荡!厅堂兼厨房的锅碗瓢盆、木凳、锑桶……都在水中发出“咣啷咣啷”的碰撞声。
    我们赶紧把装衣服和装米的箱子搁到屋梁最高处,但在漆黑的半夜依然惊慌不堪。朋友胆子比我还小,她吓得全身颤抖着哆嗦,而且她还有悲观情绪,口中不停地喃道:“死了,死了!这下我真的无家可归啦!”
    她边哭边诉她的凄凉身世。原来,她没有了父亲,母亲又去改嫁,她成了无家可归的孤儿。她一再悲伤地说不想活了,愿意浸死在这屋里。我定下神来,拉着她的手,生推硬拉地把她从屋里拖了出来。
    屋外漆黑如墨,什么东西也看不见,我们只有借下大雨打雷闪电的光偶尔看一下四周,想确定往哪个方向逃生去……我们急急地下了门前三级台阶,可是地上的水一下就没过我们的脖子,我们刚离开屋子几米,这座泥砌的小屋便轰然倒塌,在水中没了踪影!
    我对这村子十分陌生,连东西南北方向也分不清,更何况在三更半夜的漆黑中。我俩紧紧地手牵手摸索着走,朋友知道村里哪儿地势较高,我跟她来到一个猪圈里,那儿的猪还没有被淹,也被吓得嗷嗷直叫。
    我并不知道猪栏旁有个深深的猪尿坑,一脚踩了下去,那些猪尿与洪水随即淹到了我的下巴!忙乱中朋友赶快拽我起来,往村后那棵大树逃去。
    此时村里唯一一棵大树上已站满了人,树下那堆建房备用的基建石上也早已坐满一群老人和小孩。远处一盏大马灯高高举起,一个中年男人的声音不断传来:大家安定,大家安定!别怕,别怕!忍耐,忍耐!现在已经两点半钟了,再过两个半钟头就会天亮,天亮了我们就有救了!坚持,大家坚持啊!
     举马灯高喊的人是村长。
    三点钟后雨骤然停了,可是树上和石头堆上湿漉漉的人却被冷得瑟瑟发抖,远处的狗在汪汪汪地吠,鸡在咯咯咯地叫,小牛儿也不安地叫着唔……妈……
    那晚惨景中的人群活像抗战时期逃荒的队伍,可是大家心中却怀着大大的希望,知道救兵一定会来。
    大概五点钟,天边刚露一点鱼肚白,一个年轻力壮会游泳的小伙子率先游水出村,跑到大队部打电话给白沙公社办公室。天亮后,公社派的民兵陆续赶到。此时,村民们开始手拉手串成人链,在水中摸索着出路。
    离我不远处正巧有个中年男人背儿携女的,头上还顶着一包行李,看他艰辛的样子差不多无法动弹。我再回头细看,见他背着一个约一两岁的幼儿,一手拉着个约五岁的女孩,一手扶着头顶的行李,旁边还有两个约七八岁的儿子址着他的衣角。我实在心不忍了,决定帮他背那个五岁的小女孩。
图源:vovo2000.com
    惊慌中的小女孩脸色惨白,已被冷得全身发抖,我刚伸手过去,她就立即爬上我的脊背,双脚紧紧夹住我的腰,双手紧箍我的脖子,让我迈不开腿走路,还喘不过气来。无奈中我对她大吼:“你放开手,让我呼吸!”可是由于极度惊慌,她始终紧紧地抓住我,我非常吃力地挪步,才把她背上了车路。
    车路对面有个小村庄,据说那里是小女孩的外公外婆家。车路上站滿了小村庄的人群,其中有人来接小女孩,见到我便说:“多谢你救了我的小外孙女,谢谢你啦!请到我们家里吃碗热粥吧,换上我们的干衣服,把你的湿衣服烤干啊!”
     这时我一心想着快点回到矿场去,对他们的好意都谢绝了。那个抱着外孙女的老人问我:“同志,你叫什么名字? 你住在哪里?”
     我只简单地回答她“我叫中国雷锋,住在中国”,便飞快地冲回了矿场。那时,全矿民工都还未起床呢!
     我把昨晚的情况告诉了早起的场长,场长马上敲响铁钟,又吹起了银哨,随即全矿的民工都投入到了抗洪救灾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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