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过那么多路,那一刻彻底放松下来了。」
贝鲁瓦拉,Beruwala,意为「降下帆」。欧阳织仙的民宿就开在这里。
这个人口只有3万的小镇是斯里兰卡有名的「宝石城」。欧阳出生在「辣条之乡」湖南平江的一个小山村。
从「辣条之乡」到「宝石城」,从月入600到月入4万。
经历过一个人创业的孤独,经历过在异国他乡坐拥宅院的惬意,也经历过闭门歇业的惊慌。
她收获的,是对生活的态度。「我也希望我能有骄傲的一天。

01

「想想自己的口袋,孤独

也就不是什么事儿了」

从18年到现在,欧阳织仙还是没有吃惯斯里兰卡的菜,「咖喱好吃,但中国胃没法天天吃。」
一年里面,她半年在中国,半年在斯里兰卡,与民宿合伙人隔季度轮流回国。
一千多平米的宅院,欧阳最喜欢坐在摇椅上,听风铃叮当作响。刚来的时候连当地菜谱都看不懂的她,已经可以熟练地操持这家经常满房的民宿——Beruwala Gem Vila
除了过路的游客和Booking上慕名而来的人,许多客人都是欧阳做宝石生意认识的。
2018年刚到斯里兰卡的时候,欧阳就是靠珠宝在贝鲁瓦拉立了足。
那时候,她一个人住在当地华人开的民宿。「每天处于一个比较慌的状态,为明天的生活而担心」。
斯里兰卡是个多宗教的国家,在贝鲁瓦拉,穆斯林占多数。第一次去珠宝市场收货的时候,欧阳还不了解穆斯林的习俗,并没有穿得很保守。「所有人都盯着我。」
当地做宝石生意的大多是珠宝世家,市场上抛头露面的也基本是男性。没有足够的资金和人脉,欧阳只能靠提高收购价从市场上拿货。
「年轻得奋斗啊,克服孤独的办法就是努力赚钱嘛,想想自己的口袋,孤独也就不是什么事儿了。」
说起这些,欧阳的语气总是云淡风轻。「只能说比同龄人醒悟地早。」
欧阳家境并不好,她从中学开始勤工俭学,第一份工作是在餐厅端盘子。
「我印象特别深刻,当时上夜班。23天之后老板告诉我不用来了,塞给我600块钱。」受到刺激的欧阳,当时就下决心要闯出自己的名堂。
中专毕业,柜姐、打字员,前台、早教招生……换了十多种职业后,她觉得自己不该困在这里。
于是裸辞,和很多年轻人一样去西藏,又辗转到了尼泊尔。「发现世界原来有这么大,还有这么多有意思的事情,以前没有听过的工作,没有见过的人。」
在尼泊尔的博卡拉,她遇到了一对河南夫妇,在他们家的民宿住了一个多月。
民宿叫如意客栈。当地人信仰天主教,每周六都会有教徒开课讲解圣经,也是在那里,欧阳第一次学到了英语。
平时,欧阳靠打零工继续维持生计,也帮客栈拉来了很多客人,后来主人索性给欧阳免了房费。
「哥哥姐姐对我特别和善,知道我一个人出来没什么钱,我需要的他们都会帮我。每天我们都跟五湖四海的人天南地北地侃,饭后可以去费瓦湖遛遛猴。这样的生活也挺惬意的。」
这是欧阳织仙对「民宿」的初印象。

