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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国的新冠病毒COVID-19星火燎原图
《纽约客》原图
2021年,最新一期美国《纽约客》杂志上,美国作家 Lawrence Wright发表了一片长文 The Plague Year《瘟疫之年》,全文4万单词,难以置信,一篇杂志文章,居然可以像一本书那样长。
不过,2020年的美国,确实需要一位实力派作家,用一篇重磅长文来总结。为了写这篇文章Lawrence Wright采访了很多人,可以说字字干货,这是他一年心血的结晶。
我用了2个晚上才看完全文,经过删选,翻译成这篇1.8万字的文章。文中揭示了白宫在2020年的种种内幕细节。应对疫情的众生相,犹如一场电视真人秀,而总导演就是Trump。很难想像,当今世界的唯一超级强权,在疫情面前,居然如此荒腔走板。
如今的美国,依然深陷疫情的漩涡中,失灵的制度、无助的医护、冤死的病人,那些手握权柄的人,将来都要接受历史的审判。
The Plague Year《纽约客》原图
* 疫情扑朔迷离 *
2019年10,首份《全球卫生安全指数》出现,这是一份清醒的报告,表明这个世界并没有做好应对大流行病的准备。然而,有一个国家在准备程度上站在所有其他国家之上:美国。
1月14,美国国家卫计委召开机构间会议,讨论病毒问题。当天一早,WHO在推特上说,没有证据表明出现人传人。卫计委建议安检人员对,从武汉抵达的任何乘客进行体温检测。
1月15Trump总统签署了美中贸易协定的第一阶段,宣称:"我们一起纠正过去的错误,为美国工人、农民和家庭带来经济利益和美好未来。
120,在美国之音的广播中,美国国家传染病研究所所长安东尼-福奇博士说:"美国发现了第一例病例,是一个35岁的年轻人,他去过武汉。"正在瑞士达沃斯参加世界经济论坛的Trump对这一威胁不置可否,他说:"有一个人确诊,但不会有事的。"
1月24日,美国国会举行听证会,Murray是民主党排名第一的委员。她曾是一名学前班教师,当了27年的参议员。她的父亲管理着一家便利店,直到他患上多发性硬化症,无法工作为止。Murray十五岁时,全家靠福利金生活,她深知疾病如何颠覆人们的生活。
几天前,她听说了美国首例确诊的COVID-19病例——该男子从武汉来到她所在的州华盛顿。Murray联系了当地的公共卫生官员,他们似乎在做一切正确的事情:该男子被送进了医院,卫生官员正在追踪一些可能的接触对象,一共有几十个人。Murray对自己说:"哇,这还挺吓人的。"
在疫情爆发的初期,急需出台果断的措施,但很少有政客关注此事。上一次大流行病已经过去了一个世纪,它蔓延到每一个角落,从第一次世界大战的战壕,到热带丛林,再到爱斯基摩人的村庄。那时,科学家们几乎不知道什么是病毒。在二十一世纪,传染病似乎是一种麻烦,而不是致命的威胁。缺乏关注,导致了美国传染病机构的预算减少、医院关闭、应急设备的库存没有得到补充。中国出现未知病毒,对某些公共卫生专家来说,是一场噩梦,但这并没有引起美国政客的足够注意。
大约20名参议员出席了听安东尼-福奇和Redfield的简报会。卫生部门的人信心满满,Redfield说:"我们已经做好了准备。"
白宫副国家安全顾问Pottinger
124
总统Trump的政策顾问Pottinger,召集了42人开会,其中包括国家卫生局的工作人员和内阁级官员。中国刚刚宣布封锁拥有1100万人口的武汉,这只能说明发生了持续的人传人。事实上,Pottinger的工作人员报告说,另一个城市黄冈也被封锁。前一天,国务院加强了对前往武汉地区的旅行警告,与会者还讨论了如何实施另一种预防措施:将所有从武汉来的旅客送到美国的5个机场,在那里对他们进行入境前的健康检查。
1月25
Pottinger参加了国会山的春节聚会。与会的各界华人,从朋友和家人那里听说了有关疫情的故事。大家都很害怕,这听起来就像SARS重演。
Pottinger回家后,他打电话给他的哥哥Paul——西雅图的一位传染病医生。
Pottinger问道,如果让来自中国的航班停飞,美国是否可以有更多的时间来准备?
Paul很犹豫。像大多数医生一样,他认为旅行禁令往往会产生意想不到的后果,甚至影响医生和医疗设备的正常流动。而且,在实施限制的时候,疾病通常已经渗透到了边境,使得整个行动毫无意义。但Pottinger说得很坚决,病毒像野火一样蔓延,人们对这种病毒知之甚少。
Paul告诉 Pottinger,要想尽一切办法延缓病毒的传播速度,让美国有机会建立测试和接触追踪体系,这样才能控制病毒的爆发。否则,未来的一年可能是灾难性的。
当时,没有人意识到,这种疾病已经播种得多么广泛。福奇告诉电台记者,COVID-19不是美国人需要 "担心或害怕的东西",但他补充说, "形势在不断发展"
更像是1918年 *
自2016年以来, Rick Bright博士一直在管理“生物医学研究与发展局”。
1月22,Bright收到了一封来自德克萨斯州Prestige Ameritech公司的高管Mike Bowen的电子邮件,该公司是美国最大的外科口罩制造商。Bowen写道,他有4条N95生产线,但停用已久。他补充说:"虽然重启这些机器非常困难,但如果形势严峻,只要国家需要,在政府的帮助下可以重启。" 在另一条消息中,Bowen写道:"我们是国内最后一家口罩公司。我只是想让你知道,如果事情变得非常糟糕,我可以帮助你保护我们的医疗基础设施。我首先是个爱国者,其次才是商人。"
Bright开始担心国家战略储备中的防护装备的短缺问题。他还认为,对病毒的诊断试剂开发工作做得很不够。
1月25Bowen再次给Bright写信,他的公司收到了 "来自中国和香港的大量口罩订单"——这是一个惊人的情报。美国使用的口罩大约有一半来自中国;Bowen说,如果中国停止供应,美国医院就会马上短缺。Bright继续呼吁对口罩立即采取行动,但他发现卫生部毫无反应。
1月27,Bowen写道:"我们已经深陷困境,却还不自知"
127,在白宫,Pottinger召开了一次内阁官员和副手的跨机构会议。与会者分为四个阵营。有公共卫生机构Redfield、福奇、Azar—这些以数据为导向的人,此刻,他们没有数据。另一派,白宫代理幕僚长Mulvaney,以及管理和预算办公室和交通部的官员,他们认为如果采取激烈措施,会造成严重的经济损失。国务院一派主要关注外交问题,比如从武汉撤离美国人。最后是Pottinger,他认为病毒不仅是医疗和经济上的挑战,也是国家安全的威胁。他希望现在就采取果断的行动。 
当Pottinger提出了一项限制中国旅行的建议时,经济顾问们嘲笑说这是矫枉过正。旅行禁令会颠覆与中国的贸易关系,除了医疗防护用品之外,中国还生产了许多美国所依赖的重要药品。可想而知,公共卫生代表也有抵触情绪:旅行禁令减缓了紧急援助的速度,而病毒无论如何都能找到传播的途径。此外,每天至少有一万四千名来自中国的旅客抵达美国:没有办法将他们全部隔离。
2月5日,美国国务院决定撤离美国人,特别是驻武汉的外交人员。WHO总干事谭德塞说,美国反应过度。
会议结束后的第二天早上,Pottinger与一位正在治疗病人的医生交谈。对方说:人们被感染了,却不知道是“如何发生的,在哪里发生的”——病毒已经到了一种叫做“社区传播”的阶段。
Pottinger问道:"这会不会像SARS一样严重?"
