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业哲学派》：极限考验下，华为会去向何方？

经济学家圈商业评论员：王强
   总策划 | 邱思睿
商业评论员 | 王强

导演 | 宋謌  导演助理 | 苏迅、彭雷
摄影师 | 许维康 后期 | 宋謌

监制 | 王炜
出品 | 经济学家圈
主持人：华为在今年碰到了一个前所未有的挑战，我们看到他在今年的出货量很有可能比去年下滑了30%，先来谈谈它是哪几方面的艰难情况？
王强：原来华为有一幅图，是战斗机被打了千疮百孔，任正非先生就说，只要不要打到油箱，不要打到发动机，那么我都可以边飞边修，那么现在一定程度上呢就有点打到关键部件的效果了。三轮禁令之后，尤其是这一轮不允许台积电代工这个麒麟芯片，那么基本上是让华为的半数以上的业务受到了直接的这个毁灭式的影响。由此呢就说这个是华为的这个一个极限的一个时刻，应该是在大型企业的历史上，就是说优秀的大型企业，不是自己撮的这种大型企业的历史上，这个应该是首次遇到这么极端的情况，所以就是这事呢发生在别人身上，那么基本不用讨论了，企业就完了。但恰好这件事发生在华为身上，华为呢应该是中国企业最优秀的代表，在某种程度上，它在世界范围之内它的企业的竞争力都是一流的，所以这样的极端时刻发生在这样一个强者身上，那么就让这个事情的这个未来呢是还是非常的乐观，还是更乐观一些，不是说是不用往下讨论了。所以当然现在其实一定程度上的默认华为是一定活得下去的，包括他官方自己的表态，就说华为不会有问题，所以大家现在就是在，就是说静静地等待。
但事实上就是华为的艰难，华为现在遇到直接的冲击，华为员工的忧虑那个是非常严重的，我今天上午就问了我一个朋友，他也算是有一定的资历的一个朋友，他就说这个荣耀都快要剥离了，你说我有没有受到影响。所以就说大家19万4千名员工，可能有将近10万人甚至10多万的饭碗有可能都受到影响了，在过去20年华为塞一直高增长，那么一方面是艰苦奋斗，另一方面是以奋斗者为本，没让奋斗者吃亏，所以大家还是收入很丰厚的，享受到了增长的这个红利，而到了这样极端的时刻，企业的存亡，未来大家的生存的舞台，饭碗，个人的饭碗，可能都会受到影响。
主持人：但是这次的危机，对于他们的员工来讲，影响会和前几次有什么不同呢？
王强：这次危机的我们从利弊两方面来说，正反两方面来说，正面来讲应该说是，在华为所遇到的历次危机里边，这次他最不用担心内部一次。也就是说经过这么多年的磨合，他们已经建立了强大的一个内生能力，强大的一个组织管理能力，这个现代企业制度的建设应该是达到了世界级的这样一个水平，所以他现在也各种外部的问题，他没有内部管理的问题，那当然了如果说业务，业务收入腰斩，甚至有更大缩减的话，他肯定要做一些人员规模上的调整，业务上的调整这个没有办法。但是他管理上面内部的，比如矛盾，各种应该是历史上最少的时候，这是我觉得是正面，就是说它有强大的内在的这个企业组织的能力。最不利的一面是对手不一样，以前你比如说我是经营有压力，我很多东西没有弄好，我没有技术，我的客户不认我，或者说是思科这些强大的竞争对手在跟我打官司，或者给我的市场压力太大，它是市场化的。而这次是一个国家在跟一个国家在作战，是和超级的一个大国在作战，那么这个超级大国呢无所不用其极，不置你于死地他不会高兴。
主持人：那您觉得华为会面临的最糟糕的情况会是什么样？
王强：最近就说有韩国媒体报道，就说韩国的供应商已经接到华为的通知，明年他的手机的出货量只有五千万部，就是华为手机的出货量可能会缩减80%，那么这个是非常极端的一个时候，而且就说是如果这个禁令继续延伸的话，可能是不仅是手机受到影响，很多的其他的关联产品也会受到影响，由此它去年八千多亿的收入，九千亿的收入呢，有可能会锐减到一半以下，那么一半以下是个什么概念呢，就是说四千亿三千亿左右，那就回到了2015年的状况，那么甚至可能有的更悲观的说法呢说可能会到一千亿左右，都是一个有小概率都是有可能的。
现在华为的很大一个风险就是说，这次它被迫的就说缩减这个手机的出货量，甚至就说是可能会退出手机市场，那么这样的话会带来一个巨大的一个风险，就说华为会不会从此就永失我爱，就跟手机这个巨大的市场告别了，那么手机市场应该某种程度上说，就是整个二十一世纪可能最大的一次产业机会，那么这个产业机会它会有连锁的反应，一旦你错过了手机这个最大的产业机会呢，很可能就说后续很多东西你就很难跟了，由此就说是华为如果这次彻底错过了手机的这个发展的机会的话，那么后续的这个影响有可能是无法弥补的。　 
