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美国大选的三个理论

入乡随俗，2020年大选周期开始以来，郭律师就在密切关注这次影响深远的美国总统大选。除了关注大选对美国移民政策影响外，也是为了根据观察提出一个终极理论用来解释观察到的种种现象和预测大选结果。从2019年底民主党总统候选人辩论，2020年两党初选，到今天距离大选投票截止日期（11月3日）还有3天，郭律师依次提出了三个相互竞争依次迭代的理论，分别是：1、政见理论，2、天命理论，和3、混沌理论。

解释郭律师这三个理论之前，先给大家普及一下美国总统大选的知识。每位总统任期四年[i]，不能超过两届[ii]；总统任期终结于1月20日正午[iii]。简单描述美国总统的选举过程就是：首先，民主党和共和党两党在党内进行初选，选出本党总统候选人；然后，11月3日，公民投票选举选举人，经过一系列很抽象的操作，从党派的总统候选人里选出“当选总统”（President-elect）；最后，总统在1月20日正午宣誓就职。

这么描述的话，好像大选很容易理解，根本用不到什么理论，会数数就行。但现实是，大选年竞选花费的金额要上亿刀计，格里蝾螈（Gerrymandering），压制选民（Voter suppression），两党抹黑广告下限越来越低，十月惊喜（October Surprise）层出不穷，政客正用大数据在社交媒体上给选民定制化个人化的投放广告来影响选票，更不要说外国黑客也在试图影响选举。提出一个大一统理论不仅有利于理解两党和外国影响的操作，预测选举结果，而且可以让使用该理论的人们可以思考怎么投票站队。于是，在观看2019年底民主党总统候选人辩论的过程中，郭律师形成了第一个理论：

政见理论（Solution Theory）

政见理论的核心论点是：如果一位总统候选人可以对目前国情的诸多问题提出良好的解答，那么凭借她／他的政见，会获得广大选民的支持，从而赢得大选。熟悉中国历史的小伙伴儿可以不难看出，这也是部分受中华帝国时期科举考试理解的影响。当时关注我朋友圈的小伙伴儿应该知道，在郭律师心目中，符合政见理论应当赢得总统职位的人选是杨安泽（Andrew Yang）。自由红利（Freedom dividend），借助消费乘数效应刺激经济发展，消除贫困，同时开征增值税，解决贫富税赋不均的问题，在我看来是应对自动化的未来的方案。同时阅读了Yang的两本书《聪明的人应该去创造》和《为平凡人而战》确实觉得他对现状和未来把握很准确，解决方案也是很有合理性。

政见理论的破产也是很快的。因为政见理论过于强调了政见，像尼古拉斯·特斯拉一样过于强调想法，根本没有考虑世界是否适应。更何况，政见理论也不能解释川普的当选：川普在过去竞选和执政的过程中没有展现出任何政见――他的医疗保险方案永远还有两周，他的产业政策是接着去挖煤，他的贸易政策就是去激怒所有盟友，他的移民政策就是不让移民和在边界犯下反人类罪行，他唯一成功的减税政策也是借着奥巴马时代的良好经济基础，然而因为其减税政策引起政府赤字激增进一步也引发了之后对抗疫情不利。当然这都是后话。随着Yang暂停他的选举，拜登获得民主党总统提名提名，和两党完成代表大会，郭律师又形成了新的理论，可以同时解释拜登和川普的崛起：

天命理论（Mandate Theory）

现代社会统治者的权威显然不是来源于苍天或者神的旨意，所以天命这里其实是指民意。在中华帝国时代，皇帝们要讲奉天承运，他们也不是没有文化的人，知道水能载舟亦能覆舟的道理。因此尽管翻译作天命理论，实际上考虑的是民心。现代社会也不像古代社会那样需要猜测民心所向，我们有传媒、民意调查、社交媒体大数据、和政治宣传（Propaganda）可以预测甚至引导民心。当然采用民主投票就是为了让人民的声音可以直接转换成法律政策。更何况，天命理论可以解释拜登和川普的崛起：拜登的天命来源于民主党击败川普的急迫需要和将国家恢复正常的渴望；而川普的天命来源于共和党对胜利和权力的渴望，以及对川普邪教人格的崇拜。

然而天命理论破产的原因也很明显：戈尔和希拉里都获得了绝大多数的民心，体现在戈尔超出对手小布什54多万张选票（popular vote），希拉里超出川普286多万张选票；他们都折在了美国独一无二的选举人团制度上。