“不要以为是2003年!它更像1918年,”医生说。那次流感持续了两年,造成四千万到一亿人死亡。
1月28,国家安全顾问Robert O'Brien把Pottinger带进椭圆形办公室,总统正在那里听取他每天的情报简报。根据当时在场的人的记录,这次会议上,简报员提到了病毒,但并没有把它作为首要威胁。O'Brien警告总统:"这将是你将面临的最大的国家安全威胁。" Trump问,这次疫情是否会造成像SARS一样大的危险,简报员回应说,还不清楚。
Pottinger按耐不住,讲述了他听到的情报,最令人震惊的是,这种疾病的传播有一半以上归因于无症状的携带者。然而,每天都有成千上万的人从中国飞往美国。
"我们应该关闭旅行吗?" Trump问道。
"是的。"Pottinger建议。
Pottinger离开椭圆形办公室,走到会议室,一个新成立的冠状病毒工作组正在那里开会。人们对他很恼火。一个无症状的人,在呼吸道疾病中推动流行病是不常见的福奇说。对SARS来说,这当然是事实。他仍然希望美国科学家从中国报告,以获得更多的数据。CDCRedfield认为,现在采取破坏性行动为时过早。他说,在中国以外只有少数病例,在美国,病毒的移动速度并没有那么快。公共卫生紧急中心的意见是一致的让数据指导我们!” 
Pottinger指出:"我们得不到可靠的数据!"
与此同时,经济顾问们也抓狂了,旅行禁令将扼杀航空业,关闭全球供应链。总统的首席经济顾问Kudlow一直在质疑形势的严重性。
Pottinger感觉到他需要后援,于是请来了Peter Navarro,他是一位粗糙的经济顾问,曾参与过与中国的贸易谈判。许多白宫官员认为Navarro是个疯子,但众所周知,他是总统的宠儿之一,因为他主张关税战。Navarro警告大家:"我们现在必须封锁边界。这是一个黑天鹅事件。"
几分钟内,Navarro就和房间里的所有人产生了分歧。他指出,新病毒的传播速度比季节性流感或SARS还要快。可能造成的经济成本和生命损失是惊人的。Azar认为,旅行禁令是一种过度反应。在那次会议上没有取得任何进展,但Navarro如此强硬,以至于白宫幕僚长Mulvaney禁止他参加后来的会议。
随后,数据浮出水面,改变了争论。1月中旬,一名芝加哥女子从中国旅行回来。一周之内,她就因COVID-19住院了。1月30日,她的丈夫,没有去过中国,检测结果呈阳性。福奇、Redfield和其他公共卫生专家们改变了主意:人传人显然已经在美国发生。
Trump被告知了这个消息。时机对他来说再糟糕不过了。他与中国发起的糟糕的贸易战已经达到了暂时的停顿。从那时起,他一直在赞扬中国对传染病的处理,旅行禁令将重开伤口。尽管如此,Trump还是同意在第二天宣布这项禁令。
这是一个大胆的决定,但并不彻底。政府封锁了来自中国的非美国人,但美国公民、居民及其家庭成员可以自由进入。对来自武汉地区的旅客实施了为期两周的检疫,但与严格执行检疫的中国台湾、澳大利亚、香港和新西兰不同,美国在执行规定方面几乎没有什么作为,传染事件很快就如雨后春笋,显现出来。
* 失落的二月 *
1月20,也就是中国人公布COVID-19基因序列10天后,CDC已经为其设计了一个诊断试剂盒。据报道,Azar部长向Trump吹嘘说,"我们创造了试剂研发的最快速度",并承诺将在几周内,准备好数百万个试剂盒。但直到24日,FDA才得以授权。然后,一切就乱了套。
检测上的惨败标志着,美国错过了控制疫情的第二次机会。
CDC决定根据FDA(食品药品监督管理局)的紧急使用授权规定,制造试剂盒并分发给公共卫生实验室。根据Redfield的说法,CDC公布了其测试蓝图,并鼓励实验室向FDA申请许可,以创建自己的测试方案。但公共卫生实验室协会的CEO Scott Becker告诉我,实验室并没有被告知协议的任何变化。他们一直在等待CDC提供的试剂盒,因为按照惯例,也是这样做的。
在一次冠状病毒特别工作组的会议上,Redfield宣布,CDC将向五个 "疫情前沿城市 "发送数量有限的试剂盒。Pottinger大吃一惊:为什么不把它们送到各地?他了解到,CDC在制造试剂盒,但规模太小。为此,你必须去找罗氏或雅培这样的公司,他们有经验,也有能力每月制造数百万个试剂盒。
当时,卫生部长Azar领导着冠状病毒工作组。他同意Pottinger的观点,认为试剂盒需要广泛分发,然而实际上毫无进展。工作队的每个人都明白危机的严重性;他们每个工作日都参加会议,周末召开电话会议。朝鲜和伊朗都没有得到如此的重视。然而,政府依然毫无作为。Azar在私下里或在专案组会议上说的话,和他对总统说的话有明显的差异。一方面,敲打Redfield和CDC在测试工作上的延误,另一方面,他向Trump保证危机已经得到控制。
美国一线医务工作者《纽约客》原图
缺乏试剂盒就意味着,测试最初仅限于来自中国,或曾与感染者密切接触的有症状的患者。即使是出现类似COVID-19症状的医护人员也很难得到检测,因为疾控中心的测试能力太有限了。
Pottinger与他的哥哥——西雅图的传染病医生Paul持着频繁的联系。
"你弄到足够的试剂盒了吗?"Pottinger问他。
"我们没有任何CDC的试剂盒。"Paul回答。"他们来得太慢了。" 它们也没有被批准用于筛查无症状的病人。西雅图的医生们反而设计了一个 "自制 "的诊断平台,但他们的检测能力 "远远小于需求"
但还有一个更大的问题——微生物学家意识到检测污染的危险性。病毒DNA可以在表面停留数小时或数天,并掺杂在测试材料中。CDC的科学家们每天都会擦拭他们的仪器。
来自加拿大的微生物学家Stephen Lindstrom,监督CDC试剂盒的开发工作,据说,他是一个工作狂,CDC的科学家们开始每天工作16小时。为了节省时间,Lindstrom要求核心设施同时生产试剂盒,和用于生成CDC检测的阳性对照。但是,就在这些试剂盒装箱准备发货的时候,最后一刻的质量控制程序发现了一个问题,可能会导致33%的测试失败,但Lindstrom还是将试剂盒寄出了。
没多久,公共卫生实验室就意识到试剂盒有问题。实验室被要求对测试做阴性对照——比如使用无菌水,然而,测试不断出现假阳性。
后来,CDC的内部审查显示,在试剂盒发出之前,它没有通过质量控制检查。