主持人：那为什么您又说现在是他最不用担心内部问题的一次呢？
王强：这个是外面的意图，但他自己的组织能力是，内部组织的内生能力，团结就是力量，这种现代管理制度的成熟度，人才各方面的成熟度，包括人你看最简单就是轮值CEO的制度，其实是不是一个摆设来着，它是一个人才的成长机制，也是一种内部的一个分权吧，那么这个机制已经跑得很顺了。轮值CEO制度有两个巨大的我觉得好处，第一个就说在这么一个快速增长的规模极其庞大的企业，不用那么早去面临所谓单一的固定的 接班人的问题，那么这时候呢非常有利于内部的这个均衡，也有利于培养更多的人才。
第二个好处事实上是他就通过这样的一个轮值的制度，但轮值的制度它背后有个叫管理执行委员会的一个组织EMT。

它其实就建立了整个企业架构里边的中枢，就说这个总指挥部他就建立起来了，那么华为在十几年前的时候是没有总指挥部的，后来美国人一来看，是这么大的企业几万人，可能几百亿收入的企业，居然没有一个总指挥部分，都是些个人，那么后面完善了这个制度，这个制度其实是非常非常重要的。
这个就是说顺便补充一点信息那么其他的企业为什么没有做到他的这个程度，就是两个原因，很简单，第一个也就是说是，他是第一个去冲击这个世界一流的，
他最早国际化，最早去冲击世界一流，那么如果你的目标是冲击世界一流，那么所有那些吹牛皮，都不管用了，你就得建立非常高效的企业管理，那么他为了达成这个目标呢，所以呢他配套一定是要做管理的，所以这个是一个快速发展的需要。
第二个就是他所在的这个技术行业的这个需要，任正非先生在2016年那个全国科技创新大会上就提到过，包括很多场合他都表述过，他们这个行业，所谓的ICT这个行业，它是受的香农定理影响到这个信息传播的效率，和摩尔定律，摩尔定律影响这个芯片，性价比改进的这个速度。
那么香农定律和摩尔定律都是两个对企业的经营管理挑战极大的定理。
熊彼特说经济发展，企业家就是创造性毁灭，那么这个创造性毁灭的过程在ICT领域的频率，它是远高于其他行业的。所以为了适应这样的一个波动性，在企业里面，最大的两个管理挑战，你把他抽象出来，一个叫做波动，就是他老变，第二个是过载，过载就是说这个时候，闲的时候闲死，忙的时候忙死，这个会过载，所以如果说一个企业它需要规模化的常规性的来应对波动和过载的话，它就一定需要建立现代企业制度。
主持人：那么在这种极限挑战下，您觉得我们世界一流的华为为有哪几个选择能够除了他现在已经做的这些，他还会有哪几个策略，是他可以去应对挑战的呢？
王强：他已经做了最坏的准备就说持久战，持久战，也就是说我一定要去从软件，从这个芯片的开发，从基础科学直接去着手，
那么华为在2019年的时候，他的这个研发开支呢，创记录的达到了1300多亿，那么它的年收入是8000多亿，那么也就是说是它拿出了年收入的15%左右来做这个研发，那么也就是说是巨资投入了，在这个全世界网罗科学家，网罗天才少年，那么就他期望就说是能够就说是，一个是补短版，能够自主替代，最近两次华为任正非先生的讲话。
每次都是爆款，每次大家都很关注，连续两次的讲话都是关于这个科学基础研究的。         
我觉得是首先要看到这个事情的残酷性，那么这背后也就是说一般人的小心脏是受不了的。其次一个就是说华为现在呢，它的运营商业务还是很强劲的，除了那些政治上抱团的一些国家，来刻意地封杀他之外，他在性价比，在技术上，在服务能力上在全世界依然是第一的，不是领先是第一，遥遥领先的第一，所以他在运营商这块，在通讯设备这块占到收入30%，收入也有两千亿左右，在这皮业务上还是基础很牢的，而且有中国这个大本营在嘛，以及我们的这个还是有很多的友好的国家，所以这皮的根基还是在。那么这块你就可以继续地就说是保持整个企业的这个整个的这个基础规模不会受到重大冲击。
其次一个也就是说，它的华为手机在国内市场的保有量，也是这个好几亿台的，那么这个我新机子不推了，但是我老的机子还在，老的机子还在有两个很大的好处，第一个好处是我可以去做软件，以前不是忙着推新机子，新机子主要其实是在做硬件，我来不及做软件嘛，那现在我可以做软件，你那华为手机系统更新不也还是我来做嘛，所以他可以继续做软件，甚至就说在软件上是可以突破的。
