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0 最后一个月到来前，我们去了一趟厦门。看了阴天的海、晴天的植物园，还有一场同时漂洋过海又扎根于本土的摄影节。
在集美·阿尔勒国际摄影季的开幕当天，我们在展览现场找了 9 位有趣的对象回答几个小问题，他们有的是此次展览的参展摄影师、策展人，有的是前来看展的观众。
从他们的回答里，我们了解到许多不一样的厦门。
——台长
编辑 - 综合旋转
采访 - srrr
图片 - srrr，Liana，部分来自受访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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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开厦门前的最后一个下午，我们终于尽到游客的职责去看海了。
从曾厝安附近山腰的咖啡厅往下走，视野逐渐开阔，椰子树、蕨类植物、叫不上名字的花、城市的建筑、山和海依序登场，成为我们期盼已久的晴天最完美的画框。
海的魔力在于它能改变一座城市的气质，再无机的凝土被海风吹拂过后都会带上潮气。环岛南路的海滨车道两旁错落着棕榈和椰子树，一切都散漫地反射着金光。
如果你看过《金色梦乡》，也许能抓住我想表达的氛围，但同行的朋友却有更具画面感的点评：“好像南法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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巧的是，我们这次来厦门听到最多的名字之一——阿尔勒，同样来自南法的蓝色海岸。
这座南法小镇不仅是凡·高曾经生活的地方（《夜间的露天咖啡馆》里的咖啡馆就在这里），也是全世界规模最大、历史最长的国际摄影节“阿尔勒国际摄影节”的举办地。
《夜间的露天咖啡馆》和现在的阿尔勒
而我们来到厦门，正是为了参加今年的集美·阿尔勒国际摄影季。
集美·阿尔勒国际摄影季 由三影堂摄影艺术中心、厦门天下集美文广传媒有限公司主办，法国阿尔勒摄影节协办。2015 年创立，此后的每个秋季，法国阿尔勒国际摄影节的节选项目都会远渡重洋来到厦门。
每年夏天，阿尔勒成为全世界摄影人关注的焦点，今年却是一个例外。事实上，本来阿尔勒国际摄影节的主题与策展已经全部计划完毕，最后出于安全考虑还是并未如期举办，这也让厦门的“阿尔勒节选”单元成为这些展览首次与大众见面的机会。
“年度阿尔勒”单元展览：雷蒙德·考切提尔“新浪潮”
今年的影展共有 26 场展览。包括 6 场法国阿尔勒摄影节精选展览、10 场聚焦华人优秀年轻摄影师的“发现奖单元”，具有国际影响力的日本女性艺术家“日本影汇”展览，关注福建本地的“在地行动”，以及“无界影像”、“中国律动”、“致敬摄影大师”、“藏家故事”等单元。
开幕当天，我们早早来到了展览场馆。看展之余，这里的每一个人都看起来比我们更了解厦门。（荒野的两位编辑对厦门的了解分别为：第一次来，和只去过鼓浪屿。）
于是我们一边在场馆里逛着，一边找了些人答疑解惑：
🌴 厦门是个什么样的地方？
孙瑞祥
摄影师
本届“集美·阿尔勒发现奖”提名摄影师
展览单元：“陌生的日子”
第一次来厦门，你对这个城市有什么感觉？
我对厦门的印象是非常干净，整个城市也非常安静，生活的状态非常幽静，这三个“静”。
您提到此次展出的作品有些是在西双版纳还有敦煌完成的，不同的环境对您艺术创作有什么样的影响？
这些都是远离大都市的场地，我个人平时的生活是在上海，每天都是在一个车水马龙、噪音里面。疫情之后去了敦煌，感受到更多的是中国传统文化在这几千年里面对于内心的探索。
西双版纳则是说人与自然的关系，你更远离大城市之后，知道自然界真正的力量和城市里人造的力量区别在哪里。对我之后的创作起到了平衡的作用，给了很多灵感。
“陌生的日子”展览海报及现场
可以向我们展示一下这几天手机上拍的厦门的照片吗？
我是非常出名的手机拍得很难看的摄影师，哈哈。
这是我昨天下午在市中心周边闲逛，走到了附近的小村子，很古老村庄的环境，那里就包围了这样很小的庙宇，庙宇和城市的距离非常近。
厦门非常好保留了历史的安静、传统。庙里也有很多画，里面有很多小故事。那天的天气很好，这样的地方是我平时蛮少见的。
周裕隆
摄影师
本届“集美·阿尔勒发现奖”提名摄影师
展览单元：“艳阳高照”
这几天在厦门有没有用手机记录下一些厦门的场景？
昨天在海边，有一些拍婚纱照的，还有几个阿姨在这儿抖纱巾，特别好玩。像红绿灯一样，一个黄色、一个红色、一个蓝色的。几个阿姨在那儿摆了一个小时姿势。