2月10,FDA得知,有10家使用CDC试剂盒的实验室报告不合格。CDC向FDA保证,它可以迅速解决问题。Trump政府,尤其是Azar,坚持继续使用CDC试剂盒。以此同时,大学科学家、医院研究人员和商业实验室都渴望开发他们自己的测试方案,但FDA的官僚作风,让他们很难获得紧急使用授权。
2月12,CDC估计需要一周时间重新制造第三种试剂盒。6天后,Redfield通知Azar,可能需要到3月中旬才能落实这项工作。到了221日,全国只有7个实验室可以验证测试是否有效。Redfield承认,他不知道新的测试包什么时候能做好。 
2月22日,星期六,FDA派卫生办公室主任Timothy Stenzel博士,到CDC调查到底出了什么问题。当他到达时,那里没有人接待他,他被拒之门外。第二天,他被允许进入大楼,但禁止进入任何实验室,原因是当时还是周末。Stenzel打了很多电话后,他才获准参观制造试剂盒的实验室,他发现了一个问题:在同一个实验室里,研究人员同时装配检测原料和分析病人样本。这些测试非常敏感,即使是一个人走进房间而不更换实验服,也可能在衣服上携带病毒物质,从而混淆测试结果。据《华尔街日报》报道,一名FDA官员将CDC实验室描述为 "脏乱差"——这是CDC的历史耻辱柱。
根据FDA的内部描述,CDC的工作人员向Stenzel博士表示,Stephen Lindstrom博士指示他们,允许正负对照材料占据实验室的同一空间,这显然违反了管理规定。补救措施其实很简单,将试剂盒的部分制造工作交给2个外部承包商,一周之内,数以千万计的试剂盒就可以使用了。
但没有人可以弥补美国失去的二月。
错过了2月最佳时机后
美国才实现大规模检测
我最近问Redfield,污染是如何发生的?是否有人为这些腐败负责?他含糊地回答:"有一个新来的人没有遵守规矩"。(这个梗,仿佛似曾相识,嗯,相当于中国的“临时工”。)也可能是设计上的缺陷,把结果搞乱了。
他承认,这两种错误都有可能发生。他说:"当我们自己进行内部审查时,我很愤怒。"他承认,CDC不应该大量生产试剂盒。"我们不是制造工厂" 他坚持说:"通常,公共卫生实验室都不需要做,只要把它送到CDC就可以了。" 但CDC无法处理数以万计的测试,因为这是百年一遇的疫情。
CDC并不完全是延误的原因。FDA本可以授权一个没有问题的试剂盒版本,并放松了对其他实验室开发的测试的控制。但直到2月26日,FDA才允许公共卫生实验室使用其它试剂盒。直到2月29日,私人实验室才能进行自己的测试。
Azar部长认为,FDA要“二月份的测试之乱”负责。一位政府高级官员告诉我:"FDA非但没有更加灵活,反而变得更加死板。FDA阻止了美国所有其它的COVID-19测试方式。"
然而, FDA的专员Stephen Hahn说:"这是不对的。"他指出,目前有三百多种测试得到授权。但到2月底只有一项测试。无论延迟主要是由CDC还是FDA造成的,监督着这两个机构的,正式Azar本人。
没有试剂盒,就不能追踪接触者;没有接触者追踪,就不能阻断传染路径。美国始终没有在全国范围内,分发过足够可靠的测试,并两天内就能得到结果。相比之下,韩国得益于全民公共保险和从2015年爆发的MERS疫情中吸取的教训,提供了免费的快速检测,并在接触者追踪方面做了大量工作,这对阻断感染链至关重要。韩国总共有约五万例COVID-19病例。而美国现在每天报告的病例,就是这个数字的四倍多。
都是我们自找的 *
2月27,总统对美国人民说:"总有一天,病毒就像奇迹一样,会消失的。"
当时,美国已知的COVID-19病例只有15例,而且几乎都涉及旅行者或他们身边的人。
就在Trump信誓旦旦的时候,生物技术公司Biogen的175名员工,正在波士顿一家万豪酒店举行会议。与会者中许多人是从外国赶来的,他们在宴会厅里聚集了两天,共用电梯,一起在健身房里锻炼身体。不久,许多人病倒了。
哈佛大学的研究人员认为,COVID-19很可能是由一个人引入会议的。大约有一百名与会议有关的人最终测试呈阳性。他们感染的病毒株有不寻常的突变,使研究人员能够追踪其传播。《科学》杂志上的一篇文论表明,在美国,Biogen的超级传染,就造成了至少30万个确诊病例。
世界各地都在研发疫苗,但Pottinger听说,疫苗最快也要18个月才能上市。即便是这样,也是一个新记录。一种疫苗必须经过三次规模越来越大的试验,以确定安全性、有效性和适当的剂量。然后,制药公司就会投资生产,从数千剂增加到数百万剂。
Pottinger和Navarro主张用一种方法来彻底缩短时间:生产仍在试验中的候选疫苗,就算永远不会被使用,公司也都会获得政府补贴。如果其中任何一种疫苗最终获得成功,美国人可以在不到一年的时间里接种。
2月底,Navarro写了一份备忘录,提出了30亿美元的补充预算拨款,以支付加速疫苗进程、一线工人的医疗防护用品,和有效疗法的开发。Azar认识到有必要进行重大的预算补充,但在他与Trump的代理幕僚长Mulvaney会面后,他宣布8亿美元目前已经足够了。
Pottinger大发雷霆,现在中国境外的病例比境内多。意大利和伊朗的病例也在不断增加。然而,Mulvaney和管理与预算办公室,坚持把这种传染病看作是一种讨厌的流感。在家里,Pottinger对妻子Yen氏发火说,八亿美元只是支持疫苗研发通过第三阶段试验所需金额的一半。
"给Debi打电话吧。"Yen氏建议道。
Debi就是Deborah Birx,美国全球艾滋病协调人。80年代中期,作为一名军医,Birx在福奇的诊所学习免疫学和艾滋病。随后,Birx来到了沃尔特里德陆军医疗中心,在那里她从事艾滋病疫苗的研究。在沃尔特里德,BirxRedfield一起工作。从2005年到2014年,她领导了CDC的全球艾滋病部门(使她成为Yen Pottinger的老板)。Birx以高效和数据驱动著称,但也很专制。Yen对她的描述是 "超级敬业",还说:"她有耐力,而且要求很高,这让人很不爽。" 这正是Pottinger要找的人。
Pottinger打电话给她时,Birx正在约翰内斯堡,请她加入冠状病毒专案组,担任协管员,她同意了。
3月临近,Azar部长不得不在参议院拨款小组委员会面前,为他的补充预算申请辩护。此前,参议员们已被告知,美国很可能爆发严重的冠状病毒。来自华盛顿州的民主党人Patty Murray是该委员会的成员。
"你们已经有一个月的时间来准备,"她说。"我们国家准备好了吗?"
