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公众号”20世纪研究所“(ID:twentieth_c_i)授权转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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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丹南部,一片原始的土地。20世纪50年代,这里除少数基督徒穆斯林外,大多为泛灵论者。他们相信,包括大地、河流、雨林、日月、在内的所有万物,都具备自己独有的神名。



1955年,基督徒与泛灵派起兵反抗北方喀土穆的伊斯兰政权。一场吞噬了50万人的内战,在1972年2月27日以《亚的斯亚贝巴协定》按下暂停键,南北冲突告一段落。这一天被定为“民族团结日”


▾1970年,南苏丹民团


就在一切都趋于平和时,4年后,一种神秘的致命性病毒凶猛而来。它最先在苏丹南部爆发,后又诡异现身于邻国扎伊尔,留下了太多扑朔迷离的印记、和人类与之初次交锋时的茫然无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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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丹 . 马里迪

1976年9月14日


28岁的年轻医生阿卜丁·凯里正处于惊恐的绝望中。自7月起,一种未知的流行病在150公里外的恩扎拉小镇杀死了60多人后,于8月初扫荡到了他所在的马里迪县医院。已造成150多人感染(包含100名护士),30多人死亡。


▾马里迪县医院,小图:阿卜丁·凯里

*马里迪县医院是一家教学型医院,它拥有230名护士,但正式科班出身的医生只有凯里一人。


该病表现为高烧、呕吐、腹泻,一些病人的眼白已变成红色,牙龈和鼻孔持续渗出血丝... ...凯里在对他们采取了抗伤寒抗疟疾治疗后,均无效果。


他发现,这种病毒似乎还摧毁了患者的中枢神经,重症病人会表现出被称为“Masklike face”-“面具脸”的症状,他们目光呆滞、毫无表情,赤裸着身体在医院中乱晃,一些人在精神错乱的状态下奔走出逃... ...


凯里从没遇到这样的情况... ...现在,大批护理人员惊慌失措,一些人担心被感染已停止上班。


作为县医院唯一一名医生,凯里知道关键时刻不能怂!当年从喀土穆大学医学院毕业后,他怀着对艰苦地区的使命感,毅然调到南部赤道省,年轻的他曾无所畏惧。但现在,他也慌了... ...因为他根本无法确定这是什么病!


9月22日,持续战斗在病房的凯里不幸中标... ...上级单位朱巴卫生委员准备将他空运到喀土穆抢救,并急调阿德贝尔·加尼·巴克里医生接替其职务。


*朱巴是南部首府,2011年独立后成为南苏丹共和国首都。


▾ 左一:阿德贝尔·加尼·巴克里


苏丹国家卫生部终于意识到情况不妙!其电令朱巴方面严禁转移凯里!若该病在首都引爆就全傻逼了,一切等他们的人到了再说。


9月24日,卫生部高级专家组风风火火赶往马里迪。下飞机前他们定下的第一条安全准则是:


“no shaking hands in Maridi”

“不要在马里迪握手!”


专家组在视察过县医院的惨状后发现,这里已完全沦为扩大感染的播种器。早期病毒携带者住院后,感染了护士,而护士又让因其他来就诊的患者中标,这是个不断重复的死亡循环!


他们与新到任的巴克里医生深度讨论后,哥几个一致决定:


1.立刻动员全县领导干部,协助建立野外筛查隔离区,以最快速度清空医院

2.不管他娘的是不是伤寒,咱只能死马当活马医,准备大规模接种伤寒疫苗。

3.建立马里迪流行病控制领导小组办公室,统一指挥、统一部署!

4.要求各村酋长一旦在其地盘内发现有人患病或死亡必须及时上报!严禁私自处理尸体!

5.可以将病倒的凯里医生转移,但要务必做好防护措施。


随后,专家组对患者进行了血清、咽拭子及尿液采样,这些将被送往英国检测。


▾ 左二:巴克里医生

*他们身后是搭建的隔离区。这里平时大门紧锁,只允许医务人员出入。


▾马里迪流行病控制中心


一周后,凯里医生在喀土穆去世。临死前,他吐出了像咖啡渣一样的深棕物质,病毒似乎将他的内脏分解成了一团烂泥,翻江倒海的腹泻、便血,彻底摧毁了他!阿卜丁·凯里成为全球第一位对抗这种未知病毒而阵亡的医生。


同时,患病与死亡人数仍不断攀升。为防病毒向北扩散,所有南部通道已被关闭,这造成了严重的粮荒。一时间流言四起,南方人认为北佬想借瘟疫饿死我们!(喀土穆的少数YSL原教旨主义政客确实是这么想的)


驻扎在朱巴的苏丹政府南方军团也危机重重,他们正面临分裂的风险。该部队有12000人,由南北各6000名官兵组成。军团高层急电喀土穆:虽然南北方各级军官都在极力维护团结,但若封锁不能在短期内解除,势必引发严重后果... ...


在马里迪,喀土穆和朱巴派遣的督导员已经到岗。这些人在当地招募志愿者。他们蹬着二八大杆,游走在全县,挨家挨户追查之前从医院逃跑、或被亲属藏匿的病人。


凯里的继任者巴克里医生也在努力重振医疗人员士气。他将弃工的护士们重新召回,并承诺将提供防护服,手套,口罩、消毒液、免费食物等后勤保障。


但现在,最令他担心的是,如果这种未知病具有天花飞沫吸入的传播特性,以现有资源将完全无法压制,整个苏丹南部势必横尸遍野... ...


