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美国保守的基督徒似乎前所未有地感受到文化漂泊和道德隔离的困境。虽然每一代都需要小心谨慎,不要夸大自己所面临挑战的严重性,但某些道德情操确实已经在很短的时间内发生了显著变化。而这些变化也对基督徒如何理解自己在社会中的地位与责任提出了难题。
本文并不是要分析近期的文化转变,而是从更广的视角来思考基督徒应当如何理解他们在世界中的身份。圣经明确指出,今天许多美国基督徒所感到的不安和漂泊感其实是正常且意料之中的。这既使人清醒也鼓舞人心,因为圣经预备我们如何面对这些情况,为我们在不断变化的社会中如何忠心生活提供了神学视角和引导。
客旅和寄居的
圣经是如何描述基督徒在社会中的位置的呢?首先,《彼得前书》2章11节提出两个重要的概念:“亲爱的弟兄啊,你们是客旅,是寄居的。我劝你们要禁戒肉体的私欲,这私欲是与灵魂争战的。”彼得的用词特别注意,因为整个《彼得前书》2章所处理的正是与美国基督徒所关心的社会道德风气变化相关的事:教会的本质、不信之人的敌对、权力结构的合法性以及为义遭受的逼迫。在这种环境下,彼得教导基督徒要把自己看作客旅和寄居的。这两个概念引出丰富的旧约背景。
亲爱的弟兄啊,你们是客旅,是寄居的。我劝你们要禁戒肉体的私欲,这私欲是与灵魂争战的。(彼得前书2:11)
客旅(sojourner)是在一个地方有临时住处但没有永久家乡的人。在旧约中,亚伯拉罕和他的家人是客旅的典范(创12:10; 15:13; 20:1; 21:34; 23:4)。上帝与亚伯拉罕建立恩典之约,把他一家人分别为圣(创15,17),但上帝没有命令亚伯拉罕与在这世上有公共事务关系的异教邻舍分开。
虽然亚伯拉罕弃绝偶像并且凭信心紧紧依靠真神,但是他仍然积极参与到他所逗留城市的文化生活中。他加入军事行动(与所多玛和蛾摩拉结盟!)(创14),参与由基拉尔耳王亚比米勒发起的合法活动(创20),与亚比米勒建立条约(创21:22-34),并从事地产交易(创23)。亚伯拉罕在这些地区没有永久的家,但却参与他们的事务中。
寄居的(exile)是在这些重要方面的类似概念。寄居是指从家乡被放逐并且被迫住在外国。在旧约中,被带到巴比伦作俘虏的犹大人就是寄居的例子,而且彼得也将他的读者引入这些人的经历中。耶利米向一些早期寄居的犹大人写了封信,指示他们如何在巴比伦生活。先知鼓励他们在被掳中继续寻求正常的生活:盖造房屋、栽种田园、娶妻并且生儿女(耶29:5-6)。他还劝勉他们:“我所使你们被掳到的那城,你们要为那城求平安,为那城祷告耶和华,因为那城得平安,你们也随着得平安。”(29:7)
值得注意的是,耶利米劝他们要为那座曾摧毁耶路撒冷、自高自大的异教城市求平安。现在,他们自己的命运连接于他们所在城市的政治和经济命运。但同时,他们也要记得,巴比伦仅仅是寄居的地方,不是他们的。因为耶利米曾发预言,神将在70年后结束他们寄居的日子,并且将他们带回耶路撒冷(29:10-14)。像客旅亚伯拉罕一样,寄居者在他们居住的城市中是公共事务的积极参与者,并不信奉他们异教邻舍的宗教或者误把该城市当作他们永久的家乡。但以理和他三个朋友就是这种生活的范例(但1-6)。
我所使你们被掳到的那城,你们要为那城求平安,为那城祷告耶和华,因为那城得平安,你们也随着得平安。(耶利米书29:7)
现实意义
了解了这些旧约背景,那么彼得称呼新约的基督徒们是“客旅和寄居的”,他是要传达什么思想呢?显然,我们的处境并不绝对等同于旧约中的客旅和寄居的。相比于旧约圣徒,生活在基督十架和复活之后的我们更丰富地享受圣灵所赐的救赎恩典。教会拥有亚伯拉罕一家和以色列寄居的人所未曾有过的特权,那就是上帝呼召教会成为宣教的共同体,主动邀请不信之人加入我们。
除了这些和其他差别以外,彼得指出,我们与他们非常相似。也许,在最基本的层面上,作为客旅和寄居者的基督徒应当将他们的社会视为临时的居住地而非永久的家乡。基督徒有家乡,但它不是这个世界上的地址和门牌号。我们是天上的国民(腓3:20),并且我们正寻求那将来的城(来11:14, 16)。约翰·加尔文曾发问,“如果天堂是我们的家乡,地上不是寄居之地是什么?”(《基督教要义》, 3.9.4)但彼得的话还意味着基督徒应当积极参与他们寄居的群体,促进他们的平安,却不误把他们当作“有根基的城”(来11:10)。
