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水逆”张一鸣
37岁的张一鸣难安宁。
摩擦了近半年,围绕TikTok的风波似乎告一段落。
9月21日,美国互联网企业甲骨文宣布将作为TikTok的安全云服务提供商,并持有12.5%的少数股权。TikTok随后在推特上发布英文声明,确认了甲骨文的说法,还称正与沃尔玛就商务伙伴关系合作。
特朗普当日在白宫新闻发布会上公开提到,该合作将会在美国设立“全新的公司”,给美国带来2.5万就业岗位,大部分在得克萨斯州。彼时,特朗普说道,“我在原则上(inconcept)批准了这个协议”,“已给予这个协议我的祝福,如果它们做成了,那OK,如果没做成,也没关系。”
TikTok近期将开启一轮Pre-IPO融资,甲骨文和沃尔玛将在此轮融资共计投资约125亿美元。该轮融资完成后,TikTok的投后估值将达到约625亿美元,不过重要的是,字节跳动将继续掌握TikTok的控制权,甲骨文和沃尔玛则会分别获得TikTok12.5%和7.5%的股份。
若本轮融资完成,字节跳动发表说明称将持有TikTok Global 80%股权,而据外媒报道,美国投资者,包括红杉资本和General Atlantic通过字节跳动间接持有,加上甲骨文和沃尔玛,将在TikTok Global的股份占比会超过50%。
但没过几天,事情又发生了转变,特朗普口风一改,称美国公司必须完全掌控TikTok,否则将不会批准协议。
代表美方的甲骨文公司也马上发布声明,强调美方会占据新成立公司TikTok Global主导权的“多数”,字节跳动“将失去所有权”。
而且,TikTok依然要在其他方面作出让步,根据路透社报导,字节跳动需要放弃一些控制权,TikTok Global大部分董事及行政总裁将会是美国籍,根据沃尔玛最新的声明,他们将会委派一名高管加入董事局,其余四名董事的构成中除了张一鸣之外,其余将会是字节跳动美国投资机构高层。
严格意义上说,在最终协议没有公布之前,其中依然存在相当多的变数,美国方面提出的“2.5万就业机会”、“50亿教育基金”,虽然也是顺应字节跳动的未来布局,但无疑也是给字节跳动挖了一个大坑。
TikTok的最终结局仍然有待观望,这背后的背景,是成立8年的字节跳动从图文信息拓展到短视频领域,从短视频领域再到教育、游戏,从智能推荐拓展到搜索引擎,从国内到海外,不断扩张自己的业务边界。
所有的产品,最终都要面对增长问题,这是困扰所有企业家的问题,也是绕不过去的问题,面临上市,在投资人面前亟需寻找新故事,字节跳动也需要一直寻找新的增长引擎。
根据腾讯《一线》报道,2019年字节跳动合计完成营收约1400亿元,其中广告收入约为1200亿元,广告收入占比达85.7%,广告业务依然是字节跳动的主要来源,张一鸣曾经谈道,“如果没有搜索场景的拓展和优质内容,今日头条的增长空间可能只剩4000万DAU。”
张一鸣的增长野心不止是国内,早在今日头条推出几年后,全球化就被字节跳动摆上了日程,动作也是一以贯之的效率化,几年之内,TikTok就从一个默默无闻的应用增长到排行榜前列、并让Facebook觊觎的头部应用,这种极速的增长,难免也会暴露各种各样的问题。
第一,是监管问题,TikTok一心求快,张一鸣更是直接将国内的增长经验复制过去,过去是今日头条的算法颇受质疑,如今是TikTok因为用户隐私等问题屡遭监管质询,兜兜转转,产品总是离不开监管的阴影。
第二,是忽略政治环境。TikTok作为一款娱乐应用,做到了洞察人心,能够获得大众的喜爱,却唯独忽略了政府干预因素,而这又偏偏是致命的。
个人的努力,也一定要兼顾历史进程,自TikTok风波发生以来,张一鸣一改以往的沉默态度,开始不断对外发声。但效率显然并不是解决问题的方式,更难以招架跟政治相关的复杂环境。
02
坐不稳的宿华
张一鸣并不孤单。
另一边,同样是来到不惑之年的老对手宿华也很难。比张一鸣大1岁的宿华,也正来到人生的节点。
9月日,快手发出一封内部信,有署名谢蓝天的快手员工发文吐槽快手,措辞也很用力,称快手“君有疾在身,不治恐将亡”等,让局外人也能够品到一种“爱之深责之切”的感觉。
这是快手快速增长的负面影响之一,没想到问题最先是被公司员工指出来。
其实早从2019年起,快手开始变了。先是在2019年6月份,宿华、程一笑二人发表内部公开信称,对当前快手现状很不满意,松散的组织、佛系的态度,“慢公司”正在成为快手的标签,这让他们寝食难安。为了与抖音缩小距离,快手提出了日活3亿增长计划。
快手CPO程一笑、CEO宿华
为了达成彼时3亿DAU的目标,去年6月下旬快手主动打破了原有的社区规则,快手开始强运营,密集push、将视频流更改为全屏沉浸式,不断邀请头部明星加入,关于“快手越来越像抖音”的声音层出不穷。
9月初,快手改版,甚至被称为“成立九年以来最大规模的升级”,logo也变成了扁平状态,成立9年,快手一直努力去掉头上“土味”、“慢”的紧箍咒。
时间拉回几年前,快手成立初期,创始团队的管理风格还以慢为主。