▾马里迪的患病者


此刻,陷入深深焦虑的巴克里还不知道,距自己1200公里外,一群扎伊尔医生正面临着与其同样、甚至更加凶险的境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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扎伊尔 . 亚布库

1976年9月15日



刚果河上游本巴港的医务官恩古·穆索拉,正驾车向北狂飚,赶往120公里外扬东盖县的亚布库村。他接到无线电求助,那里发生了不明瘟疫急需支援。


▾从本巴通往亚布库的烂路


▾亚布库

*亚布库是个被赤道雨林包裹的村庄,它由比利时传教团在1935年开拓。经过40年发展人口已达35000人,并拥有一家教会诊所。虽然没有医生,但这里的17名护士能够应对大部分常见病。



▾亚布库的天主教堂


穆索拉进村后发现已有30人病倒、22人死亡。到9月17日,患病人数达到了120多人,教会诊所的17名护士,有13人病倒,其中10人死亡,几乎被团灭。当天,深感恐惧的穆索拉向首都金沙萨,详细发送了该未知病的书面报告:


《对扬东盖地区令人震惊的案件调查1976.09.15~17》

患者症状:39℃左右高温;经常呕吐黑色不明物质,或红色血液;初期腹泻带有血丝,但随着病情加重到接近死亡时,会直接便血;鼻出血;其胸骨后和腹部会产生剧烈疼痛,导致病人陷入昏迷;关节僵硬;多数人在发病3天后,将从一般健康状态迅速走向死亡... ...估计死亡率9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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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月23日,扎伊尔卫生部指定陆军流行病专家奥蒙博上校和微生物学家让·雅克·穆耶姆贝·坦富姆成立的中央调查组赶往亚布库。这里的场面让哥俩触目惊心... ...


▾亚布库教会诊所的产科病房,很多孕妇在这被感染


▾修女们的住所,可以看到有焚烧掉的死者衣物


起初,他们判断应该是伤寒(与苏丹方面一样),但无法解释为什么患者从肛门、鼻子、到嘴巴均发生了恐怖的大出血?坦富姆觉得可能是黄热病!


他彪悍的裸手对病人进行了抽血,随后又用钢针刺进死者体内,采集肝脏组织。


“他们的血不停在流,我的手沾满了鲜血。而我却没有戴手套... ...” - 坦富姆


由于扎伊尔没有设备进行分析,他必须尽快赶回金沙萨将样本发往比利时、法国和南非。


▾让·雅克·穆耶姆贝·坦富姆(1995年拍摄)

*当时34岁的坦富姆是扎伊尔唯一的微生物学家。


9月24日,坦富姆启程返回,并将一名病重的比利时修女米莉恩,护送回金沙萨-恩加列马医院接受治疗,她的姐姐埃德蒙也跟随前往。9月30日,米莉恩抢救无效死亡。


▾恩加列马医院,小图:米莉恩、埃德蒙达


之后,令坦富姆惊恐的事发生了,他的一名助手+修女埃德蒙达+一名恩加列马医院护士相继倒下... ...


▾那名中标的恩加列马医院护士


一想到从亚布库返回时,自己与患病的米莉恩坐在拥挤的飞机和汽车上,并时刻照顾她... ...坦富姆知道这可特么完蛋操了!


“我一直都在她身边!” - 坦富姆


老伙计立刻把自己反锁在家中的车库,进行隔离!或者说是等死... ...


扎伊尔卫生部得知,病毒已在首都发生医院感染后,瞬间吓尿!金沙萨有200万人,一旦扩散就全玩完!他们立刻封锁了恩加列马医院,并对与感染者有过密切接触的人进行追踪排查 ,一共隔离了300多人。


▾70年代,车水马龙的金沙萨


同时,第二批专家组也乘军用飞机抵达亚布库。它由比利时热带医学基金会的让·弗朗索瓦·鲁波尔、法国医疗团团长吉尔伯特·拉菲尔、及扎伊尔国立大学的克鲁勃瓦博士组成。


哥三来之前就从满天飞的小道消息中,预感事儿有点大了!果然,他们看到当地医疗系统已经崩溃,死人+活人+半死不活的人都处于无管控状态,这扩大了感染的传播。


▾小图:鲁波尔、拉菲尔、克鲁勃瓦

*他们在对尸体进行取样时,明智选择穿戴了无菌袍、口罩手套,而没有像之前坦富姆那样彪呼呼的直接裸手操作。


拉斐尔开始带头焚烧尸体,鲁波尔克鲁勃瓦则在教会诊所设置警戒线,并让各村长老砍伐树木以堵塞道路,并号召人们停止聚会、都老实呆在家里不要出来趴趴神溜!


这时,拉菲尔在世卫WHO的铁子发来的电报称,苏丹南部也发生和扎伊尔病症极为相似的疫情,但具体情况还在确认。


▾最右:吉尔伯特·拉菲尔

*为防夜晚村民将装有病毒样本的保温箱当成食物偷走,拉菲尔是抱着它就寝的。他后来回忆:“我竟然和数十亿病毒共度良宵... ...”


