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爱,
就是恨共同的敌人
 ——萨特
小岛惊魂
1944年1月,渴望上前线的美国大兵尼克松,经多次主动申请,终于被分配到布干维尔岛,此处经常受到日本轰炸机光顾,是热血男儿报效祖国的优选之地。
尼克松刚到不久,就赶上了日本人的一次攻击,攻击结束后,尼克松和战友们清点了一下,在钢筋水泥掩体100英尺内,共有35个弹坑。
在布干维尔岛干了几个月,尼克松觉得不够刺激,遂请求到格林岛的一个分遣队担任指挥官。获准后,尼克松乘坐PBY型水上飞机雄心勃勃地降落在海湾基地,想要大干一场。
可惜,日军主力早已撤退。
有天,一架遭受重创的美国陆军B-29轰炸机,需要在岛上强行着陆。黄昏时分,当这架轰炸机降落时,飞机头部撞在一辆推土机上,发生爆炸,让尼克松等人大惊失色。
转瞬间,遍地都是尸体,尼克松冒着烟火,将一个机务人员从飞机残骸中拖出,该机务人员已无生命体征,唯有一枚结婚戒指,在那根烧焦的手指上闪耀。
战事环境的单调,让尼克松和他的战友学会了赌钱。在赌博游戏中,尼克松发现了一个小窍门:越是攥着好牌,越是不能声张。
有天晚上,尼克松赌扑克,拿到了方块同花大顺,下扣一张A,在赌局中,拿到这手牌的概率,大约是六十五万分之一。尼克松兴奋极了,却从头到尾不动声色,一把下来,赢了个盆满钵满。
人生,正如牌局。
一战成名
1946年,33岁的尼克松脱下军装,角逐加州国会议员,成为当时最年轻的众议员之一。
同年3月,丘吉尔发表“铁幕演说”,演说中提到,一副横贯欧洲大陆的铁幕已经落了下来,中欧和东欧的许多国家都处在苏联势力范围之内,自由世界受到极大威胁。
丘吉尔的每一句话,透过电视光波,灌进尼克松耳里,让后者战栗不已,有如触电。受丘胖影响,尼克松加入“非美活动委员会”,成为“大内密探”,调查美国国内那些所谓的“颠覆活动”。
1948年春,尼克松和卡尔·蒙特合作,拟定了一项法案,规定所有的共产党员,必须履行登记手续,其所散发的一切印刷品和广播文稿,必须说明材料来源。
因强硬的反共形象,尼克松成为媒体关注的焦点。
1948年8月4日,非美活动委员会接到一个奇案,即美国历史上著名的“希思间谍案”。当事人双方,都是美国有头有脸的人物,起诉者钱伯斯是《时代》周刊的高级编辑,被控者希思是卡内基国际和平基金会主席,有名的外交活动家。
希思被指控“通共”,以及妄图颠覆美国政府。在申诉中,希思获得了媒体的支持,却在尼克松的铁腕打击下,最终被判有罪。
希思间谍案之后,尼克松一战成名,为日后担任副总统职位铺平了道路,却也得罪了一众媒体。他们认为尼克松是个投机分子,并给他起了个花名:“狡猾的迪克”(Trick Dick)。
1950年2月,即希思间谍案定罪后的下个月,一个叫麦卡锡的参议员,在西弗吉尼亚州的共和党妇女俱乐部,发表了一篇题为“政府里的共产党”的演说,声称他手中有一份205人的政府雇员名单,这些人全都是共产党和间谍网的成员。
美国上下,一片哗然。
麦卡锡的风头,盖过了尼克松。
“美国文革”
1950年12月,华盛顿苏格雷夫俱乐部,内部人士的豪华午宴。
擅长玩弄意识形态的叱咤红人麦卡锡在宴席中侃侃而谈,成为最耀眼的仔。他在左右逢源之余,用眼角余光注意到,《华盛顿逍遥谈》的主笔、也是自己的死敌皮尔逊竟然也赫然在列。
麦卡锡
借着酒劲,麦卡锡走到皮尔逊跟前,大放厥词:明天参议院大会,我要搞一场演说,让你彻底失业,彻底完蛋!
