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源：灵魂有香气的女子
本文配图选自韩国摄影师June Korea摄影作品《EVA》，相关新闻数据截图，以及电影《爱情人偶》剧照。
最近许多城市流行起“成人体验馆”，从中可以看见婚姻内外那些隐秘的角落。今年6月，短视频平台“一条”的报道让深圳一家成人体验馆火了。
▲以下部分素材，引用并整理自“一条”报道和网络相关资讯，特别感谢
这家体验馆其实叫“店”更合适，夹在周围高楼密集的商住区巷子里，距离当地最大的厂区富士康步行只要15分钟。这家店已经开了两年，有个粉甜俗的名字：爱爱乐。7个房间，每间都有一个美女在等客，当然她们不是真人，是从外形到触感都酷似真人的硅胶娃娃。门口挂着告示牌：女士和未成年人勿入。每小时收费188元，开业两年已经接待了上千名男客。生意最火的时候，一天有40多位客人。▲随手一搜，本地团购app上一家硅胶娃娃体验馆的用户评价
这家据说是“全国首家”的店在网上走红后，很多媒体转发，有些报道挺夸张，说开硅胶娃娃馆半个月就能回本。真真假假的传闻中，越来越多看见商机的人开始抄作业。我试着在本城的团购app内搜索 “成人体验馆”，也有一百多个结果。页面大同小异，一小时费用大多是199元。深圳这家成人体验馆老板李博，13岁就外出闯荡，在福建的鞋厂打过工，去北京摆过地摊、卖过羊肉串、开过饭馆，又辗转到深圳，卖豆腐、开披萨店、做中介，直到开起这家店。多年的翻滚腾挪，让这个男人见识了太多底层生态，练就了识人的老辣眼光、和陌生人打交道的圆熟。他太明白工厂里性别比例严重失衡，男多女少。一条生产线300多人才40多个女孩子，恋爱成了最奢侈的事。
▲《爱情人偶》剧照
年轻男性聚集，工作压力巨大，身体和精神都无法纾解，甚至有同寝室6个工人众筹买廉价充气娃娃“共享”。李博从别人私生活的不堪里看见了商机，于是买了几个娃娃开了这家体验店。跟厂弟们280元的廉价充气玩偶不同，他这里基本款也要1万元左右，也有更贵的。起初这个暧昧的店铺让周围的人侧目，久了也就习以为常。有客人吐槽说娃娃一点气色没有，吓人。于是李博特意请了化妆师，其实就是附近开彩妆美甲店的女孩子。给娃娃化妆一个10块钱。硅胶和真皮肤不一样，起初会卡粉，顺手了就很好弄。打过粉底、画好眉、涂了口红眼影睫毛膏的娃娃，立刻娇艳起来。
▲给娃娃梳头 图源微信公众号“一条” 摄影/段振飞
女化妆师第一次进店，店员让她做好心理准备，别吓着。她无所谓，大大咧咧上楼。二楼灯没开，5个娃娃坐在房间里，还是惊了她一下，鬼似的。女化妆师不能理解为什么那么多男人来这里。她说自己肯定不能容忍男朋友这样做，甚至宁可原谅出轨嫖娼，都不会接受对方“玩娃娃”。有附近做生意的夫妇，妻子怀孕了，默许老公每月去成人体验馆2~3次。老公也挺老实，孩子出生后就没再去了。
▲《爱情人偶》剧照
“老婆允许”并不是特例，为老公或男友预订房间的也有。澎湃新闻报道，在北京三里屯经营成人体验馆的刘政，接待过一位不到30岁的男生，就是女朋友主动“要求”他去的。两人异地恋，女友的理由是，这样解决 “既安全又不会移情别恋”。李博更是见过各色各样有家室的客人。有五十来岁、开着迈巴赫的私企老板来尝鲜，说自己想玩，但不敢出去找小三，“会家破人亡的”。
这类人一般是夫妻白手起家，不薄的家业里凝结着妻子的青春、辛劳和血汗。男人在妻子面前格外多几分忌惮，未必是多么疼爱——男人的乖，更多的成分是“识相”。看得出，这类中老年男人去体验馆和娃娃玩耍，是在妻子容忍底线之上的。毕竟不会闹出任何幺蛾子，更不可能威胁到一分钱家产。
▲图源：韩国摄影师June Korea摄影作品系列《EVA》
中年男子李军，妻子去世一年仍然走不出痛苦。硅胶娃娃舒缓了他的精神压力，“我不用戴上道德枷锁，也不想对任何人负责，更不用承担法律后果。”李军甚至经常把妻子生前的衣服穿在娃娃身上，“仿佛回到了年轻时代”。他用这样一种看起来阴郁、怪异的方式怀念妻子，可一点都不觉得猥琐，我只觉得伤感。▲《爱情人偶》剧照
张先生35岁，谈过恋爱，差点还结了婚，但女孩因为他买不起新房分手。张先生心灰意冷不再盼望婚姻，却希望有个女儿。他喜欢二次元，于是花1.5万元买了一个硅胶娃娃，取名“小樱”，每天和这个身高145厘米的小巧娃娃相伴，为她买漂亮衣服。
▲图源：韩国摄影师June Korea摄影作品系列《EVA》
另一个职业修飞机的男生，性格内向，家境不好，辛苦攒钱要帮着家里买房子，他说追女孩子不是眼下的刚需。结婚成本高，没社交，硅胶娃娃对男生是强烈的吸引。可是尝试了一次有点失望，“它很重，我搞了半天才摆好一个姿势，觉得自己很蠢……”他又说，“如果技术改进了，有了性爱机器人，我一定第一个来尝试。”每个男人，或者他们背后隐藏的女性，都有故事——关于压力、挫折、宣泄、慰藉。▲图源：韩国摄影师June Korea摄影作品系列《EVA》
性是复杂的东西。在人性的灰色地带中，人的明亮与阴暗，权力与控制，自卑与暴虐，既矛盾又合理地共存。