10月7日,哥三乘直升机在空中观察到,恐慌正在蔓延。人们大包小包涌向本巴港,准备乘船顺刚果河出逃避难!


鉴于疫情已经失控,三人专家组联合卫生部,向扎伊尔大总统蒙博托·塞塞·塞科提议,马上对亚布库周边及整个本巴地区实行隔离!


▾蒙博托·塞塞·塞科

*蒙博托从1965年开始掌管扎伊尔,他自己恩赐给自己“民族之父”、“弥赛亚”、“革命指南”、“伟大舵手”、“人民救世主”、“最高勇士”等一大堆牛逼闪闪的头衔。


▾70年代,扎伊尔武装部队阅兵


蒙大总统当时正忙着要与安哥拉支持的扎伊尔巴沙省叛军拼命!疫情打乱了他的操作... ...他心想:你们卫生部挺牛逼呀!去调查疫情,结果鸡毛没查出来,还让病毒坐飞机跑首都雷暴了!现在又让老子把这么一大片地给封了,厉害!



10月8日,蒙博托宣布建立隔离区。军队封锁了公路、水路、机场。疫区内的学校、企业被全部关闭,凡越过隔离线者一律枪毙!随后,这位“革命指南”因害怕病毒攻陷首都,携全家老小滚到法兰西度假去了... ...


而此时,正撅在自家车库隔离的坦富姆,只希望于他们寄往国外的样本能尽快出结果,好让自己死前知道这底是什么鸟玩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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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暗之美

1976年9月29日 

比利时 . 安德卫普 

一个廉价的蓝色保温瓶,在飞越7000公里后,抵达利奥波德王子热带医学研究所。它来自于遥远的前比属殖民地-扎伊尔(1997年更名为“刚果民主共和国”)。


27岁的研究员彼得·皮奥特吉多·范德·格伦接到老大斯特凡·帕廷教授的命令:一种未知病毒袭击了我们在非洲的教会医院,具体啥情况我也不知道。瓶内是一名患病修女的血样,查一下它是什么!


▾格伦、皮奥特、帕廷


皮奥特格伦的日常工作是在实验室内,堆积如山的粑粑样本中,枯燥的寻找沙门氏菌... ...长期的平淡研究,让他们显得格外随意。二人在无防护服、眼镜、口罩的裸奔状态下,仅用乳胶手套,便拧开了保温瓶。多年后,皮奥特对他们当初行为的评价是:“幼稚、愚蠢、无知者无畏”。


“我们在瓶内看到两枚装有血液样本的玻璃管,其中一个已经破碎,由于运输途中未能保持低于零度,血液已和融化的冰水混在了一起。” - 彼得·皮奥特


9月30日,老大帕廷教授带来了更多情报,提供血样的修女已经去世。从9月5日起,这种病在一个叫亚布库的村“狂欢”了三周,已杀死200多人。


帕廷推测它应该是一种从未被发现过的出血热,这点燃了皮奥特小组的探索欲。但这时,WHO介入了。他们觉得比利时的实验室太屌丝,不足以应对出血热,要求他们将样本发往英、美。


*1976年冷战时期,全球除苏联外,只有三个地方有能力处理出血性病毒。它们是:美国陆军传染病医学研究所英国波顿·唐高级安全实验室(苏丹的采样就发到了这)、美国亚特兰大疾病控制中心CDC。这些就是后来所谓的“P4”级别



帕廷告诫皮奥特,务必保留一份样本!这是我们发现的,不能像大傻逼一样白白交给英国佬和美国人,而自己却什么也不做!


随后,拨开未知的渴望使皮奥特等人进入一种疯狂状态,他们拼命尝试分离病毒。期间,腿脚不利索的帕廷教授还打碎了装有病毒的试管,血洒在了地板和一位同事的皮鞋上... ...吓得帕老头用比利时国骂大叫:


“Godverdomme!” - “操TMD!”。


10月12日,他们有了成果!这种未知病毒在电子显微镜下,第一次向人类展现了真身。


“我们看到一种巨大的蠕虫状结构... ...对于病毒来说,这是十分特殊的形状... ...”  -  皮奥特



在兴奋与不安中帕廷教授喊道:“它看起来像是马尔堡!”。这一刻,帕老头意识到他们之前几天有多么作死。他命令马上停止研究,不能再往前走了!该病毒已超出了自己这个弱鸡研究所的防护力。


▾马尔堡病毒

*马尔堡病毒:1967年7月,一批乌干达非洲绿猴,被分别运往了德国马尔堡的贝林沃克制药公司、法兰克福的保罗·埃利希研究所、和南斯拉夫的托拉克病毒研究所。它们将用于小儿麻痹药物的开发。8月初,病毒在3个地点先后爆发,导致与猴子接触过的相关实验室31人被感染,7人死亡。这是人类发现的第一种丝状病毒


10月13日,美国CDC也成功分离病毒,弗雷德里克·墨菲教授看到了同样惊叹的画面。他一开始也认为是马尔堡!但当晚经过更多测试后,他和团队达成共识。这是一种与马尔堡同属丝状结构,但在免疫学上不同的全新病毒!墨菲将其称为“dark beauty ”-“黑暗之美”


▾“dark beauty ”-“黑暗之美”

*该照片由弗雷德里克·墨菲拍摄。


▾弗雷德里克·墨菲


10月14日,美国将结果通报给了比利时。皮奥特激动不已,他深知自己正处在病毒史上新的一页。他拨通了扎伊尔卫生部电话,联系到还憋在自家车库隔离的坦富姆。


坦富姆被关傻了!这些天他不断计算日期,以当时的调查,该病毒发病时间应该为2~14天。从9月23日至今已过20天,自己没有任何症状,他确定没有被感染!


