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缅甸仰光
缅甸独立伊始，曾默认过罗兴亚人是缅甸的土著民族，并给予选举权。曾经有4名罗兴亚人通过选举进入立法机构。
2020年11月份，缅甸又迎来了5年一次的大选。当年取得压倒性胜利的昂山素季和她的民盟，如今在选民心中满意度是否出现波动，其中至关重要的一个因素是，佛教徒是否满意昂山素季处理罗兴亚问题的措施。在这个佛光普照的国度里，缅甸佛教徒能不能和罗兴亚人达成最终和解？
近代以来，几乎没有哪个国家的政治像缅甸般有如此浓烈的佛教色彩。缅甸佛教夹杂着民族主义，在反对英国殖民统治、争取民族独立的历史进程中，发挥了不可替代的作用。
缅甸1948年独立之后，佛教民族主义在推动国家民主转型中继续扮演着积极的角色。然而在面对境内罗兴亚人的时候，缅甸佛教民族主义却偏向了极端，某些佛教徒的极端行为比伊斯兰“圣战士”有过之而无不及。佛教闻名于对生命的怜爱以及对众生平等的教诲，但缅甸佛教徒对罗兴亚人的烧杀抢掠，在西方媒体的报道里是罄竹难书的。
孟加拉国考克斯巴扎尔市，一名罗兴亚妇女在难民营帐篷外

挤压生存空间埋下仇恨
近百年来，在缅甸的若开邦，一群凶神恶煞的佛教徒时常会闯入罗兴亚人的聚集地，他们在那里打砸抢烧，甚至欺凌妇女等等。不过，当地的佛教徒也会告诉你，这些罗兴亚人是如何侵占他们的土地、抢走他们的女人。两个族群在若开邦的打打杀杀，随着罗兴亚人5次大规模的外逃，引发了全世界的关注。
罗兴亚人是从缅语直译过来的，但是缅甸政府、军方和大部分民众并不承认“罗兴亚人”这一称呼。因为承认“罗兴亚”，就等于否认他们以前对罗兴亚人所作所为的正当性。因此他们一般将其称为“Bengali”，即“孟加拉人”，意指这些罗兴亚人是从孟加拉国来的非法移民。
缅甸的族群分布情况。罗兴亚人多集中在若开邦北部近孟加拉的阿拉干地区
罗兴亚人是否为若开邦的土著居民？这一问题几十年来一直是罗兴亚人与缅甸佛教徒关系紧张的重要历史根源。缅甸军方、政府和大部分民众认为，罗兴亚人不是若开邦的土著民族，而是近代以来，从孟加拉非法移居过来的穆斯林。
很多资料显示，若开邦穆斯林大规模增多，是在1826年第一次英缅战争结束后。英国殖民者为了开垦若开地区，大规模引进孟加拉穆斯林。这批罗兴亚人的到来，使得很多本地的佛教徒被赶走。当时英国驻阿拉干（若开邦旧称）移民官斯玛特曾记录：“阿拉干人被来自西边吉大港的移民挤出了他们的家园，被迫向东迁徙。”这种生存空间的挤占，在两者之间埋下了仇恨的种子。
二战期间在缅甸，佛教徒为日本效力，罗兴亚穆斯林族群为英国效力。由于历史的仇恨，两者的枪口更多是指向彼此。在冲突之中，若开境内的佛教徒遭到罗兴亚穆斯林的残酷屠杀，前后约有10万佛教徒被杀害。
之后，大批罗兴亚穆斯林撤退到孟加拉国。缅甸佛教徒把这一段悲惨的遭遇铭记于心，在他们看来罗兴亚人是杀害自己先辈的仇人，不可饶恕。屠杀事件加剧了两个族群的矛盾。
佛教徒占缅甸人口近90%，缅甸是一个名副其实的“佛国”