2000年,宿华考入清华大学成功走出了湘西南部小城。“高考是个很好的制度,它让每个人都有机会靠自己的努力去改变命运,推进了整个社会的阶层流动,因此很多地方重视教育,我就是在这样的大环境下考上清华大学的。”
宿华一直对打破阶层信息壁垒方面心有戚戚,很多互联网大佬们都因为类似的使命缘由,也或多或少写进了产品的基因里,比如李彦宏曾说过想要打破信息不对称、阿里想要实现让天下没有难做的生意等。
在大学有了一定的方向,2006年宿华选择从清华退学,顺利求职进入谷歌,主要负责搜索和系统架构,在硅谷工作了两年半后,宿华开始第一次创业,彼时视频行业还不成熟,宿华的第一次创业以失败告终,在接下来的一年时间里,宿华前前后后筹划了32个项目,都以失败结尾。
2009年,创业失败的宿华被百度看中,被任命为百度凤巢系统的核心工程师,两年后,不甘心的宿华再度离职创业,这一次是在搜索引擎方面进行尝试,6个月内,把公司做到了盈亏平衡后,公司被阿里收购与UC浏览器做了整合,直到与程一笑合作,成立快手,自此跑上了真正属于自己的创业赛道。
这一次终于赶对了短视频风口,宿华的身价也由此水涨船高。2020年3月9日,年仅38岁的宿华以200亿元人民币财富名列《2020胡润全球少壮派白手起家富豪榜》第20位。
最初的快手,与其说是满足市场需求,不如说是满足创始人情怀,无论是创始人宿华,程一笑还是快手高层,公开谈得最多一点就是,快手只负责制定和执行社区规则,不干预内容生产,不打扰用户,快手的短视频流量分发推荐上,讲究公平,即便是普通用户和一般作品也要公平给予一定展示量,并不会对大V等作出一定倾斜权重。
一开始的快手并不快,创始人抱有极大的理想与情怀,正如当年快手向外界展示最多的关键词,就是普惠。
几年之后,如今的快手虽然还有一些“土味”,但已发生了不小的变化,破圈是其发展的关键词,2020年更是提出了三大战略方向“上下滑、产业化、南方”。
一方面,快手不可能对激烈的市场竞争置之不理,前不久,对手抖音公布最新日活数据,6亿,更是奠定了短视频一哥的位置,这个接近一半人口的巨额数字,跟快手完成DAU3亿更是足足差了一倍。另一方面,是快手面对上市压力,与字节跳动一样,都需要找到自己的增长新故事,在资本市场面前赢得更多的筹码。
对于宿华来说,上市的优势很明显,第一,可能对海外布局有利,快手海外版的推广也会更加顺利;第二,帮助快手筹集更多资金,在资本方面缓解压力。
但需要注意的是,快手在提出加速商业化到现在,也不过两年的时间,跟其商业化加速前的时间相比并不算久,恰巧在这个关头,快手内部信出现,直指快手所显露的大公司病,可以说这也是一种快速转型下所产生的阵痛。
大公司发展到一定程度,一定会出现各种各样的问题。《危机管理》一书曾指出问题存在的原因,企业家自身过于高瞻远瞩,但底下的人却跟不上引领者的思想,执行者与引领者的思想无法接轨,大腿跟不上脑袋,就像人会生病一样,公司也会陷入形式主义等僵局。
在最近的内部信风波中,宿华很快给出回复,集中在问题对策上,称坦诚沟通很重要,除了第一个问题“消失的老板”,可以直接由他来解决,其他的问题,都需要每一个人一起努力改变,包括指出问题的人一起,才能推动变化。
程一笑则坦诚,增长是不能解决问题的,而是掩盖了问题,只是在高速增长中,一切问题都不会被大家当成问题而已。
无论如何,等待38岁宿华的,显然还有更多的仗要打,内忧外患的危机还远不会消失。
03
抖音快手的亦步亦趋
宿华比张一鸣大一岁。
如果看职业发展,两个人都在年轻时候显现出了各自的闪光点,一样是从大厂离职创业,一样是经历过创业失败,一样都是技术出身。
如果单看性格,张一鸣其实与宿华属于两种人,前者追求效率为先,后者则属于典型的以慢为快。
宿华曾经的慢,充分渗透进快手的早期基因里;张一鸣的快,也让头条抖音TikTok等产品在市场迅速爆发,某种程度上也说明了一个道理,创始人的性格对产品的影响至关重要。
如今,抖音下沉,快手上浮,快手通过邀请明星来改变自己土味的形象,抖音则发布极速版来攻入下沉市场。今年以来,张一鸣与宿华最激烈的一场战役,就是在电商,抖音更是把电商提升到了战略级别,直逼快手优势领域。
如今,两个平台兜兜转转,又来到了同一个起跑线上,那就是IPO。
两家短视频除了业务越加重合以外,在定位上也越发贴近。快手和抖音的用户重合率已经接近一半,但大多用户却只会选择其中一个。除了用户以外,双方在业务上也高度重合,短视频以外,抖音和快手在直播、电商、社交等方面都涉及甚广,都在各自试图打造庞大的商业帝国——分别在电商、教育、二次元、游戏等业务领域排兵布阵。
大战进入白热化,两个人在不惑之年里,分别遇到了事业上一个不大不小的挫折,也是自己人生中的一个坎,或许这也是在提醒两个创始人,除了追求增长、渴求赢过对手之外,公司距离成熟企业显然还有很长的路要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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