但他也不明白为啥与患病修女接触的人都挂了,就自己没事?况且他还裸手触碰过大量死者血液。坦富姆想,也许是自己频繁用肥皂水洗手起了一定作用。但他明白这是扯蛋!“运气”占了99%... ...


▾让·雅克·穆耶姆贝·坦富姆

*坦富姆的后半生将一直与该病毒斗争!


10月15日,英国波顿·唐实验室的杰弗里·普莱特,也从来自苏丹马里迪的样本中分离病毒。WHO将它与比利时和美国方面的结果对比后宣布:


“苏丹与扎伊尔的血样,显示了同一种致命性新病毒的存在!”


▾杰弗里·普莱特

*1976年11月5日,普莱特亲自体验了该病毒的威力。他在将苏丹病人的血样注射到荷兰鼠体内时,手一抖,针头刺破了手套,扎到了自己的大拇哥... ...他在愣了几秒种后,迅速脱下手套,把手泡在消毒水里一顿猛挤!希望把血弄出来!但死活不出血,他不确定自己是否被刺破?


普莱特放大镜在手上寻觅了半天,却没有发现破口。他觉得自己应该没事... ...但11月11日,他开始发烧37.8°,英国政府惊了,迅速封锁了波顿·唐,50多人被隔离。在对普莱特检测后,确定其中标了!他的体温后来升到了40°。由于抢救及时,在与病毒斗争49天后,普莱特大难不死,奇迹康复!


这引发了人们对泛非大流行病的恐惧,它意味着将可能波及到从苏丹南部扎伊尔北方,约2600平方公里的区域。


为了应对这种新型病毒,在WHO撮合下,国际医学委员会IMC在金沙萨成立,一场远征苏丹和扎伊尔的行动即将展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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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洲追凶


1976年10月18日,由比利时的帕廷、皮奥特、格伦小组,拉斐尔的法国医疗团,美国CDC的乔尔·布雷曼,以及南非女教授玛格丽特·艾萨克森等组成的核心调查团陆续开进扎伊尔。


▾左二:皮奥特、黑衣戴眼镜:乔尔·布雷曼


▾玛格丽特·艾萨克森


IMC任命美国病毒学老炮儿卡尔·约翰逊担任指挥。他是个能令各方都接受的人物。约翰逊曾以发现马丘波病毒汉坦病毒成为传奇。今天流行的“Virus hunter” - “病毒猎人”一词,最早就是他的专属标签。


▾卡尔·约翰逊

*美剧《血疫》中,洋葱骑士扮演的那个不着政府待见的韦德·卡特的原型就是卡尔·约翰逊。现实中,他是CDC特殊病原体实验室主管。


▾男猪脚与原型

*为了支援这次行动,美帝国家航空航天局NASA,直接将阿波罗登月时的返回隔离仓运了过来,以便队员被感染时使用。


10月20日,在蒙大总统的医生威廉·克洛斯和卫生部的协调下,扎伊尔空军很不爽的调拨了一架C-130,将调查团的人员、装备运往1000公里外的刚果河港口本巴。之后,他们将走陆路前往亚布库。


▾威廉·克洛斯和他的女儿好莱坞演员格伦·克洛斯

*威廉·克洛斯曾为扎伊尔的医疗事业做出不少贡献。1977年,他离开蒙博托。因为他发现蒙大总统已傻逼到无可救药,欧洲、美帝、天朝给他的从医疗、教育、到军事上的所有援助,蒙大总统就没有不往兜里黑钱的!


由于本巴已成为隔离区,飞行员不想在这多呆1秒!老伙计不停骂街,催促调查团快点卸货!临走时,他直接喊出了“Adieu”-“永别了”(法语)... ...


▾本巴港,调查团卸下车辆物资


在亚布库村口,调查团看到了那块令人不安的警告牌:


“Please stop, anybody who crosses here may die.”

“请停止,任何穿越这里的人都将死亡。”


鉴于该病毒超强的致死率,和对其来源和传播方式的一无所知,约翰逊为它起了个临时名字:“Andromeda Strain” - “仙女座菌株”。


*《The Andromeda Strain》是1969年,迈克尔·克里顿出版的畅销小说,它后来被拍成电影,就是我们所熟悉的《天外来菌》。


这是一种对恐惧的迷恋感,多年后,约翰逊回忆:


“我们确实被吓得屁滚尿流!在那儿那段时间,我会时不时都会屏住呼吸... ...”