"我们国家每天都在准备。"Azar回答。
"你发过来一份补充材料,我一点也不清楚。"Murray说。她列出了Azar说过的必要行动。桌上的预算中没有一项是列出的。"你有没有储存任何关键物资——口罩、防护服、呼吸机,任何东西?"
"我们在国家战略储备中确实有呼吸机,我们有口罩,我们有——"
"够不够?"
"当然不够,不然我们也不会要求补充了。"Azar说。
"我没看到你们的要求中有什么具体数字。"Murray说。
Azar说,细节正在制定中。Murray坚持说:"我非常关注本届政府的态度。我们现在没有储存那些可能需要的东西。" 她最后说:"我们已经远远落后。"
2月27,CDC开始允许未到过中国或与已知感染者密切接触的人进行检测。第二天,华盛顿州的医生,对西雅图郊区柯克兰市一家养老院的两名肺炎患者,进行了检测。两人的检测结果都呈阳性。美国的障眼法终于玩坏了。
然而,Trump继续提供虚假地保证。"我们正在对每个需要测试的人进行测试,"他宣称。"我们发现的问题很少。"
2月29,华盛顿州州长Inslee报告说,他所在的州有人死于COVID-19。这是美国第一例正式死于这种疾病的人,尽管后来确定两名加利福尼亚人在几周前死于这种疾病。
Inslee宣布进入紧急状态。参议员Murray的一位亲戚几年前曾在柯克兰的养老院里待过。"我知道有多少人进出,"她告诉我。她对自己说:"这种传染性的病毒,不可能只发生在养老院里。" 不久,Murray的朋友们也生病了。她劝他们去检测,但他们说:"我问过我的医生,我问过县里的公共卫生人员,我给州里的卫生人员打电话,但没有人能做检测。" 她的国家已经陷入了混乱,在参议院的听证会和简报中,她感觉到整个国家缺乏协调和紧迫性。
民主党核心小组在巴尔的摩举行了一次务虚会。Murray收到了她女儿的短信,她的孩子在养老院附近上学。"他们关闭了学校,"她女儿说。她还说:"孩子们生病了,老师们也生病了。这真的很可怕。"
Murray告诉她的同事:"我女儿的学校关门了,这一切都是我们自找的!"
只要保持冷静 *
2019年12月至2020年3月间,从中国直飞美国的航班有三两百架次,其中许多航班在纽约降落。更严重的是,从意大利飞往美国的航班中,有六成降落在纽约地区。其中一些乘客携带了传染性更强的COVID-19变种病毒。
3月10,意大利进入锁国状态,次日,世界卫生组织终于宣布大流行。至此,114个国家出现了十几万病例。
而Trump却说:"只要保持冷静,它会消失的。
3月2Amy Klobuchar退出总统竞选,飞往达拉斯为拜登背书。台下挤满了支持者。当她拥抱拜登的时候,喃喃自语:"拜登可千万不能被COVID-19传染啊!"她要求他的顾问们,开始采取更多的预防保护措施。
3月的第一个星期五,她参加了拜登在底特律举行的集会。当晚,韦恩县警长办公室的员工们聚集在贝尔特餐厅(Bert's)举行年度聚会,这是一个知名的爵士乐场所。大多数警官都是黑人,其中有些已经退休。当时,密歇根州还没有出现COVID-19病例。三周后,7名与会者得了COVID-19,警长办公室里还有几十人患病。到3月底,有三名执法官员死亡。
民主党的集会很快就停了下来。 
3月11,冠状病毒专案组成员挤进椭圆形办公室,库什纳、伊万卡、国务卿蓬佩奥等十几个人也加入了。据保存同期笔记的官员说,Birx和福奇推动关闭欧洲旅行计划。"你必须防止的每一个种子病例,它们都造成群体感染。"Birx解释说。Redfield和Azar则摇摆不定,切断欧洲旅行可能会赢得准备时间。但财政部长Mnuchin坚持认为,这样做会使美国经济陷入瘫痪,并引发全球经济衰退,股市崩盘。
Mnuchin认为,必须有办法在不禁止旅行的情况下遏制病毒扩散。老人的风险很高,那为什么不把最脆弱的人隔离起来?
"这是人口的25%!" 国家安全顾问 Robert O'Brien 说,"你不可能把他们都塞在旅馆里。"
福奇警告大家,疫情会变得更严重,他说:"美国没有一个地方能像往常一样,我们已经错过三个星期。" 学校正要求学生回家,这进一步助长了疫情的蔓延。
另一个工作队的成员指出,在一个糟糕的流感季节,6万美国人可能会死亡,有什么区别?