02

差点被放弃的民宿

在贝鲁瓦拉,尽管宝石生意已经做得风生水起,欧阳还是不满足。 
「我是那种居安思危的人,哪怕卡上有几万,我都会觉得我这一趟行程走完,就不够支撑下一趟或者其他开销。如果每天赚不到数我就会不开心。」欧阳每个月都会给自己定目标。
这样的日子久了,总想有个真正的落脚点。在当地,有同样想法的华人不止欧阳一个。
曲静波,一米八多的东北大汉,在北京做了几年IT,攒了点钱,裸辞,环游世界。结果还没走出东南亚,就在斯里兰卡花光了积蓄。
「在斯里兰卡,就租个摩托环了个岛。后来经人介绍,在贝鲁瓦拉做起了宝石生意。」 
就在宝石市场的边上,有个大房子,三层楼,大泳池、大露台。屋主正好要去海外,曲静波把它租了下来,改成了民宿,名字叫Beruwala Gem Vila。 
「一开始只是想给做宝石生意的朋友住。食人间烟火嘛,也不是说没有情怀,当时自然而然就做了。」 
幸运的是,民宿开业赶上了当地旅游旺季,常常处于满房的状态。喜欢在抖音上分享生活的曲静波,粉丝也涨到了一百多万。
常年在外漂泊的人,总有根线牵着。开业小半年,尽管生意红火,曲静波还是动了放弃的念头。「在外面累了,想回家。」他订了几天后回家的机票。 
「要不是欧阳,我就差点放弃民宿了。」
当时欧阳刚好从另一家民宿搬出来,住到了曲静波这家。 
一个是大大咧咧的湖南妹子,一个是爽快随性的东北大汉。很自然地,聊起了各自的故事。
听曲静波讲了他的念头后,欧阳织仙只考虑了半小时,就决定留下来了。 
「坐在摇椅上,风一吹,门口铃铛作响,走过那么多路,那一刻感觉彻底放松下来,就是这儿了。」 
二人一拍即合,欧阳入股7万,成了民宿合伙人。曲静波对欧阳的好印象有两点,人好,做饭好吃。 
就这样,两个合伙人隔季度轮流回国、看店,Beruwala Gem Vila也继续活了下来。
民宿在设计上基本保持了原貌,6间客房,重新捯饬了泳池和露台,增添布草和设施,雇佣了3位当地的员工。一年的房租是10万元,加上人工和水电网的费用,一年的成本大概是20万元。
对欧阳织仙来说,开民宿更主要的是一种生活方式。「这里没有996,不像国内工作和生活非常割裂,在这里生活压力会小很多。」 
住到Beruwala Gem Vila的客人最喜欢的就是坐在泳池和露台边,谈着吉他喝点小酒,顺便说点心事。
「我们中国人有个特点,喜欢跟陌生人讲心里话。」失恋的、创业失败的,一些平时说不出口的故事,国内过来的客人都会偷偷地跟欧阳讲。
当然大部分客人还是玩得很尽兴。民宿离海滩步行只需10分钟,在红树林也能遇上鳄鱼和水蜥蜴。
之前的经历让欧阳习惯了很多事情都亲力亲为。
做完早餐,欧阳会去市场采购食材,当地的海鲜比较便宜,石斑鱼十几块一斤,九节虾四十多一斤,交通出行就靠当地特色的「突突车」,差不多10元一天。
如果吃中餐,成本就高多了。从中国「进口」的柴米油盐价格都是国内的三倍。顿顿大鱼大肉的话,一桌饭的成本也要一百来块。
客满的时候,欧阳就住在民宿的杂物间,就为了遇到问题可以第一时间处理。
「自己住得舒服了,朋友也会过来玩,民宿又慢慢红火起来。
到今年疫情前,民宿总共开业了两年,旺季满房,淡季也有六七成入住率。宝石生意加上民宿收入,欧阳的月收入达到了4万。

03

我也希望

我能有骄傲的一天


别看后来生意红火,欧阳刚入股开业时,民宿差点夭折。
18年春天,斯里兰卡发生了宗教冲突,佛教和伊斯兰教势如水火,当季游客减少近半,民宿也不得不关门避乱。
作为创业者,欧阳有了双重烦恼,「宝石卖不出去,民宿维护又要开支。」
当时,曲静波在国内,欧阳一个人待在这个一千多平米的房子里。
陪伴她的,是当地的野生动物。孔雀和松鼠会上房揭瓦,蜥蜴和鳄鱼也会爬进院子。「其实它们还蛮害羞的,像鳄鱼赶一下就走了。」
经历了「毛骨悚然」的两三个月之后,动乱结束,民宿顺利开了业。
18年10月,欧阳织仙和丈夫领了证,他们早已习惯了异国恋的状态。「他也有他的工作,他的生活,他想做的事情,我也没法割舍我这边的工作,只能每隔一季度回来一下。
趁着年轻出去闯,尝试不同的东西。也许是听多了这样的故事,我们往往忽略了他们出发的原因。
欧阳织仙是家里的老大,「我创业的事情,家里的条件没办法支持,父母都是没有社保的,所以还是得自己奋斗一下吧。穷人家出来的孩子会很早明白,钱其实是一个很重要的东西。如果不在年轻的时候努力想想办法把收入提高的话,那晚期很遭罪的。」
虽然还没到财务自由的程度,但在同龄人当中,欧阳织仙已经闯出了一片天地,而她自己却看得很淡。
「每个人过生活都是这样的,你羡慕他的生活,你看他好,他看你好都一样,哪都一样。其实当你越在想办法往上爬的时候,你就会发现其实自己啥也不是,然后比你厉害的人、比你年纪小的人多的是呢,没办法骄傲啊,我也希望我能有骄傲的一天。」
因为今年的疫情,民宿又回到了停业的状态。欧阳织仙也已经回到了老家,斯里兰卡的疫情仍然在蔓延。至于民宿的下一步,只能到明年再做打算。
「年轻还是要敢闯,多尝试几次就不害怕了。」欧阳织仙有这样的底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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