皮尔逊面无表情,抬头看看他,低声说道,麦卡锡先生,你的所得税付了吗?
皮尔逊曾经撰文,揭露麦卡锡逃税。这句揶揄,让麦卡锡气炸了,挑衅地说,你他娘的敢跟我到外面决斗吗?说罢,就要动手打人。周围的客人见状,纷纷上前,生拉硬拽,将二人拉开。
餐厅一角,尼克松手持鸡尾酒,冷眼瞧着这出闹剧。
宴会快结束时,尼克松来到楼下衣帽间,正看见麦卡锡用他那粗大的双手,掐住皮尔逊的脖子,皮尔逊拼命挣扎。麦卡锡看见尼克松,松开了他的熊掌,猛地甩给皮尔逊一记耳光,对尼克松说,这一下是替你打的,迪克(尼克松昵称),这孙子总是跟咱们过不去。
尼克松插到二人中间,将他们分开,说道,让我做个和事佬,给个面子。皮尔逊趁机溜出房间,麦卡锡则醉醺醺地说,你不该阻拦我,迪克。
没有什么能够阻挡麦卡锡的疯狂。
麦卡锡领导的委员会,利用国会权威,以及美国民众对共产党的恐惧心理,绕过法律程序,任意抓人。爱因斯坦因同情社会主义者,长期遭到监听,甚至差点被取消美国公民资格。喜剧大师卓别林,因为在《摩登时代》中表现出对工人的同情,被麦卡锡分子列入“黑名单”,驱逐出美国。最倒霉的是科学家罗森堡夫妇,被构陷为“苏联代理人”,惨遭处死。
从1950年到1954年,这段麦卡锡主义肆虐的时期,被称作“美国文革”。
满大街抓人的“街溜子”麦卡锡,谁的账都不买,曾牛逼哄哄地打电话给总统杜鲁门,耳提面命一般,要求老杜给自己的演讲公开表态。麦卡锡嚣张跋扈,却唯独对尼克松这位小老弟敬畏三分。
1953年夏,麦卡锡对中情局的头号特工邦迪下手,称他为赤色分子,并试图通过邦迪,扳倒整个中央情报局。中情局局长杜勒斯听闻,吓得够呛,找到尼克松,求他救苦救难。
尼克松摆了桌饭局,与麦卡锡等共和党大佬共进午餐,一顿小烧烤后,麦卡锡放弃了对中情局的调查。
1953年,艾森豪威尔当选总统,成为美国唯一当上总统的五星上将,尼克松则成为他的副手。不开眼的麦卡锡,竟然找美国陆军部的碴儿。须知,美国陆军部是艾森豪威尔的老巢,麦卡锡这么干,就等于刨老艾的祖坟。
艾森豪威尔
尼克松一再提醒麦卡锡,投鼠忌器,调查陆军部无异于自杀。怎奈,麦卡锡一意孤行,不听小老弟尼克松劝告,非要在艾森豪威尔那稀疏得有如盐碱地的头上动土。
1954年,在艾森豪威尔支持下,军方曝光了麦卡锡诸多丑闻,参议院通过议案,谴责麦卡锡,使他众叛亲离,成为孤家寡人,再无法作威作福。1957年,麦卡锡因酗酒去世,终年48岁。
麦卡锡死后的第三年,当了8年副总统的尼克松登堂入室,代表共和党,与民主党的肯尼迪争夺总统宝座。
  选举黑梦
1960年9月25日,尼克松与肯尼迪作为总统候选人,首次通过电视进行大选辩论。在电视辩论之前,民意测验显示,二人的支持率相差无几,因此,这场拥有8500万观众的辩论,对选举的结果至关重要。
在当时,电视辩论是个新玩意。
共和党老炮尼克松,把自己关到小旅馆,一遍遍背诵自己的施政要点,而小帅哥肯尼迪则在竞选团队的帮助下,一遍遍搔首弄姿,演练身体语言,有如走T台的模特,从自信的小眼神,到帅气的手势,无所不包。
辩论当天,面对花枝招展的肯尼迪,直男尼克松拒绝涂脂抹粉的化妆。肯尼迪一位幕僚,偷偷找到演播室工作人员,要求把灯光调亮。该幕僚之所以这么干,是因为尼克松怕热,爱出汗。
在辩论过程中,肯尼迪大放异彩,口若悬河,举手投足间,仿佛好莱坞巨星。而那边厢,尼克松脸色阴沉,贼眉鼠眼,汗流浃背,仿佛随时会晕倒。
演说完毕,尼克松母亲打来电话,问他出了什么事,为什么看上去这么虚?
