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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看到一些消息,相信大家此前也都看到过一些类似的话,诸如“996是福报”、“勇于加班就是在为自己拼搏挣命”或者“奋斗到死也甘愿”之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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讲真,如果没有钢铁般的意志和金刚钻版本的肉体,都不配做合格的社会主义打工人了?
为了排解这种抑郁,我又把最近刚看过的,号称是“抽向奋斗比耳光”的《心灵奇旅》拉出来溜溜。
简而言之,这是一个心比天高命比纸薄的中年打工人loser在去了一趟鬼门关,然后悟了的故事。
从数据上看,这部由皮克斯出品的电影凭借极高口碑逆袭票房市场,排片从周五的2.7%一直上涨到今天的8.1%。上座率则是从12.1%到周末两日的16%、17.8%。
集本片编剧和联合导演为一身的Kemp Powers,是皮克斯公司第一个黑人导演。
要谈论这部电影,我们无法绕过它背后的男人,以及他所经历的一切引导着他关于生命的思考,而这些思考贯穿了整部电影。
生长在纽约一个工薪离异家庭,他的人生改变在14岁的那一天。
当天,母亲在工作岗位上工作,他邀请了两个朋友到了位于布鲁克林的家里,翻出了妈妈的左轮手枪,和两个朋友一起当作玩具。
他却不小心用它杀死了他最好的朋友Henry,而Henry当时也只有14岁。
Henry的父母最后决定不起诉并原谅了他,只在少管所只待了一年就出来了。
但这件事却不可避免一直伴随着他的后半生,在与华盛顿邮报的一次采访里,他说到这件事带给他的影响:
“我觉得我必须要比所有人都要做得更好;不止为我,还要为Henry变得完美。”
“我必须要活下去。”他说,“我要讲故事,我要把所有需要讲述出来的都写下来。”
在26岁的那年,Kemp的儿子出生了。从儿子出生的那一刻,他就开始思考自己的儿子,或者说一条生命,活着的意义是什么?
在他47岁交出的这份答卷——《心灵奇旅》中,我看到了他的思考和答案。
 01. 
不想死的乔伊和不想生的22号
电影中的男主角乔伊是中学爵士乐团的老师,每天尽心尽力地教着一群滥竽充数的学生们。
一天,他得到了在享誉已久的爵士乐团演奏的机会。
在他看来,这将会是一次“重生”,实现自己爵士乐演奏家梦想的垫脚石。
教室墙上贴着伟大爵士乐手的海报
可惜事与愿违,在从彩排回家的路上,他掉进了下水道里,一命呜呼。他的灵魂则到了通往极乐世界的桥上。
在即将“重生”的节骨眼上,他却遭遇了死亡。可想而知,他的灵魂不甘心地往回跑,阴差阳错地进入了“生之来处”。
在那里,他遇见了极度“厌世”的22号灵魂。
她在“生之来处”待了一千多年了,找不到目标,缺乏热情,也丝毫没有对于生命的渴望。
从来没有人能够帮助她点燃她的“生之火花”,即使是那些我们认为伟大的灵魂们——林肯、甘地、荣格。
一个关于“生之火花”的故事,就在一个不想死的乔伊和不想生的22号灵魂间展开了。
 02. 

