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Emily Liu
到底什么是自我?到底如何才算是活出了自我?长久以来,我似乎一直在思考这个问题。

所以当周六下午收到晓岛周日《谜一样的自我》讲座邀约短信的时候,尽管有犹豫,可还是买了当天晚上从沈阳到北京的火车票。
晚上22:24在沈阳站上火车,抱着孩子在卧铺上铺晃荡了一晚上,早上8:40到北京,从北京站坐二号线到朝阳门再转六号线到青年路,出B口到大悦城,再坐直梯到九层去晓岛,好像这旅程本身,于我而言就像是一次寻找自我的过程。
我是当天第一个登岛的,给自己找了最前面的一个位置,放下书包去旁边找书,随手拿了一本木心的诗集,距离开场还有半个小时,十一点开场,书刚好读完。

刘玮老师的讲座是从德尔菲神庙的铭文开始讲的,PPT上面那段看不懂的文字,写得就是“认识你自己”。
而“认识自我”这个看似简单的问题,如果多想一点就会引出很多复杂的命题。
比如:
自我的本质是什么?
什么时候形成自我?

自我持续存在的根据是什么?

是否可以同时存在不止一个自我?

自我认同的来源是什么?

人到底该如何度过一生?

责任究竟该如何归属?
由此刘玮老师在讲座中和大家探讨了两千年来西方哲学中对于自我探讨的各种理论,主要讲了以下这五种。
这些不同的理论又是如何定义“自我”的呢?
首先,物质论的代表德谟克利特认为,自我就是原子的偶然组合。
德谟克利特
(公元前460年-公元前370年
所以说,所谓自我就是组成我们的那些原子。但
这样就会有一个问题,我们每一天都在新陈代谢,每隔七年,我们的身体细胞就会被更新一遍,那么如果所有的原子都替换过一遍之后,我还是我吗?
既然物质论站不住脚,有机体论又是如何认为的呢?

有机体论的代表人物亚里士多德认为,自我就是灵魂与肉体相结合而成的功能性整体。
亚里士多德
(公元前384年-公元前322年)
当自我被认定为功能性整体的时候,自然就解决了代谢的问题,但随之而来也面临新的难题,比如一对连体双胞胎,他们共用一个功能性系统,那他们是一个自我还是两个自我?再比如,如果一个王子和一个鞋匠互换了思想,那究竟有鞋匠思想的王子是王子,还是有王子思想的鞋匠是王子呢?
看似物理主义的两个观点都有很大的问题,那么心理主义又是如何定义“自我”的呢?
首先是“灵魂到主体”这一观点,比如
苏格拉底认为灵魂等于自我,柏拉图认为自我是灵魂的理性部分,而笛卡尔认为自我等于主体。
该怎么去理解这样的定义呢?

苏格拉底有一句名言,是他在被审判时为自己所做的申辩。
苏格拉底
(公元前470年-公元前 399年)
“如果我说,对我来讲不可能保持沉默,因为那就意味着违背神,你们不会相信,还会认为我是在装蒜;如果我说,每天谈论德性,检审自己和别人,这就是最大的幸福,因为对人来讲,未值得检审的人生是不值得过的。”
而苏格拉底确实终其一生都在和他人的对谈中度过,而他所谈及的就是那些很多人认为很抽象的东西,比如什么才是勇气,什么才是善良,他认为只有这些触及灵魂的问题才能帮助人类去检审自己的人生,所以他说,灵魂就是自我。

而柏拉图曾在著作
《蒂迈欧》
中有这样一段论述,是这样说的:

柏拉图

(公元前427年-公元前347年)
“我们灵魂中处于主导地位的部分(理性)是神给我们的礼物,如果一个人严肃地投身学习真正的智慧,如果他最大限度地发挥自己的这些方面,并且获得了真相,那么他的思想绝不会偏离不朽和神圣。”
柏拉图有一个比喻,说人的灵魂是三分的,有理性,有意气,也有欲望,理性就像是白马,意气和欲望就像是黑马,而只有理性才是不朽的那部分。
而笛卡尔的名言估计大家都非常熟悉,就是那句非常经典的,
“我思故我在。”
笛卡尔
1596年3月31日-1650年2月11日
可如果当我们更看重灵魂而不看重肉体的时候又会有什么问题呢,比如关于轮回和转世,如果我们能完整保留一个灵魂,但是却替换了肉体,当我们的灵魂转世到下一个肉体当中的时候,我们还依旧是我们吗?自我还依旧是自我吗?