在这场“视觉系辩论”中,候选人的英姿和容颜,成为选民关注的焦点,辩论的内容反而成了其次。那些在“希斯间谍案”中对尼克松耿耿于怀的新闻记者,这次等来了报复机会,用他们的长枪短炮,360度无死角地丑化尼克松的形象。
肯尼迪乘胜追击,在距离大选日仅两周的最后一次辩论赛中,使出了杀手锏。
辩论前一天,各大报刊搞了个大新闻,用加大加粗的标题写着:肯尼迪主张美国干预古巴,呼吁援助古巴叛军。
尼克松看到新闻,把报纸摔在地上,忍不住骂娘。原来,援助古巴叛军的计划,属于中央情报局的机密,一旦泄露出去,就很难成功。尼克松为顾全大局,保护那些即将起事的叛军,只好违心地采取同肯尼迪完全相反的立场,指责他干涉古巴内政。
事实上,肯尼迪为赢得竞选不择手段的孟浪举动,直接导致后来“猪湾行动”的破产,以及最终引发1962年的古巴导弹危机。
尼克松原本以“反共形象”起家,这次却让肯尼迪抢尽风头,在选民看来,肯尼迪在对付卡斯特罗和共产主义方面,比尼克松更强硬。
两周后,肯尼迪以12万张选票的微弱优势战胜尼克松,当选美国第35任总统。
落选后的尼克松,仿佛跌进黑梦。
与肯尼迪这种豪门公子哥不同,尼克松出身贫寒,父亲靠开杂货铺,维持一大家子的生计。当整个新闻媒体,站在肯尼迪那边,对尼克松百般羞辱,尼克松脑海中,忍不住浮现出童年时,一家人饥寒交迫的画面。尼克松虽以“反共”发迹,但在他内心深处,住着一个自卑的小男孩,因贫穷被人歧视,在受人冷眼时,未尝不会暗暗咒骂一句:狗日的资本家。
尼克松是爱尔兰裔美国人,有着爱尔兰人的暴脾气。
1962年,尼克松竞选加利福尼亚州州长时,再次被记者百般挑剔,尼克松的暴脾气绷不住了,立即回怼记者,乃至破口大骂。
竞选加州州长失败后,愤怒的尼克松,上演悲情戏码,召开“最后一次记者招待会”。尼克松吐槽,每次记者招待会,你们这帮狗记者,都想方设法对我进行人身攻击,却对我的政治主张不闻不问。
遗憾的是,在尼克松“最后一次记者招待会”过后,记者们依然对他群起而攻之,就像周星驰扮演的食神史蒂芬周,在少林寺反复被十八铜人殴打。干得最漂亮的,是专栏作家玛丽,她将这次记者招待会讥讽为:尼克松的最后一次大喊大叫。
两次竞选失败后,媒体把尼克松描绘成一个“loser”。然而,鲜有人知道,在漆黑一片的命运深渊中,尼克松心底的那道光,其实并未熄灭,这道光来自——他的父亲。
尼克松的父亲是个开杂货店的,为养活一大家子,起早贪黑,非常勤奋,却也仅能赚到一点点吃饭的钱。他信奉《圣经》里那句话:你必须汗流满面,才得糊口。
父亲是尼克松事业最热烈的支持者,在他看来,尼克松的成功,意味着他为之信仰的一切都是正确的。尼克松当众议员时,总把每日出版的《国会记录》寄回家去,父亲都会从头看到尾。
尼克松竞选副总统时,父亲直截了当地给他常年订阅的《俄亥俄州报》写了封信,建议该报纸支持尼克松。他在信中说,这个孩子是我抚养长大的五个孩子之一,我认为他们都是美国最好的孩子,如果你们愿意帮他一把,那我一定说《俄亥俄州报》仍在做有用的工作。
尼克松的父亲也是个暴脾气,他这个暴脾气,因为逐渐耳聋,变得越发严重。他跟人争执时,喜欢把助听器关上,像观看无声电影一样,欣赏对方气急败坏的样子。
