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成年男性的陪伴，女性和孩子不能独自外出！」
这是奥斯卡提名电影《养家之人》里，路边陌生男性随意鞭打女人和孩子时，能找到的最好的借口。

1985年，《国家地理》杂志封面封面上阿富汗的少女
就是《养家之人》主人公帕瓦娜的原型
《养家之人》的故事背景，根植于极端宗教组织控制下的阿富汗。主人公的原型是成千上万饱受战争、教条双重折磨的阿富汗女孩。
而在阿富汗的邻国——伊朗，以「保护」之名，剥夺女性和孩子自由的故事，还在现实生活中继续上演。
《养家之人》剧照：尽管已经遮盖住了全身

帕瓦娜和母亲出门依旧遭到了路人的鞭打
当地人认为，女性的头发会让男人们产生邪恶的想法，所以必须包裹起来。从1979年开始，伊朗的女性就被要求在公共场所佩戴面纱。
10岁女孩玛利亚姆就是这样一个「被保护者」。玛利亚姆是孤儿，生活在伊朗中部的汉瑟尔小镇上。
为了避免遇到拐卖、侵犯的危险 ，当地政府部门规定玛利亚姆和同伴：不能自由出入她们生活的小镇，更不能不戴头巾就出门。
在相关媒体的口中，玛利亚姆和同伴被称为「背景模糊的孩子」。很少有人知道以前发生在她们身上的故事，只知道她们都面临着「无家可归」、「无人庇护」的困境。

01

一个带阳台的家

汉瑟尔小镇上，行走着全身被黑纱遮盖的妇女
玛利亚姆生活的汉瑟尔小镇，位于伊朗中部的扎格罗斯山脚下。
这里离首都德黑兰，只有180英里。这个保存着诸多历史遗迹的小镇非常传统，妇女出门必须全身用黑纱遮挡。
用当地人的话来说，这是为了避免引起不必要的关注。
汉瑟尔小镇：左边的红砖房就是现在的女孤庇护所
小镇里的慈善机构找到ZAV建筑师事务所，表示想把机构名下的一栋房子，改造成一个公共诊所。
事务所却认为：与其在人们受伤后再展开救援，不如从一开始就保护孩子们免受伤害。尤其是在一个男性主导的城市中，无父无母的女孩更是急需救助的对象。
于是，他们主动提出希望把原来的房子，改造成「女孤庇护所」。客户很快就同意了他们的请求。

庇护所周围的黄色夯土房
设计工作刚进行没多久，政府就开始干涉。 
他们认为未来的女孤庇护所应该改造成当地传统的女童集体宿舍：所有的女孩都住在同一个大的房间里；宿舍的管理人员也必须和女孩们住在同一个楼层。
在ZAV建筑师事务所看来，这样的宿舍不像是家，更像是把女孩们囚禁起来的监狱。在慈善机构的抗议下，政府最终默许了原本的设计方案。

原本的房子四周有很多历史遗迹，而且当地的支柱产业是旅游业，所以改造的前提是不能破坏小镇整体景观的协调性。
庇护所外部正面两侧向内弯曲，设计成M形，就像庇护所背后山坡的山坡那样。另外在当地，用几何元素塑造建筑，也代表着和神圣世界的和谐统一。
屋顶被涂成了亮黄色，整体建筑也全用当地特色的红砖砌成。
为了保证未来入住庇护所的女孩们免受外界的打扰，整个庇护所都被砖墙包围起来。
庇护所的第一层有一个种了青草的庭院。这样一来，女孩们就能在围墙内的花园内玩耍、荡秋千；在庇护所内也能自由地感受阳光。
角落里还专门设计了一个小水池。它不同于我们中式庭院的水池，也不是现代的游泳池，而是典型的波斯元素（伊朗和波斯有历史渊源）。
在波斯文化的想象之中，一个植物繁茂的花园里有一个小水池，能够映照出天空和周围其他一切事物的影子，有象征着宇宙的意义。
不过因为预算和空间的限制，设计师没有在水池周围打造一个真正的花园，而是均匀地种植了一些稀疏的鲜花植物代替。
整个房子的占地面积为354㎡（加上院子等区域），加上顶层共4层，实际建筑面积为800㎡。
底层是一个开放式休息室，专门用于团体聚会。
这里设有公共厨房、开放式的休息和活动空间，以及庇护所管理人员的工作和生活套房。