▾1976年10月,亚布库村


▾1976年,亚布库航拍


他们开始对亚布库周边,100公里范围的所有村庄进行排查。约翰逊严格要求队员每天自我监测体温。在检查病患时,必须穿戴防护服、手套、头套、口罩、鞋套、护目镜。完成工作后,除护目镜外,一律就地焚烧。



▾培训当地人员穿戴防护服


“我们从一个村到另一个村,系统的追踪每一位病患,和与其有过密切接触的人,并将他们隔离。有些情况下还会烧毁死者的小屋。”  -  皮奥特


▾扎伊尔卫生部正询问村民是否有人生病


▾流行病关系调查记录


▾皮奥特在采集血样


▾调查团的路虎卫士


经过多日数据收集后,他们发现,病毒在人与人之间感染时,通常需要长时间接触才能完成,这基本排除空气传播。而亚布库初期的群体性感染都诡异围绕两个关键点扩散:教会诊所葬礼现场


▾亚库布的教会诊所


首先,年轻女性患病数是男性的2倍多,她们主要是18至30岁的孕妇,这些人在患病前几天均来到诊所接受了维生素B葡萄糖酸钙注射。布雷曼猜测,应该是针头出了问题!果然,修女告诉他,由于物资有限,护士每天只能分配到5支注射器,她们会在当天给前来就诊的500~600名病人重复使用,并在中途用温水洗洗后接着扎... ...


▾诊所使用过的注射器


另外,在1976年9月9日,亚布库为一个叫马巴罗·罗卡拉的44岁男性举行了一场葬礼。他是当地备受尊敬的教会学校校长,此人也正是因为这种怪病去世的。村里人告诉皮奥特:


“葬礼上一定发生了奇怪的事!几天后,到场的人一个接一个病倒... ...”


在查阅诊所记录后,调查团发现了马巴罗的名字!上面清楚写明了就诊时间:“8月26日,体温39°”。根据时间线,马巴罗可以被确定为亚布库的第一例发病者!他在当天接受了注射!难道是他感染了针头?


▾Photo@Institute for Tropical Medicine in Antwerp(ITM) 

*就诊记录左页最上可以看到马巴罗的名字和26/8、T39°


如今,两条线都指向了这位马校长。他在8月26日前经历了什么?


根据走访,马校长在发病前16天,即1976年8月10日,和6名同事进行了两周自驾游。他们从亚布库出发访问了扎伊尔北部多个城镇,在抵达靠近中非共和国边境时,由于桥梁毁坏,开始折返。


8月22日,在快回到亚布库时,马校长在路边菜摊整了一只烟熏大羚羊,他的同事则买了几斤现宰猴子肉。到家后,马校长老婆便把大羊给下锅炖了,一家人吃了个精光。这一餐似乎再平常不过了,没有任何奇葩食物出现!马巴罗和家人也没有吃猴子肉,他归来后唯一接触过的动物是家养的2只鸭子。


第二天,马校长有些发冷、头痛,但他没有在意,仍坚持给学生们上法语课。直到8月26日一早,他扛不住了,来到教会诊所。护士判断应该是得了疟疾,给他注射了一针奎宁,病情稍有好转。


▾亚布库的教会诊所附近


但9月1日,其状况突然恶化。他被家人抬进了诊所。在之后的7天里,他的妻子、女儿和护士日夜照顾他,并清洗着沾满鲜血呕吐物的毛巾,这上面附着了无数致命病毒!9月8日,马巴罗离世。


按照扎伊尔的习俗,哀悼者们在葬礼上边哭泣、边抚摸着马校长的尸体,而后他们又将在不自觉中,用手去触碰眼睛和嘴巴... ...谁也不会意识到,这将杀死他们每一个人!


现在可以确认,病毒是通过患者或死者的血液和体液传播的!那么,马校长又是在哪里被感染的?是否可以通过他,建立与苏丹南部的流行病关联?


▾1976年,亚布库


▾准备销毁的血样


▾扎伊尔空军的直升机


根据WHO掌握的有限信息,传说从扎伊尔北部苏丹境内,有一条包括棕榈油和其他小商品在内的非法走私路线。调查团推测,马校长有可能在驾车去北部游玩时,与从苏丹过来的人产生了某种直接或间接的交集后,让病毒在扎伊尔建立了第二感染链


▾格伦正在操作用砖头垫起来的隔离台


为了验证这一推测,10月31日,由WHO组建的苏丹调查团抵达喀土穆。它由美国人唐·弗朗西斯科和几名法国、爱尔兰病毒学家组成。该团队计划南下至疫情最为严重的马里迪。但由于苏丹政府迟迟没有提供飞机与通行证,使他们被困在了原地,这让开始四处花钱找人儿、托关系。


▾唐·弗朗西斯科,美国流行病学家

*如果你看过《世纪的哭泣》,里面的主人公也叫唐·弗朗西斯科!他的人物原型就是这位1976年远征苏丹的!其在80年代开始研究艾滋病,还曾参与中美合作的乙肝疫苗早期开发。


同时,在扎伊尔这边,卡尔·约翰逊从塞拉利昂调来了一员牛人,美国CDC流行病学调查员约瑟夫·麦考密克。他将只身从扎伊尔东北部的伊西罗驾车向苏丹南部挺进,计划最后与唐·弗朗西斯科的队伍会和


*流行病学调查员:这个词在近期抗击新冠时出现率极高,我国简称为“流调员”


▾约瑟夫·麦考密克

*麦考密克常年混迹于南美和西非、精通流行病学、他还会喷一点班图语。他比其上司卡尔·约翰逊还“刺儿头”。1993年,他把CDC的领导们挨个骂了一遍,说这帮孙子一天到晚就特么泡在办公室里喝茶、看报纸、骗经费!他认为这里已经变味,毅然辞职。