1947年,尼克松出访欧洲,父母来纽约为他送行,一家人去百老汇观看音乐剧。因走得匆忙,父亲忘了带助听器,为了不使家人扫兴,他假装专心致志地观看演出,和其他的观众一起大笑、喝彩,尽管他连一句台词都听不见。
尼克松在自传中说,当他跌到谷底时,眼前浮现的形象,不是别人,正是他的父亲。
乱世风云
肯尼迪上台后,强调南越是冷战中遏制共产党的重要一环,选择继续支持越南吴庭艳政府。
1963年6月11日,越南西贡市大街。
一位70多岁的僧人释广德,在西方记者的摄影机前,平静地坐在闹市中央,决定点火自焚。另一个僧人想代替释广德,但被他拒绝,理由是自己年资更老。
释广德盘腿而坐,手持念珠,口诵佛经,其助手将汽油淋在他身上,然后点火。火焰烧着了袈裟和身体,冒出缕缕黑烟,整个过程中,释广德一动不动,直至被烧成焦炭。周围的民众,一边哭号,一边祈祷。
释广德之所以自焚,是为抗议南越吴庭艳政府的高压政策,而南越政府背后的支持者,正是美国。该自焚场面被《纽约时报》记者拍摄下来,在世界各地迅速传播。
1963年11月1日,吴庭艳在南越遭到暗杀。三个星期后,更大的新闻爆出:美国第35任总统肯尼迪遭枪击身亡。
肯尼迪的死,扭转了尼克松的命运。
此时的尼克松,虽已成为纽约市的一名律师,却也忍不住蠢蠢欲动。他对朋友说,如果我余生只能当律师,那么两年后,我将在精神上死去,四年后,我会在肉体上死亡。
继任总统之位的林登·约翰逊,干满四年后,受到自己阵营民主党人的杯葛,迫使他决定,在1968年不再参加连任竞选。
走出低谷的尼克松,磨刀霍霍,誓要拿下总统宝座,有过去8年副总统的经历垫底,尼克松挥一挥手,共和党人风吹草偃,一呼百应。
在1968年大选的党内提名中,尼克松的对手是纳尔逊·洛克菲勒,此人是美孚石油公司创始人约翰·洛克菲勒之孙,跟特朗普的情况类似,都是大资本家本人。
洛克菲勒有个心腹叫基辛格,是哈佛大学教授,心高气傲,使出浑身解数,为洛克菲勒的竞选奔走操劳,还在共和党人的大会上,公开“炮轰”尼克松,称其荒谬可笑。
谁料,尼克松运来不可挡。
第一轮投票,洛克菲勒便以277票对692票败下阵来。基辛格心深伤透,躲到曼哈顿的公寓里,流泪到天明。有记者打电话过来,他在电话里哭着大骂尼克松,这个恶棍根本没资格统治美国。
《食神》中的唐牛对史蒂芬周,有个很绝的评价:让人捉摸不透。
尼克松也是如此。他入主白宫后,就急吼吼地聘请基辛格担任国家安全顾问。基辛格打翻五味瓶,心里不是个滋味,奈何权力太令人上头,还是半推半就了。
尼克松任命基辛格,自有其目的。
早在1967年,总统大选之前,尼克松磨刀不误砍柴工,抽时间周游列国,观察世界局势,最后得出一个想当然的结论:只要8亿中国人仍处于孤立状态,那么20年内,中国将成为世界和平的巨大威胁。
尼克松在就职当天的演说中说道:
让一切国家都知道,我们的联络通道是打开的,我们寻求一个对思想、物品、人员都开放的世界,一个不管人口多少,都不会生活在愤怒孤立中的世界。
多年后,尼克松在回忆录中提到,这段话是他为了与中国接触,发出的最初信号。