"这是20倍,"Pottinger认为,"这是2%的死亡率,而流感是0.1%。"
"如果我们任由这件事发展下去,可能会有两百万人死亡。"Birx说。"如果我们采取行动,我们可以把死亡人数控制在15万到25万。" 当听到这样尖锐的数字,大家都有一种强烈的不真实感。
Mnuchin要求提供数据,他觉得美国只要带着病毒活下去就可以了。不值得牺牲航空公司、游轮、酒店。"这将使所有人破产,"他说,"波音公司一架飞机都卖不出去。"
"你一直在问我要数据,"Birx急促地说。"你有什么数据?是否考虑到了几十万美国人的死亡?" 最后,她这边赢了。
当天晚上,在白宫异常正式的讲话中,总统宣布,他将在未来一个月内暂停从欧洲旅行。"我们正在调动联邦政府和私营部门的全部力量来保护美国人民,"他承诺。他还签署了一项法案,提供83亿美元帮助CDC和其他政府机构对抗病毒。他强调了老年人面临的危险,并敦促养老院暂停不必要的探视。他建议社交上保持距离,不要握手。他虽然这么说,自己却做不到。 
3月中旬Hubbard与佛罗里达州的共和党参议员Marco Rubio、缅因州的Susan Collins和密苏里州的Roy Blunt交谈。NBA刚刚暂停其季节,经济预测非常可怕。参议员们收到了来自家乡企业主的恐慌的求助。
身为小企业委员会主席的Rubio想到了餐馆、旅游公司、发廊——它们都是 "生存能力最差 "的服务行业。从财政保守派的角度来看,国会正在考虑的行动太极端,但另一种选择——倒闭的企业、不断加深的贫困、无边的失业——更糟糕。
参议员们一致认为,行动是必要的。民主党人完全同意,国会很快批准了价值3500亿美元的可豁免贷款给小企业。总的减免方案更加庞大。来自特拉华州的民主党参议员克里斯-库恩斯告诉我:"900页的报告 和 2.2万亿美元,只用了10天时间,我从未见过这样的事情。"
* 混乱计划 *
3月中旬,美国开始停工。冠状病毒任务组敦促美国人在家工作。教育必须远程进行,旅行和购物将停止,餐馆和酒吧将关闭。目标是切断病毒的传播15天,为医院ICU争取缓冲的时间。Trump的不耐烦发作了。在一次新闻发布会上,他在谈到病毒时说:"我们有巨大的控制力来应对病毒。" 福奇纠正了他,认为最坏的情况还在后面。
Trump与各州州长举行了电话会议。他说:"我们百分之百地支持你们。" 然后他说,"不过,呼吸机、呼吸机,所有的设备——你们自己去弄吧。"
大多数州长都以为,就像发生飓风或森林大火时一样,联邦政府会赶来帮忙。紧急设备的仓库会被打开。州长们面对呼吸机、N95口罩和鼻腔棉签的危险短缺,期望Trump援引《国防生产法》,迫使私营企业生产任何需要的东西。当然,必须有一个整体的国家计划。
华盛顿州州长Inslee在意识到Trump并不打算调动联邦政府时,大吃一惊。Inslee告诉他:"这就相当于罗斯福在1941128日说:祝你好运,纽约州,你去造战舰吧。”
Trump回应道:"我们只是后备。"
马里兰州的共和党州长拉里-霍根被激怒了。"你在拖我们后腿!"他对Trump说。
Pottinger的弟弟Paul,不断从西雅图发来绝望的电子邮件。他听说,医务人员用家用材料制作医疗防护用品,工业胶带被改造成口罩,垃圾袋被当做手术服。PottingerPaul写道:"扶持计划已经上路,但远水解不了近渴,所以开始撕碎床单吧,把它们变成医务室的外套,如果有必要的话,把胸罩包在脸上代替口罩。
国家战略储备库是为这种紧急情况而存在的,但Azar部长最近向参议院作证说,只有1200万个N95口罩——这是需要量的一小部分。该仓库曾经拥有超过一亿个口罩,但许多口罩在2009年H1N1流感大流行期间被使用了,然后就没有得到补充。
在Trump明确表示各州自力更生后,康涅狄格州州长Ned Lamont召集了他所在地区的其他州长。新泽西州的Phil Murphy 马萨诸塞州的Charlie Baker 罗德岛州的Gina Raimondo 还有纽约州的Cuomo。各州需要共同行动,Lamont说。"如果我关闭了酒吧,Cuomo让它们保持开放,这并不能解决任何问题,"他说。"每个人都会去那里喝酒,然后把感染带回来。"
州长们对自己面临的任务望而生畏,Lamont想象着愤怒的选民。"你要关闭学校? 我的上帝!
州长们同时关闭了健身房、餐馆和酒吧。LamontMurphyCuomo禁止超过50人的集会。BakerRaimondo将其限制在25人以内。Cuomo宣布:"如果你希望举办毕业派对,你不能在纽约州举办,不能去新泽西州举办,也不能在康涅狄格州举办。"
州长们发现,Trump政府正在破坏他们保护美国公民的努力。Baker安排从中国购买300万个N95口罩,但联邦当局向供应商支付了溢价后,在纽约港扣押了这些口罩。在与Trump的另一次集体通话中,共和党人Baker抱怨说:你说各州“不要依赖联邦政府”,我们认了,开始自力更生,但结果却是,我们输给了联邦调查局。
"价格永远是一个组成部分。"Trump冷冷地回答。
Baker悄悄从中国弄到了一批120万个口罩,并请新英格兰爱国者队老板帮忙,用球队飞机将这批货色飞到洛根机场,由马萨诸塞州国民警卫队接收并运走。
在一次发布会上,Cuomo发火了,"50个州竞争购买同一物品,我们最后都会互相竞价。这有什么意义?联邦政府应该是采购唯一代表。"
Raimondo催促联邦储备局,说:"我们能不能利用我们的国家库存?" 几天后,该机构承诺,一卡车的医疗防护用品是在路上。
晚上9点,她收到一条短信,说卡车已经到了。Raimondo告诉Politico杂志,"我给我的卫生局长打了电话。'好消息,卡车终于到了!'。她说,'不过,州长,这是一辆空卡车'。他们送来的是一辆空卡车。"
Inslee告诉我:"我们获得的医疗防护用品中只有11%来自联邦政府。"
为了得到更多的支援,州长们不得不向Trump服软。加利福尼亚州的Gavin Newsom得到一批棉签后,对总统赞不绝口。大约在这个时候,有记者问Trump:"你曾提出,这些州长中的一些人,并没有做他们应该做的事情。在这个国家紧急时期,这些州长还应该做什么?"