有些男人平时风尘仆仆，但光顾之前会刻意打扮一下，就像真的要去与女友约会。有的人用完娃娃后摆放整齐，还有些人会把娃娃揉成一坨，损坏、折断，妆容糊得不成样子。有店员给娃娃清洗身体，看见用毯子盖得严严实实，还以为这客人素质很高，结果掀开被子一看，娃娃的胸部被刀片割开，骨架被折断……店主很善良，宁愿自我安慰说他们不知道怎么用。下次客人进去前，特意告诉他们娃娃的关节往哪个方向掰，提醒“不要太暴力”。▲图源：韩国摄影师June Korea摄影作品系列《EVA》
确实，在一扇紧闭的门后面，你不会知道一个人在最私密的生活中是坦荡还是猥琐，温柔还是暴虐。这些只敢对着娃娃疯狂施暴的男顾客，其实是感情和两性关系中的弱势群体。外显的凶狠常常是内心软弱的折射。▲《爱情人偶》剧照
在李博的店里，大约40%的客人第一眼都会选中一个“头牌”娃娃，外形是熟女类，身高1.65米，胸型丰满，体重120斤。因为太抢手，这个娃娃损耗最大，金属“骨头”都从“肉”里戳出来了，还有客人非要选它。所以它换过很多次零部件，依然在岗。有数据称，近四年我国成人用品发展火爆，去年产业规模已经达到1188.7亿。这一年来，硅胶娃娃在某宝、某东线上交易额超过14亿元。环球网援引过一则不完全统计，称全世界近70%的成人用品在我国生产。今年的疫情，让硅胶娃娃的出口暴增逾100%，来自意大利、德国的订单增长最多。时间倒回去。1993年3月23日，一家叫做“亚当夏娃”的店在北京赵禹路开张。
▲当时纸媒关于第一家成人用品店“亚当夏娃”的报道
店面只有30平米左右，货架上的东西却让当时的人们瞠目结舌：带刺的安全套，延长男性时间的“神油”，仿真性爱玩具等等。勇敢的顾客连找来的零钱都来不及接就赶紧离去，更多的人犹豫着不敢进去。90%的登门者是中老年男性，几乎不见女性顾客。▲第一个吃螃蟹的亚当夏娃保健中心董事长文经风说，当时连店面都租不到，因为没有房东愿意租房给他这样做“不正经”生意的人
消息上了北京本地的报纸中缝，很快引来媒体轰炸式报道，甚至惊动了央视、新华社，以及CNN、纽约时报、法新社。一时之间，赵禹路被堵得水泄不通。
27年过去了，变化实在太巨大。
曾宝仪去年策划了一部豆瓣8.7分的纪录片《明天之前》，第一集就够大尺度：机器人伴侣。曾宝仪和拍摄团队去参观一家生产成人玩偶的工厂。在厂房里，看见各种四肢、胸部、私处一字排开，她被震撼得下巴快掉下来了。
▲图源：《明天之前》第一集“机器人伴侣”，摄制组采访硅胶娃娃生产厂
摄制组采访了几位硅胶娃娃使用者。他们有人在人际关系中遭受挫折，有人婚姻失败，对于两性关系非常消沉。他们不想与真实的异性发生亲密链接，觉得有个娃娃陪着挺好，省心，不累。当异性之间不再吸引，伴侣相处变得疲惫，无性也就成为越来越多夫妻的瓶颈。在社会学范畴里，一个月以上没有性生活的婚姻，就可以归为无性婚姻。
▲《爱情人偶》剧照
谷雨数据引用过知乎话题“无性婚姻是怎样一种体验”的回答，高频词包括：孩子、工作、主动、累。女性生育后，激素水平改变和常年的疲惫让性需求变得淡漠。丈夫也逐渐把妻子看做家人、伙伴，却不再是浓情蜜意的性爱对象，双方都不再主动。41.8%男性实话实说认为先有性欲才能爱上，但只有10.1%的女性这么想。91.1%成年人最理想的性生活频率高于一周一次，但只有58.6%的人能够实现，还有12.2%的已婚夫妻低于一月一次。这项调查中，恋爱过的男女，近六成坦言会自慰满足性需求；在婚姻关系中，这一比例还有15.5%。
▲谷雨数据：婚姻中的性需求满意度
不满和孤独，从来是一种情绪的两面。身体的不安，其实是感情的干涸。就像刘震云说的那样：世上的事情，原来件件藏着委屈。对红尘男女来说，深度的情感链接，比性爱何处安放更重要。▲《爱情人偶》剧照
参考资料：
1、《中国第一个硅胶娃娃体验店》 来源：一条 2020-06-16
2、《与硅胶娃娃“约会”的男人们：不用戴上道德枷锁，也不想对谁负责》 来源：凤凰周刊 作者/黎鸣 2020-10-14
3、《南宁硅胶娃娃体验馆店主：主要客源是打工者，体验价百元起》 来源：澎湃新闻 作者/朱轩 易永艳 2010-10-31
4、《女孩怕男友出轨让他去成人体验馆，走进成人体验店的那些人》 来源：健康时报客户端 作者/郝倩玉 2020-11-03
5、《深圳Ai Ai Land：硅胶娃娃体验馆里的性与爱》 来源：看客inSight 作者/乌有2020-5-13
6、《谷雨数据：2020年轻人性与爱调查报告》 2020-8-25
紫宸，灵魂有香气的女子签约作者。资深编辑、媒体评论员，国家二级心理咨询师，新榜原创top20作者，深度研究中国女性情感和社会心理。
图文来源：灵魂有香气的女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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