中美破冰
中国没有被尼克松就职演说中的这个“和解暗示”所打动,第二天,中国这边发出评论,说尼克松要实现美帝国主义在全世界进行侵略扩张的狼子野心。
转机出现在尼克松入主白宫的第三个月。
1969年3月2日,苏联边防军侵入珍宝岛,袭击中国边防部队士兵,打死打伤6人。中国边防部队自卫反击,将苏军逐出珍宝岛。
5月底到6月上旬,苏联军队在漫长的中苏边境陈兵布阵,处于一级战备状态,勃列日涅夫于6月8日,在莫斯科的国际共产党会议上,鼓吹建立针对中国的“亚洲集体安全体系”。
珍宝岛自卫反击战打响后,毛泽东同意周恩来的提议,让陈毅、叶剑英、徐向前、聂荣臻四个老帅,每周在中南海武成殿开一次座谈会,研究国际形势,并将意见上报中央供决策参考。
在中南海金碧辉煌的诸多殿堂中,武成殿只是一个不起眼的偏殿,据史书记载,这里曾是武臣们等候见驾的所在。
1969年,共和国四位老帅在这里研究国际问题,由于这项研究属于绝密,服务员送上茶水后,就被叮嘱不要再进殿,就连老帅们的贴身秘书都不准参加。
讨论后的时间,一般定在礼拜六,下午3点开始,由外交部的熊向晖做记录,并负责从英文书报里选择材料。
老帅们讨论了一个月,写出了题为《对战争形势的初步估计》的书面报告,上报给周恩来。在这份报告中,四位老帅全面分析了中、美、苏三大国之间的形势,指出中苏矛盾大于中美矛盾,美苏矛盾大于中苏矛盾。四位老帅勾画出的国际战略格局,为打开中美关系提供了依据。
1970年10月1日,天安门广场人山人海,周恩来把美国作家埃德加·斯诺(《红星照耀中国》的作者)及其妻子领到天安门城楼上,站在毛泽东旁边,两人亲切交谈。很快,他们亲密无间的大幅照片被刊登在《人民日报》头版。
其实,这是毛泽东给美国的一个信号,潜藏的意思是,欢迎尼克松来中国访问。
毛泽东把斯诺叫到天安门上的用意,在当时很多人都不甚明白,就连美国中央情报局都忽略了这一重要暗示。
事后,基辛格在他的回忆录《白宫岁月》中写道:毛泽东和周恩来高估了我们的洞察力,他们传过来的信息是那么转弯抹角,以致于我们这些粗心大意的西方人完全不了解其中的真意。凡是中国领导人公开做的事情都有其目的。事情过后,我才理解到,毛是想以此作为象征,表示现在他亲自掌握对美关系。
接收到中国的友好信号后,尼克松与基辛格暗中制定了“马可·波罗1号”计划,由基辛格秘密取道巴基斯坦来到北京,会见周恩来,试探中国的口风。
这次秘密行动,尼克松没有给盟国透露一丝风声,连美国国务卿罗杰斯都蒙在鼓里,以至于在尼克松访华后,有些盟国比如日本,表现得异常愤怒。尼克松访华的新闻播出后,在日本出现了一个新词:谑。意思是轰动性事件。
1972年,尼克松访华前,美国先派了个叫黑格的人打头阵。在与周恩来谈话时,黑格不自觉流露出一种帝国优越感,说美国关心中国的生存能力(Viability),中美双方有共同点,可以一起对付苏联。
周恩来找了几个英文翻译,弄清楚“生存能力”(Viability)的确切含义后,冷冷地对黑格说,黑格先生,我要请教一下,你为什么使用像Viability这样的字眼?