是了，11月3日，公民投票选举的是本州选举人（Elector）。每州的选举人人数与其在国会代表人数相同，每州至少有三个；选举人团目前的人数是538人／票；所有选举人组成选举人团（Electoral College）后从党派的总统候选人里选出“当选总统”（President-elect）。总统候选人需要获得270票或更多才能赢得大选。选举人会在十二月第二个周三后的第一个周一在其州议会制定地点集会投票[iv]，也就是今年12月14日；而后在2021年1月份第一周的国会两院联席会议中清点选举人票数。但实际上，往年，在选举夜（11月3日）大家就基本上算出选举人票数知道大选结果了；当然，这也有例外，比如2000年大选。今年受新冠疫情的影响，很多选民会采取邮寄选票的方式投票，因此，今年的选举夜应该也不能及时获知大选结果。

了解了选举人团制度和现代选举的种种乱象之后，天命理论也像政见理论一样破产。郭律师只能提出一个新的理论：

混沌理论（Chaos Theory）

混沌理论这个名字郭律师可以很容易的给出。但是具体混沌理论是什么，郭律师就觉得很难界定。只能用蝴蝶效用这个比喻来总结：一只蝴蝶在巴西轻拍翅膀，可能导致一个月后德克萨斯州的一场龙卷风。

但让郭律师比较纠结的事情是，民主选举，本来就应该可以用天命理论来解释――谁的票越多谁胜选。是什么让天命理论不能解释美国大选？到底是人性的缺失？还是道德的沦丧？郭律师能想到的原因有三：一、赢者通吃导致两党双头垄断；二、选举人制度扭曲民意；和三、某些坏人为保有权力不择手段。

首先，赢者通吃（Winner take all）导致民主党和共和党两党双头垄断（Duopoly）美国政治。国父们（Founding fathers）构想中的新政府应该避免党派纷争――但他们无法超越自己的时代，从英国那里继承采用赢者通吃的投票方式。大部分州因此在选举中采用赢者通吃的投票方式。正是赢者通吃的投票方式导致了目前美国的两党政治：如果选票投给第三党候选人会造成分流效应（Spoiler effect），使更反感的竞争对手胜选――这也就是目前民主党和共和党两党双头垄断美国政治的原因。

在茶党运动和福布斯现象作用下，共和党越来越向纳粹党靠拢，试图保护白人即将逝去的优势地位；而民主党则试图包容一切弱势群体和少数族裔；同时他们会联手打击第三党。这让中间选民更加难以抉择。这一两党越来越两极分化的现象叫做负面党派化（Negative Partisanship）。

解决这一问题的关键方法是废除赢者通吃的多数（Plurality）投票方式，改用过半数偏好（Ranked Choice）投票方式。目前缅因州本次大选中会采用Ranked Choice Voting。采用Ranked Choice Voting可以减少负面党派化，减少抹黑广告，增加党派合作，并且为中间派第三党提供参政机会。

其次，选举人团制度目前阶段偏向人口数量少的红州；但随着得克萨斯州选民结构变化，未来继续使用选举人制度可能共和党永远不能胜选。目前改革选举人团制度的建议是2006年的全美普选票州际协定（National Popular Vote Interstate Compact），将各州选举人投票从本州普选票改为全美普选票。这一协议约定有270选举人票数的州加入后才生效，目前只有196选举人票数的州加入，因此尚未生效。

最后，川普政府目前展示出的压制邮寄选票，鼓励右翼组织携带武器去“观察”投票，以及历史上共和党选民欺诈，2000年大选的Brook Brother骚乱、抛弃掉很多没有计数的选票等操作都使得天命理论难以生效。这里不展开。

当然，在民主宪政体制下的这三个理论不管哪个胜出都会比独裁专制下的拳头理论[v]要安全和平很多。专制独裁的国家，政权是私产党产，只有通过革命、政变或者战争才能取得。庆幸拳头理论尽管已经破产，但是依旧还有很多犬儒奉行。

回到当下，为什么非移民和绿卡的小伙伴儿也要关注大选？美国独立的原因，大家都还记得：无代表不纳税。广大非移民和绿卡小伙伴儿在美国生活，衣食住行都在缴纳消费税，工作的要报税缴纳所得税，买房要交地产税，存款投资也有相应的利得税。既然有交税，那么我们也就应该有代表；并且联邦宪法也确实是如此设定的：1、《权利法案》里记载的是人的基本权利，尤其是言论自由[vi]和向政府情愿寻求帮助的权利[vii]，非移民和绿卡遇到不公正的政策或者待遇也可以向三权分立（国会、行政机关、和法院）中的任何政府部门寻求救济；2、有权在媒体和社交媒体发声言政；3、在每十年一度的人口普查中，非移民和绿卡也应该计算进入人口数量。这一人口数量将用于众议院席位分配、选区划分、选举人团数量、和财政拨款的分配。我们的声音也很重要；在川普愚民主义横行的今天，大家更应该关注大选，发出自己的声音。

尾注：

[i]

U.S. Const. art. II, § 1

[ii]

U.S. Const. amend. XXII

[iii]

U.S. Const. amend. XX, § 1

[iv]

3 U.S.C. § 7

[v]

Power-come-from-the-barrel-of-a-gun Theory

[vi]