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见“她的故事”：2020消除性别暴力展开幕
30份受性侵或性骚扰的经历自白书，被铁丝扎穿。一张巨大的面孔悬挂于后方，由十几名被举报男性的照片合成，迎着观众的目光。低沉的“幸存者”自述絮语，此起彼伏，回荡在整个展览空间。
这是“她的故事”——“2020消除性别暴力展”在北京法国文化中心的亮相。作为联合国驻华系统性别主题组“消除性别暴力16日行动”的一部分，展览将从11月24即日起持续至12月1日。
刀片刺网与黑箱
策展人郑宏彬说，在原本的设计中，“自白书”被固定在螺旋刀片刺网制成的数个铁笼中，但之后由于场地方的安全考虑，予以简化。该艺术想法受到国外大屠杀纪念作品的启发，寓意暴力是性侵的本质，彰显着受害者冲破牢笼的决心，和为此披荆斩棘、遍体鳞伤的痛楚。
另一个重要作品“黑箱”的概念，则源自日本一位性侵犯当事人伊藤诗织的同名纪实作品。展览发起者从中国“米兔”当事人那里收集到事发现场令她们印象最深刻的物件，比如施暴者钥匙链的声音、解开的皮带、所穿的T恤等等，对它们进行重新制作和模拟还原。在一束冷光和缩小镜的聚焦下，它们将会带领观众直抵受害者内心的恐惧。
本次展览脱胎于2019年7月在北京首展的“失语者的抗争——米兔在中国(#Metoo in China)”艺术展，并另外加入了疫情中尤为凸显的反家暴主题。此前，该展览曾相继在成都、广州、纽约、上海展出，尽管分别遭遇过不同程度的波折，仍然传达出了其主旨——凸显受害者和行动者的主体性，为正在进行的运动赋能。
郑宏彬提到，这次得到联合国性别主题组（UNTGG）和联合国人口基金驻华代表处（UNFPA）的支持，重新制作展品展出，尽可能压缩物料成本，比如“黑箱”没有采用木材定制，而是用纸箱刷上黑油漆替代，整体制作成本仅两三千元。同时，像表现米兔运动当事人作为受害者和行动者经历的“Resist”数字拼图，都由许多志愿者手工剪贴完成。
“米兔的特点就在于，它始终由性侵害的‘幸存者’推动，是一个真正去中心化的社会运动，不是任何人主导的。”2018年展览的发起者之一、女权行动者郭真说。中国反性骚扰运动在2018年迅速达到高峰，到了2019年中期一度陷入停滞和低潮，因此希望以展览的方式传达中国米兔参与者的声音和故事，让这个从线上发展起的运动和线下对接，鼓励支持者继续参与和发声。
郭真对于“刀片刺网”作品最有共鸣。当不同讲述者的声音通过音箱交叉重叠，需要仔细倾听才能捕捉不同当事人的低语，身处现场带来的内心震撼，久久难以平息。“当事人提供的材料，不只是文字，还有声音、影像、物件。我们制作成多媒体装置，希望从视觉、听觉等各个感官层面，让大家对于当事人的表达，有更多身体性的感受。”
反性骚扰进行时
本次展览还梳理了1995年至今“中国反性骚扰大事记”。自中国米兔运动爆发以来，中国反性骚扰制度建设不断深入推进，比如教育部印发高校、中小学和幼儿园教师职业行为十项准则，落实学校反性骚扰主体责任；最高人民法院新增“性骚扰损害责任纠纷”为民事案件的案由等等。
具有里程碑意义的是2020年5月通过的《民法典》，它将于2021年1月1日起正式生效。其中第1010条首次规定，违背他人意愿，以言语、文字、图像、肢体行为等方式对他人实施性骚扰的，受害人有权依法请求行为人承担民事责任。机关、企业、学校等单位应当采取合理的预防、受理投诉、调查处置等措施，防止和制止利用职权、从属关系等实施性骚扰。
从2000年开始，每年的11月25日被联合国定为“消除针对妇女暴力国际日”。而这一天到12月10日的“国际人权日”，则是全球广泛动员的“消除性别暴力16日行动”，旨在调动社会、大众、政府和联合国机构，扩大影响力，鼓励人们采取行动消除性别暴力。
今年的“16日行动”以“点亮橙色：募资、响应、预防、收集！”（Orange the World: Fund, Respond, Prevent, Collect!）为主题，呼吁世界各地团结一致，关注疫情下的性别暴力问题。
为此，联合国妇女署发出7点最新呼吁，比如：作出个人承诺，不纵容或接受暴力；与家人、朋友、社区讨论暴力侵害女性的行为对女性产生的不利影响；主动了解更多侵害女性暴力行为的原因和后果；向身边的人宣传“16日行动”，鼓励更多的人参与活动；通过活动提高公众意识，鼓励男性参与活动……所有人都可以通过自己的行动，加入支持者的行列。
郭真还记得，去年展览在上海举办，短短四天内，就收到800多人报名，500多人到现场观看。“这说明还是有很多人在关心性别暴力的议题，大家都需要这样一个出口。”她认为，每一年中国的社会环境都会发生很多变化，这次展览以“她的故事”来呈现消除性别暴力、加速实现可持续发展目标（SDG）的主题，展品和表现的理念都与时俱进，在回应不断生发的社会动能、问题和挑战，引发人们的更多思考和行动。
16日行动之际，联合国性别主题组和联合国人口基金在组织在支持“她的故事”展览的同时，也将于11月25日举办中国应对性别暴力研讨会。北京为平妇女权益机构作为活动的承办方表示，希望通过多种方式线下和线上联动，并发挥艺术可视性和感染力的优势，提升更多人对议题的理解和参与。从全球态势看来，中国实现联合国2030年可持续发展目标的进程仍需进一步努力，有些方面甚至在拖后腿，如其中的目标5.2，即消除对妇女和女童的一切形式的歧视和暴力，目前还亮着黄灯。而众多当事人的故事，则是让普通人看到：每个个体的反应，都可能将是在反对性别暴力议题上把个人良知、国家意志，和全球未来议程联系起来的桥梁。正如本次展览的前言所写的：
“她的故事，是悲情的故事，更是行动的故事，是她们的故事，是我们的故事，是很多人用不同方式努力推动消除性别暴力的故事，是通向2030可持续发展目标的故事。”
编辑｜ 李合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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