二战结束后，罗兴亚人积极向英国争取独立，虽然没能成功，却引发了缅甸民众的普遍不满。因此，缅甸出现了民众虽然十分唾弃军方，但却十分支持军方血腥镇压罗兴亚人的怪象。
其实缅甸独立伊始，曾默认过罗兴亚人是缅甸的土著民族，并给予选举权。曾经有4名罗兴亚人通过选举进入立法机构。然而在1962年军政府上台以后，军方为了取悦佛教徒维护其独裁统治，一直排斥罗兴亚人为缅甸公民，更是在1978年实施“龙王计划”，打击所谓的“非法移民”，造成约20万罗兴亚人逃离缅甸。
1982年奈温政府颁布了《缅甸公民法》，罗兴亚人没有资格成为缅甸公民，而成了非法滞留在若开邦的孟加拉裔人。1989年，缅甸军政府又在罗兴亚人聚集地兴建佛教徒定居点。接下来的几十年里，罗兴亚冲突未曾真正停止过。
举起屠刀的佛教徒
自1056年佛教被定为缅甸国教以来，缅甸历朝历代的统治者都十分重视和弘扬佛教。此后近1000年里，佛教在缅甸宗教中的核心地位未曾被动摇过。如今，佛教徒占缅甸人口近90%，缅甸是一个名副其实的“佛国”。
在近代，由于饱受殖民统治的摧残，缅甸的佛教民族主义蓬勃兴起。佛教民主主义加强了缅甸民众对自身民族的认同，凝聚了民族力量。这股强烈的佛教民族主义风潮，在缅甸一直没有停歇。
缅甸独立后，佛教徒和僧侣走上街头，通过游行示威、静坐和自焚等多种方式，向军政府争取自由民主。2007年，缅甸僧侣发起的“袈裟革命”更是缅甸民主运动史上的一座里程碑。
2007年，缅甸僧侣发起“袈裟革命”
或许是由于遭受了太多的“亡国灭种”之痛，缅甸佛教民族主义在触碰到罗兴亚问题的时候，某种程度上变异成了极端宗教主义。
据不完全统计， 仅1961年到2001年，缅甸就发生9起大小不一的佛教徒与穆斯林之间的冲突。自2012年以来，缅甸佛教徒与罗兴亚穆斯林间的冲突不断升级，大量清真寺被毁，成千上万的罗兴亚人成为无家可归的难民，宗教冲突进一步延续了仇恨的火种。
宗教冲突的背后，还夹杂某些人别有用心的目的。这些人刻意地利用佛教民族主义去神话缅族为首的佛教群体，煽动“大缅族主义”民族情绪去贬低其他信仰的少数群体，从中捞取政治和经济利益。例如，走在反罗兴亚穆斯林前列的维拉图和他的极端佛教组织“969运动”，就广受伊斯兰国家和西方世界的唾弃。
维拉图和他的极端佛教组织“969运动”
昂山素季如何抉择？

昂山素季和她的民盟上台之后，持续已久的罗兴亚危机并没有得到降温。2016年10月，罗兴亚武装分子袭击缅甸边界警察营地。军方起初只是缉拿这些武装分子，但后来出现对普通罗兴亚人随意逮捕、法外处决、轮奸、抢劫等暴行。此次事件持续到2017年8月，进入了高潮。
大批罗兴亚人为了躲避灾难逃离缅甸，造成了罗兴亚人第五次大逃亡的难民潮，同时也引发了西方和穆斯林国家对昂山素季的大量批评。紧接着，西方社会在一年内剥夺了曾经授予她的8个荣誉头衔。
昂山素季
由于历史的恩怨与利益的冲突，缅甸主流民意是反罗兴亚人的。通过选举上台的昂山素季，在处理罗兴亚问题上面临非常大的选票压力。她如果给予罗兴亚人公民身份，会得罪绝大多数佛教徒和军方，未来大选则会凶多吉少，进而使缅甸来之不易的民主成果付诸东流。
但她如果继续苛待罗兴亚人，则不单单是她个人被整个西方抛弃，整个缅甸还将面临被西方经济制裁的风险。尽管她也曾公开表示，缅甸政府将保护在缅甸的所有人，包括没有国籍的人，但这一表态没有让西方社会满意。
南非“黑白双星”提供和解经验
从本质上看，罗兴亚人问题是缅甸佛教徒与罗兴亚穆斯林之间的族群冲突。这些种族冲突，是双方矛盾经过长期积累而爆发的。缅甸历届政府都没能找到更好的解决之道，加上军方长期简单粗暴地驱逐，更是导致矛盾不断激化。这对于刚刚完成政治转型、企图在经济上大施拳脚的缅甸来说，是一个非常大的阻碍。
缅甸佛教徒迫害罗兴亚人的首要借口，是“罗兴亚人”作为非法移民，应该被逐出以缅族为核心的佛教文化圈。针对此问题，国际社会有必要组织缅甸、孟加拉、罗兴亚人、东盟乃至联合国在内的相关各方，一同理清罗兴亚人的历史来源。
再者，缅孟双方应尽快落实遣返协议，做好难民的遣返工作。还有，贫困和分配不均是影响地区动荡的主要根源之一。若开地区有非常丰富的自然资源和人力资源，国际社会应加大对该地区投资，从而促进当地发展，实现民众脱贫，通过脱贫来促进地方稳定。
“黑白双星”曼德拉和德克勒克
国际社会和缅甸还应当利用积极向上的宗教文化思想，去引导佛教徒和罗兴亚穆斯林。佛教核心教义是教人宽恕和怜爱生命，而伊斯兰教义中也有一句话：“牢记要温和、要宽容、劝人行善。”上世纪末，南非通过和平手段成功废除了种族隔离，“黑白双星”曼德拉和德克勒克总统同获诺贝尔和平奖的种族和解经验，对如今解决罗兴亚危机还是有着积极的借鉴意义。因此，只有包容的心态才能最终化解这些血与泪的仇恨。
相信只要有足够的契机和条件，千年佛国不仅能容得下不同的肉身，也安放得了信仰不同的灵魂。
世界君问💡
缅甸境内的民族有多少个，你知道吗？
作者 | 苏瑞壮
编辑 | 吴阳煜 [email protected]
排版 | 李倩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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