"很简单,"Trump说。"我希望他们能感激我。"
春天,Trump向联邦药品管理局施压,要求快速授权一种治疗疟疾的药物—羟氯喹,用于治疗COVID-19患者。Fox新闻将这种药物吹捧为 "扭转疫情的神器"
Rigano曾与人合写了一篇 “论文,称这种药物是一种有效的治疗方法。Rigano是一名律师,他最近创办了旨在“终结阿尔茨海默症”的区块链基金。323日至46日期间,羟氯喹在Fox新闻上被提及近三百次。包括Peter Navarro在内的白宫官员大力宣传。
在一次专案组的通报会上,有人问福奇,羟氯喹是否能抑制冠状病毒。"答案是否定的,"他说。
当时,总统Trump只是发了个呆,然后转身离开。
三个月后,FDA撤回了授权。这种药物无效,并引起 "严重的心脏不良事件 "和其他副作用,包括肾脏疾病和死亡。当羟氯喹与阿奇霉素搭配使用时,患者发生心脏骤停的可能性会增加两倍。
Fox新闻停止了对羟氯喹的宣传,但Trump仍想快速解决。当纽约的病例每三天翻一番,医生在中央公园的帐篷里治疗病人时,他却宣称要让美国在复活节前 "整装待发"
总的来说,COVID-19的病例死亡率是2%。但对于75岁以上的人来说,死亡的风险是三十岁以下的人的数百倍。老年人生命的凋零,从许多疗养院的低标准护理中可见一斑,美国死亡病例中,有四成发生在疗养院。
根据州政府委托的一项独立调查,家属和工人长期以来一直抱怨人手不足。
3月17,一名已经出现症状数周的退伍军人,被检测出患有COVID-19。他住在两个痴呆症监护单位之一,他并没有被隔离,甚至在他的测试结果呈阳性后,也没有被隔离。感染后,不堪重负的员工将两个单元合并,床位紧紧地排在一起。许多迷失方向的老兵爬上了错误的床位,加速了传播。一位治疗师说,她觉得自己好像在带领病人 "走向死亡"
* 口罩危机 *
第三个也是最后一个控制感染的机会——口罩——是最简单、最便宜、也是最有效的。但美国,依然错过了这个机会。
3月4,当Pottinger驱车前往白宫时,他与中国的一位医生通了电话。医生强调,戴口罩对COVID-19预防非常有效。
Birx告诉Pottinger,戴口罩是亚洲文化的一部分,但不能指望美国人遵守。Pottinger开始认为美国的公共卫生机构是一个防疫的障碍。
外科医生Jerome Adams曾在推特上写道:"停止购买口罩!它们不能有效地预防一般公众的疾病。它们不能有效地防止普通民众感染冠状病毒"。这样的信息,部分是为了防止医院级口罩的囤积,但却劝阻了人们采用各种形式的口罩。在疫情早期,美国的医疗机构认为:生病的人应该戴口罩,但对其他人来说,口罩没有必要。CDC的Redfield告诉我:"我们直到3月中旬才明白,很多COVID-19患者没有症状,但传染性很强。"
不过,Pottinger认为,很明显,无论在哪里,只要绝大多数人戴着口罩,传染就会被 "死死地拦住"。香港是世界上人口密度最大的城市之一,但那里没有出现严重的社区传播,因为几乎所有人都戴着口罩。中国台湾以2300万人口每天生产一千万个口罩,几乎没有受到疫情影响。这两个地方都与震中武汉相邻。Pottinger的观点激起了公共卫生部门固执的反对。
白宫里没有人戴口罩,直到3月中旬,Pottinger戴上了口罩。进入西翼,他觉得自己好像戴了一个小丑的假鼻子,人们都在呆呆地看着他
许多N.S.C.的工作人员在会议室工作,监测新闻和全球动态。他们像呼叫中心的工人一样挤在一起。Pottinger请工作人员的病毒学家教大家如何戴上口罩,有些人很恼火。口罩已经成为政治试金石,许多保守派谴责口罩规定是对自由的侵犯,而在Trump的白宫里,戴口罩似乎是某种叛国行为。Pottinger震惊地发现,白宫居然没有现成的口罩供应。
他打电话给中国台湾的一位官员,请求指导如何控制病毒。他又被告知,口罩很重要。那通电话后不久,中国台湾就通过快递,向美国捐赠了五十万个口罩。Pottinger拿了3600个,给国家安全委员会的工作人员和白宫的医疗单位,其余的送去国家储备。
4月初,新的研究表明,戴上口罩后,传染率大大降低。Pottinger把这些研究报告放进文件夹里,供专案组主要成员阅读。中国的一项研究报告说,一名受感染的旅行者乘坐了两次长途巴士。他在第一次乘车时开始咳嗽,然后在上小巴前买了一个口罩。第一次乘车时有5名乘客被感染,第二次乘车时没有人被感染。
4月3,CDC终于宣布口罩是重要武器。这是最后的机会,可以做一些有意义的事情来遏制疫情。
Redfield向我承认,CDC的突然反悔令人很尴尬。"当你不得不纠正信息的时候,第二个信息并不那么有效。" 更糟糕的是,当总统宣布新的口罩政策时,他强调说:“这是自愿的,我不认为我会这样做。
Trump是个出了名的细菌恐惧症患者。他讨厌握手,当有人靠近他打喷嚏时,他就会反胃。他曾在椭圆形办公室的镜头下责备Mulvaney"如果你要咳嗽,请离开房间。
怎么能拒绝在流行病中戴口罩呢?当然,不仅仅是Trump,他身边的人也以他为榜样。彭斯参观梅奥诊所时没有戴口罩,违反了医院的政策。许多共和党议员,即使在他们的党团成员被感染后,也拒绝戴口罩。民主党人更倾向于应该随时戴口罩。
一些反口罩者称冠状病毒是个骗局;不戴口罩的总统,对他的铁杆粉丝来说,看起来很阳刚,更无坚不摧。数以千万计的美国人效仿总统不戴口罩,于是,肆虐病毒延长了失业时间,颠覆了重新开放经济的努力,并造成更多的死亡。
"我不会买他妈的口罩,"来自俄亥俄州的37岁的陆军退伍军人理Rose在Facebook上发帖说。"我之所以能活到今天,就是因为不听那些该死的假新闻。" 他在71日检测出阳性,3天后死亡。类似的故事还有很多。
想到如果从一开始就广泛实施这么简单的预防措施(戴口罩),美国本可以避免这么多的痛苦、死亡、贫困和悲伤,真是令人沮丧。最鲜明的例子发生在堪萨斯州,当时州长发布了一项行政命令,要求在公共场合戴口罩,但允许各县选择不戴。这仿佛是堪萨斯州在对自己进行临床试验。两个月内,戴口罩的县的感染率下降了6%;其他地方的感染率则上升了100%
总统自3月以来就没有与支持者聚会,他急于回到他的粉丝那里取暖。
6月20日,Trump举行选举造势活动。"这将是一个疯狂的夜晚,"他承诺。他在推特上写道:"近一百万人申请俄克拉荷马州塔尔萨市周六夜集会的门票!"