那么中国的现在整个IT互联网产业，最大的问题是我们没有经历过这个软件革命，所以的话呢，就说华为有没有可能从软件进行突破，那它现在要做（鸿蒙），就是做PC，手机的这个操作系统，然后也要做这个很多的应用软件，那么这个是很好的一个契机，终于有人来认真对待软件了，可能在这个时刻之前，全中国的人没有任何人认真对待过软件。这个是非常可怕的一个事情，IT界全世界的科技界有一个说法叫软件统治世界，软件统治世界，也就是说你再怎么制造，但是你不是统治者，你想成为整个未来经济的王者你就必须做软件，所以华为有没有可能把他的这个原来以硬件以通信为基础的这个技术实力转化成为软件实力，在软件里面找到机会，这个我觉得是很大的一个契机。
现在软件在做自主替代，那谁来做呢，现在规模上最大的是阿里，但其实我认为阿里的这个技术实力跟华为相比呢，基本上是大象和蚂蚁的差别。也就是阿里那点技术不值一提。 
还有一大块是它这几年播下的善因，就是跟手机的保有量有关的，有是手机周边的家电。那么华为现在被逼上了绝路，那要是他的话，他显然会做成中国的笔记本电脑第一，会做成中国的家电第一。          
那么PC和电视就说它的容量都是很大的，那么这个PC和电视又软硬件都可以就说关联起来，而且跟它手机的保有量也可以关联起来，因为你用手机来控制，手机可以有软件嘛，软件可以有控制器嘛，所以这两个方面我觉得是华为比较大的契机，
主持人：所以华为会有一些崭新的市场是吗？  
王强：对，从2018年的这个大家的这个贸易战开始呢，其实华为已经就是说把他整个的这个发展路径进行了颠覆，他从2010 2011左右开始准备做这个新的智能手机嘛，那么他抓住了这波智能手机，但是它的重心，智能手机的重心放到了国际市场。
那么从2018年的中美冲突开始，他们就非常有远见地看到了，一定要把手机的这个市场重心放回国内来，华为和荣耀两个品加起来占到整个中国年销量的将近一半，由此呢也就是说他们在国内市场进行了一个深度的快速地一个渗透，那么这种渗透呢对于它下一步去做这个国内市场的耕耘是打下了一个极好的基础的。
主持人：但是往一个稍微有点悲观的想法来想的话虽然说华为他可以回到国内，但是相当于他抢的还是，小米或者其他国产品牌的原有 的市场份额，那这个对于我们国产品牌会是一个遗憾？
王强：它会打破原来的一个秩序，那可能就是说对于这企业来讲，它会面临一种，华为的这种极限攻击，因为华为这个管理能力，市场能力技术能力都是远超过国内的企业的，那么只要是华为认定的东西，那的确其他人是很难有还手之力。过去三年在手机市场发生的这个历史，就是这么一个道理，其他的企业被挤压的就是已经体无完肤了。
那么好处呢是比如小米，oppo等等这些企业呢，它在国外把手机市场也找补回来，包括现在可能接下来华为如果不能做手机的话，他们可以继续扩大手机市场。现在国内的企业不仅是科技界的企业都面临一个巨大的问题之大家就是想躺着赚钱，不愿意在企业管理，不愿意在技术上花工夫，那么华为是在管理上在技术上花了工夫的，那华为来跟你竞争，华为如果抢走了你的市场，那你就得真的是要服气，而且你要知道这个竞争的话，事实上是一定程度上是你没办法抵抗的。
现在呢就是说两个维度来看，你要是从这个优秀企业的这种生命力和优秀企业的它的一个可能性来说，总的来说还是乐观的，历史的主流是什么呢，是这个企业是不是一个优秀的企业，这个企业是不是建立了强大的组织能力，这个企业是不是在认真地做技术。那么这些才是主流，但这个是从中长期来着眼的。
那么华为面临很大的问题，当然就是一个短期的问题，这不是阵痛的问题，而是剧痛的问题，你想一个人的收入突然砍这是什么概念，这个对于企业来讲，他将近，现在员工数20万左右了，那么20万的员工，有可能有一半要失业，那么这样的极限的冲击，也不是一般企业能够承受的住的。
很多企业可能遇到这么大规模的这个业务崩盘式的一个下滑的话，它立刻就垮掉了，那么对于华为来讲呢，他可以不死，但是短期内一定程度上也得弄残了，比喻说的弄残了。二季度的时候，华为手机第一次超过三星成了世界第一，你看这个辉煌和毁灭就在一瞬之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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