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9年7月18日,京都动画第一工作室发生了人为纵火事件,共造成34人死亡,35人受伤,这一案件被定性为平成以来第一凶案。
那一天改变了很多人的命运,极有可能动摇日本的文化产业乃至社会体制。
就如同平成年间发生过的那些大事件那样。
改变了行业的事件
在京都动画纵火案一年后,这家几经磨难的动画公司,终于开始了缓慢的复兴之旅。
而一年之前,有不少悲观者认为,这一凶案会成为日本动画行业的转折点,让日已稀少的年轻从业者对动画行业望而却步。
这种担忧并非杞人忧天,30年前的昭和末平成初,就发生了一起改变了动画乃至电影行业的凶案——宫崎勤连续杀人事件
四名女童被诱拐杀害,这件在当时极罕见的儿童性犯罪让日本人出离愤怒,这股怒火随即转嫁到了御宅族身上。
平成最初的五六年,商业色情游戏和成人单行本遭受了灭顶之灾。
这种打击层面还扩大到了正规动漫产业。
直到庵野秀明的《新世纪福音战士》问世,动漫行业和宅文化才逐渐恢复元气。
进入新千年后,东京都秋叶原地区从原本的电器街变成了御宅和偶像文化圣地。
然而好景不长,2008年的秋叶原连续杀人事件再次改变了这一地区的生态。
经过了大清理的秋叶原,如今已很难恢复到遍地动漫宅和纸片人的盛景,反而变成了安倍政权发表演说的选举重镇,仿佛是一出荒唐剧。
当年日本警方从宫崎勤家里搜出的不仅有大量动画和成人漫画,还有特摄片和恐怖片,直接促进了日本进行动漫内容分级。
也间接改变了日本电影在上世纪八十年代的两大门类——粉红片恐怖片
粉红片(情爱电影)在平成年间几乎消亡。
恐怖片也从之前[豚鼠]系列为代表的变态、猎奇那一路,转变成了以[午夜凶铃][咒怨]那一路更大众化的传统鬼片。
2017年前,适逢日活粉红电影品牌45周年。
日活电影公司做了一个粉红电影展。
邀请了导演园子温、行定勋、中田秀夫、盐田明彦、白石和弥,拍了五部粉红电影,像是在做一次日渐消失的工艺品修复再展示。
园子温导演的[反情色]
随着三池崇史、园子温这些B级片导演投身商业电影,再也看不到[拜访者Q][神秘马戏团]这种无视伦理、充满恶趣味的电影了。
重大刑事案件,引发社会反思之余,经常会成为文艺创作者的灵感源泉,经久不衰。
昭和年间的府中市三亿日元抢劫案,因数额巨大和犯罪手法至臻完美,至今被多次改编。
平成年间在影响力上可以一战的,除了宫崎勤案,就要属发生于1997年的神户连续杀人案了。
一名14岁少年连续杀害了几名儿童,砍下其中一人的头。
这起恶性凶手案又被称作“少年A”案(嫌疑人因年龄受少年法保护,不得公布真实姓名,新闻报道一律以“少年A”指代)
这一案件同样被多次搬上银幕,其中较出名的有藤原健一[少年A]中岛哲也[告白]濑濑敬久[友罪]
[告白]里中岛哲也罪上加罪。
非但融合了“少年A”案,也影射了2005年的少女毒杀母亲一案。
最后影片里少年A杀害并肢解了“露娜希少女”,只能佩服中岛导演胆子够大了。
无法改变国家的事件
说到大事件,战后日本自然首推1960年代的赤军派和浅间山庄事件。
平成年间,能达到这种份量的大事件,那只能是1995年的东京地铁毒气事件。
奥姆真理教成员经过精密组织,在五列地铁上发放沙林毒气,共造成13人死亡,5500人受伤。
这起恶性案件让无数家庭支离破碎,主犯麻原彰晃直到2018年被执行死刑。
“对我而言,教团是个梦想,是我的未来,我想通过修炼达成正果,拯救这个世界。但我现在明白这是个巨大的错误,教团本身就是老套的世界,和现实世界没甚区别。”
这是盐田明彦以奥姆真理教为背景拍摄电影[金丝雀]里的台词。
日本社会以及电影人想要深究的是,为什么会有那么多寻不到心灵寄托的人,会被邪教牵着鼻子走。
森达也[我在真理教的日子]伊丹十三[受监护的女人]是枝裕和[距离],这些导演都借这一事件,试图找到答案,但终究无果。
直到如今,日本依然充斥着各种新型宗教,奥姆真理教的疯狂没有改变国家体制。
只要是正规注册的合法组织在日本就能够得到承认。
两年前,震动日本艺能界的“清水富美加出家事件”,背后便是名为“幸福的科学”的教团。
这一教团的首脑大川隆法非但组建“幸福实现党”积极从政,还投拍了多部电影。
发生于2011年的东日本大地震是又一次接近改变国家。
和1990年代的阪神大地震不同,东日本大地震由于发生了福岛核泄漏,加之对核泄漏地点的无限放置,引发了民众对政府深深地不信任。
园子温、岩井俊二、深田晃司等导演或赶赴实地拍摄纪录片,或以灾区为背景拍摄电影。
围绕无核化议题,日本民众和政府展开了激烈的对抗,坂本龙一就是坚定的反抗者。
将于2020年上映的[福岛50死士]则是一部最直接描述核电站前线工作人员的电影。
由若松节朗、佐藤浩市、渡边谦等日本影坛大咖参与,不奢望改变国家,只求给死难者一个交代。
了解若松节朗的观众,可能会想到上世纪著名的左派导演山本萨夫。
山本导演拍摄的[白色巨塔][不毛地带][金环蚀][华丽家族]等片。
除[金环蚀]外皆改编自山崎丰子的小说,都直指日本社会尤其是政商界的钱权勾结等沉疴。
平成年间的导演,若松节朗是气质上最接近山本萨夫的,他也敢拍山崎丰子。
更敢在拍摄[不沉的太阳]时和日本航空公司对抗,使发生于1985年的123号班机空难事件,在20多年后再次警醒世人。
如今未得到妥善处理的福岛核反应堆,如一根刺扎在日本民众心里,但要指望若松节朗的电影改变现状,并不现实。
一个空悬的假设
人类世界的历史上有许多诱人的如果,日本电影界也是如此。
对于阿看来说,最遗憾、最能勾起无限遐想的一个假说便是:如果沟口健二能多活十年,他能为影史留下多少部佳作
说回不幸的京都动画人为纵火案,那又是一个让人有些伤感的如果。
如果没有发生这起灾难,日本的2D手绘动画是不是还有未来?
尽管宫崎骏还在制作动画,但大家都明白,年岁不饶人,这真的可能是吉卜力工作室最后一部动画长片了。
2D手绘动画的未来,会随着吉卜力神话的破灭而消亡吗?
在2018年看到山田尚子的[利兹与青鸟]后,阿看坚信手绘动画是有未来的——哪怕是京都流的先3D建模再手绘完成
那种细腻温暖的笔触,实景描模穿插绘本童话的双线剧情,都让人感受到仿佛当年观看吉卜力动画般的感动。
这种感动是建立在京都动画的优秀画师们日复一日的坚持。
以及其坚实的实力上的——京都动画虽不如东映等大厂,但其规模在日本的动画公司里也是前列。
如果这样一家把作画放在最优先位置的动画公司不复往昔,这对全世界热爱2D手绘动画的人来说,如同一场灭顶之灾。
京都,挺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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