结果只有6200人到场。Trump被惨淡的出席率激怒了,但还是发表了他一贯的豪言壮语。就在Trump上台演讲前,两名特勤局官员和六名竞选工作人员的检测结果呈阳性。
Birx、Trump、福奇
7对于一些公共卫生官员来说,Birx已经成为了一个蔑视的对象。"她是个灾难。"一位前CDC负责人告诉我。耶鲁大学流行病学家Gregg Gonsalves在推特上说:"Birx博士,你到底在做什么?你怎么了?你的HIV同事感到羞耻。" Birx被指责扶持了一个无能和愚蠢的总统。当Trump建议注射消毒剂时,她在新闻发布会上露出羞愧而又无奈的表情。
Birx向同事们坦言,她对CDC失去了信心。
8月,神经放射学家Scott Atlas博士加入了专案组。他坚定地认为孩子们应该回到学校,并警告,如果不及时返回学校,将会有更多的“学习障碍、抑郁症”发生。这是一场激烈的辩论,Atlas对COVID-19的大部分观点,都显得非常无知。他坚持认为,口罩对阻止病毒的传播作用不大,他主张通过允许病毒在风险较低的人群中传播来创造“群体免疫。当人群中大约有70%的人有抗体时,就实现了“群体免疫”,通过感染或接种疫苗,就能获得群体免疫。
Atlas入主白宫后,Trump就不再与其他卫生顾问交谈。通过什么都不做就可以实现群体免疫,这成了总统心照不宣的政策。Atlas建议Trump,尽量让人民相信疫情正在减弱。据报道,白宫经济顾问斯Stephen Moore说:"他的观点真的非常受欢迎,打击了福奇的胡言乱语"。
Birx和Atlas在椭圆形办公室里,当着Trump的面吵了起来。Birx指责Atlas用他毫无根据的理论,让美国人付出了生命的代价。Atlas则回呛她。Birx在军队里呆了28年,哪里受得了这种气,她马上反唇相讥。Atlas说,年轻的、没有症状的人不应该接受检查,还说:"她只是想把他们关起来,不让他们过日子。" 他们一直在互相叫嚣,而Trump不为所动,没有站在任何一方。"这对他来说都是真人秀,"Birx的一位同事说。
对抗之后,Birx要求副总统彭斯撤掉Atlas,但彭斯拒绝了。
* 黑 *
我问过福奇博士关于全球准备的研究报告,称美国是大流行病准备最充分的国家。到底发生了什么?他发出绝望的笑声,说:"我们还没有恢复到最基本的水平。"
“可能是我们没有统一的策略”,他接着说。"这可能是我们自己的文化,现在,美国人热爱虚幻的自由。指南说'不要去酒吧。戴上口罩'。而你看报纸和电视上的照片,你会看到大量的人群,大多是年轻人,没有戴口罩。"
福奇,他已经经历了六届政府,从未见过人们的互相不信任,到如此程度。"政治分裂并不适合有一个协调的对策,来对付共同的敌人,"他说。"社会上还有对权威的逆反心理,而科学家被认为是权威,所以这就是我们有反科学趋势的原因,这也可能导致反疫苗的趋势。" 即使有了一种有效的疫苗,社会的抵制,也会延缓期待已久的群体免疫。
我问福奇是否受到了人身威胁。"哦,我的天哪,"他说。"骚扰我的妻子和孩子,他们是极右的疯子,他们不知如何得到了我孩子的电话号码,他们已经用文字短信骚扰他们,甚至威胁。我和我的妻子,我们已经收到了多次死亡威胁。" 他叹了口气,说:"事实就是这样。"
* 玫瑰园群体感染 *
926,在最高法院大法官金斯伯格去世8天后,Trump在白宫的仪式上提名了她的继任者Amy Barrett。圣母大学法律系主任Jenkins牧师回忆说:"我们在入场时被要求戴上口罩,通过安检后,立即被带到一个房间,进行鼻腔拭子的COVID-19测试。" 一旦阴性结果出来,客人就可以摘下口罩。"我以为我们可以相信白宫的卫生策略。"Jenkins说,他为自己的决定感到后悔。"我在不知不觉中,让自己被卷入了白宫的坏形象,白宫根本无视科学证据,淡化疫情的威胁。"
客人们被带到玫瑰园,那里有200个座位,Barrett发表了简短的讲话。
玫瑰园现场
当天,美国因COVID-19而死亡的人数为769人,比4月15日春季高峰期的2752人有所下降。尽管没有神奇的药物,但住院病人的死亡率已经明显下降。部分原因是由于病人的平均年龄较低,这让医生和科学家有时间设计出更有效的治疗方法。然而,感染率却难以减缓。每天的病例数,在七月中旬已经突破了7.5万人,夏末的时候已经有所消退,但又开始上升。经过几个月的小心翼翼,美国人显然已经放松了警惕。
白宫拒绝透露,总统在玫瑰园活动前,最后一次接受测试的时间。他刚刚在佛罗里达州、佐治亚州和弗吉尼亚州进行了多站竞选活动。十多位嘉宾,包括Jenkins牧师、李参议员、前新泽西州州长克里斯蒂和前总统顾问,很快就检测出了阳性。在不了解Trump的检测历史的情况下,没有人能够说他是什么时候感染的,也没有人能够说他可能感染了多少人。玫瑰园群体感染的真像,将永远不得而知。
福奇将其称为超级传播者事件。
尽管Trump有细菌恐惧症,但他对自己的免疫系统感到自豪,在多个场合吹嘘自己从未得过流感,但COVID-19对他的打击很大。医院往往是通往墓地的门户,在疫情期间尤其如此。但接受了一系列尖端疗法的Trump,3天后奇迹般出院,然后返回白宫。据《泰晤士报》报道,他考虑过蹒跚着走出医院,然后拉开衬衫,露出一个超人的标志。但深思熟虑后,他把戏剧性留到了再次站在白宫阳台上,撕下口罩的那一刻。
"不要害怕COVID-19,"他事后在推特上说。"不要让它主宰你的生活。"
在COVID-19将留下的许多可怕的遗产中,有一个好处是,我们对冠状病毒的理解,以及对付它们的工具,已经发生了变化。这种进步很大程度上要归功于Graham、McLellan和其他科学家们,他们用自己的职业生涯打造了这一奇迹时刻。
