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混蛋——马拉多纳
文 |  苍烟空

来源 |  转自 苍烟空老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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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言:这篇文章出来得有些晚,今天有些琐事,写了一千多字的时候,因为外出办事要退出文档,保存时错点了“否”,心里有点痛。痛过之后走在路上用语音又“写”了一遍,所以您读到文中时看到繁体字,那是微信字体选择的结果。
马拉多纳去世,我在零时看到这个消息,如果他活着,我有一万个理由不会想起他。仿佛有些人的死去就是为着提醒人们你其实还有青春还有回忆。
1990年夏天,我人生中第一次看世界杯。川师大毕业分配到我们学校做老师的刘英是我的老乡,比我大几岁,她除了给我在房间用电炉偷偷煮面条,就是带我第一次领略了世界杯的魔力。表演班有个演老生的蔡老头(其实年纪跟我差不多大),经常揣着一包不带嘴儿的香烟来忽悠我们抽耍耍烟,建建说女生怎么能抽这种烟,于是买了沙龙和摩尔来给我,我又教唆刘英抽烟,然后把她抽得醉烟。几年后我出差去海口,刘英抽着特别厉害劲儿大的三五牌香烟,我为自己教唆坏了一个好老师感到十分自责。
在刘英不到20平米的女生宿舍的寝室里,我们俩盘坐在床上看当年在意大利举行的世界杯。那一届的世界杯乏善可陈,但依然留下了西德铁军的横扫千钧,斯基拉奇的横空出世,加斯科因和英格兰的悲剧命运,以及马拉多纳世纪一传和决赛后的眼泪。
都灵阴冷空旷而且平庸的足球场上,落入凡间的马拉多纳大部分时间像个游魂一样在球场上无所事事地晃荡,只有在面对自己的宿敌巴西队的时候,马拉多纳有如神助,用6秒钟时间改变了局面。4年以后在美国的世界杯赛场上,他仅进一球,而且次日被尿检呈阳性,从此结束了他的世界杯鏖战之旅,因其如此,1990年的6秒钟更成为不朽的传奇。
1990年夏天的那一場世界杯,從此打開了我對世界杯的向往和期待,每隔四年總要熬更守夜地去加入到世界杯的狂欢。但1994年后的馬拉多纳卻從此告別了世界杯绿茵场上的奔跑,他的餘生與可卡因、泡妞、毆打女友,緊緊地聯系在了一起。我最后一次看到他的视频是他在房中笨拙地与一女子跳舞,他蹒跚而艰难的身躯,仿佛一个将死的痴呆老人,会在破晓或黄昏降临的时刻随意地划上生命的句号。
早上起牀的時候,看少鐳發了一個短視頻,鏡頭語言記錄了馬拉多納的出生地,那是一個骯髒破烂嘈雜貧窮的地方,打水要去很远很远的地方,跟格雷诺耶出生的烂鱼摊并没有什么两样。這讓我想起前些天去延安清涼山腳下的窯洞裏看到的情形。在那個黑暗的窯洞裏面,平行擺放着兩張大約四五米長的大通鋪,文字介绍说,在當時的艱苦環境之下,挤在大通铺上的情况是兩個人共用一牀被子(惦记半张被子是真的)。我站在大通铺前,忽然理解了一定要打到榆林城、解放全中国的動機和目的。
30歲以前的年輕人不相信社會主義,他没有良心,30歲以後還相信的人,那是头脑坏掉了。这句话并不是梁文道说的,可能是罗素,也可能是别人。我三十岁以前读切格瓦拉传奇的时候热泪盈眶热血澎湃,出生在阿根廷布宜诺斯艾利斯一个富裕家庭的格瓦拉是医学院的毕业生,他可以有光鲜亮丽优厚富足的生活,但他抛弃了女人和红酒,除了雪茄,他去古巴、去玻利维亚,去拉丁美洲的丛林山沟作战,面对战争和杀戮,面对随时到来的牺牲。然而今天,任何一个浪漫主义的革命者都激不起我内心的半点波澜,如同一个庸常的老人,面对响亮的口号、慷慨激昂的陈述、和不惜牺牲一切的革命家,我惟有一双旁观的冷眼。
但是我們很神奇的發現,馬拉多納的30歲以前在綠茵場上揮灑他的青春,他的後30年,卻積極地投身到社會主義的革命中,让我不能不去思考这一切究竟为何。
20世紀以來,拉丁美洲的思想家和知識分子,和百年前的中国知识分子一樣,视俄國革命爲典範,希望以此來擺脫帝國主義,從而建立一個擺脫了貧困和不公正的社會。我們看到的拉丁美洲,不但有魔幻現實主義小說的開山鼻祖加西亞·馬爾克斯、諾貝爾文學獎的獲得者略薩,我們還看到了切格瓦拉、看到了卡斯特羅、看到了查韋斯,我們也看到了馬拉多纳畢生之中的兩個政治偶像——卡斯特羅、格瓦拉這兩位古巴共產黨的締造者,與古巴獨立運動反美帝國霸權主義革命的領導者的形象就纹身在马拉多纳的手臂和小腿上,看過世界杯賽場上的馬拉多納的朋友們,一定會看到格瓦拉纹在馬拉多納的右臂上,卡斯特羅则纹在他1986年墨西哥世界杯连过五人羞辱武装入侵马岛的大英帝国的那条左腿上。
馬拉多納說:“爲了紀念格瓦拉,我把他的頭像刻在我的手臂上,他是個叛逆者,我也是,他爲了追求自由,願意獻出生命,我也願意;卡斯特羅是個慈祥的老人,也是個堅定的鬥士,在他的身邊,我永遠也不會感到孤獨,也永遠不會感到害怕。”
1989年,苏联被美式颜色革命瓦解,铁桶般的东欧解体,柏林墙轰然倒塌,1994年,马拉多纳的足球生涯结束在美国世界杯上,他被FIFA组委查出服用麻黄碱而驱逐出阿根廷队,马纳多纳认为是美国与国际足联勾结,剥夺了他和阿根廷人民的世界杯,“他们惧怕阿根廷人民,他们惧怕我,他们只能用如此下流的方法来赶走我!”