您的常住地是哪？那里和厦门有什么不同？
常驻上海，平常工作拍摄也经常来厦门。厦门更像港口城市吧，上海是大都会。厦门离漳州、泉州很近嘛，我觉得更像是古城，上海的地气更摩登和现代一点。
您的作品中有很多拍一些比较偏远的村落和地方。您是更喜欢原始一点的地方，还是城市的感觉？
都喜欢，但是我觉得气质不一样吧。作品画面里要讨论的东西是中国原本的、土地的农耕社会的问题。
“艳阳高照”展览海报及现场
您和在村庄里的当地人一起拍摄，他们会理解您拍的东西是艺术创作吗？
不会，他们特别逗，比如说像龙骨那个，在张家口阳原。他们只关心到时候能不能拍抖音。然后拍了之后觉得“哇，好有意思”。
这些村民我们去了之后才知道，他们都无数次跟过剧组，拍过很多古装戏。有个穿白衣服的女孩，她那天特地穿得花枝招展的，知道大家都穿黑色和暗色，这样她就能在画面里跳出来。
⛰️想要深入了解一个地方，当然要问问那些出生成长在这里的人。于是，我们在这次的“在地行动”单元之一“一场关于故乡的认知试验——山、水，与城”待了一个下午，和策展人周小登和几位艺术家聊了聊他们心里的福建和故乡。
周小登
策展人
展览单元：“一场关于故乡的认知试验——山、水，与城”
怎么策划了这次的展览？
大概六七个月前，三影堂说希望我们合作做在地行动，但是在地行动有一些局限性，无非就是故乡和当地文化什么的，容易做得很“土“。
我们的摄影师全部都是 90 后，资历相对是最浅的，于是我们抛弃了宏大叙事的东西。我给他们命题，做一个“水”、“故乡”有关的，所有这些是他们六个月之内命题创作出来的。
福建是水文、水系很发达的地方，福建的"闽"字我们常调侃：在外一条龙，门关起来是一条虫。福建四周是包着山的，闽江是我们的母亲河，东边又靠着太平洋，所以用水文串起大家的认知。
“一场关于故乡的认知试验——山、水，与城”展览海报及现场
你本人是福建人，会对这里有比较不同的感受吧？你手机里有什么不一样的福建或者厦门的照片？
前阵子陪别的艺术家去拍马尾港的时候，拍了这段视频。真正的海洋并不是像大家想象的是椰林树影、水清沙幼的，海洋有可能每天是浑浊的，味道是咸湿的，一闻就很重的海蛎味。我觉得这才是我们真正的日常生活。
因为我带很多从别的地方来的朋友去看，他们就说海不应该是蓝蓝的吗，这样的不干净啊？哈哈哈，这就是我最近一次和别人关于福建的对话讨论和影像。
曾泽鲲
摄影师
展览单元：“一场关于故乡的认知试验——山、水，与城”
这次来厦门，你对厦门印象如何？
我去了厦门的海边，有个唱歌的小年轻，有人在喝酒，也有在庙里面放露天电影，整个场景很魔幻。
厦门和青岛有点像，因为都有海嘛。我一个青岛人，对大海还是有特殊的感情的，昨天逛完曾厝垵准备就回去了，但海边可以让你忘却一切烦恼。
作为青岛人，看完厦门的海有什么评价？
当然是觉得没有青岛的海好，故乡的海总是最好的，是吧？跟我的作品一样，梦里江山就是故乡。青岛的海滩比较绵长，有很多浴场可以游泳，但我很喜欢厦门跟北方有不一样的椰子树和植被。
曾泽鲲，《梦里江山》，2017年
廖泽楷
摄影师
展览单元：“一场关于故乡的认知试验——山、水，与城”
可以和我们分享一些你拍的当地的照片吗？
我是厦门人，这次展出的作品都是在福建拍的。福建的山区种植了很多茶的种类：清茶、白茶和乌龙茶。我这次拍摄了乌龙茶山、红茶山，想看看我们这代年轻人看茶山的样式和以前的人有什么不同。
确实也发现了一些高度智能化的部分，这是全球性的趋势。当科技发展到一定程度之后，这些东西会进入到自然山区里去，改变它，比如自动喷水机、太阳能机。这不一定是坏事或者是好事，但是过程是不可逆的。
廖泽楷，《品山》，2020年
去到不同的地方，你会比较看重一座城市的哪些方面？
我会比较看生活气息，这边的人是什么样的生活节奏与状态，尤其是一些大城市节奏太快的话我会适应不过来。还有文化创意、艺术创造上的多样化。
还有美食！我很在意这个地方吃的东西是不是合我胃口。

那请向我们推荐一些厦门的美食吧！
八市（第八海鲜市场）。我有时候早上六点会去那里，那里有厦门最新鲜的海鲜，很多商家都会去里面进货。清晨他们出海打捞最生猛的海鲜，早上六点是刚刚好第一批。
八市一条街上很多小吃都可以吃，小笼包、麦奶、拌面、沙茶烤肉、炸面包，我会带朋友去，都是厦门古早味的东西。
大排档文化是福建省文化的一个比较有意思的东西。厦门是节奏比较慢的，大半夜的时候跟朋友一边聊天、喝酒、吃饭，一边慢慢地在路边吃着大排档。
🐟 听从他的建议，我们也去逛了一趟八市：
刘旭阳
摄影师
展览单元：“一场关于故乡的认知试验——山、水，与城”
可以和我们分享一些你拍的厦门或者福建吗？