在本文剩余部分中,我将提出四点思考,来说明在当今时代客旅和寄居的身份对我们基督徒来说应该是一种勉励。
第一,我们应该对上帝在我们所寄居群体的护理掌管有充分的信心。若不是因为上帝在大洪水之后与挪亚建立普遍恩典之约(创8:21-9:17),这些群体根本就不会存在。在这个约中,神强调了他要存留全人类(9:9, 12),连同全部的活物(9:10, 12, 15–17),并且应许只要“地还存留的时候”(8:22)就会保守他们。神的普遍恩典保守使得人类社会得到基本的维护。他赐福人类的繁衍(9:1, 7),提供食物(9:3-4),并且委任人类寻求公义(9:5-6)。
因为挪亚之约,基督徒客旅可将他们所在的属地社会视为合法的、神所设立的,但同时又是暂时、非永久的。基拉尔、巴比伦、罗马和美国都在挪亚的彩虹之下,达成上帝护理的,同时“像水桶的一滴”并且“如天平上的微尘”(赛40:15)。上帝掌管列国的兴衰(赛40:22-24)。
第二,客旅和寄居的身份提醒我们,历史环境会随着时间和地点的变化而剧烈变化,因此也为我们自己的处境提供了适当的视角。在亚伯拉罕客旅生涯中,他不得不与所多玛王和基拉尔王这两个完全不同城市的统治者打交道。前者如此邪恶以至于神使其作为最终审判的典型(创19:1-29, 参路17:28-30),而创世记20章却把后者描写为让人惊讶的礼仪和公义之邦。
今天,虽然没有属地家乡,上帝却呼召基督徒们生活在各种不同的地方和环境中。美国基督徒已经享受非同寻常的特权和机遇,但圣经从未保证无限的持续。即使这些特权和机遇持续下去,我们也应当为此大大感恩,特别是当我们想到那些现在身处叙利亚或北朝鲜的弟兄姐妹。保守的基督徒常常对美国大发牢骚和抱怨,却不因为自己拥有如此多祝福而感恩(历史上许多基督徒都没有享受这些祝福),这是多么可耻啊。
第三,客旅和寄居的身份提醒我们在教会团体和公民团体之间的重要差别。在哥林多前书5章中,保罗劝勉教会劝惩不悔改的淫乱之人,但然后立刻将教会关系与公民关系区分开:“我先前写信给你们说:不可与淫乱的人相交。此话不是指这世上一概行淫乱的,或贪婪的、勒索的,或拜偶像的,若是这样,你们除非离开世界方可。但如今我写信给你们说:若有称为弟兄是行淫乱的、或贪婪的、或拜偶像的、或辱骂的、或醉酒的、或勒索的,这样的人不可与他相交,就是与他吃饭都不可。”(5:9-11)。
教会必须在其所寄居城市的文化道德变化中践行恩慈的教会纪律——如彼得所说,我们作为“客旅和寄居的”必须“禁戒肉体的私欲”(彼前2:11)——但基督徒不因此避开与陷入这些罪中的非基督徒邻舍在公共事务上的交往。
最后,客旅和寄居的身份应当勉励我们在职业中追求卓越,并且努力祝福我们的邻舍,尽管我们能做的有限。耶利米也劝以色列寄居者从事各种工作并且寻求巴比伦的平安,同时提醒他们,巴比伦将仍然是巴比伦,但70年后他们将会离开巴比伦前往耶路撒冷。
同样,上帝呼召新约的基督徒为了基督的缘故(西3:23),为了上帝的荣耀(林前10:31),为了我们邻舍的益处(加6:10),甚至为了享受自己劳碌得来的好处(传5:18-19)而努力工作(帖前4:11-12; 帖后3:6-12)但上帝并未应许我们如何或在何种程度上看到我们工作果效。无论外表上是鼓舞人心还是令人沮丧,无论我们周围的社会道德风气是逐渐改善还是逐渐变坏,我们作为忠心的寄居者都要继续劳作,相信全智全知的上帝将按着他所看为适合的方式,兴旺我们手里的工作。

作者:大卫·范楚南(David VanDrunen

翻译:寇正华    校对:王一
大卫·范楚南(David M. VanDrunen),加州威敏斯特神学院(Westminster Seminary California)罗伯特·史天普(Robert B. Strimple)教席系统神学与伦理学教授;美国正统长老会(OPC)按立牧师;著有《生活在上帝的两个国度》(Living in God's Two Kingdoms: A Biblical Vision for Christianity and Culture)等。
原文发布于加州威敏斯特神学院网站(20156,点击“阅读原文”,查看英文原文。


继续阅读
阅读原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