导演和乔伊

在将主角的职业梦想设置成爵士演奏家之前,其实总导演Pete Docter有想过换成一个演员或者一个科学家。
但经过慎重的考虑和无数的讨论后,他决定把主角的职业定为一个爵士音乐家。
当谈到这样选择的理由时,他说,爵士音乐家们的“无私”(selflessness)使他感动。
因为作为一个爵士音乐家,即使拥有了一定的地位,依旧没法实现财富自由和获得相应的名声。
选择爵士,完全是出于对这种音乐的热爱。当他们这样选择,就已经抛弃了金钱和名声。
而导演Kemp,是一个视写作为自己使命的人,不断换着工作,从新闻周刊,福布斯,路透社再到雅虎的记者和编辑,最后他成为了一个编剧,燃烧着自己生命的火花。
他说:“我尽最大努力地跳槽,只为了能留在这个(写作)行业。”
导演在领英上的工作经历
所以,在这个程度上,男主角和导演是相似的。他们都为了自己所爱的付出心血,而且可能并不被爱的人理解。
在华盛顿邮报的那次访谈里,他提到自己不断地换工作那段时间,他妈妈总是抱怨:“你什么时候才能安定下来呢?”就像主角乔伊的母亲对乔伊的态度一样。
但是,导演的野心不止于月亮与六便士这样的故事:主角获得了成功,追求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人生就似乎美满了。
导演在影片里创造了一个灵魂领域——在那里,沉迷于自己热爱事业的“忘我灵魂”和束缚在一件事情里的“迷失灵魂”只有一线之隔。
他似乎也是在借这个警告着我们、热爱着爵士乐的乔伊和沉迷写作的自己:如果我们沉溺在一件事情中以致迷失,将“脱离生命”。
在和22号灵魂经历了一系列阴差阳错后,乔伊成功加入了那个他爱慕了一辈子的乐团,并且在结束的时候,收获了他一生中最经久不绝的掌声。
所有的人都赞美他,包括之前不理解他的母亲。
演出结束后,乔伊怅然若失地站在酒吧前,说:“为这一天的演出,我等了一辈子,以为结束后会有什么不同。”
但事实上,走出短暂的闪耀时刻以后,一切好像都黯淡下来,生活寻常依旧。
萨科斯手跟他说了鱼的故事。
他终于认识到了,他的人生,并不是像他说的那样——“我活着只是为了爵士乐”。
生命应该拥有更丰富的意涵,披萨,棒棒糖,阳光和被风吹落的一片叶子,甚至仅仅只是行走在纽约大街上。
乔伊的前半辈子都在追求月亮,在到达了以后,却发现自己脚下的地球才是自己的生命之光,理想之火。
在背负着自己最好朋友的生命三十余年后,儿子长到了二十岁,自己也到了不惑之年。
用这几十年对生命的思考,导演塑造了乔伊这样一个和自己在很多方面都类似的角色,来回答这个困惑着绝大部分人的问题:
我们活着的意义是什么,当我们如此平凡、无法闪耀着的时候?
 03. 
22号灵魂们
我有一个十分亲密的朋友,我们从小一同长大。
不同于我一入学就显露出较高的天赋,在音乐与阅读中发展出长久的兴趣,他在日复一日的学校生活中丝毫找不到“火花”可言。
后来,他无奈放弃了高考,在家人的催促下参加了自考本科,现在在基层机构做着平淡却稳定的工作。
就像影片的22号灵魂一样,他经历了二十多年的寻找,还是没能找到一个点亮他生命的独特爱好。
家人不时地批评他;媒体会给他传递焦虑的信息;社会需要他有自己的“事业”。
在22号灵魂陷入自我否定和自我怀疑时,我不自觉地想起了他,以及我们的长夜漫谈。
他哭诉着说:“你知道我有多羡慕你吗?从小你就那么有目标,比我聪明和努力。我也想像你一样。“
”可我就是这么讨厌学习,我做不到。你没法体会,不是所有人都对学习有天赋的,所有的这些事情,不是简单的努力就可以弥补的。”
“我天生就不擅长学习。但和其他除去学习还有一技之长的人不一样的是,我根本就没有任何擅长的事情。
“我想找到自己的热情所在。所以我和你一起去学摄影、学乐器、学画画,但我常常不能坚持。“
”因为,它们对我来说就是没有吸引力。我就是这样,无用至极。
身为一个梦想家,我有些居高临下和轻描淡写地安慰他:你总会找到你的热情和擅长所在,只是不要停止尝试就好了。
但当时的我竟愚蠢地忽视了他那么鲜明的“火花”所在——在他日复一日辛苦的工作之余,坚持在K歌软件里唱自己喜欢的歌;
每天都要自己挑好食材做一顿简单但用心的晚饭,享受这认真生活的片段。
正如22号灵魂不必喜欢音乐、政治和奉献,因为披萨饼、明媚的天空和在纽约街头的漫步就足以点亮她的生命。
谁说一个人需要好成绩、一技之长和梦想才可以支撑生活的重量?
化身为乔伊的22号灵魂
如果他仍旧怀有曾经在夜里百思不得一解的困惑,我会向他讲述这个“奇怪”却无比可爱的22号灵魂。

写在最后

我们从小被教导要有一个从一而终的爱好,强调一个人要拥有生命的“火光”,要找到不同于其他人的独特之处,比如科学,文学,钢琴......
似乎只有这样,他的价值和生命的意义才能得到显现。
最好还能把它发展成自己的事业,成为这一行伟大的人物,就像特蕾莎修女,哥白尼,拳王阿里一样。
其实,这个世界上绝大部分的人就像我的朋友或者22号灵魂那样,他们生命的火花不是对天职的追求,不是有朝一日站在舞台上,成为令人敬仰的存在。
而是每一天吃饭的时刻,和爱人、朋友一起散步或者欣赏日暮风景的片刻,正是这些让他们爱上生命的一个个微小的当下,点亮了他们的生活,因此才更成为生命的意义。
要知道,这些细小的火花,也足够支撑我们度过生命的凛冬。

本文由LinkedIn原创,作者加州森林。爵士乐和摇滚乐爱好者,资浅影迷。个人公众号:加州森林(id:jiazhou10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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