黑格大咧咧地说,我的意思是,苏联在贵国的边境,陈列着百万大军,威胁着你们的生存,对此,美国是不会坐视不管的。苏联的举动,是霸权的表现。
周恩来平静而威严地说,我们反对霸权主义,反对任何国家在任何地区称霸,这是中国政府的一贯立场,可是,中华人民共和国的生存,不需要任何国家来保护。
黑格自觉理亏,满脸通红,旁边的基辛格见状,赶忙过来打圆场认错。
在为尼克松准备的上海宴会中,出现了类似的一幕。
“中美上海联合公报”签署后,尼克松在宴会上,喝着茅台酒,忍不住涌上几分醉意,激动地说道,上海这座城市,曾经饱受外国侵占之苦,我们再也不允许上海,以及像上海这样的城市,再受外国侵占之苦了!
基辛格眼中闪过一丝忧虑,想起了黑格的事情,机警地瞥了一眼周恩来。周恩来严肃地坐着,面无表情。
尼克松又说,美国人民要和中国人民一起,将世界牢牢地掌握在手中。这句话又让基辛格心惊肉跳,如果有记者抓住话柄,说总统是在鼓吹中美联合“主宰”世界,岂不是麻烦了。
幸好,在热烈的环境下,记者们没有什么反应,尼克松更加兴奋,说了一句著名的话,我们访问中国这一周,是改变世界的一周。
周恩来默默看着尼克松,当全场热烈鼓掌时,也随着拍了两下。
1972年2月28日签订的“中美上海联合公报”,强调了坚持一个中国的原则,这是关于中美关系,以及台湾问题的重要历史文件。
事后,美联社记者卡洛,报道尼克松访华的结果,用此前乒乓球比赛的比分作比喻:中国对美国,二十一比二。
周总理听罢,哈哈一笑,说道,公报只是一个起点,我们要学会把眼光看到未来。
7年之后(1979年),那个被美国人称作“打不倒的东方小个子”的邓小平,开启访美之旅,让中美关系进入了新的篇章。
尼克松访华期间,曾在北京体育馆,观看乒乓球比赛,他沉迷其中,在日记里写道:这些年轻男女青年的表演,当然是最高水平的乒乓盛会,给我留下了永久的印象,还带着不祥的预感。
几年之后,尼克松在回忆录中,重新回顾这一幕:
北京体育场里,那些观众既遵守纪律,又狂野热情,这个场景让我确信,在中国的国家实力逐渐爆发出来的未来几十年里,美国必须要摆正与中国的关系。否则,总有一天,我们将面对历史上最难对付最强大的对手。
意识形态
按照字典里的解释,意识形态这个词,属于哲学范畴。简单说,它是一种对事物的感官思想。意识形态不是人脑中固有的,而是源于社会存在。不同的意识形态,对同一种事物的理解、认知也不同。
硝烟弥漫的20世纪,充斥着意识形态引发的战争。
1944年7月,军人尼克松结束了海外勤务,奉命回到美国。他赶上了一架飞往夏威夷的运输机,当飞机在半夜停在威克岛加油时,尼克松下飞机溜达。
他在夜晚模糊的灯光中,看到了一大片战地公墓,白色的十字架,一排又一排,从飞机跑道的边缘,一直延伸到小岛暗黑无垠的深处。
为什么人类会因为一点点利益,甚至仅仅因为对世界的看法不同,就毁灭彼此的生命?
尼克松想不明白。

打赏

郑重提醒
因最近微信公众平台文章推送规则改了,很多小伙伴反馈没有及时看到更新的文章,根据最新规则,建议如下:多点击阅读经济学人壹周刊不同文章,成为“常读”用户;或看完文章常点右下角的“在看”。
各位朋友,因一些不可抗力,部分文章被强制性删除。现在想做好一个号,很容易触碰红线而被封号。为了不失联,请扫下方二维码关注备用号,有些不方便推送的内容会发在这个号上,篇篇精品。
继续阅读
阅读原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