管理人员房间的旁边就是通往二层的楼梯，这样既方便工作人员管理，也能给女孩们留出足够的私人空间。
二楼有6间独立的宿舍，2-3个女孩住一个宿舍，最多可以容纳15个7到15岁的孩子。
最重要的是，每个宿舍都有一个阳台。这样孩子们不戴头巾，也能随时看到外面的世界。
棚顶可根据需要遮住或是取下
为了保证孩子们生活的私密性，阳台的铁栏杆四周用亮黄色的帷布包围起来。平时拉上帷布，孩子们就能在房间内交谈、睡觉、看书。
房间内还特意摆放了绿植，力求让庇护所像一个真正的家一样，给孩子们温暖。
当然，阳台的帷布并不是一直是亮黄色。在不同的节日，庇护所可以根据当地的习俗或是自己的审美进行更换或是装饰。
设计者希望通过可替换、可拆装的阳台帷布告诉大家：阳台上的帷布就相当于女性的头上的丝巾。是否佩戴头巾是她们可以自由选择的一项权利。
其他空间全部留给餐厅、图书馆之类的公共活动区，孩子们可以在这里看书、做手工、看电视。
考虑到这类公益项目的经济预算有限，ZAV建筑师事务所还特地在建筑工艺、房屋用材上下了功夫。这让建筑未来的维护成本大大降低。
玛利亚姆后来住进了这所女孤庇护所。
当别人问到她喜不喜欢这个「新家」的时候，她说：「房子很漂亮，我特别喜欢覆盖在屋顶的黄色。住在这里让我感到很骄傲。」

02

靠阳台斩获大奖

每天早上，在隔壁薄荷绿的清真寺钟声响起，传出祈祷声之后，庇护所的女孩们便互相叫醒对方，排队洗澡。
早餐一般会是当地特有的茶、面包、奶酪和蜂蜜。每天，波斯炖菜的香气、女孩们的笑声都会在房子里萦绕。
在学校没课的时候，她们也会花上好几个小时在房子里闲荡，在院子里玩耍，或是在图书室看书。有时候，女孩们还会互相给对方编头发，一起聊个没完没了。
从这个角度看她们的生活，好像跟正常家庭的孩子没有什么不一样。
只不过，偶尔也会有几个十几岁的女孩子，站在阳台上，呆呆地看着远方的城市、绵延起伏的山脉。有时候，她们在那里一站就是好几个小时。
2018年，国际建筑界权威杂志《建筑评论》宣布：伊朗的女孤庇护所获得2108年度的AR住宅奖冠军。
评委们认为：「ZAV建筑师事务所设计的孤儿院女生公寓是一个非典型的项目。它没有追求在建筑史上永垂不朽；但它的内在表达却是伟大的，也是勇敢的。」

03

封闭的阳台

以及摘下的头巾


由于对私密性要求极高，即使开着窗，室内也非常昏暗
女孤庇护所修建于2014年。遗憾的是，现如今女孩们依然生活在监控之下，窗户被强制关闭，阳台也无法使用。
好在，ZAV建筑师事务所和慈善机构的人员并没有因此放弃努力。
伊朗女性的头巾抗议活动
2018年，伊朗官方撤销了强制佩戴头巾的法令。尤其在德黑兰这样的比较开放的大城市里，女性是否佩戴头巾已经可以取决于她们自己的习惯。
在名为「My Stealthy Freedom」（我偷偷摸摸的自由）的网站里，很多伊朗女性会在上面放出自己在各种公众场合没戴头巾的照片。
网站上有一篇鼓励伊朗女性摘下头巾的文章曾这样写道：
「想象你是一个过着相对正常生活的女人。你可以坐地铁或公交车，去上班或是上大学。你可以自由地和朋友交往。你买得起智能手机，也喜欢在社交媒体上发自拍。幸运的话，你还能在海滩上散步，让海风肆意地吹拂你的发梢。」
参考资料：
世界建筑：WA/ZAV建筑师事务所/女孤收容所/阳台
IDEAT理想家：小朋友，你是否有很多惊叹号！
ZaomeDesign：这家有着122年历史的老牌建筑杂志，选出了2018年最好的住宅设计
https://www.archdaily.com/887653/habitat-for-orphan-girls-zav-architect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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