从1994年世界杯后,马拉多纳此生再未登上美利坚的国土。2016年夏天,马拉多纳想要带着小外孙去美国迪斯尼乐园游玩,但美国使领馆却拒绝给他发放签证。美国拒绝老马,因为他与古巴革命领袖卡斯特罗以及委内瑞拉已故总统查韦斯、现任总统马杜罗有密切关联,这三位人物都是美国政府的死敌。实际上这已经不是老马第一次遭美国拒签。2000年,马拉多纳曾希望到美国佛罗里达戒毒,当时美国就拒绝了他的申请。受美国影响,欧洲方面也没有给予老马签证方面的关照。最后他不得不在卡斯特罗的帮助下,前往哈瓦那接受医护治疗。
美国是“人类公敌”,也是马拉多纳的敌人,马拉多纳的后半生与誓言反美到底的卡斯特罗、查韦斯紧密地联系在一起,他对美国的恨意至死不消。
马拉多纳曾在查韦斯的电视节目中说:“我讨厌来自美国的一切。我用我的全部力量讨厌它。”2005年中美洲峰会,拉美各界左翼人士齐聚一堂,举行声势浩大的“反美大串联”。其中三大领袖正是以反美著称的委内瑞拉查韦斯、玻利维亚莫拉莱斯与马拉多纳——从那时起,迭戈·马拉多纳这个名字就被美国人记在了小本本上。
在马拉多纳看来,反美就是“反美国文化的垄断侵略”。他说:“如果不是卡斯特罗出现在拉丁美洲历史上,那么这片土地上的所有小孩现在都说着英语,所有男人都在为纽约扬基队尖叫。”他对两个女儿就特别注重“意识形态”控制,他不准女儿去看《蜘蛛侠》和《指环王》,马拉多纳告诉她们:“在你们的爸爸面前,那些美国怪物都不算什么英雄!”
在他人生最失落的时刻,卡斯特罗对他伸出了援手。2000年之后,多次受困于毒瘾和心脏以及呼吸系统疾病的马拉多纳曾经在古巴住了很长一段时间,卡斯特罗的关照让老马得到了最好的治疗。
“我差点丧命,那个时候阿根廷很多医院都不想治疗我,觉得我是一个大麻烦,是菲尔德在哈瓦那为我打开了一扇门。”老马说,“菲德尔就像我的第二个父亲,我欠了他很多。”卡斯特罗是老马生活中的导师、政治上的领路人,老卡在拉美世界的巨大影响力,如同耄曾经在东南亚与非洲大陆的席卷潮流。
2010年7月22日,委内瑞拉总统查韦斯宣布,正式和哥伦比亚断交,并且下令哥伦比亚驻委内瑞拉的外交人员在72小时内离境——令全世界记者与政客震惊的是,查韦斯是在当天和马拉多纳会面时当众宣布这个决定的。远道而来“打酱油”的老马成了这一重大外交事件的直接见证人。

敌人的敌人大概就是朋友,嘻嘻体味今晚将用3个小时45分钟纪念这位足坛神话。
大眼李承鹏今天写了一篇关于马拉多纳的文章,在提到老马的革命情结时有这么一段表述:“这个生于军政府、无政府主义、工人党混战年代的无产队级小子,终于找到一条出人头地之路:足球。布宜诺斯艾利斯的太阳升起,太阳落下,你永远能在菲奥里托山村尘土飞扬的球场上找到奔跑的马拉多纳,你们追不上他,因为他有饥饿的恐惧在追赶。这是他的革命方式,他拼命地跑,拼命地跑……差不多和他同一时代,为了追求人生目标,有个美国青年也在拼命地跑,他叫阿甘。世界就是这样,阿甘向右,马拉多纳向左。
你就理解了为什么马拉多纳会去拥抱卡斯特罗,或者你试着去理解一下,约翰.列侬为什么要和小野洋子用七天床上和平运动反战,博尔赫斯为什么要去皮诺切特手中领取大十字勋章。年轻时谁不向往平等社会,谁不是乌托邦铁粉?”
另一个资深老体育记者刘原在他的文章中说,“你喜欢一个人,便能容他;你厌恶一个人,他的每一个毛孔里都流着罪恶的血。如果生活中的一个人右臂纹着切格瓦拉,左腿纹着卡斯特罗,我会当他是疯子,不会正眼瞧一下,但假若这人是马拉多纳,好吧,你只是一个迷途的爱国者。”
我活过半生,对所有的人选择的道路都持包容心,不过是你走你的,我走我的,走到最后,殊途都会同归天国而已。老马安息!用李承鹏的话说,纪念他,其实是为了纪念我们这一代人操蛋的青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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