由此又引出了心理属性论,以洛克的记忆标准和帕菲特的心理连续论为代表。
洛克在他的《人类理解论》中这样写道:“在我看来,所谓人格就是有思想、有智慧的一种东西,它有思想,能反思,并且能在异时异地认自己是自己,意识总是伴随着思考,而且正是意识使得一个人成为他自己,使自己与其他事物区别开来。因此,当这个意识回忆过去的任何行动和思想时,意识能回溯到多远,这个人的人格同一性就可以延续到多远。”
简单来说,你的自我就是你有记忆的部分,那么这显然就会有另外一些显而易见的问题,比如有一天我失忆了,那我还是我吗?再比如,我完全记不得婴儿时期的事情了,可婴儿时期的我就不是我了吗?
之后又谈到帕菲特的心理连续论,讲自我就是一组彼此联系的心理属性。(记忆、品格、信念、目标等)
帕菲特

(1942年12月11日-2017年1月1日)
虽然我没有完全理解帕菲特的观点,但是帕菲特《理与人》当中的一句话却是在整个讲座中最触动我的一句话。他是这样说的:
“当我认为我的存在是一个未来的事件时,我好像被囚禁在了自我之中,我的人生好像是一个玻璃隧道,我每年都会在里面跑得更快,而它的尽头是完全的黑暗。当我改变了看法,玻璃隧道的墙壁消失了,我现在生活在完全开放的空间之中。”
我还没读过这本书,但读到这句话的时候却莫名的被触动了,好像我自己长久以来也一直有一种我好像还没有真正开始我的人生的状态,尽管我每一天都在真切地生活着,可我总觉得当下的生活是不值得过的,我在期待一个未来的自我,一个莫须有的更美好的自我,然后看到这句话的一瞬间,我确实意识到了这种期待是没有尽头的。
如果想要寻找到真正的自我,那必须要改变自己的看法。
所以讲座结束之后,我问了刘玮老师一个问题,就是,我们究竟如何改变才能让那条玻璃隧道消失?如何才能让自我真正处在开放的空间中去拥抱更多的可能性?
我觉得我的问题或许不是哲学问题,刘玮老师的回答我似乎也没有完全理解,反倒是后来有人问到底要不要阅读的时候,刘玮老师的回答让我深受触动。
那个男生说,感觉阅读让他更苦恼了,是不是就不要再阅读了。我曾经也想要把家里的书藏起来一些,虽然我一直在带女儿读绘本,一直培养她的阅读习惯,可我总觉得有些书是不是不看才更容易过得快乐,想得太多又无力改变,好像就很难真正快乐起来。
而刘玮老师说,我们可以反问一下自己,如果再选择一次,你会选择能够知道真相的更丰富的人生,还是一个一无所知的被蒙蔽的人生?虽然现在我依然不快乐,可我好像也还是会选前者。那我自然也没有道理让女儿去成为后者。
其实对我来说,我不纠结自我的物质或者心理的属性,我只是在思考,究竟哪一个才是自我,到底在家陪孩子的那个是我,还是专程坐火车来听自我的这个我是我,如果在家陪孩子的那个我是我的话,为什么我还要这么费劲地折腾去听一场形而上的讲座,可如果在晓岛听讲座的这个才是我的话,我又如何再去面对每一天接送孩子在家擦地洗衣服的生活?

好像去年去参加口述历史国际周的时候也有这样的感觉,那一周的时间,每天熬夜看论文,和各个国家的教授学者交流口述史的发展,我觉得好像那才是我自己能够沉浸的状态,可明明要了喜欢的教授的邮箱,回家之后我却再没给教授写过一封邮件,好像把那一周当作是一场梦,才更容易面对当下的生活。
我总是在想,每个人到底是如何找到自己的人生使命的,为什么有人把教哲学当作使命,有人把开书店当作使命,为什么我始终都没找到自己的使命是什么,以及我最希望女儿能真正活出自我,可到底什么才是自我呢?
我说我要去听讲座的时候,老公说,你已经活得很自我了,不需要再去找了。可其实对于这个问题我一直都很迷茫,但是我觉得很重要的一点是,我开始意识到,或许不该再把自我的存在当作一种未来的事件了,自我在当下,物质的当下,心理的当下,只有当下的每一天都用在思考那些值得思考的事,只有当下的每一天都去做那些值得做的事,我们才能真正活出自我。

不管是在家的我,在路上的我,在看书的我,在听讲座的我,这些都是我,听完讲座以后感觉很想多读读哲学,或许自我的改变就是从开始读哲学这一刻开始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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