12月11,美国联邦药物管理局首次批准了COVID-19疫苗的紧急使用授权。由辉瑞公司与德国BioNTech公司合作创建,它使用了GrahamMcLellan设计的改良蛋白质。在第三次也是最后一次人体试验中,它被认为有95%的有效性。巨量的疫苗已经在FDA批准之前准备好了。"我们的目标是到2021年底超过10亿剂。"辉瑞公司负责病毒疫苗的首席科学官菲利普-多米策告诉我。
政府加快疫苗开发的 “战速行动”,可能是联邦政府在这场大流行中最显著的成功。接下来,Moderna公司的疫苗获得了批准。测试结果说明,其预防感染的效果达到94.1%
另一个重大进展是,礼来公司最近获得了一种单克隆抗体的紧急使用授权,这与Trump总统感染COVID-19时接受的治疗类似。
6月29有超过一千名医护人员在照顾COVID-19患者时死亡。护士是最有可能丧生的,因为他们与病人相处的时间最长。Bellevue医院举行了追悼逝去战友的仪式。工作人员聚集在花园里,为他们种下了7棵樱花树。
在选举之前,Pottinger和Yen就已经决定,他们已经厌倦了华盛顿。他对特别工作组感到厌倦,随着Trump不断改变魔幻般的思路,该工作组已经渐渐变得无关紧要。
Pottinger的白宫经历,让他意识到他所说的 “渐渐消失的领导艺术”。这不是某一方的失败,更多的是一代人判断力的下降"上层人士认为这一切都是专业知识,拥有专家很重要,但他们并不总是正确的。Pottinger说:"你需要心胸宽广的领导者,他们知道如何让人们负责,知道如何授权,知道良好的指挥系统,知道如何做出艰难的判断。"
感恩节是Deborah Birx几个月来第一次放假。自夏天以来,她与总统的联系被切断,因此,她影响白宫政策的能力也被归零。她已成为政府政策的替罪羊。在12月,一则新闻报道披露,她在感恩节周末旅行,违背了CDC的建议。她陷入了一场幸灾乐祸的舆论战。
Birx表示,她可能很快就会离开政府服务。
投降 *
有2个因素决定了处理COVID-19疫情的成败。
一个是经验。一些曾经被过去的疾病弄得伤痕累累的地方,将这些经验运用到了当前的大流行中。越南、台湾省和香港都曾被
SARS波及
。沙特比许多国家做得更好,也许是因为它与鼠疫的历史(以及许多妇女经常戴着口罩的事实)。非洲的感染率低得出奇,应该是,非洲大陆年轻的人口结构起了作用。
另一个是领导力。在这场危机中做得相对较好的地方,都有强有力的领导人。在佛蒙特州,共和党的州长斯科特提前关闭了该州,并谨慎地重新开放,将病例数量和死亡人数保持在较低水平。9月,福奇说:"这应该是全国的典范。"如果全国的死亡率和佛蒙特州一样,大约有25万美国人还活着。虽说佛蒙特州的人口不到100万,但南达科他州也是如此,11月份每天的确诊都在1000例以上。斯科特在3月下令全州停工,这导致经济立即收缩。诺姆州长反对任何形式的授权,他打赌南达科他州人在保持经济增长的同时,会以他们的最大利益行事。佛蒙特州的经济已经复苏,失业率为3.2%——与南达科他州几乎相同。但南达科他州的死亡人数是其12倍。
各州之间结果的巨大差异凸显了国家计划的缺失。美国占世界COVID-19死亡人数的五分之一,但只有4%的人口。
8月,皮尤研究中心对14个先进国家的人民进行了调查,以了解他们如何看待疫情期间的世界。95%的丹麦受访者说,他们的国家处理危机的能力很强。在澳大利亚,这个数字是94%。美国和英国,是唯二大多数人不这么认为的国家。在丹麦,72%的人认为,自从传染病出现以来,国家变得更加团结。与此同时,只有18%的美国人有这样的感觉。
3月16,Trump在全国范围内发布了关闭学校、关闭酒吧和餐馆、限制不必要的旅行和社交聚会的指导方针。但这一天标志着一个转折点。在与各州州长的对话中,他放弃了任何凝聚国家计划的努力,他的政府开始削弱各州州长获得医疗防护用品的尝试,然后在4月3日,Trump公然破坏了CDC关于戴口罩的指导意见:“你没有义务一定要戴,我选择不戴,但有些人可能想戴,那也是他们的自由。”
Trump,通过他的言语和他的榜样,不是成为了一个领导者,而是成为了一个破坏者。他颠覆了他的卫生机构,他们干涉科学,压制了真相。他那些拥挤的造势活动是极端不负责任的行为,犹如一个个病毒传播大会。
在塔尔萨演讲中,他说他甚至要求他的卫生官员“放慢检测速度”——没有检测,就没有确诊,没有确诊,他就可以看上很成功——这就是Trump的逻辑。Barrett招待会上的每一位客人,在进入前都对病毒进行了阴性检测,唯独Trump没有,他很可能就是玫瑰园活动中的超级传播者。
疫情阻止了Trump最擅长的一件事——那些大型集会。当Trump最终不顾医嘱恢复大型集会时,他的愤怒犹如火山爆发。
10月19,当新病例数量超过6.5万人时,他抱怨道:“人们已经听腻了福奇和所有那些白痴的话。”
10月27,在奥马哈,他对群众说:“我依然健康,对吗?. . . 我得过这个病。”当月住院率上升了46%。他对自己的铁粉说:“如果我能好起来,任何人都能好起来。在Trump举行集会的县城,感染率经常上升。感染和死亡人数的激增,让Trump很难堪,但他根本不在乎。
10月25,Trump的幕僚长Mark Meadows宣布:"我们不会控制这种流行病。" 政府已经放弃了。
COVID-19不能杀死Trump,但它可以打败他。
大选前五天,新的确诊病例超过了9万。拜登在坦帕的一个汽车集会上发表讲话。"这么多的痛苦,这么多大的损失,"他说。"Trump挥舞着白旗,抛弃了我们的家庭,向病毒投降。" 拜登说完,支持者摁响汽车喇叭,鸣笛声犹如无数冤魂,在寒冷的夜空游荡,久久不愿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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