麦考密克启程后发现,沿途路况已经退化到了一坨屎,很多地段根本不能称之为... ...人员流动性极低,各村、县间基本处于老死不相往来的状态。当他询问一些人是否知晓亚布库发瘟疫时,他得到的回答是:啥疫情?俺们不晓得... ...这种隔绝感越靠近边境越为明显。


▾麦考密克驾驶的路虎


麦考密克用两周时间一路挺进到苏丹境内的恩扎拉,这是疫情的最早爆发点。此时,病毒已自行消退。


该镇有2万人口,多数居民都住在用泥墙、茅草搭建的房屋内。殖民地时,它建有一个较为发达的工业园,包含自来水厂和发电厂。但在独立后的20年中,内战+缺少补贴,这些设施基本被摧毁或关停。该镇仅剩的产业是一家建于1949年的大型棉花厂,有2000名当地人在此工作。而这家棉花厂正是噩梦的开始。


▾恩扎拉的棉花厂


该厂保留了殖民地时严格的规章制度,它详细记录了每名员工的出勤时间。在查阅了考勤表、诊所记录、以及与当地人沟通后,麦考密克锁定了一个最早时间点:1976年6月27日。这一天,厂里名叫尤西亚·G的布房库管病倒了,其症状完全吻合,可以肯定他就是苏丹的指示病例!


尤西亚是个低调型单身宅男,与世无争的他,在7月6日死亡。他生前永远不会想到,自己竟成为这种致命病毒,在全球已知的第一例感染者!


随后,尤西亚在库房的工友布伦·Z也发病了,他于7月14日和妻子先后去世。与尤西亚一样,布伦也过着每天两点一线简单的生活。


▾棉花厂车间

*小图:尤西亚和布伦所工作的库房。这里的天花板和墙壁角落散布着蝙蝠的粪便和尿液。


这时,厂里最重要的第三位感染者出现了,他叫保罗·G。其在库房隔壁的车间工作。与尤西亚和布伦不同,保罗性格爽朗,他是镇上出了名的夜店小王子+轰趴达人。镇上唯一一家夜店的大老板穆哈默德先生对保罗十分器重。穆老板的两个侄子还和保罗搞起了一支爵士乐队。


传说穆老板生意做的大,除夜店外,与邻国中非、扎伊尔跑来的倒爷贩卖香烟、啤酒、自行车,是他的第二产业。保罗能喷几句法语,所以便时常帮他充当翻译。这让穆老板家里一有饭局总会邀请他到场。


7月18日,保罗突然病倒了。期间,他的6名女友尽心照顾他。而他社会上那些铁子们,一听保罗兄弟病了,也都纷纷赶来探望... ...讽刺的是,保罗的“好人缘”最终使他成为一名超级传播者


7月27日,保罗.G去世了。之后,有48人因与他直接接触被感染!其中,他的女友们、乐队成员、夜店老板穆哈默德及其家中女佣等27人死亡。一时间,这种怪病开始在镇上扩散,由于当地诊所太辣鸡!恐慌的患者们,直接搭车涌向了150公里外的马里迪县医院... ...


▾据说这是最早死亡的三个人,尤西亚、布伦、保罗的墓


现在,麦考密克基本摸清了恩扎拉的初期感染顺序。他在11月中旬启程返回扎伊尔。老伙计死活也没等到唐·弗朗西斯科的队伍。由于无线电发报不畅,老麦不知道这帮人跑到哪浪去了?


▾扎伊尔,约翰逊等人在架设天线

*通讯困难,是1976年令苏丹、扎伊尔两地调查员吐血的问题


同来时一样,一路上老麦仍没有发现任何病例,也没有看到传说中走私团伙... ...至此,麦考密克得出一个惊人结论:扎伊尔和苏丹的疫情,是在同一时期彼此完全独立爆发的!它们之间没有任何联系。老麦还注意到苏丹的死亡率远低于扎伊尔。


麦考密克在11月24日回到亚布库。卡尔·约翰逊听了他的报告后心想,我操!我这兄弟是不是回来路上喝高了,这种巧合基本不可能... ...国际医学委员会IMC也否定麦考密克的理论,他们在1976年底的报告中仍假设了两地间存在关联:


“虽然做出了巨大努力,但苏丹恩扎拉与扎伊尔本巴地区之间的病毒性出血热联系仍不确定。毫无疑问,两地间存在许多地下非法往来,因此很多细节难以掌握...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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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76年11月20日,就在麦考密克离开几天后,唐·弗朗西斯科的队伍终于找着架飞机,把他们运到了苏丹南部首府朱巴


▾1976年,马里迪县的一个路口


力图要解开病毒来源的谜团,他在恩扎拉的棉花厂大开杀戒,四处抓捕老鼠、蜥蜴、蝙蝠、蜘蛛,这些可疑生物解刨取样,以寻找天然宿主,但却一无所获。


▾棉花厂


在恩扎拉一直折腾到12月底。这哥们离开后来才得知,在扎伊尔那边,卡尔·约翰逊等人已经为病毒进行了命名。约翰逊素有用河水起名的小癖好,认为这能消除了地理上的歧视。据说他们某晚喝酒、吹牛逼时,一票人拿着张破旧地图,找了一条看似离亚布库最近的河流,当场拍板就叫它了!然后众人便去睡大觉了... ...