《走江》系列拍的是闽江，我花了四到六个月，从入海口开始拍，然后又往回走，穿越福州到南平，最后是到闽江的零公里处的纪念碑。
 刘旭阳，《走江》系列，2020年
我可能平常不会专门的去拍景，而是一些我觉得比较好玩的东西，这些才是生活的小细节。
 刘旭阳手机里的厦门
听说你是鼓浪屿人，在那里长大，你对它的印象是什么？
我们小的时候，其实鼓浪屿是叫做琴岛。百分之七十的家庭里面都有钢琴，鼓浪屿有很多洋房，你在街上可以看到岛上的人开着门，背对着街在弹琴。这是我对鼓浪屿最深的印象，钢琴声可以飘在街道上。
我小的时候很喜欢在鼓浪屿上跑，去哪里吃饭都是刷脸，街上的邻居都很友善。现在岛上都是很商业的东西，烧烤店什么的，跟我小时候很不一样。
此次展出的另一个项目，刘旭阳在八年时间内记录沙坡尾如何从一个小渔村变成当下年轻人和游客的聚集地，也如何变得与他的记忆中愈发陌生。在模拟暗房的环境中，底片效果的相片被打乱放置于流动的水中，使用 LED 灯映照才能看清图像的轮廓。正如历史被不断消磨，我们只能从流动的时间中截取一个切面。
刘旭阳，《Tshu3》，2020 年
小胡
观众，新闻传播专业大四学生，宁夏人
在厦门生活了几年，你对这座城市的印象是什么？
我觉得这里很浪漫。可能因为我是非常内陆的北方人，没有海滨城市的感觉，大家的生活节奏也完全不一样。
可以形容一下你的家乡是什么样的吗？
干燥，四季分明，变化明显、起伏。我在厦门总是感觉不到时间在很明显地流逝，比如这学期已经过了好几个月了。
小胡拍的厦门（下同）
手机里有可以分享给我们的厦门的照片吗？
是学校附近，在等车的公交站附近有拍很多花。我家乡那边其实植被比较少，不像厦门有很多花和树木。
影展现场我们还遇到了一位老朋友。🤔
CZ
观众，学生，曾在 JetlagBooks&三影堂实习
和我们分享一张你这次来厦门拍的照片吧。
是在旁边集美的公园，好像就叫集美塔。我一直觉得这种不太和谐的因素特别有意思。
我今年大四，毕业作品也是在拍类似的东西。属于探讨城市生活吧，现在城市发展起来之后，好像城市居民还是有一种回归自然的需求。
城市公园在非常密集的城市当中，你肯定不可避免地能看城市中这些人为的、人造的、现代化的东西。
是第一次来厦门吗？
不是，第二次，但第一次非常游客，就是看鼓浪屿。这次想去泉州看看，那边人文环境挺好的，福建当地的朋友给我推荐了很多独立艺术机构、小咖啡厅。我也想看看不是一线城市，或者不是年轻人聚居的地方，当地的文化的样子。
这段时间你一直在各地拍照，不同城市给你的感受是什么？
我感觉我处于一个观察者的角度。比如就算我去了上海我很多次，但是我知道我不属于这个地方，我不是在这里长大的，可能会变成一个“更熟悉的观察者”。在这个不融入的过程当中，我能看见很多当地人看不到的东西。
粽子
观众，学生，成都人
这是你第一次来厦门吗？对厦门的印象如何？
第二次来，第一次是六岁的时候，哈哈。厦门有摄影展和金鸡奖，文化艺术的氛围还是很不错的，成都就很缺少这类的活动。
和我们分享一下你这次在厦门拍的照片吧！
就是海边吧，我也不知道是哪。这算游客照吧，我也很质疑我拍这些照片对我自己有什么意义，这个人跟我毫无关系，在我离开厦门之后厦门也跟我没有关系。
“不知道是哪”的海边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生活正是由许多当下我们并不明白意义的事件组构。
很久没有出远门旅行，很久没有和这么多人面对面交流，在这样独特的时间点，那些“没有意义”、“不是必须”显得格外珍贵。我们的厦门之行也能被如此概括：所有无关紧要创造了生活。

🖼️ 展览时间：2020.11.27 - 2021.01.03

📍 展览地址：集美新城市民广场展览馆，三影堂厦门摄影艺术中心
🎫 购票方式：“三影堂摄影艺术中心”官方微信公众号（或者往下看）
对你来说，厦门什么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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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上篇推送《银幕之外的吕星辰，如何在旅行中寻找表演灵感》中，获得 Jetlag Books 环保袋的读者共 3 位：@辻 @Thrulikelu @zhangliiin_（请对照下图头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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