这条河名为“埃博拉”。至此,“仙女座菌株”有了正式名字 - “埃博拉病毒”


这让唐气炸了!


“We were kind of irritated that they’d named it in Zaire instead of the Sudan!”

“我为他们在扎伊尔,而不是苏丹命名感到恼火!”

- 唐·弗朗西斯科


唐认为你们这名字起得也太不科学了!先不说病毒最早的爆发点是在苏丹,埃博拉河距亚布库有60公里远,根本不流经该区域,完全挨不上!


*在1977年的伦敦会议上,经过简单讨论,“埃博拉”这个名字被正式确定。


1976年圣诞节前,两地的埃博拉疫情都已结束。苏丹284例确诊中,死亡151例。扎伊尔确诊318例,死亡280例。对于病毒来源仍是个谜。


▾调查团部分人员与修女合影


1977年3月12日,美国CDC约翰逊团队、英国波顿·唐实验室、比利时帕廷团队,分别在《柳叶刀》发表了三篇文章,首次描述了埃博拉病毒


▾约翰逊团队署名


▾波顿·唐实验室署名


▾帕廷团队署名

*帕廷团队的文章在发表前,皮奥特发现自己在扎伊尔忙前忙后,帕廷竟没把自己的名字写上!他不明白这是为啥?难道自己平时没给教授塞购物卡?礼送的不到位?他当场发飙!帕老头的理由是,你特么一个新兵蛋子,又没起到啥决定性作用。


但最终,他看到皮奥特要跟自己拼命的架势,帕廷让步了。他将P. Piot写在了论文最后。


▾彼得·皮奥特

*现在,无数媒体将皮奥特定为“埃博拉发现者”、“命名者”,甚至一些教学视频也这样瞎逼讲... ...连皮奥特自己都澄清“我不是!”整个1976年埃博拉的发现与研究,不是某一个人完成的。包括前面提到的那些非洲医生在内,直接参与的各领域大神多达上百人。


2020年2月10日,已经从当年的新兵蛋子,混成伦敦卫生与热带医学学院院长皮奥特警告英国政府:“虽然疫情发生在千里之外的中国,但他很有可能在英国引发一场大规模疫情”...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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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77年1月,卡尔·约翰逊也拉着装备来到苏丹恩扎拉的棉花厂。他跟唐·弗朗西斯科一样,四处设置陷阱,捕捉当地与人类接触率最高的蝙蝠和一些啮齿类动物,希望找到埃博拉在自然界中的来源,但仍未取得突破。


▾1976年12月,工作汇报会。卡尔·约翰逊


▾小图:约翰逊在恩扎拉的棉花厂


1979年8月,麦考密克接到WHO电话,苏丹的恩扎拉再次发生疑似埃博拉的疫情,希望其前往调查。老麦抵达后一看,这特么简直就是1976年的复刻... ...最早爆发点竟又是棉花厂!56人确诊,22人死亡。他实在搞不懂这破逼厂子里到底有什么东西?


▾恩扎拉棉花厂于1990年关闭


▾左:麦考密克


与3年前约翰逊和唐一样,老麦几乎抓净了厂房里的所有活物,尤其是蝙蝠!而所有检测结果却全呈阴性... ...他本想一直留在恩扎拉,直到抓住“凶犯”为止。但此地局势已无法多呆。由于1978年在苏丹南部发现石油,南北矛盾再度突显。


*1983年,苏丹总统加法尔·尼迈里倒向了内部伊斯兰原教旨主义者。他宣布废除1972年《亚的斯亚贝巴协定》,在全国实施伊斯兰教法。国内的世俗化MSL认为尼迈里疯了!而南方泛灵派与基督徒更觉得,你特么这是要把圆月弯刀架我脖子上啊... ...第二次苏丹内战开打!


▾苏丹总统加法尔·尼迈里


▾苏丹内战


这使得麦考密克几年来想再回恩扎拉抓蝙蝠的计划彻底泡汤。而在这之后,令老麦这些研究者困惑的是,埃博拉在1979年底便不见了踪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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消失的15年

1983年,麦考密克和约翰逊有了新突破!通过基于对RNA寡核苷酸的实验,哥俩证实引发1976苏丹和扎伊尔疫情的,是两种不同埃博拉病毒亚型


除基因组相差10%外,它们还存在很多明显区别。如:扎伊尔死亡率为90%,苏丹则为55%-65%。与苏丹病毒株相比,扎伊尔病的更容易分离。


这说明麦考密克当年的推论基本正确。两种不同类型的埃博拉病毒,在相距1000多公里的恩扎拉亚布库分别现身,二者没有任何关联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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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世纪80年代初,比利时的格伦和美国人戴维·海曼,深入扎伊尔、喀麦隆雨林深处,在远离现代文明的很多部落中(比如俾格米人),发现20-25%的人埃博拉呈阳性,尽管他们从未表现出症状。


▾喀麦隆的俾格米人

*小图:吉多·范德·格伦、戴维·海曼


同时,法国人在马达加斯加岛的原住民里也发现了扎伊尔型的抗体。在有记载中,该岛从未发生一个病例。若按照大陆漂移理论来看,它在地理上与非洲分开已有1亿年……


▾扎伊尔的俾格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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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89年11月,500只从菲律宾引进的食蟹猕猴,在运抵美国雷斯顿市灵长类动物检疫局后,开始出现死亡。陆军传染病研究所的南希·贾克斯在初步测试后认为,这很有可能是致死率最高的扎伊尔型埃博拉。其团队立刻处决了还活着的450只倒霉猴子,并对接触人员进行隔离。


▾小图左:卡尔·约翰逊、右:南希·贾克斯

*请注意!在美剧《血疫》中,韦德·卡特被设定为南希·贾克斯的导师,这是编剧为了将1976埃博拉发现1989雷斯顿事件串联起来杜撰的。现实中,两个原型人物卡尔·约翰逊与南希·贾克斯根本不认识。约翰逊也从未参与宰猴子的行动。


▾现实中的猴子处决队


该病毒最终被确认是继扎伊尔、苏丹后,发现的第三种埃博拉亚型,它被以“雷斯顿”命名。这打破了埃博拉只存在于非洲的固有认知。与前两种的区别在于,雷斯顿存在一定的气溶胶传播特性,但现有研究发现,人类中标后并不会患有临床疾病,属于无症状感染


*2006~2009年,武汉病毒所华中农大从中国大陆捕获的843只蝙蝠样本中,检测有32 只携带了雷斯顿型。2011年,又在上海的养殖场,从猪身上发现了其踪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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归来

如果说雷斯顿事件只是一个小插曲,那么1994年埃博拉在非洲加蓬的出现,则预示着消失15年后的正式回归。


▾1995年,埃博拉再次袭击扎伊尔

*医护人员正对装有埃博拉病死者的尸袋消毒。


▾1995年,扎伊尔,动物取样中


▾扎伊尔基奎特市,当地红十字会


从当年,麦考密克、约翰逊、唐·弗朗西斯科等人疯狂抓蝙蝠起,几十年来,寻找天然宿主的行动没停止过。2005年,确认了三种果蝠为埃博拉病毒携带者。请注意是“携带者”,还无法确定是否为原宿主,WHO用的也是“可能”这个词。因为样本呈阳性也许是蝙蝠所捕食的昆虫,携带有病毒而引起的。


▾三位小凶犯:

锤头果蝠、饰肩果蝠 、小领果蝠


至今,其先后在非洲大小规模扫荡了36次。又有两种新亚型被确认、1种待定。它们是:塔伊森林(1994)、本迪布焦(2007)、邦巴利(2018待定)。


2013~2016年的西非埃博拉共感染28161例、死亡11310例。成为史上最严重的一次。这也让美帝、天朝、欧洲等加快了疫苗开发。


*2016年,中国研发的重组埃博拉疫苗,在非洲塞拉利昂临床试验取得成功。


2020年2月14日,由默克公司研制的Ervebo疫苗,被刚果民主共和国、布隆迪、加纳、赞比亚,四个非洲国家批准使用。它可达到97.5%的保护效力。这时,距1976年埃博拉发现,已过了44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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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能想到,就在人类刚有希望抑制住这种生物安全等级最高、死亡率90%的病毒时,一个被称为“大号流感”、致死率低于3%的COVID-19,却掀翻了整个世界……


“现在可以合上所有关于传染病的书籍,并宣告对抗瘟疫之战的彻底胜利!” 

1969年,美国流行病学家
威廉·斯图尔特
对国会演讲时吹下的牛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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参考文献:

1.CLINICAL ASPECTS OF EBOLA VIRUS INFECTION IN YAMBUKU AREA, ZAIRE, 1976.

2.THE EPIDEMIOLOGY OF EBOLA HAEMORRHAGIC FEVER IN ZAIRE, 1976

3.THE HAEMORRHAGIC FEVER OUTBREAK IN MARIDI, WESTERN EQUATORIA, SOUTHERN SUDAN

4.EBOLA FEVER IN THE SUDAN, 1976 : EPIDEMIOLOGICAL ASPECTS OF THE DISEASE

5.THE NZARA OUTBREAK OF VIRAL HAEMORRHAGIC FEVER

6.PATHOLOGY OF EBOLA VIRUS INFECTION
7.EBOLA AND MARBURG VIRUS MORPHOLOGY AND TAXONOMY
8.SOME OBSERVATIONS ON THE PROPERTIES OF EBOLA VIRUS
9.CONTAINMENT AND SURVEILLANCE OF A HOSPITAL OUTBREAK OF EBOLA VIRUS DISEASE IN KINSHASA, ZAIRE, 1976.
10.CONTAINMENT AND SURVEILLANCE OF THE EBOLA VIRUS EPIDEMIC IN SOUTHERN SUDAN
11.COLLECTION OF MAMMALS AND ARTHROPODS DURING THE EPIDEMIC OF HAEMORRHAGIC FEVER IN ZAIRE
12.PLASMAPHERESE DANS LE FOYER EPIDEMIQUE DE YAMBUKU, ZAIRE
13.PLASMAPHERESIS MEASURES IN SUDAN
14.EVALUATION OF THE PLASMAPHERESIS PROGRAM IN ZAIRE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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